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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娘子-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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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里静得很,只有几个仆妇在轻轻走动。见得郝明秀过来,弯腰行礼。
郝明秀脸上有了几分笑意,阖府,也就只有王妃院子与这院子里的仆人对自己是真心的尊敬。
郝明秀带着巧儿进得里头,见小曾氏正歪坐在美人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脚边一个丫鬟曲膝蹲着,正一下一下地给她松着腿。
见郝明秀进来,小曾氏懒懒地:“来了。”
就不再言语。
有身边大丫鬟去端了果盘子来,郝明秀微笑,自己找了一张靠近小曾氏的小机子,随意坐了。
看着曾氏:“表姐,身子还是不舒服么?”
小曾氏瞄了她一眼,见郝明秀脸色憔悴,气色并不太好,眼珠子一转,约略知道缘由,倒是坐起了身子,看着她说:“今日郑家来人,你可见着?”
郝明秀一窒,正色:“郑家如今与我何干?表姐这是取笑我么?”
曾氏“哧”了一声,不再提。
转而说:“好,我不提也罢。只是,我这里,你跑来作甚?要去,就多去姑姑那里走动走动。别怪姐姐没有提醒你,如今你表姐我,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瞧着吧,再过几个月,我这里更没有人想起来了。这府里,哪里有我容身之所。你呀,还是趁早打算,别跑错了地方。”
她声音落寞,语气嘲讽,也不看郝明秀。
郝明秀看着她,落魄的小曾氏,虽说这话听着不入耳,但是却说得是实话。
自己如今的状况,小曾氏又是这样一个情形,这府里还真是。
“姐姐怎么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起来了?”
郝明秀嫣然一笑,伸手去抓了小曾氏的手,抬头认真地看着她说。
“不然能怎么办?人家肚子争气,我有什么法子?”小曾氏被抓了手,抽不出来,微红着眼圈说。
郝明秀靠近了一点,向侍立一旁的丫鬟瞧了一眼,对方自觉地退到帘子外,她方缓缓地看着小曾氏说:“姐姐心里就真的没有个打算?”
小曾氏看着郝明秀的眼睛,亮晶晶的,心里一动,抬直了身子,:“依你说,怎么个打算。。。。。。”
郝明秀走后,曾氏重新坐回榻上,对丫鬟说:“去,打听一下。”
心腹丫鬟快步跑走了。
二刻钟后,人跑了回来。
“可是都走了?”
小曾氏放下手中的杯子,凤眼明亮,望着小丫鬟。
丫鬟小心回答,说是郡王妃亲自送出二门去了。
见曾氏眯眼,又说,:“今日,郡王妃并没有有出席。”
“哦?”小曾氏欠了身子。
当听丫鬟说郡王妃只是接送的时候露了面,把金氏送到老太太房里,就离开了,小曾氏忽然就笑了起来。
姑姑还是心里膈应的,看来还是秀妹妹说得对。
郡王妃,自己怎么忘了。
这一笔写不出两个曾字,那可是自己的亲姑母,郝明秀的亲姨母。
如今这郡王府里,上有老封君,下又有郑云甜,大有郑家人当家的意思。
这个郑家丝毫不顾姻亲,拉下了郝正英。
虽说这件案子,已经盖棺定论,郝正英贪墨的事情也证据确凿。
天子发落,实属不冤。
可是,郡王妃心里终归不得劲。
所谓联姻,姻亲,本就是指望关键时刻能互相扶持,抱团扎根。
这郑家不但不通风报信,或者推脱避嫌,却一力查办了此事。
如此行事,就是完全不把郝家放在眼里。
又提出退亲,视郝明秀如无物。这也是赤裸裸地打了整个曾家的脸。
郡王妃一力要留下郝明秀,除了是怜惜郝明秀,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赌一口气,让大家看看,曾家还有人在。
现如今这郝明秀这个当局人都能看懂的事情,自己怎么就糊涂了呢?
曾氏自责了几句,想通了关窍,心情甚好地坐了起来,吩咐梳洗更衣。
郝明秀说得对,她不能躺在这里自怨自艾,顶什么用?西苑那个狐媚子的肚子照样一天天地大起来。
她要去王妃那里,想想怎么与王妃说说自己的打算。
。。。。。。
郝明秀往回走了一程,望着身后同时出来的丫鬟,匆匆往那边去了。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看来表姐是听进去了,有所行动了。
自己呢?这么多天,也差不多了。
她这才想起先前家里的好些事情,她都不知晓。
现下静了下来,那日,除了三弟弟郝原之外,还有几个妾侍姨娘也不见了。莫非被卖了?其他几个都好说,只是那个刘姨娘可是生了郝原的,这么也会卖了呢?
难道父亲另外安置了她们母子?
郝明秀摇摇头,不解。
郝原虽然是姨娘所生,却是从小就寄名在苗氏的名下。父亲最是宠爱他,老说他最像自己。不像大弟二弟那般顽劣,整天就知道斗鸡遛狗,什么也不会。
201伴读
清王府,梁志正靠在猩红太师椅子上,面目发沉。
地上一个男子单膝跪地向他报告:“郝家已经远离上京,现过了真洲境界。范五爷他们潜回南彊,年内不再出来。银子已经运过去了。”
梁志的眼角一挑,手下发力。深红的椅面上骨节突出,指面尤显惨白,男子见了,更深地低了头。
次番,梁志整整动用了五箱存库黄金,替郝正英堪堪补上了这个缺口。
只是没有想到,皇帝更狠,竟然把郝家拆房掘地给卖了个精光。
他呼了一口气,压了压心中的郁气,起身,说:“世子呢?”
来到东边院子里,远远望得两个少年正在窗下下棋。
梁志的目光落到了右手穿蓝色衣袍的那个少年身上。
是个约莫12岁的少年,脸孔稚嫩,此刻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石桌上的棋盘。
两人聚精会神,全然不觉。你来我往,一会,一声轻呼,原是那个白袍少年赢了一子。
梁志望着那个眉目清秀的蓝衣少年,几日之间,老成了许多。
这是郝原,郝正英的三子。
郝正英正是为了他,才欣然认下所有的罪状。
当日,梁志说:“我答应你,保你一条命,你有什么条件件尽管提,我答应你。”
他望着郝正英,知道他听懂了。
他松了一口气。
当日就将5箱子黄金运到了郝家的夹墙里。郝正英没有拒绝,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求带了郝原出去,与世子为伴读。
他没有想到,郝正英没有选择自己的两个嫡子,却是选了这个12岁的三子。
可是当他发现郝原的一手漂亮的字,以及棋风后,就明白了,也懂了郝正英的一番心思。
他答应了。
郝正英很快就倒了,中御府这块也算是从此断了。他苦心经营的这块地方已经被连根拔起,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郝正英好歹跟了他十几年,甚得他心,又做事老道。此番要不是冷雪芳露了口风,怎么会这般容易抓到他?
都是这个女子坏了他的大事。先前她答应他的,谁知却中途改了口供。
梁志眸子里浮上戾气,稍瞬即逝。
到底是女子,眼睛只看得蝇头小利,就不能看得长远一点?
他只不过纳了她妹子,她就这般想不开。
他挥了袍袖,往回走。
“王爷,咱们去怀王府么?”
随从小心翼翼提醒,见他阴着脸,不免提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王爷这段日子很不开心。
几日前,他去卖的那个女子,看穿戴也是个体面受宠的姨娘,光那姿色,穿戴就能瞧出,之前应该是个主子。
只是带来的时候被下了药,说不出话,只知道哭。
被他卖到那最下等的销魂窟去了。那里是整个上京最低等的妓院,去那里的都是贩夫走卒,只要花上20个铜板就能睡上那里的花娘,就这样,那些人还心疼那些钱,可尽地折腾。
听说,一个花娘每日里要接够至少30个客人,否则不让休息。
自然,落在那里的都是些年老色衰的女子,即使那样,也没有一个能熬得过三年的。更何况如这位这样有着姣好的颜色的,真要落到那里,想来是熬不过半年。。。。。。
记得当时,他把她交给老鸨的时候,刚好有几位刚出来的汉子,他还没有走远,就早已围了不走。一个个眼睛跟饿狼似地。
他快速地转身离开,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可是偏偏那女子眼里的恐慌,害怕,他现在想来还心悸。
他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他郑五可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再三告诫自己,是那个女子自己得罪了王爷,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跟他可是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这个女子,能让王爷亲自吩咐发落的,必然是做了什么让爷大为光火的事情。
郑五一路想着,跟到了门外。
早已有人备了软呢轿子,梁志一身干净闲适的素面锦袍,钻进去,轿夫抬着,一路往怀王府去了。
屋内,两个少年不再下棋,转而喝起了茶来。
世子梁云放下茶杯,望了眼书案上展开的白色宣纸,郝原殷勤地接过了侍童手中的墨块。
梁云一笑:“阿原,你不用,这些活儿让下人们去做就是。你是我的伴读,又不是书童,以后是要读书入仕做一番大事的。无须如此。”
郝原微微一笑,依旧研磨着墨汁,一下一下,很是沉稳。
他抓着墨块,说:“世子莫要如此说,原得王爷收留,已是感激不尽。没有什么能够做的,唯有做些研墨递笔的些许小事。世子快些吧。”
梁云见他执意如此,笑笑,也就随他。
一时安静下来,只闻四周轻微的风啸声。
郝原一边轻轻地研着墨,手腕已经轻微酸胀,但是他没有停下来。
他牢记父亲的话:“原儿,以后郝家只有靠你了。”
小小的他,惊慌地望着父亲,父亲满脸的憔悴,却是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用力抓紧他的肩膀。
他不敢哭,门外站着王爷,背对着他们。他知道,他不能哭。
郝家遭受了没顶之灾。
他和母亲两个哥哥姐姐被关在一起,哪里也不能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官兵来抄家了,父亲一直没有回来。
等到他再度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了父亲还有王爷。
父亲要去岭南了,带了全家,却单单把他留在了这里。
他也想去,跟着姨娘,母亲。可是父亲却与他说了一番话。叫他留在这里,留在王爷身边。
他本聪慧,留了下来。带着父亲留给他的一大笔钱,是的,一大笔钱。
单子上都是一些古董首饰。他认出来了。那是大姐姐的嫁妆。只不过,没有铺子,也没有房子。
爹告诉他,全部都埋在那里,以后可以变卖。告诉他,不可以声张,谁都不能说。
他懂,他一个小子,掌握着这么大一笔东西。是不能叫人知晓,人家不是说,父亲贪墨么?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卖掉了,给父亲补这个洞。他要是让人知晓他手里有这么一笔东西,想想都害怕。
从今以后,他就只身一人留在了这里,留在了王爷府里。尽心尽力跟着王爷。爹说:什么也不要管,好好儿读书,过几年考个进士,好好儿的。
他望一眼正奋笔疾书的梁云,眼神有些茫然:他明白父亲的意思,自己只有依靠王府,只是为什么一定要留在王府呢?
对,大姐姐也是留在了郡王府,但是爹说,不许他去找她。
202得月阁之行
苏暖正张了手在试穿冬衣,这是刚裁好的,银红色的织绵缎,里头絮了薄薄的棉絮,一共三件襦袄。
这是苏暖几日前自己拿钱出来去买了料子,裁制的。
府里的冬衣还早,约莫需要在等一个月,在这之前,众人都是穿了上年的冬衣。
苏暖的个子蹿得快,过了一个夏日,许是常在外奔走的缘故,眼见地高了起来。
她原先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先前的衣裳金氏倒是陆续补了不少,但那都是单衣,这冬衣还没有补上呢。
孙暖想着,现下自己这个院子里也应该慢慢地自己贴补起来。这早晚要出去,也先铺垫铺垫,免得到时一下子要搬出去,显得突兀。
就先从衣物上开始吧。
她望着雯月她们,都套了新做的冬衣,脸带笑容。
此番,梨落苑每人都给裁了一件冬衣,虽然可以再做二套。可是,想着,也不能太张扬,这丫鬟的衣服,各院里都比着,还是每人先做一套,与其它院子里一样,等到府里的冬衣发下来,就有了。
她拎起了一件青色袍子,满意,说了句:“这种色的再做一件,总要能替换才是。”
这是一件男装袍子,要不是小郑氏拦着,苏暖真的要多做两件。
这个可比那些群裳顶用多了。她这一天都有大半天在外边跑,穿得都是这种袍子。倒是这些裙子,袄子用得不多。
她看看天色,快手快脚地收拾了,对木青说:“走吧。”
两人出了角门,遇到郑卓信正出来,见了她们两个,就站定,等她们过去。
郑卓信看着苏暖,微微一笑说:“又要出去么?近日不太平,你们两个小心些。”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木青。
木青的脸更木,下意识点头。
“还记得你前次说的那些墓葬品么?上回子我们查到了一个叫范五爷的,可惜被他跑走了,这人属耗子的,整个消失了。哎,我说,以后万一碰到这种人, 你得小心着点,可别被绕进去才是。”
苏暖静静地听着,此时方抬眼:“晓得了。四哥与我说这么多,是要出远门么?”
苏暖望着他的脸,依旧微笑,却看不出他的心思,想起华明扬,心下不由忐忑。
郑卓信忽一咧嘴,转身,伸手。。。。。。见苏暖顶着他,转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是呀,又有得忙了。可恨,这些泼皮,连个年也不让小爷我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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