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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第6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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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达一脸惊讶看着光悦,道:“先生……先生说的是真的?先生该不会在取笑我吧?”
“我怎会取笑你?若他还与早前武将一般,必会冤冤相报,不久之后必会再起战乱。我心中忧苦,才来拜望你。”
宗达恻首回目,大为不解。在他看来,光悦有一处不是,便是心口不一,总喜抛砖引玉,以试探人家;而且,他一旦得理,便会不由分说将人训斥一顿,宛如一尊雷神。
“您此话当真?”宗达再次道,“德有斋先生无论做何事都谨慎有加,现在却亦说不喜,真让人难以相信。”
光悦一本正经盯着宗达,“俵屋。”
“果然有谎,先生分明还是……”
“唉!好了,先不说这个。我倒想问你,在世上你最恨什么?”
“这……”宗达犹犹豫豫道,“我最恨……蚰蜒和雷神。”
“哦?”
“所有雷神当中,我最喜德有斋先生。”
“哦?”光悦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一向觉得,你的才具和人品都非同寻常,对你颇为敬重。原来,你竟这般想……”
“我所恨并非雷神。嘿,我想起了那春日在山间见到的长虫,对,我最不喜蛇。”
光悦笑不出。他亦经常对宗达设计的刀剑鉴书的纹样及扇面大加评判,甚至连香囊和纸签上的图画都会加以评说,有时甚至说出“画已害字”云云,这等话难免让人厌烦。看来我是太挑剔了……想到这里,光悦突然想到家康。家康有时会自作聪明,说些自己的意思,有时还会如孩子一般任性,总要人说话时直言不讳,不要怕得罪人。但到了关键时刻,这些全都派不上用场。
“俵屋。”
“先生?”
“我要去一趟二条城。”
“二条城?”
“是。我欲说出心中之愤,以求心安?”
“您太性急了。
“他若因此把我杀了,也就罢了。他要不杀我,从此我便不再做什么雷神,而要远离尘世,隐居到丹波深山之中。”
“不好!”宗达一本正经道,“雷神有何不好?何苦去丹波深山老林做个野鬼。请先生三思!”
本阿弥光悦这等乖僻之人,见到俵屋宗达之后,也成了一介小儿。倒不如说他是被宗达的天真打动,取下了脸上的面具。他见宗达也认真起来,便摇了摇头,怒道:“不,做鬼更好!谁也休想阻拦我,我已下定决心了。”
“又来了。你这脾气,真非寻常的雷神:”
“罢了,我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改变,否则岂不愧对你送我的这个称号?”
“那好,多请保重。”
“我现在就去二条城,将憋在心中的话全都说出,然后便隐居深山。”
“这……这可是性命攸关啊。”
“命是何物?”光悦说着,竟流下泪来。“命是什么?我们不能违背日莲上人的圣言,不能无视这世上的污浊和歪曲,否则便是偷生之人。”他大声喊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感怀涌上心头,“对,就是偷生之人!不仅是我,你也一样。在这个世上,最大的偷生之人便是那老糊涂鬼,他年过七旬,还要残杀妇孺。他自己枉活了不算,还要害他人性命!宗达,你休要再阻拦我,就算死,我也定要到那个老糊涂鬼面前,把心里怨愤悉数道出……”光悦于亢奋里带着几丝疯癫。他似是因一生的努力不得到结果,心中积郁已久。
“不可!”宗达脸色骤变,扑向光悦,他看出光悦就要离去,“来人,本阿弥老爷子要……”
“放开我,宗达!”
“不,我不放。我不当说您是雷神。您既非雷神,也非鬼。我从内心里仰慕您……”
“哼!宗达,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求您了!来人,来人!”光悦这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心中暗道,弄假成真,罢了,索性趁机最后一谏,然后便隐居山林,远离这尘世。就如日莲圣人一般,向北条氏强谏之后,便隐居身延山。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匹夫到了真正发怒之时了!
宗达是一个难得的诤友,光悦一边想着,一边推开宗达,出门穿鞋:他并不理会宗达的惊愕,径自去了,宗达无意间的几句话,已让光悦下定了决心。
阳光火辣辣照着大地,光悦若稍有些犹豫,方才的亢奋便会马上烟消云散,决定亦会取消。
但坐上轿子,光悦却有些心虚了:不能这般逞强,不管怎说,对方乃天下之尊,总当换件见客的衣裳,在礼数上不当有闪失,亦当心平气和提出见解,不能先乱了阵脚。想到这里,光悦平静了许多。“我先回一趟家,你稍等我片刻,我换衣裳后就出来,然后前往所司代府邸。”
光悦回到家,首先拿了一个刚刚烧制的“柿茶碗”,作为送给家康的礼物。烧柿茶碗,乃是光悦向长次郎学来的手艺。他对这茶碗的色泽和形状都颇有自信:和长次郎的茶碗不同,他的茶碗浑圆,而非中间凹进。掌中托乾坤,光悦怀着这般心思,烧制了这土黄色的茶碗。
光悦拿了茶碗出得家门,乘上轿子,往所司代府邸而去。他欲先拜访板仓胜重,若胜重不在,才前往二条城,让胜重之子重吕为他通报。然而胜重正在邸中。
“所司代大人,恕光悦冒昧,光悦今日欲前往二条城向大御所告别。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分上,还请大人恕在下莽撞。请为在下引见。”光悦拿出了茶碗。
“道别?你是要离开京城?”
“是。在下已厌倦了京中生活。”
“你要去何处?”
“不知!”光悦使劲摇头,道,“在下决定隐居,已对这污浊的世间了无留恋,再也看不下去了!这样一去,只怕要和大御所及大人您永别了。”
“哦。哦。”胜重看了看眼前的茶碗,道,“好。大御所最近颇为繁忙,却不知他会怎样,我且去为你引见。”
答应一声,板仓胜重便出了门,直往二条城。
光悦在所司代府中总等不到胜重回来。他亦知,家康近日必忙,因大御所已来日无多,每日必有多位公卿大名、僧侣、学者和神官候着见他。
下人端上午饭,原本激愤不已的光悦,此时已有些心灰意懒:今天怕见不着家康了。
就在下人撤饭时,胜重擦着汗回来。“大御所说,本阿弥不同于别人,今日必要见上一见。”这般说完,他又小声道:“说话时定要注意分寸,言辞不可过于激烈。”
光悦默然,一上午枯坐,他已完全失了斗志,哪还谈什么言辞激烈。这怕是和家康公最后一见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跟着胜重到了二条城。
在二条城,他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夕阳西下,才被人带进家康房中。此时,外面已是暮蝉声声。
“久等了。”家康一见他,便道,“过来坐,我也正想见见先生呢。”
这时,外面噼里啪啦下起雨来,雨点洒在金色的夕阳中。
“这是白雨。”家康似有些吃惊,望着外面金色的雨,咬牙道,“近日一切都似乱了。此时稍有不慎,人便垮了。先生怎样,最近身子还好?”
光悦不知所措地摇头。他本想痛陈一番,但人家说话如此柔和,他如何张口?但亦不能因此挫了锋芒。他遂道:“多谢关心。大人也看到了,小人体并无异样。小人今日是来向大人道别的。”
“哦,我已听胜重说了,听说你已厌倦了尘世。”
“是。尘世愚蠢肮脏,光悦厌倦了京中生活。”
“你打算前往何处?”
“想到一个看不到愚蠢之人的地方隐居。”
“真令人羡慕!”
“哦?”
“你一怒之下自可隐居,真真令人景仰。可我呢,即便碰上气恼之事,也无法隐退。现在这种情况,更不允许我遁世了。”家康说罢,回头对侍奉在旁的板仓重昌道:“给先生取些茶点。”然后,他往前探了探身子,把住扶几,道:“我想问先生,最让你动怒的是何事?自不止一件,你不妨一件一件说来。”
这对于光悦来说,无疑乃是求之不得,他嗫嚅道:“可是……可是,在下说出……”
“但说无妨。”家康表情非常平静,他哪知光悦正在恼他,“我七月将回骏府,此次回去之后,可能再也不会进京了。我们今生怕会就此别过,你有话只管说。”
“那就恕小人无理了。”光悦生怕被对方气势压倒,挺起腰板,“小人原本以为,有大人在,丰臣氏离开大坂城,便能平安无事。”
“多谢你如此信任我,”
“然而,事情却变成这个样子。右大臣和淀夫人自杀身亡,丰臣氏血脉断绝,这对天下有何好处?在此次动乱中,右大臣母子只不过被人挟持的傀儡,既非大人真正的敌人,也非动乱的主谋,大人却将他们一一除去,还装作全不知情。大人这般做,只能给您一生带来瑕疵,为乱事埋下祸根。因此,小人才下定决心,在下一次动乱来临之前,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他尽量不正视家康,单是一口气把积郁说了出来——净说本色之言,这才是我自己,我本阿弥光悦一向秉承日莲圣人的信念。
“说得好!”家康并未如光悦想象中那般大发雷霆。幸而本多正纯不在,板仓胜重父子和永井直胜听了,不由面面相觑。
这时,阿茶局带着侍女送一卜茶点,二人的谈话暂时中断。
“阿茶,你也来听听我和本阿弥先生的谈话。”阿茶局将点心放到光悦面前,正要离开时,家康对她道,“先生也说,因为右大臣母子被杀,他已对这尘世感到厌倦了。”
“哦,那妾身也来听听。”阿茶局让侍女们退下,自己小心在一旁跪下。
“光悦,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原因?”
“第二件,便是国松丸公子之事。杀掉一个无辜小儿,对大人的太平盛世又有何好处?这真是……”
“第三呢?”家康似已听不下去,急不可耐打断了光悦。
“第三,便是对右大臣夫人的处置。”
此时光悦已是满脸通红。不知何时,雨停了,夕阳把整个院子照得通红。红色的夕阳下,氤氲着云气。
“右府夫人怎的了?”家康的脸色渐渐变得苍自,但他还是想听听直率的光悦会怎样说。
“小人听说,将军大人听说右府夫人出了城,大发霄霆,要逼其自杀。杀掉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又能给太平带来何好处?”
“光悦,还有吗?除了这些事,还有什么让你如此动怒?”
“有!”光悦声调激昂,“大人您竟允许这等事发生,高台院竟也不加阻止。据高台院身边的尼子说,国松公子被杀之后,高台院便躲在屋里,一味念佛,任谁也不见。要是一味念佛便能扫清这世间污浊,带来太平,我们何必这般辛苦?她为何不来为右大臣求情?难道她还对淀夫人怀有嫉妒?唉,说不定她正在幸灾乐祸呢。这个世界实不堪入目……”
“德有斋!”胜重忍不住打断了光悦。
但光悦并不理会,继续道:“要想拯救这个世间,就须有圣人的学问,这话是大人您说的。但事实怎样?在此次乱事中,自始互终,并无一丝圣人之道,全是些无道之举……”
“好了。”
“不,小人还有一言要说。大人听了,要是着恼,把小人杀掉便是、在小人看来,将军大人对您的孝心,原本便是大错特错。将军大人不应对您这等行事视若无睹。小人若是将军,定要拼了老命,也保全右府母子性命……”
“光悦!”胜重愤怒地止住光悦,“你的话过了!”
听到胜重这一声断喝,原本欲言的家康一脸茫然,闭上了嘴。但光悦无丝毫退却之意。
“大人有些累了。你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想必未有遗憾了。就此与大人道别吧。”胜重舒缓语气。
光悦这才回过神来。“是啊,要说的都已说了,大人要怒……”他犹犹豫豫地看看众人,垂首施礼,心中的怨气已完全消散。对于光悦来说,这种情形极其少见。
为何我如此数落,大御所却毫不震怒?疑惑堵在光悦心头,让他比来时更加窘迫。但他既然已把心里话说了,也当就此收场了。
“请大人见谅。”他这么说了一句,便站起身。重昌起身,将光悦带了出去。
家康看着窗外,一脸茫然地陷入了沉思。他之所以不着恼,只因光悦所言正是他欲言,他还有何可恼?
天暗了下来。夕阳藏到云后,乌云布满天空,似又要下雨了,远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大人。”胜重揉搓着双手,道,“光悦一向追求美善至极,他实无法在这尘世生存,只能做一条清流中自由自在的游鱼。”
家康看看胜重,不置可否,再次把视线投向窗外,似乎在倾听什么。
“请大人莫要放在心上,原谅光悦。光悦在大人面前直言,正因他对大人敬重。”
“我明白。”家康微微点头,看向末座的阿茶局:“阿茶。”
“在。大人需要什么?”
“什么都不需。我想让你去一趟伏见城。”
“去见将军大人?”
“是。你告诉他,让他火速将右府夫人送往江户,这是我的命令,不得有丝毫违背。”
“将千姬小姐送往江户?这……”
“这样可好?”
“好!”
“光悦也说了,太平若需杀掉女人和孩子才能保全,要它何用?让安藤信正护卫,你跟着同行。另外选些随从,不可给右府夫人丢脸。好了,一切都交给你了。”
“遵命!”
“另,右府还应有一个女儿,她亦是右府夫人的养女,让她们结伴同行吧。将二人送往江户,也是为了丰臣冥福。你告诉他们,不许任何人对此提出异议!”说完,家康压低声音,续道,“送出右府夫人,将军再派人向高台寺请安。听说目下高台院闭门不出,一味诵经念佛。”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雷声却愈米愈急。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天空响起,雨哗哗下了起来,啪哒啪哒打在房檐上。雨若倾盆,道道闪电划破长空。
家康又叫住阿茶局:“雨停了再去,稍候就好。”
“是。”
“胜重啊。”
板仓胜重侧耳道:“大人说什么?”
“我想说说光悦。”
“请原谅光悦的无礼。”
“我并未动怒。我是羡慕他啊。”
“羡慕他?”
“他说他已厌倦尘世。”
“是,他一向有话就说。”
“虽说他已厌倦了尘世,但既然活着,就还得过下去。”
“他真是任性之人,大人莫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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