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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国春秋-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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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戏!勋莫大于攘敌开基,劳莫着于进贤平乱。曩者朝廷多故,宵旰不遑,天赐良肱,降临下土。肇迹于春水,储运无艰;立法于玉砂,稽查有数。叛逆受诛,拔扈效顺。已丧边庭尽复,妙过田单;强敌心膂迎来,智逾鲍叔。双敖一炬,胆落逃归;天井围成,魂销进表。拓疆七百,增城五十,厥功实懋,大典宜崇。其以双龙为永传之土,武侯为世袭之封。于戏!非报嘉谋,稍酬劳瘁。先生其钦哉!
客卿受诏,款待天使,乃修辞表,请水大夫复命。
旬日后,文侯又奉诏同广望君到来,宣读毕,再三婉劝,客卿始受。见文侯清臞,心疑痰疾举发,问道:“君侯贵恙近日若何?”文侯道:“赖安太医常时诊治,平服多时。”武侯道:“顾庶长近日安否?”文侯叹道:“忧国心劳,食少骨立,恐难久于人世。”武侯惊道:“何为至此?”文侯道:“先生不睹老夫憔悴么?”你道这系为何?却另有事故。原来岛主元妃生两世子:长曰杲,次日昱。廉妃只生一女。元妃死后,廉妃爱昱而养为子。昱和柔而杲刚断。余、包、庄、毕之流,皆安昱而惧杲,乃相与谋,顺廉妃之意,欲废杲而立昱。嘱国舅廉勇浸润,廉妃亦为所惑,包赤心却狡黠虑道:“事须从容,现有西、顾当路,殊难率举。必须使二老不来阻挠,庶几有望。”廉勇道:“他人可以利动,这两公殊难措手。”余大忠道:“西、顾皆樊氏之婿,国舅外家亦系樊氏。须国母请两庶长夫人进宫而善为说,或者不劳而成。”廉勇称妙。复使其妻余氏入奏,廉妃应允。
次日差内监宣二夫人。西夫人以病辞,顾夫人遵命见驾。廉妃先叙表妹妹之殷情,再慰问庶长之病势,赐宴同席,甚相欢惬。后言世子轻躁,甚以为忧。又称昱孝顺聪明。顾夫人唯唯。廉妃遣内监护送回府,并赐珍贝。又叮嘱致意西夫人,亦赐厚礼。
顾夫人领谢归家,将情形告诉,顾庶长惊道:“此受群小蒙蔽,欲摇动东宫也。老夫当扶疾上表,以败所谋。”夫人道:“情形虽似蹊跷,然无实迹,岂可轻动本章?犹有赏赉西府姐姐各物,要且带去面与详言细说,待姊丈旋都再共商议,以杜其渐,始为稳当。”庶长依从。
夫人乘舆命家人持礼物进西府。西夫人迎道:“妹妹胡为厚贶?”顾夫人答道:“妹非贶者,乃同受贶者也。”西夫人诧道:“是从何来?”顾夫人将入宫见廉妃情形详悉告诉,西夫人道:“我素不喜娘娘轻信外族,所以闻召极力推托。颁赐之物,妹夫人可代为如约辞却。只说病沉且兼重听,珍贝存下,恐有遗失,待痊愈时亲身拜领。”顾夫人道:“谨遵姐姐命。昨日家相公闻得便欲拜本,妹子再三拦挡,请待组丈庶长回都商议而行,家相公方肯暂止。姊姊可想,朝内正人寥落,两个老头儿许大年纪,只思执己之见,尽命捐躯,罔顾结怨遗祸,妹子甚为忧惧。”西夫人道:“家相公屡劝不转,我也只得任他。妹夫人亦无用多愁,听之便了。”顾夫人道:“姐姐吩咐甚善,家相公骨瘦如柴,若姐丈庶长相见,烦姐姐代托,晤家相公只可婉言,切莫再用激烈的言语。”西夫人笑道:“妹夫听妹妹的话,姐夫自然听为姐的话。”顾夫人也笑起来。
因顾庶长在…,未便久留,相别归家,将赐西夫人之物缴上。廉妃好生不乐,探得文侯已受盟回朝,便令廉勇将原件送到文侯。先时,夫人已将辞召并托顾夫人缴回各事俱经说过,文侯正在愤怒,忽报廉勇赍赐入府,文侯甚喜,和颜相迎。廉勇备道廉妃敬意,文侯道:“老夫权存,待拙荆小愈,亲自朝谢。”留廉勇赏莺粟花,呼小公子出堂拜见,廉勇谦让:“不敢!”文侯道:“此老夫之幼子也。老夫平生执性,得罪朋友颇多。幼子稚顽,他时望国舅教导。廉勇道:“大公子逸群英俊,现为王事勤劳;小公子头角峥嵘,他日必成大器。如欲采取赞助,晚生愚陋,未敢承受。当代择贤良,不负所托者嘱之。”文侯道:“若蒙厚爱留心,老夫定当结草!”廉勇以为得计,辞别往余大忠家。恰好包、庄、毕同坐谈笑,见廉勇到,共问:“西老云何?”廉勇将见珍贝罗列词色,欣然留饮及嘱幼子说与四人知道,余大忠等鼓掌称快。惟包赤心道:“虽然近理,也难深信。”余大忠道:“老牛舐犊,实属真情,如何难信?”包赤心道:“且勿告其实事,须仍探之,窥彼音容,再为定夺。”余大忠道:“如何探法?”包赤心道:“只以芰头、双龙探之。”余大忠点头,包赤心又向廉勇道:“国舅应请中宫扶桑滴露一盏、狮爪膏二方,传命赐西老儿,方有开口之端。这扶桑露惟琉璃岛琉璃峰顶可得。扶桑原遍盖浮山诸岛并各屿洲沙荡,长年垂露,处处皆有,但性穿金贯石,着物即消。惟琉璃峰顶,旁高中凹,受露全无亏减。岛人用峰下之土和顶上之露,埏填范以为瓶,收贮进溃此露拭目,去昏花,添明亮;扫眉掠发,倍加光泽。这狮爪膏亦非易得之物--惟狮与龙斗,龙死狮毙,方得狮爪熬膏。凡狮,浑身俱大热,主散,独有爪性凉温,主敛而沉下,能除郁结,祛痰涎。文侯年高多痰且目常昏,故包赤心取此二者,使其需用易收。又惟内藏方有,故假以为由。
当下,廉勇使妻子请来,五人商定言词,同到相府。文侯出迎,不是往时岩岩气象,笑道:“今日甚风将群贤齐吹降也?”余大忠道:“晚辈因久违君侯,特踵谒问福安,途逢国舅,称中宫知君侯为国心劳,有目疾、痰症,赐扶桑露、狮爪膏,特命赍来。是以同时进府。”文侯道:“老夫平素疏慢,何敢当诸君盛意?”廉勇道:“中宫不但常忧君侯贵恙,且前闻议加君侯封仅芰头小邑,而外人反受大国全土,几欲奏请更易。”文侯道:“蒙中宫如此隆恩及于老臣,若非国舅道及,焉能得知?叫老夫从何报答!”一面吩咐摆席,一面自将二物捧入收藏。旋出陪客。
文侯向来盛馔,人皆知之,因此做了一桌极其丰盛的筵席。欢饮之际,廉勇向大忠等道:“君保有小公子,将来实系大器,诸公见否?”同回道:“未曾会过。”文侯道:“少顷出书房,呼来叩谒。他时仰仗垂青培植。”廉勇道:“小子无知,今四位大夫皆在廷之英杰,君侯正好择选也。”文侯道:“改期洁觞奉请奉托。”四人齐声谦逊。廉勇道:“后嗣贤则兴,后嗣愚则败,俱须预为之防,而国尤甚于家。今中宫因此朝夕焦劳。”文侯道:“为着甚事?”廉勇道:“前日勇之妻闻中宫听得大世子暴戾,恐弗能承社稷,是以忧耳。”文侯道:“美哉!为社稷烦心,古所罕有。”毕竞发道:“世子前在车桥未曾认识,及于华光楼看天花落,瞻得和平端厚,似守成令主,何云暴戾?”庄无忌道:“乃系二世子,非大世子。”毕竞发道:“我道就系世子,不知却系二世子。”余大忠道:“老君侯熟悉两世子否?”文侯道:“虽曾屡见,记忆不清。”廉勇道:“中宫因二世子仁孝恭俭,堪为社稷主,常怪却生在第二。”庄无忌道:“吴以季札为贤,父兄皆欲以之为君。苟利于国家,何拘在三在四?”余大忠道:“庄大夫之言是也。”文侯道:“未知主上之意若何?”余大忠道:“主上以社稷为重,中宫请之于内,君侯奏之于外,自无不依。”文侯道:“在廷诸臣若何?”余大忠道:“君侯谕之,大忠等相信者,大忠等晓之,谁敢异议?”文侯道:“常闻中宫爱养两世子,却未知近日少贤而长愚。然恐皆属传说,无所为凭。老夫妄动奏章,主上责怪,中宫袖手,如何是好?”廉勇道:“要甚么为凭?”文侯道:“世子暴戾,中宫忧虑,俱无确据。”廉勇道:“这个容易。待勇使贱内明日进宫问清,将凭奉覆。”文侯道:“老夫静侯。”包赤心等再问浮金定盟的事,复饮片刻而散。
次日,五人又至。廉勇欣然捧谕函交文侯,上有中宫印章。文侯展阅,先慰劳而后言世子惰性浮躁,恐他日难以自保。文侯读毕,袖书勃然色变,令左右拎出箱盒来,指堂前柱础对五人道:“此石坚矣,然可方可圆,犹随人意。老夫寸心,山平海涸不能复变。汝等可察盒内!”众人惊慌,揭盖看时,却系中宫赐西夫人之物暨扶桑露、狮爪膏,并赤铜刀,另有参五人朋结乱国、先斩后奏的本章。只见数十刀斧捆缚手齐声呵斥,进列两旁,骇得几人魂飞魄散,连忙免冠叩头。正是:奸谋未遂心中愿,国法先来颈上加。
欲知五人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变成法补全成法 戮贪员惩劝贪员
却说浮石宝藏中有卢生遗下切药赤钢刀,老岛主临死之时赐与文侯之父老相国收藏,世世守之。凡有文武大臣好究者,杀死勿论。所以包赤心看见本章并捆缚手,又想到赤铜刀,几乎骇死,免冠磕头,额俱碰碎,血流满面。文侯道:“汝等有何勋劳,受主上尊爵厚禄已属过分,乃不思谨慎小心以报涓埃,惟图快己私欲,滋生事端,罔顾国祚,是甚道理?汝等之于国家,犹蠹之于木:安分守己,木存而蠹命亦长;若肆其蛀力,木倒而蠹将焉附?汝等看往古乱国贼臣,国家败坏,有几人得所善终?今世子即或凶暴属实,亦只有规谏,去其左右引诱为不善者。奈何无半点形迹,而诳捏煽惑中宫,造谋废立?罪岂容诛!稍宽汝等,终为祸根。左右可尽绑去斩讫,以绝萌孽!”两边捆绑手齐声向前,哪里仍由他们恳求,立时剥卸。
只见门官奔人禀道:“广望君衔命到来。”文侯慌出迎接。广望君升堂传谕道:“主上以客卿辞双龙封士,命速随君侯前往劝受。”文侯道:“君礼臣谦,真可喜也。”广望君见堂下五人精身受缚,却认不得。只见文侯又勃然视他们说道:“客卿之才德百倍于老夫,主上双龙封之,犹不足以酬功绩。汝等无知,反借此而生离间,老夫岂如汝等之鼠目寸光乎?国家内有四镇之跋扈,外有各处之觊觎,强兵压境,夺去关塞城邑数十。客卿不特收复旧疆,且拓地七百余里。老夫加食芰头,屡辞不获,犹算客卿之牵带,汝等欲使易封,是诚何心可知。”双龙、天印皆国家之劲敌,残毁边疆,侵到猿啼、乌枫、丹鼎、滋荣,广望君不费国家一兵一矢,召金汤等兵将,兼旬而并取之。系双龙、天印原非国家之地,以之封客卿、广望君,何尝捐国家寸土!汝等知之乎?”五人皆在地下磕头,齐道:“某等愚鄙未闻,君侯训诲,今日始知天恩确当。从兹洗心涤虑,再不敢复蹈前愆。”广望君问道:“若辈所犯甚事?”文侯道:“犯的事大着哩!”乃将谋为易储,并赐守赤铜刀,今欲先斩的缘故一一说明,广望君方知系余、包等五位奸人。只得劝道:“主上也须奏参。现在辇毂之下,非遥远可比。请君侯斟酌!”文侯道:“且押进朝。”五人又泥首道:“求君侯海涵,全中宫体面。大忠等情愿保大世子,如有短长,俱惟某等是问,务求恩宥!”广望君又再三解释,文侯指道:“今日若非幸遇广望君,此刻已经身首分散。姑宽去绑。”令将赐物同扶桑露、狮爪膏带转缴还。五人得命,仓惶奔走。
文侯同广望君上殿,受命退出,看望顾庶长,病势急危,心甚悬念。虽然放了余大忠等,胸中只是不快,饮食减少,安车而行,九日方到,所以愈觉清瘦。当时武侯答道:“原为见贵体瘦弱,所以疑痰症又发。”广望君乃将余、包等内外勾结,顾庶长忧愤以致疾笃,文侯因而挂虑成疾,逐次告诉。武侯慰道:“济济盈廷,岂能尽是赤心?惟在君明任贤耳。彼等这番惊骇,自必胆寒,焉能又萌故计!”文侯道:“奈愚多贤少何!老夫意欲奏明主上,天英双龙既平,南北两路猿啼峡、乌枫岭,另调将官镇守,召李之英、王之华入朝辅政。二人智勇兼全,亦易得心膂之用也。”武侯道:“双龙、天印俱归版图,各岛尽服,谨慎将官可胜任矣。”文侯道:“齐修、樊理索称廉能。”武侯道:“君侯所举甚善。不佞欲子邮往双龙、天印,立定各事规模,未知可否?”文侯喜道:“如此更好。何不先且回朝,将内事经略,再诣二处?”武侯、广望君齐道:“谨遵钧命!”文侯大喜。
武侯请到盘根谷、木兰渡察看新城,文侯应允。联辔往观,果然依山临水,势障阻隘,有天堑之险。游到三忠祠登览祭奠。回来,文侯急欲起程,武侯留祝至次日清晨膳毕,始同出关。不觉已至羊肠峡,武侯与广望君道:“贤弟昔日为厌途间多事,故以小术变易眉目,然双睛突露,未免含凶。今既不愁盘诘,理应复回本来形容。”说罢,令广望君暂闲两眼,将袖于面上数拂。文侯不知所以,勒马向前看时,广望君踪迹全无,却系一位眉清目秀、态度娇娆男装的美女同武侯说话,慌问道:“子邮何在?”武侯道:“这不是么!”文侯审视道:“真正不是。”广望君笑将缘由告明,文侯大笑。
慢说当时分别,再说余、包等五人抱窜而走,见着长随,各将物件交付。毕竞发道:“寒舍后园,转弯弗远,诸公可歇歇足。”余大忠等同行进门。毕竞发引到藤花苑坐下,廉勇痛哭,余大忠咬牙道:“誓杀这老悖!”庄无忌道:“包大夫连日绝无片言,何也?”包赤心道:“素知此老倔强,前朝国舅说他忽然圆活,终难释疑。及昨日见之,似乎可信,然彼温和,我犹战栗不解。今日加怪,双目炯炯单怒瞅赤心,是什么理?”廉勇道:“向来只道忠直,谁料忽变狡猾,几乎将吾骇死!”包赤心道:“几乎骇死么?若非韩剖腹排解,还想活么?”廉勇道:“他虽守先君遗刀,也还有主上在朝,我们位皆大夫,他擅杀了,岂得安然无恙!”包赤心道:“这个老儿执着己意,何尝顾命?他杀了我们,将各物同廉妃谕函奏上,道我们谋储乱国,真赃实证,即中宫亦莫能庇护,我们就到森罗殿上也无冤可伸。”廉勇惊讶道:“这样说法,真亏广望君。”余大忠道:“如何算计将此公笼络入我们党内,方好弄手脚。”包赤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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