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世界.追寻-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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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着脚尽量不发出响声，手一触到书房的门上门就自然开了，郑延盘着腿坐在床上，背对着窗外照进来的光，我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一片黑色的影子投映在地板上。
　　窗外的光让我看着有些刺眼，关上门后走过窗边把窗帘拉上。瞬间我们都走进了黑暗里，平等了，谁都没有办法看到谁的表情。
　　“你还没有睡啊。”
　　“嗯。”
　　“为什么没有睡着？”
　　黑暗中一个更为深黑的影子动了起来，却带过略微暗淡的光。
　　“韩尚，我好像…已经习惯了抱着你才能睡着…”
　　坐到了郑延旁边，一下子肩头一沉，郑延已经一下子靠到了自己身上，轻微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胸口，些许温热的感觉都会让自己的心口觉得好温暖。好安静的一个人，好安静的夜晚。
　　“郑延，太好了，你还活着…”
　　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柔，手抚着郑延的头发，听着他轻微的呼吸就在自己的心口跳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对自己来说，郑延明明就是一个活着的人啊，自己并没有把他当做一个“死人”看待，但是，不自觉地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好奇怪。
　　“我已经，找你很久了…”
　　沉默了好久，伏在自己胸口的郑延轻轻地说着话，手抚过他的脸才感觉到他脸上一片冰凉，但是，说出话带出的气息竟然带着灼人的热气。
　　“有多久？”
　　“不知道，久到，我都已经忘记了时间。”
　　心下一叹，这句话很可能和郑庭也有点关系。郑庭在四年前就认识了我，而郑延很可能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和郑庭认识。至于我，我和哈喇子在七年前认识，但哈喇子也很可能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和郑庭认识。也就是说，通过郑庭和哈喇子，我和郑延可能很早就联系到了一起。
　　“郑延，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我的存在？通过其他人。”
　　“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但是我找不到你，直到郑庭和刘楚显都出现。”
　　“一直？我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你？”
　　感觉到在心里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些东西在触动，自己的心情开始不平静了起来。郑延没有回答，把头从我的胸口抽离后，弓着身开始吻了起来…想要避开却毫无分说地不断撬开齿间，似乎想要把所有的热度通过现在每一秒的接触都传达出来一样，舌尖带着温热席卷过口中每一个角落，一次又一次交缠难分…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由最初的平稳到紊乱再到最后的迷乱甚至粗喘不清，郑延的呼吸声却依旧轻微，心下有些不爽起来，用力把郑延推开了。
　　“听着郑延，我这个人不习惯去记忆。但如果你很早就认识我的话，你要给我解释清楚，因为任何一点关于我们的事我都不想忘记。这一次不准许沉默！”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我不由得往门口的方向望了望。郑延却一声轻笑，擦了擦自己的嘴边说道：
　　“你就那么害怕？”
　　“老子怕什么啊？老子只怕你这个混蛋什么时候突然又丢下我一个了而已！明天，明天我就坦白。不过坦白前，你必须把给我认真回答！”
　　“韩尚，有时候，背负着记忆并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
　　郑延的声音开始冷清了起来，说话声中透着些许的空洞，一种熟悉的哀伤随着着声音漂浮在空气中，而脑袋里跑出来一个念头：我是不是很久之前对这个家伙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而结果我自己却给忘了呢？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我们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袋很容易忘记一些过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抗拒回忆…但是郑延，关于我们的事，我并不会抗拒啊！”
　　双手垂着，自己跪坐在郑延面前，郑延伸过手抚上我的左颊，在泪痣那个地方轻轻抚着。
　　“放心好了，你该记住的一点都没有忘记。而且…如果你忘记了，我会帮你记着。”
　　“我真的没有忘记？”
　　“没有。”
　　郑延安静地笑着，安静到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温柔起来。我开始赖在他怀里，完全不想再去理会周围的任何事情了。
　　很早的时候，哈喇子曾告诉过我“六度分割”。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两个人，不管他们之间认不认识，不管住在地球的哪个角落，哪怕是地球的两极都好，他们之间如果要建立起联系，最多只需要经过六个人。或者说，人们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人，人和人之间，只有六度分割。
　　至于“六度分割”的真实性，我没有去验证过，一方面觉得听起来有些荒谬，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我并没有觉得我需要去找谁。
　　但是现在，我好像不是这么认为了。如果哪一天自己真的把郑延给忘记了，我一定要拼命地去找能和他联系起来的六个人，也许也并不需要用到六个人那么多，也许两个人就够了也说不定。但我却没有办法保证，当我忘了一个这么重要的人以后我还会记起其他人的存在。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早就死了吧。能做出那么残忍的遗忘的我，一定已经死去了。
　　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正缩在郑延怀里，原以为我醒得比郑延早，没想到略微抬头的时候已迎上了郑延的目光。
　　“醒了？”
　　我点点头，从郑延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揉了揉眼睛，带着睡意开始跟他说起话来。
　　“我还以为我醒得已经够早了，没想到你居然醒得更早，还是说你这个人昨晚根本就没有睡啊？”
　　“我想多看看你睡着时候的样子。”
　　“你不是每天都看吗？别说的跟以后再也见不着一样啊混蛋，一大早就给老子找不痛快，”
　　我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不自觉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郑延一眼，发现郑延还是在看着我，眼里带着莫名的哀伤。
　　“郑延，你不会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我只是想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没有办法这样看着睡着的你了而已。别忘了，我们还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这件事我没有忘。快点，收拾好出去吃早餐吧。”
　　收拾好了自己，准备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我妈正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抉择

　　不想再过多做些什么解释，躲藏着的终究也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我最好在现在来的及之前就把事情说清楚。
　　“妈，我们…”
　　来不及解释我妈已经一把把我拉了过去，还笑着看门里的郑延。
　　“你们都饿了吧，来，郑延，来吃早餐了，”
　　等着郑延走出来以后，我妈把牛奶放到地上，一手拉着一个就把我们拉到了客厅坐下，一边把早餐准备好，一边又在笑笑地说着话，忙着不让自己停下来。
　　“真是的，你们这两个孩子起得也太晚了。小尚啊，妈去找你怎么都找不着，原来你过来和郑延一起了，不过你们是关系那么好的朋友的话，妈也可以理解的，朋友之间交流感情没什么大不了的…郑延快点吃，吃完就离开这里吧，虽然你是小尚的朋友，但是我好像不太喜欢你，”
　　说话的节奏开始有些慌乱起来，我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一边看着我和郑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抓着玻璃杯，端过荷包蛋的时候手中一松，玻璃杯已经掉到了地上，一地的碎块。
　　“我什么时候拿了杯子的？我怎么忘了呢？小尚别看着妈了，快点把早餐吃了，听话。”
　　自顾自地就要俯身去收拾地上的碎块。骗着自己，心里隐隐约约地绝望。我走了过去，想要扶起我妈。
　　“妈，不要再这样了。瞒着你是我们的不对，但是我想你应该已经清楚了，我和郑延是相爱的。”
　　“够了！你知道说出这句话意味什么吗？”
　　我妈一把把我甩开，暴怒的声音中透着喑哑。我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已经向我妈坦白了。
　　“我知道，但我爱他。”
　　“你知道什么？爱上一个男人，你知不知道你要受别人多少诟病？别人会辱骂你，把你当个异类看待，这个社会不会接受你，你会被抛弃，到最后你会什么都没有的！我知道你会说你不在乎这些，但是，爱上一个男人，就算你不顾及我，你有没有顾及过辛苦把你生下来的亲生母亲？你有没有考虑我们的感受？”
　　眼泪瞬间挂满了，整个人直接跪倒在了还撒着玻璃碎片的地板上，隔开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液开始从皮肤里渗了出来。
　　“妈！不要这样对自己！”
　　鲜红的带着腥气的血液直接刺激到了记忆里的东西，我赶紧跑过去把我妈从地上拉起来抱住了，我妈哭着挣扎着，把我从一旁推开了。
　　“郑延，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满意了？当初平义就不应该答应你的条件，更不应该把你从药窝子里带出来…你是不是觉得平义把你带出来，让你没办法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所以你恨他啊？不过你以为不把你带出来你就能好了吗？一个父母都是毒枭的孤儿在这个社会又能被人怎样真心对待？平义自己就是这样的，根本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会真正关心他，这个世界根本就不要他啊…就算你不理解他把你带出来的苦心，你恨他就恨他啊，为什么要报复他的儿子？小尚是无辜的啊，我的乖孩子…还给我我的孩子！”
　　不由分说地直接冲过去一边踢一边打着郑延，郑延没有还手，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妈打骂着他。我冲了过去想要把郑延挡着，郑延却把我拉开，继续任由着我妈打骂他。我过去把我妈拉到一旁，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在自己的脸上散乱开了。
　　“妈！够了！不是郑延的错，是我自己缠着郑延不放，是我自己要这样的做的，你要打就打我吧，郑延没有错啊！”
　　“小尚，你一点都没有做错，全部都是他的错！这个男人早就预谋好了！当初为了保护好你，不止是我，平义还借用了其他人的力量保后，可是平义这个糊涂啊，他居然答应这个男人只要能够保护你他什么都会答应！我只不过想着以后给他几笔钱也就算了，没想到现在居然那么荒唐！他就是个变态！就是要毁了我们韩家才会甘心啊！我绝对不会允许他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来的…小尚，妈不会让你毁了的。”
　　我妈边哭着边替我把眼泪擦掉。一瞬间的信息冲击让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呆滞起来，任由我妈替我擦着眼泪，我也不说话，只是有些发愣地看着郑延。当然，我没有怀疑郑延的意思，我只是，好像不能应付这种站在至亲和至爱之间破裂的状况。
　　“我没有恨谁，更没有想要报复谁。我只是爱着一个人，想要继续爱着他而已。”
　　“你没有想要报复谁又为什么把我的儿子弄成这样？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狡辩吗？还是说你想继续骗着我的傻儿子，把这件事在其他人那里全部传开，让他们知道韩平义的儿子是个同性恋、是个变态？你真狠啊，这样不仅能毁了平义，也能把小尚给毁了…平义在这个世界里拥有的东西已经太少了，你还要这样继续把他毁掉…郑延，你这个人真的太狠了，太狠了…”
　　我妈哭着，郑延没有再说话了。沉闷堵住了自己，不安的心脏连跳动都成为一种负担。我无法忍受被自己看的那么重要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解着，甚至是破坏着。
　　“妈…为什么一定要把郑延想成这样一个人？明明郑延根本就那样想，反而处处顾及着我的感受，不会逼着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更不会想要去跟谁说些什么，毁掉什么…如果郑延真的想要毁了我爸和我，在我爱上他的那个时候起早就可以把这些全部都做了，反正我也不会想着去跟谁澄清什么韩平义的儿子不是个同性恋这样的事…因为我爱的人就是郑延，而郑延爱的人也是我，我们只是刚好都爱着彼此，什么都没有想要毁掉，这就是事实，我一点都不想去辩驳什么，”
　　抬头看着郑延的方向，我自己竟然还能在这种情况下看着他笑着。
　　“郑延，我说的对吗？”
　　郑延对着我轻轻点点头，看到我还在笑，我妈举起手就要往我脸上扬，本来我爱上郑延在我妈眼里就是错的，我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巴掌的准备，只好闭上眼睛笑着等这一巴掌打下来。
　　一声打在脸上的响亮传开，但迟迟等不到脸上刺痛的感觉，迎上来的却是掌心的一片熟悉的微凉。
　　“我们没有错。”
　　睁开眼睛，郑延已经站在我的面前，有些苍白的脸上五指的红印格外明显。如果那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我一样也会承受着这样的灼痛，就算养了我二十三年也是一样，这就是黑帮人的规矩，从来不会手软，是谁都一样。
　　看着郑延脸上的红印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我妈站在一边，也只是哭着。我很想要安静，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安静，安静得这个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哭声。感觉心脏好像被谁用力挤捏着一样，穿心的抽痛在身体里不断逃窜，想要触过郑延的脸上的五指痕的手不自觉地发抖了起来，直到手指上传来皮肤上真实的微凉触感，颤抖才得到了稍微的缓解。
　　“真正爱着一个人怎么会有错呢？郑延，我韩尚没有办法不爱你，就算只有一秒钟都不行。”
　　我终于还是要在至亲和至爱之间做一个抉择。把郑延触在自己左颊上的手移开后，走到我妈旁边就跪下了。我妈只是捂着嘴哭着，转过头去没有看我，只有无法掩盖的呜咽声。我伸手狠狠一把抹掉自己的脸上的眼泪，已经决定好了要说出来了，不能再往下推了，越久，才越伤人。
　　“妈，你曾经教过我作为一个男人就要他自己的担当，担当不起社会，最起码他要担当得起一个家，对得起爱他的妻子和孩子…”
　　“不…”
　　“但我爱郑延，所以无法让你看到我组成这样一个家庭。我不会有妻子，不能成为一个丈夫…也不会有孩子，不能成为一个父亲，”
　　“不要再说了…”
　　“虽然…这些我都不会有，但是我最起码有了我自己的担当…我知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