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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娘子-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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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外头站着一溜婆子丫鬟,都不错眼地盯着呢。
想到母亲叮嘱自己的,她抿紧了嘴。
她也明白,眼下,郑云甜可算是翻身了。自己再不能在她面前摆出嫡女的款。
看着郑云甜那圆润的脸蛋,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脸上挤出得体的笑容,转而打量起四周来,见房间里异常亮堂,几扇窗户都开着,糊着细细的湖纱,原来的东西好像都移动过位置。梳妆镜也用一块绸布给盖住了。
又抬头见墙的对面挂了一张画,精致的一个白胖娃娃,大红肚兜。
原先的方桌,也改成一张圆桌了。
见郑云玲抬眼望去,郑云甜一笑,说:“都是老封君的意思。我原先那张桌子挺好的,硬是从库房里寻了这张来,说是圆圆满满。又怕我磕着了。你们说,这么大的地儿,我又岂会碰着?真真是没办法。”
她掩了嘴笑。眼里全是笑意。
苏暖几人看去,是一张金丝楠木大圆桌,中间竟欠着好大一块黄玉,隐隐有山水的图样。
这是件好东西。
看来,郑云甜这胎真真是给汾阳王府带来了生机。
老王妃竟来连这个也搬了出来,摆在郑云甜的房里。
金丝楠木,一向是皇室成员可大面积使用。这般大的整块木料,应该是原是郡王那里的吧?
几人略坐了一会,见外面嬷嬷不断地往这里瞧,就识趣地告辞出来。
梁红芳早在外面候着,领着几人往院子里去了。
梁红玉与苏暖并排走着,轻声地说着话。
入秋,院子里风起了,有点子凉,梁红芳就带了几人往自己的院落去了,早与丫头摆好糕点,几人团团坐了,围着说些闲话。
苏暖与梁红玉说了一会子,内急,起身,往净室去。
梁红玉跟了来,事毕,两人站在外面廊下说话。
苏暖忽然想起一事,问梁红玉二个月前,在街头瞧见她匆匆忙忙,去做什么?
梁红玉却摇头,一脸茫然,说记不起来了。
苏暖想想也是,这么多天了。
也就搁下。
眼睛一转,忽见一个人影在那边月洞门外一晃而过。
她疑心看错,郝明秀不是随父亲被发配岭南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梁红玉也瞧见了,微微叹气,说:“那是我秀姐姐。唉,不说也罢。好好儿的一个尚书小姐,如今这样。”
又瞧着苏暖:“你们郑家,说实在的,我觉着真的不怎么样。尤其是哪个郑四,真真势力。慢说秀姐姐与他订了亲,他不该去查我姨父。那后来出了事,怎么能退亲呢?真真是薄情寡义。真叫我看不起。”
她一脸的气愤填膺。眼珠子都因为激动而亮了起来。
苏暖不语,梁红玉的指责,她不知如何应答。
只是下意识地:“听说是郝家先提出来的退亲。”
梁红玉气愤地:”那有什么两样?郑四去查郝家,郝家自然要提出退亲。可是郑家却答应了,这还不是逼着人家退亲。
苏暖望着梁红玉,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理,都这样了,还怎么做亲家?
想着昔日郑家对这门亲事有多满意,如今瞧着就有多感慨。
她也叹了一口气。
梁红玉看着苏暖,见她脸色落寞,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说:“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只是,那个郑四,我奉劝你以后离他远一点,这样的人,哼。”
梁红玉用一个短促的鼻音结束了这场对话。
两人往里头走去。刚刚有人送上了新蒸的红枣糕,两人坐下吃了起来。
粉墙外,郝明秀靠着白色的墙,身后一朵盛开的灵霄花被她给压烂了,橘红色的花汁湮湿了白色的袍子。
她轻喘着气,大大的眸子里是空洞。
她方才见到苏暖了。她知道,今日郑家人要上门来看望郑云甜。
王妃怕她不自在,难过,特意不叫人通知她。
可是郝明秀还是知晓了。
她避开丫鬟,偷偷地往这边张望。
隔得远,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但是从穿梭进出的丫鬟仆妇看出,她们玩得很开心。
能不开心么?郑家此番立了大功,蒸蒸日上,现在又传出喜讯,郑云甜竟然有喜了,怀上汾阳王府的长孙。
她们怎么这么好命?在她倒霉的时候,怎么能屡屡有好消息呢?
看着表姐那扭曲痛苦的脸,她忽然心里很同情,又怨恨表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这么多年,竟然没有生下一男半女,竟白白地让郑家这个庶出的丫头给占了先机。
她不想再看表姐那如丧考妣的样子。
又叹自己是连机会都无,还未开局就输了。
想着如今自己是寄人篱下。她眼里冒火,心中不甘。尤其是今日看见那个苏暖之后,这个念头更加强烈地冒出来,心里堵得喘不过气来。
“小姐!”
丫鬟巧儿站在面前,气喘吁吁地:“您叫奴婢好找!”
她方才一转眼,小姐不在房里,她忙四下寻找。
现在小姐身边只有她是小姐带过来的,自是时时刻刻关注着小姐的动向。
她见郝明秀靠在墙上,再瞧一眼漏窗那边,见人来往穿梭,明白了,闭了嘴,上前挽了郝明秀的胳膊。
两人沿着卵石铺就的小径往前走着,有风吹过,卷起秋叶从墙头飘落,有几片贴在长发上,拂之不去。
巧儿下意识地用手拂去,却是脆得很,手一动,碎成了几片,混在长发中,纠结着。
巧儿还待剔出来,郝明秀抬手制止,只拂一拂发,继续往前行去。
199寄住
苏暖坐在那里,不知怎的眼前老是闪现出郝明秀的影子。
郝明秀只身一人留在了上京么?
想着王妃是她亲姨母,也就释然。
郝明秀17了。
本该成亲的她没有跟着父亲去岭南,看来是想留在京城里嫁人了。
苏暖望了望几人,郑云意正与梁红芳轻声说着话,时不时地轻笑几声。郑云玲也努力地与梁红玉搭着话,一片和乐融融的景像。
苏暖微微地往后移了一点点,脊背碰到了身后的椅背上,方感觉踏实了一点。
这景象,她从来就不曾真正融入过。
她每日里张开眼第一眼,就是想一遍前一日里铺子的出息,然后再想一下今日里应该补上什么新货?
这些风花雪月,少女思春的事情,好像都不属于她。
有风吹过,凉爽得很,亭子下有一大缸养着的秋荷,比起别处,倒凋谢得要迟些,尚余几片叶子尚绿,亭亭撑在水面上。
缝隙之中,更有那不知名的浮萍密密地生了出来。再过些时日,等这个荷叶一枯了,剩下枯黄的残梗的时候,大概只有只些浮萍还顽强地留在这缸里了吧?
总还留有一片绿意,谁又会记得那曾经怒放的粉红的荷和那宽大舒展的碧叶呢?
苏暖心里轻轻叹息,莫名的惆怅。
郑家众姊妹又说了一会话,就有丫鬟来,说是金氏她们已在前头等候。
众人也就起身告辞。
梁红玉送走了苏暖几人,方转回,就见一个丫鬟正端了一盘枣子糕过去,是巧儿。
她叫住了她。
巧儿见是梁红玉,忙屈身行礼。
梁红玉挥手,问:“秀姐姐在作什么?”
她方才见到郝明秀躲在那里,知晓她定是知道了。
母妃说,近段时间郝明秀都不宜出来见客,就让她休养一段时间,调整一下心情。
没想到,今日郑家女眷过来,她偷偷地跑了来。
梁红玉与巧儿一起往落雨轩去。
这里靠近王府的西边,与梁红芳的院落十分相近,郝明秀就安置在这里。
两人进得门去,郝明秀正一人呆呆地倚靠在窗旁的椅子上,望着镜子发呆。
梁红玉见了,觉得酸楚。
郝明秀从小自信,颇有些瞧不起人,爱挑人毛病。梁红玉之前很不喜欢她,好像全天下就她最好似地。
可如今,她还是喜欢那个有点清高的表姐,总好过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好像没了魂魄一般。
看来,此番对郝明秀的打击是巨大的。
母妃说了,势必给她寻一个如意的,好好嫁了出去。
曾家的女儿,总要嫁得好一些。
她示意巧儿端了点心进去,自己默默转走了,她不会安慰人,不知要如何与郝明秀说。
帘子内,郝明秀望着远去的梁红玉,垂下了眼。
以往与自己一言不合就与自己顶嘴的梁红玉,现下竟然也小心翼翼地和自己讲话,就像现在,到了也不进来,又走了。
这是怜悯么?
她红了眼眶。
想起那日,姨母来找自己。
女眷全都被关在一个厢房里,外头有一排看守的士兵。
屋子里面哭声一片,尤其是两个妹妹,哭得呜呜咽咽,难以自抑。
她独坐一角,捂着耳朵,烦躁不已。
郡王妃就在这时忽然来了,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带走了郝明秀。惶急之下,她只来得及带出了贴身丫鬟巧儿。
坐在宽大的轿子里,姨母拉着自己的手,叹息着。
她这才知道,父亲的判决下来了。
皇帝念在父亲这么多年的操劳,又肯积极赔偿,赦免了死罪,发配岭南,永不得回京。
郡王妃去见了郝正英,要求带回郝明秀。
郝明秀这才知道,父亲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来堵那个漏洞。
郡王妃咬牙切齿:郝明秀的嫁妆,她母亲曾氏留给她的嫁妆也不见了。
郝正英犯下此等大罪,家产尽数充公赔偿。但是,先妻曾氏留下的嫁妆却不在此列,那是曾家带过来的东西,也是曾氏留给郝明秀的嫁妆。郡王妃曾经就这件事,专门去求过太后,允许曾家可以拿回曾氏的嫁妆。
望着空空如也的库房,郡王妃去问郝正英,却说一并变卖了。
郡王妃叹着气,只能惋惜了。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当年自己的姐姐出嫁时,因郝正英只是通州一小家族出身,无甚家底。
奈何姐姐一意要嫁,加上郝正英自身也是才学不错,母亲拗不过她,就特意多陪送了嫁妆,实指望女儿能不受苦。
郝正英也争气,这么多年,自己也攒下一份不小的家业。
原想着,即使姐姐已经不再,将来郝明秀凭着母亲留下的这份嫁妆,这么都能生活得如意。至少衣食无忧一辈子是没有问题的。
可如今,郝正英竟然早将它也交了出去变卖。
“秀儿,事已至此,你也别多想。以后就住在姨母那里,与你几个表姐妹作伴。等这事一过,姨母给你找一门亲事,咱好好儿的,啊?好孩子!”
郡王妃拉着郝明秀的手,摸了摸,心里却是叹气:弹何容易?
郝明秀一声不吭。
她随郡王妃进了汾阳郡王府,在落雨轩住了下来。
丫鬟只得巧儿一个,郡王妃按照梁红芳姊妹的规格,给他配齐了丫鬟,却是被郝明秀拒绝了。
她只挑了四个丫鬟,梁红芳她们是八个,她只要了一半。
她一个寄居的表小姐,要那么排场作什么?
她如今可是身无分文,连个饰妆盒都未曾带出来。
郡王妃曾经派人去屋子里收拾,却是只带回来一箱子衣物,再没有其他的。
她当即气得眼冒金星,这是连她的首饰都拿走了。
如今,她的妆盒子里全都是郡王妃给她新添的,样式精巧。可她却是提不起兴趣。
再精巧,能与梁红芳她们姊妹头上的比吗?那些才是真正值钱的。想到自己妆盒里那些硕大的东珠,碧玉。还有她的嫁妆单子,她看过的。
她的眼睛通红,心在滴血。
凭什么要动她的嫁妆?父亲难道不知道那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么?他有那么多钱,为什么不可以留下她的东西?反正最终都是一个流放的下场,为什么就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郝明秀愤愤不平。
心里满满是对郝正英的怨怼。
可是,他启程那日,她还是跑了去送行。
见到陡然间老了不少的郝正英,那个一身青衣,眉眼里全是萧瑟与落寞的父亲,她又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她拉着郝正英哭了好一会,环视一周,这才见只有苗氏与两个弟弟在旁陪着。
最小的郝原没有看见。
她原想问一句,看着坐在车里的苗氏,又闭上了嘴。
或许,苗家另有安排?那可是寄在苗氏名下的。自己抄那份心作什么?
200打算
眼望着郝正英一行人的车架轱辘轱辘地离开了上京。
两辆青布大车,一辆载人,一辆载物,在深秋的早晨,郝家往岭南去了,渐渐消失在黄土飞扬的官道上。
山高水远,或许以后难再相见。
两个妹妹眼中的悲苦,茫然,郝明秀看得真真的。
她撇开眼,她们也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这一去,可能真要嫁在那蛮荒之地了。
“小姐,快吃吧,奴婢刚刚从厨房端过来的,刚出锅的呢。”
巧儿轻声细语地,一边挪过了盘子,里头有暗红色的枣子糕。
见郝明秀只是望着,迟迟不下手,巧儿眼神黯了一黯。
小姐素来对点心挑得很。尤其是花样要新鲜,之前,郝府专门有一个善于做点心的厨娘,做得点心很是得郝明秀喜欢。
汾阳王府的点心师傅自然也是不差的,可是,这盘枣泥糕并不合郝明秀胃口。
她不喜吃甜腻的。
可如今,也只能有什么吃什么了。
郝明秀缓缓伸出手,拈了一块在嘴里嚼着,慢慢地咽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巧儿看着她,一边沏了茶,递过去。
郝明秀吃了一块枣泥糕,又喝了一口茶,方拍手,起身说:“收拾一下,咱们去大表姐那里。”
一刻钟后,两人往世子妃曾氏的彩霞苑去了。
院落里静得很,只有几个仆妇在轻轻走动。见得郝明秀过来,弯腰行礼。
郝明秀脸上有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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