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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天下-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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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然而眉目间那股憔悴之色无论如何掩不去。 
  四阿哥有意无意斜步半挡在我身前,八阿哥看到他亦并无露出意外之色,开门见山道:“四阿哥,玉格格,我额娘病重,今日我来,是想请玉格格往延禧宫一行。” 
  我朝门外望了一眼,萱儿进来给八阿哥上茶布座,带众人退下,四阿哥又跟八阿哥互道了礼节性的寒暄,我方答道:“良妃娘娘染恙,自有宫中御医精心诊疗,玉莹何德何能,堪蒙八阿哥青眼?” 
  八阿哥眼也不眨地看着我:“玉格格若肯赏面一行,我可将你最关心一人的行踪告知。” 
  我微微挑眉,研判性地打量了八阿哥一下。 
  八阿哥略显犹豫,但还是很快道出:“玉格格要找的人现在……内。”他摇动手指,比出一个“二”字。 
  我垂眸半响,将手中茶盏轻轻放下:“忽有些倦了,我进去歇一歇。两位阿哥在此用茶说话,一切自便。” 
  说着,我唤进萱儿,扶着她的手慢慢走进内室。 
  约摸半柱香功夫,四阿哥进来,在我床沿坐下,我睁目瞧他脸色,他问:“医鬼的踪迹你早就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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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笑,反问:“在你府里的人,是否一定就是你的人?” 
  四阿哥凝视着我,并不答话。 
  我又问:“为何这般瞧着我?” 
  他视线下落,伸手轻抚我小腹,似漫不经意道:“这一年多,你变了。”一顿,“但不管你怎么变,在我心里你还是原来的模样。” 
  类似话语很久之前十四阿哥也跟我说过,却不及四阿哥这一句在我心中引起波澜。 
  我和四阿哥,差一些会一世共行,无奈又终须分。 
  “Those hands are small,but they are mine。”我的英语发音在四阿哥听来当然归为古怪一类,但我不在乎他怎么想。 
  这双手虽然小,却是自己的一双手,沉下心,把所有曾经失去的重拾回来,无法全力以赴地去面对现在的事情,就没有谈论梦想的资格。 
   
  久违的延禧宫,院中两株梨树开得正盛,恍若从来不曾谢过。 
  我同着八阿哥缓缓走入西边寝殿,一路药香盈鼻,却安静得出奇。 
  宫女束起纱帘,八阿哥和我俱是一愣:“皇阿玛?”  
久违的延禧宫,院中两株梨树开得正盛,恍若从来不曾谢过。 
  我同着八阿哥缓缓走入西边寝殿,一路药香盈鼻,却安静得出奇。 
  宫女束起纱帘,八阿哥和我俱是一愣:“皇阿玛?” 
 康熙一指竖于唇边:“良妃睡着了,莫要惊醒她。” 
  八阿哥遽的一震,我同他互视一眼,心下了然:康熙近期所受困扰良多,究竟是一天一天显了老态,竟将良妃的病重昏迷当作是她沉睡。 
  在李德全和八阿哥一左一右的扶持下,康熙巍巍起身,步出外间,但经过我身边时,康熙略停一停,轻道:“玉格格,且在此好好陪伴你若姨。” 
  八阿哥的目光朝我面庞扫来,我只作未觉,垂首施礼让过。   
  来延禧宫之前我跟八阿哥提的条件是在我诊疗过程中绝不可有第三者在场,虽然康熙会先一步到近乎冷宫的延禧宫探望良妃,但八阿哥救母心切,无论如何不会违背我的意思,何况西寝殿药气弥漫,久处其间对康熙身体十分不利,他必定不会多留,我便放心在良妃榻边软垫绣椅坐下。 
  良妃双手交叠明黄被上,素肌清凉无汗,绝少血色,几近透明,而她的容貌与我初次见她时并无大改。 
  “若姨?”我喃喃重复康熙的话,陡然失笑,难道康熙是要让我跟八阿哥认了表兄妹关系么? 
  我第一次踏进延禧宫,不过是名从九品尚且算不到、未入流的黄鹂穿戴小御医,如今却已坐拥受康熙宠爱的玉格格和新满洲家主双重身份,可在良妃面前,我感到的是一阵又一阵空虚。 
  帝王的女人,无论当初多么受宠,无论是否生了儿子,到头来所得也不过这样孤寂下场。 
  我要一个良人,日日夜夜陪伴我,心里只有我一个,可能么?知道得越多,只会越绝望。 
  我将手搭上良妃腕脉,念力扫过之处,她的经脉果已十衰九竭,因暗叹一声,闭目渡入白光。 
  待我走出西殿,已是日落紫禁城,康熙早就回转乾清宫,八阿哥一人不知在门外守候多久,见我出来,道了声谢,欲言又止,面有询问之色,我微微点首,他立时欢喜越过我冲入殿内。 
  风过梨花动,翩翩雪瓣旋舞零落,有一片沾到我的肩头,我亦懒怠抬手去拂。 
  延禧宫宫门打开,门外一轿,还有一人。 
  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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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扬起脸看向我,嘴角噙着笑:“倦了么?我来接你回去。”  
转眼到了六月,盛夏荷开,紫碧山房的镜湖亦是红白翠绿,美不胜收,而我预产期将近,四阿哥除了去乾清宫,几乎每日寸步不离我左右。 
  俗话说“头伏饺子,二伏面,三伏烙饼摊鸡蛋”,京里头的习俗,入伏日讲究“贴伏膘”。 
  我虽身子越来越重,行动不便,却能吃能睡,精神颇好。例如什么荷叶鸡、荷叶肉、清汤荷叶莲子羹,我嫌其性凉,又馋嘴要吃,都叫方妈妈改良了食谱,奉给四阿哥试过,他才允我略用一些。   
  当日我渡入良妃体内的白光至少可保她病情三月安稳,八阿哥对我深表感激,大有修好之意,时常通过四阿哥带些小玩意儿给我,应节送了四只粉彩陶瓷荷叶杯,与白居易诗写的“寂寥荷叶杯” 不同,并非那种在鲜荷叶中心凹处撕去绿纤维下连茎,酒倒入杯中,顺流直下能达茎孔末梢的天然酒杯,而是造型特异,杯子外缘中部有个碧绿莲蓬,孔通杯内,倒酒入杯,莲蓬也随之灌满了酒,饮者喝干了杯中酒,灌在莲蓬内的酒随之流入杯中,酒若清泉,饮之不尽。 
  然而我独钟八阿哥特制的大冰碗,内盛鲜莲子、鲜藕、鲜菱角、鲜核桃……全呈白色,高雅纯洁,据说是延禧宫每年荷月必备佳品。 
  闲来无事,我亲手将莲子、菱角等剥予四阿哥,言笑晏晏,时光倒是打发得飞快。 
  但六月一整月,我并无临盆迹象,四阿哥放弃了七月随驾秋狝木兰的机会,又多陪  我一月,孰料依旧不见生产,而龚嬷嬷先后帮我诊断,均是尺脉滑利,滑数搏指有力,毫无不吉之兆。 
  早在随园替孙之鼎整理医典之时,我便将《薛氏万金书》、《女科胎产问答要旨》、《产后歌诀治验》、《孕育玄机》、《妇女百辨》等传世医本看了个滚瓜烂熟,再加上这一两年神识念力开窍,明晓得连月来手少阴脉动甚,流动往来雀啄利,分明是妊子之象,同龚嬷嬷向四阿哥所言符合,但四阿哥独知我体质迥异他人,每每私下问我究竟如何,我只含笑不语,他急也无法。 
  不知不觉中秋将至,恰逢康熙御驾回京,宫中和王府里四阿哥都是事务繁忙,渐少在紫碧山房过夜,我亦不以为意,中秋前两天还让人到东安市场、隆福寺、护国寺等处庙会买了上品“兔儿爷”回来,每日早起必要把玩片刻。 
  兔儿爷源于传说中月亮里的玉兔,是用黄泥以砖模刻塑,造型众多,大的高约三尺,小的仅一寸左右;大的很威风,小的甚精巧,不大不小的为普通兔儿爷。兔儿爷多似将帅,身穿金色盔甲,或半披战袍,袍底画着彩色的海水江涛,堪称“披蟒扎靠”。 
  大小兔儿爷都有座位,有的偏骑走兽,如麒麟、老虎、狮子、庭鹿、骏马等等。不骑兽者,皆高踞山石、庙宇之上,或以各种大型蟠桃鲜果为其座位。兔儿爷的背上,有的插大纛,有的插盖伞,这样装扮倒也威风凛凛。但最怕水,若一落水,便成了一摊泥! 
  我看中一种赤着上身的兔儿爷,成组出售,每组若干个,都有接连活动的人物,有的开茶馆,有的卖点心,甚为趣致,因叫人装锦盒里送到十三阿哥府上,我站旁边看着,不留神脚下一滑,才略略倾身便觉腹痛难止,龚嬷嬷急命人去用亲王府密请四阿哥,半时辰后萱儿回报王府格格四品典仪凌柱之女钮祜禄氏与管领耿德之女耿氏竟然同日一早发生难产,四阿哥分身乏术,稍后方到。 
  四阿哥府里两名格格有孕之事我心中早就有数,骤然听报,心头仍是一焦,腰酸腹痛,谷道迸迫,生阵不迟不早偏在此关头全盘发作。  
龚嬷嬷早已取家传胎产金丹给我服下,此时拭捏我右手中指中节,果然突突跳动不止,确知是临盆时候,则以被褥壅垫脊背,令我仰卧少顷,且稍宽裙带,以便胎儿在腹中转舒有余地。 
  我怀胎十余月,胎虽不坠,气血亦亏,而血气不足,胚胎难长,在紫碧山房养胎期间用大补气血之药膳以倍养之,原料庶无分娩之患,但生产时腰疼腹痛眼生花,实在苦之不禁,而龚嬷嬷在旁极言未到胎随浆下,瓜熟蒂落之时,切不可预使气力使精神失倦,临期反致疲困,因令二名妇女扶持我正住体腹,以免胎元转动不顺,更用酥油滑石涂产门、洗产户,不一刻八珍汤加益母草浓煎送上,送我唇边时而饮之,以助气血。 
我每每不禁痛苦,或欲伛偻屈曲、斜倚侧靠,均是稳婆将我扶住。 
  妇人一生莫重于生产,临产莫急于催生,既产莫甚于胞衣不下。辛苦熬到胎随浆出,虽然护痛,为免产门不畅,亦不得曲身遮闭,那种生生撕裂苦楚,便如人在鬼门关走,一角门外,一角门内,阴阳路只在一线之差。 
  撩乱多时,我已几近声嘶力竭,方听龚嬷嬷喜道:“出户了!快!用参汤!” 
  独参汤服下,我精力一振,人以两手抱我胸前,我亦按龚嬷嬷预先教过方法自以手紧抱肚腹,以令胎衣下坠。 
  然而胎衣迟迟不下,再服参汤亦是催生无力,稳婆用用草纸烧烟熏鼻,我虽连打喷嚏仍然无效,时间越拖越长,如若再不剪断脐带,恐血反潮入胞中,胀而不下,攻心必伤,只怕连胎儿都是不保。 
  胎儿娇嫩,我始终不敢贸然发动护体白光,何况此刻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只拚尽最后气力哑着声叮嘱龚嬷嬷:“断……断带……”话音才落,尚未见着答复,眼前便轰然一黑,人事不知。 
  “龚嬷嬷不灵,还得蘑菇教圣姑姑我joying来……再生不出来,给小乾看看莲蓬他就吓出来了!!!” 
  奇怪的奸笑声飘过,似乎还有七彩可爱的蘑菇浮现,我正不知身在何处,突然间一阵响亮的婴儿哭声将我意识拉回。 
  我睁开眼,龚嬷嬷的声音十分稳定:“玉格格勿动。” 
  我用眼角余光看见龚嬷嬷似乎速度极快的伸手指一探,还未有怎样感觉,双腿之间跟着热流汩汩,龚嬷嬷如释重负:“胞衣已下!恭喜玉格格,母子平安!” 
  助产妇女速用热水浸其胞衣,我又细看一眼,方知龚嬷嬷虽急断脐带洗儿,但仍用软帛物系坠脐带,然后截断,才能以指以右手二指紧跟脐带而上,带尽处,捺出余留我体内胞衣,使恶露倾泻,腹空自下。如此历练有经识的稳婆,四阿哥的确帮我找对人。  
  为恐厥阴受寒,助产妇女小心翼翼用复巾裹护我小腹以下,又因刚刚产毕,血气未定,便在床头浓铺厚褥,扶我高倚竖膝仰靠,房中本来遮围四壁无一孔隙,免致贼风为害,更烧以醋炭,二名妇女从旁轻轻以手从心按摩至脐,使恶露倾泻,腹空尽下,杜绝血晕血逆之患。 
  儿既出胞,母子分体,又获大小平安,我心亦喜,之前所受百般痛楚竟一时忘怀,唯翘首以盼龚嬷嬷将洗好新儿抱来与我看。 
  龚嬷嬷用棉絮暖衣将新儿紧包,拘于怀内送给我看,众人齐声贺道:“恭喜玉格格,得了位洪福齐天的小阿哥!” 


  新生儿的脸泛着红,皱巴巴的,眼睛还没睁开,像个在睡觉的小猴子,可我横着看是这样亲切,竖着看是那样可爱,反正自己生的怎么都好。 
  我还没气力言语,颤巍巍伸指轻触他的脸蛋,一碰到他的脸,没碰到嘴唇,他就条件反射般转头向着我的手指,张嘴做吃奶的动作。 
  周围人都笑起来,我转而将手指触及他的掌心,他立即把它紧紧握住,眼睛却还是闭着的,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小脸,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难过。 
  预煎的生化汤我已产毕即服,此刻产房整理清洁,萱儿入内奉上白米薄粥和煮石首鱼,供我澹食调摄,她进门时,我朝她身后看了看,十分失望。 
  龚嬷嬷要将新生儿抱到预先备好的育儿房护理,我亦允了,倦倦合目靠褥而眠,忽的心中一凛,骤然睁眼,只见留在产房内靠门的两名妇人已无声无息躺在萱儿脚下。 
  萱儿回过脸,和我视线对上,面色一寒:“咦,喝了我的焚心粥还能睁开眼的人,你是第一个!人说玉格格古怪,果然不假。”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一切:“四阿哥呢?”   
  “四阿哥?”萱儿苹果脸上漾起和平日一般的甜美笑容,慢慢移步向我,“他来不了啦。”  
几乎是与此同时,门外响起四阿哥的急切声音:“玉莹——你怎样了?” 
  萱儿弹指间一股锐利气劲扑面逼住我呼吸,接着迅速回身,并指为刀,绿芒暴起处,直接对准门口劈下。 
  她的掌刀气势澎湃,却是刚中带有阴柔之力,碎木无声四溅,又半途化为飞粉,纷纷扬扬中“蓬”的一声闷响,萱儿捂住胸口连退两步,门口出现的不是四阿哥,却是一名年青的布衣僧人。 
  “南无阿弥陀佛。” 
  年青布衣僧人所念佛号字字千钧,便如砸在人的心头一般,萱儿颊上奇异一现红晕,愤愤骂道:“又是你这贼秃!”语毕,却似对这僧人颇多忌惮,足下一点,迅捷无比地破窗而出,僧人身影一晃,一道灰影紧跟而去。 
  窗外的夜风灌进来,我一偏首,眼前暗了一暗,有一人替我挡住。 
  他将垂帐放下,手撑开在我身体两旁,看着我:“千儿,我来迟了。”  
年青布衣僧人所念佛号字字千钧,便如砸在人的心头一般,萱儿颊上奇异一现红晕,愤愤骂道:“又是你这贼秃!”语毕,却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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