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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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精心打理的。既然有人乐于操心，他也乐得享受。被人宠着爱着的感觉是这样美好，他早已深陷其中，无可自拔。
　　
　　颜枫唇边绽出一抹苦笑，自韩霖出了意外，他一直龟缩在自己的天地里，表面上再是执掌大权、风光无限，内心深处仍是不愿真正面对。茜茜说的对，没有了韩霖，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下去。或许，他是应该重新开始了。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林茜茜。
　　“阿枫，那位楚家二少让人送来了好大的一个花篮，说是为了昨天的事情道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林茜茜的话音里有着明显的担心。
　　“没什么，收下吧。”
　　黑道上的人讲的就是信义二字，楚煌既然当着那么多兄弟答应了，至少不会在表面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何况，他亲自带人到明珠酒吧闹事，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不知道韩家或是盛世集团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二少。
　　
　　他故作轻松，笑着劝了几句，林茜茜放心不少。
　　挂上电话，想想她昨晚受得惊吓着实不轻，颜枫决定给她买件礼物压压惊。过了两条街，汽车在韩霖带他常去的一家店门前停下。
　　里面的女店员认得他，热情地迎上来，问清要求，很快帮他选定了一身玫瑰色的修身长裙，低低的领口处镶着几颗碎钻，简洁而典雅。颜枫很满意。
　　女店员接着又拿过来一身便装，“颜先生很久没来了，我们这里有一身非常适合颜先生的新款，和您刚才买的女装正好是一个系列，颜先生不妨试试。”
　　
　　颜枫含笑接过来，进了试衣间。
　　这家店是韩霖最喜欢来的地方，设计师品位独特，高贵中又富含个性，很合他的喜好。
　　他慢慢换好衣服，推开试衣间的门，刚一转身，就看到了坐在隔壁柜台沙发里的楚煌，唇间含着一支雪茄，意态悠闲，隔着一个展示台，正陪着一位年轻靓丽的小姐试衣服。
　　颜枫心口一跳，他此时并不想和这人见面，立即退回了试衣间，拉上门，只留出一道缝隙。
　　
　　心绪很快平静下来，颜枫忽然觉着有些好笑。刚才即便是和这位二少对了面也不过是打个招呼罢了，自己又何至于怕他怕得躲到了试衣间来。话虽如此，却实在没什么心情再去应付这位飞扬跋扈的二世祖。
　　他默默等待，直到楚煌取出金卡，替女伴结了帐，两人相携离去，颜枫才从试衣间出来。
　　女店员看到他眼前一亮，连连称赞。
　　
　　颜枫随意在镜中看了看，做工精致的衣服配上修长挺拔的身材，很是惹眼。可他被楚煌一搅和，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指了指柜台上的长裙，“把这件包起来吧。”
　　他重新进试衣间换下衣服出来，女店员接过去手脚麻利地打包：“一件女装，一身男装。楚先生已经结过账了，说是为了向您表示歉意。”
　　颜枫正从衣袋中摸钱夹，闻言抬头，吃惊道：“什么？楚先生！”他猛然醒悟，原来刚才楚煌已经看到了自己！
　　
　　大约见颜枫脸色不善，女店员红了脸，说，“是，刚才楚先生替您付了款。他让我告诉您，颜先生如果不收，就是不给他面子，他也不能好好做您酒吧的客人了。”
　　颜枫气结，咬着牙愣了一会儿，表面上也只能客气地收下。出了门上了车就扔在后座上，憋着一肚子火，却没地方发作。
　　
　　林茜茜收到衣服很开心，穿了新裙子在颜枫面前扭着腰转了几个圈子，脸上红扑扑的，犹如一个刚得到贵重礼物的小孩子。
　　颜枫看到她开心的模样，不由有些内疚。这些年，自己心情一有波动就回到明珠酒吧埋头疗伤，要是开心了也会数月不来一次。林茜茜像亲姐姐一样照料着自己，从无怨言，可自己却从未主动关心过她的喜怒哀乐。
　　“茜茜姐，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对我说，我送给你。”
　　林茜茜笑嘻嘻地抱住他脖子拉低，亲了亲他的额头，“乖孩子，我什么都不缺。中午店里没什么人，姐姐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个拿手菜！”
　　“好。”颜枫嗤地一笑，心里暖暖的，很是受用。
　　
　　吃了午饭，颜枫临走道：“茜茜姐，我今天晚上有事，不回来吃了。”
　　“约会么？”
　　“就算是吧。”他笑了笑。
　　林茜茜看他笑得勉强，担心道：“阿枫，没什么事吧？”
　　“没事。”
　　颜枫有些烦躁，不知怎么的心口一股邪火突突地跳，总觉着不安生。
　　
　　下午到了公司，陈威收起一脸担心，仍是跟在他身旁。
　　上午耽搁的事情都堆在了下午处理，颜枫忙得头都没抬。晚上准时下班，陈威开了车出来，颜枫歉然道：“阿威，我晚上自己开车出去，你先回去休息吧。”
　　陈威一愣：“颜少，晚上要回韩家去的。”
　　“哎哟，糟糕！我今晚有约了。”他这一整天都想着晚上和罗辰见面的事情，竟然忘了还答应了韩晋那里。
　　
　　颜枫皱着眉看向陈威，“我昨天也没说准今天一定去的，晋哥应该不会怪罪，要不改天吧？”
　　陈威神色有些僵硬，“颜少的事情……很重要？”
　　“是，非常重要，不能推辞的。”颜枫确认。
　　罗辰向来严谨守时，眼看着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如果自己轻易毁约，只怕他一个不满，就此拒绝，那就糟了。
　　陈威沉默片刻，推开驾驶室的门出来，平静道：“颜少放心，正好我今晚有事要回韩宅去，我亲自去给晋哥解释吧。”
　　“也好。”
　　
　　颜枫放下了心，开了车直接到了罗氏事务所的小楼前。罗辰向来不喜欢高楼大厦，事务所就设在城郊的一个幽静的小别墅里。
　　“抱歉，颜少来早了一个小时，罗先生这会儿没空。”罗辰的助手海青在书房门口拦住了他。
　　
　　颜枫本来想跟罗辰一起吃晚餐，这会儿吃了个闭门羹，心里不舒服，便自己去了厨房，煮了份意大利面慢慢吃着。等眼前的杯盘都空了，颜枫看看表，还有些时间。他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韩晋的电话，说今晚又有急事，不能回去了，改天回去向他赔罪。
　　“没事的。”韩晋声音有着淡淡的磁性，仿佛还带着笑意，“不过，阿枫，生意归生意，少做几笔也没什么，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啊。”
　　“嗯，我知道，谢谢晋哥。”
　　“要不就让陈威先回来吧，我有事情要他去办。”
　　颜枫忙道：“阿威是说有事情要回去，现在应该快到了。”
　　韩晋挂上电话，唇畔的一丝笑意瞬间消失，脸上乌云密布，阴沉沉地可怕。恰在这时，有人进来禀报，陈威回来了。
　　




6

6、第　6　章　。。。　
　
　
　　罗辰的助手海青准时把他带进了书房。出乎意料的是，他没见到罗辰，而是被要求搜身。手机、钱夹、手表，甚至一个小小的袖扣都被要求取下来。
　　颜枫被他气乐了：“海青先生，需要我脱光了给您仔细检查么？”
　　“颜先生的身份特殊，我一个小小的助理可不敢冒犯。”
　　海青板着脸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一遍，按动机关，书柜向旁边移开，露出了一道门。颜枫还是第一次知道罗辰的书房中有密室，咦了一声，上前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很小，没有窗户。罗辰穿着一身唐装，正端坐在唯一的桌子前，悠闲地喝着茶。
　　
　　颜枫本来以为他正忙着，没空见自己，这会儿见到他竟如此清闲，顿时怒了，“罗辰哥，不过是见个面，有必要像和恐怖分子会面么？”
　　罗辰摆手让海青关上门，看向颜枫正色道：“这里比较隐蔽，我们今天说的事，或许会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我不得不小心一些。”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吧。”
　　颜枫四下看了看，见墙壁材质特殊，知道这是防护效果非常好的空间，他哼了一声：“能得到罗大警官亲自接见，我颜枫真是三生有幸了！”
　　
　　罗辰笑了笑，“阿枫，让你久等了。之所以这么晚才能见你，是因为今天总部召开紧急会议，宣布了一项处罚决定。”
　　颜枫对他们警局的内部事务毫无兴趣，大刺刺坐下，也不搭腔。
　　罗辰看看他，仍是接着说，“李明泽警官因为泄露内部机密，记大过处分，留职查看。他已经申请调入文职。”
　　
　　这个消息有些突兀，颜枫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跳起来当胸给了他一拳：“你这混蛋！李叔叔是最优秀的特警！他是我爸最好的朋友，是他十几年的老搭档！难道你让他以后就跟档案文书过下半辈子么？”
　　他这一拳用力不轻，罗辰被他打得身子一偏，撞到了旁边的柜子上。他疼得弯腰按住了胸口，抬起头慢慢道：“李警官也是我的老师，我对他的尊敬绝不比你少，可他犯了错，就要受到处罚。”
　　颜枫见他不还手，也不好再动手，点头冷笑：“很好，罗警官，你为了升职，不惜出卖自己尊敬的前辈！很好！”
　　
　　罗辰一皱眉，寒星般的目光盯住他，“阿枫，我是警察，我们的职责要求我们工作时不能含有任何私人感情。李警官的处罚还是有转圜的余地，执行情况要看你的选择。”
　　颜枫愤然：“这和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的过失，才会让李明泽警官失去自己的判断，竟然做出违反铁律的事情。我已经跟上头求情，如果你愿意重新回到特警队，上级会对李警官的去留酌情考虑。”
　　“回特警队？”颜枫茫然抬头。
　　罗辰走到他面前，揽住他瘦削的肩用力抱了抱：“是，阿枫，回来吧。我们都在等你。”
　　
　　颜枫直直望着他，罗辰双眸诚挚，满脸希冀。他心里一酸，这些日子以来憋在心里的悲伤痛苦似乎一下子都涌到了喉咙口，这一刻恨不能扑到对方怀里大哭一场。可他不能！过去的永远都过去了，即便留恋，即便渴盼，也再回不去从前。路是他自己选的，再苦再难，也只能向前走。
　　他略微平定了心情，轻轻推开罗辰，仰起头打了个哈哈：“抱歉，罗警官，我不愿跟您这种人为伍。”
　　
　　罗辰神色一僵，深吸了口气，回到椅中坐下：“也好，私事说完，我们来谈谈正事，关于韩霖的案子。”
　　颜枫嗤笑一声，坐在了他的对面，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喝干：“好，罗警官既然有意接这个案子，有什么条件，就尽管说吧。”
　　“根据警方的资料显示，韩霖的车祸仅仅是机械故障，这已经定案了。”见颜枫挑眉露出不满，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可事实上，有一份隐秘资料证实，确实如你所料，韩霖的刹车系统怀疑被人动了手脚。”
　　颜枫的脸色变了，抬手扣住他的手臂：“凶手是谁？”
　　罗辰摇头：“案子就此截住，并未追查下去，因此，这是个无头悬案。即便有那么一点疑问，也会因为某些人的要求，将被永久封存。”
　　“某些人，是谁？”
　　
　　罗辰没有回答，他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几口，缓缓道：“颜枫，来做个交易吧。因为出了点意外，我们现在需要一个线人。这个人要能提供给警方关于韩家、明月社乃至忠义堂的有效情报。而你，是最佳人选。”
　　明月社是隶属于韩家的社团，近几年渐渐红火起来，已能在黑道势力中分一杯羹。没想到也被警方盯上了。
　　
　　颜枫失笑：“罗警官，您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
　　罗辰面无表情：“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如果你不答应，韩霖的案子永远都只会是一个意外事故。这是很多人都希望保守的秘密，包括……韩家。”
　　颜枫一惊：“你说什么，韩家？难道韩晋也不希望查清他亲弟弟的死因？这不可能！”
　　“我没这么说。除此，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颜枫怒目瞪着他。罗辰面色平静，低下头慢慢品着茶，低垂的眼帘阻隔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也隔断了两人十几年的亲情与友情。
　　
　　“好，我答应你！”颜枫一巴掌拍在桌上，狠狠道，“不就是卧底么，我做得到。”
　　“很好，”罗辰正视着他，“记住，你只有我一个联系人，规矩你都懂，用不着我再教你。”
　　“罗警官放心，我会很敬业的！”
　　他这几个字咬牙切齿吐出来，罗辰露出一丝意思不明的微笑，伸出手：“合作愉快。”
　　颜枫心中气恼，故意无视他伸到面前的手，站起身：“罗警官，我等你的消息。”说完，头也不回向外走。
　　罗辰叫他：“阿枫！”
　　颜枫的手停在了门把手上，没有回头，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身后那人低低叹息一声，“阿枫，一切小心。”
　　
　　汽车在市郊的公路上飞驰，颜枫发泄般地踩足了油门，飞快地超过了一辆又一辆车。两旁的灯火闪电般向后退去，极速的快感与濒临危险的恐惧同时在心底升腾着、叫嚣着，很快传达到肢体的神经末梢，手脚渐渐变得僵硬。
　　罗辰、李明泽、父亲、母亲、韩霖、韩晋、陈威、林茜茜，甚至楚煌……仿佛一瞬间所有人的面孔都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旋转，他几乎感觉到自己快要飞上天去。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唤醒了他的神智。一声长长的尖锐刺耳的轮胎摩擦柏油路面的急刹车后，车子歪歪斜斜停在了路边的护栏旁。颜枫虚脱地趴伏在方向盘上，出了一身冷汗。
　　
　　手机铃声不依不饶地持续响着，他擦了把汗津津的额头，拿起来接通。
　　“喂？”
　　话筒里沉默着，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悠长的呼吸。
　　“是谁？说话！”
　　对方仍然没有出声，他有些不耐烦，关闭了通话，查看一下，是个不熟悉的号码。他扔下手机，向后仰靠在座椅靠背上，摸出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接着又按下了窗玻璃，夜晚的凉风徐徐吹进来，狂躁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这时，一辆黑色莲花跑车在不远处缓缓停下，隔着暗黑的车窗玻璃，车里的男人眯着狭长的眼，饶有兴味地盯着他。昏暗的路灯下，青年挺直的鼻梁、微翘的下巴、修长的脖颈在薄薄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