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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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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但在远距离上威力不行;真正威胁大的是在近距离平射,炮弹在地面上横飞弹跳的时候很恐怖。所以陈璘根本不理会叛军炮击,除非叛军有取之不尽的弹药和武器补充,就这么不间断地炮击直到打溃官军。
显然叛军不会那么干,他们在九江城已经成孤军了,东西用一点只会少一点,肯定不会随意挥霍浪费弹药的。果不出其然,远处一轮炮击之后见没有动静,火炮就消停了。接着大量的方阵又开始向前进军,重炮也拆离装车。
就在这时,官军五股步军同时出动,正面向前推进。不多时,后面的马兵从步军阵营之间涌出,慢跑一阵之后及冲了上去。顿时马蹄轰鸣,响至远近。而叛军的马兵还在后面观望不动。
“砰砰砰……”大面积的白烟在斑驳的平地上冒出来,马嘶,人声响成一片,远处也能清楚地观察到人仰马翻的情形。这回叛军的火枪似乎很快,噼里啪啦接连响了三次火器兵才退后。如林的长枪有条不紊地倾倒,那些长枪长达一丈有余,前排蹲着后排从空隙中伸出去,密密麻麻的好像人群顿时变成了刺猬。官军马兵不敢冲上去,纷纷在马上用三眼铳开火,但不能动摇叛军的阵型,而且时不时对面那些拿长枪都兵会蹲下去,后面冒出火枪兵就是一顿齐射,叛军步军的火器(燧发枪)射程杀伤力远超三眼铳,官军马兵对射根本讨不得好。
官军骑兵纷纷后撤,这时几股黑压压的步军已经靠近了。战场奏起鼓乐来,其间还有笛声和琴声,一些骑马的武将在叛军阵营中来回叫喊。横向宽阔的无数步军齐步迎面推进。战场上很快就惨不忍睹,火器爆响空中箭矢横飞,人们像庄稼一样倒下,尸横遍野。
就这时,轰隆隆的巨响震动大地,叛军的火炮架好之后怒吼起来,恐怖的铁球从人们头顶飞过,落在官军密集的人群中乱跳横飞,本来就已经死伤惨重产生动摇的官军五股人马立刻如受惊的蚁群一样向后蔓延。
只见对面旗帜摇动,“哒哒”沉闷的马蹄声中,成群的马兵自侧翼倾泻而出,但很快遇到了官军上来阻击的骑兵大队,战场上炸开了锅,无数的刀兵在阳光下明晃晃地跳跃,如同湖面的粼粼波光。
宣大兵的骑兵比南方兵善战,但无奈中央步战崩溃,很快侧翼就被叛军追上来的步兵攻击了,官军全线后退。
战场上一片狼藉,张辅看着分批平推的叛军方阵,情知这一轮战斗打不下去了。他下令撤退之前,看着江边刚送上来的无数辎重,以及身后还没修完的营寨箭楼,心里就像堵了一口气一样。
第四百三十九章 土堡
旁晚,张辅再次策马返回了战场。叛军已经撤回城中,留下了一片破败的旧营地。还未修完的营寨被彻底捣毁,箭楼被烧成了炭,到现在还冒烟。很多东西被抢了,帐篷等物被烧得一片黑。夕阳中只听见人们痛苦的呻吟,抬着伤者的士卒步伐沉重,如同遭了灾的地方一样。
“狗日的,趁咱们不备打了就跑!”一个武将恼怒地骂着,“要是没有九江城,看狗崽子跑哪儿去,老子们跟他耗上了!”
有幕僚事后诸葛般地废话道,“此战正是出其不意,咱们没料到叛军竟敢出城攻打咱们,不然战果会好得多。”
吃过大苦头的武阳侯薛禄心道:就算打成这样也不坏了,起码大部分人马从容撤退,战败后还能从容阻止敌兵追击,只能算被击败、没被歼灭。
另一个幕僚或许觉得将失败归咎于“措手不及”是把责任推在上官身上,便不动声色地说道:“叛军真匪聚众成军,火器犀利,同样的兵力着实难以对付。非得以兵力优势聚歼才好。”
张辅回头唤今日的主将陈璘,陈璘垂着头羞愧地弯腰道:“末将在。”
“你作何感想,有甚对敌之策?”张辅看来没有要问罪的意思,口气很缓和。
陈璘道:“若是摆开野战,末将一时着实无良策。不过刚才王指挥发牢骚‘跟他们耗上’倒有几分道理……叛军退走时带走了伤兵和尸体,咱们无法清点数目,但据末将在战阵上亲眼所见,叛军伤亡人数并不比咱们少太多。若是我军主力已到,则可前后结阵,轮番对阵,凭借兵力人数之优,贼军疲惫,也承受不住伤亡。可破之。”
张辅点头道:“吃一堑长一智,你说的不错。老夫亦有一些话,说来你们听听。骑战我宣大兵不沭;步战稍逊,但此战杀伤贼军最大的却是步战,后败溃主要原因遭受了猛烈炮击。故敌之长,在炮。破其炮阵,我军的胜算便大了几分。
破炮阵之法,可用骑。但今日陈将军用骑兵冲阵的战法欠妥。马兵必得游于战阵之外,伺机而动,找准下口的地方才下刀,如庖丁解牛。”
张辅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随手一扔,“炮弹总会先往上飞,再落地,高低不同罢了。敌军重炮护于阵中,炮口必得偏上,不然岂不会轰到前面的自己人?阵越小、炮口离自己的人越近,仰度越大,炮弹也会打得更远才会落地击中我军。若是我们四面攻打,其兵力有限,阵便越小,炮不能击近前也;若敌扩其阵,必有隙可趁,骑兵便是那时候抓住战机下刀的。
且我四面攻打,亦可分化敌兵火力,步战又占好处。故老夫之意,破贼军之法,在‘围’……诸位听明白了没有?”
众将多大面带茫然,张辅说得也太弯弯绕绕了,难道咱们的英国公跟文人学坏了?张辅皱眉指着一个问:“你明白没有?”
那将领愕然道:“英国公教诲,破贼军之法是围攻。”
“罢了。”张辅道,“就这么一点道理,老夫抽空会教你等明白。”
他扬起马鞭指着白水湖和长江之间的走廊,“先别修兵营了,在那里筑工事;还有南边,白水湖南岸,修个堡。防住了,等大军先过鄱阳湖扎稳阵脚。”
众将道:“末将等得令。”
……
九江巡抚行辕内,一群人也在议论纷纷,冯友贤说:“伪朝宣大兵的骑兵太凶,要不是最后被骑兵挡了,咱们的马队非得将那营官兵全部赶下鄱阳湖去。”
于谦道:“宣府大同的边军长期对付鞑子兵,马战娴熟,而冯将军的骑兵团将士多是南方人,只是勤加训练也难以胜出,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张宁也开口道:“这股官军的弓箭手也不可小窥,以往咱们用火器可完全压制弓箭,但北军精锐用强弓硬弩,非内地卫所兵用的弓弩可比。我先前巡视伤亡将士,发现很多人是箭伤,由此可知。往后出城要更加谨慎,万不能被咬住脱不了身。”
不几日,朱雀军斥候发现官军在城西陆地走廊上修工事,在南面也在修防御工事,暂时无机可乘,遂全力经营城防。上次出城野战,也主要是为了博个头彩鼓舞士气。
他在鄱阳湖水战中已经见识到了汉王降兵九江军的战斗力,此时万不敢将重要的地方单独托付给九江军。这帮人战又不能战,守工事又怕丢了,实在是不堪使用;不过怎么也有近两万人,不用着实可惜。张宁很快想到了怎么使用他们。
城外的堡垒和勾墙工事,需要扔大量的兵力进去,用朱雀军各队为监督,期间部署九江军士卒,在工事里做炮灰总是合格的。在工事中不同于战阵,就算有人逃跑,也可以有效阻止形势,而不至于一有人跑就裹挟一群。
外围工事主要是张宁决策,他多次实地巡视情况,觉得甚是有用……但是不是真有想象中那么坚固还得等待实战检验,毕竟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干的事全靠想象和推论。他只是有这样的认为:守城就把希望寄托在一道城墙上是愚蠢的做法,应该守外围,在尽量集中兵力的考虑上拓展纵深。
如城西的工事,左倚城墙,右靠白水湖,只有一面会受到威胁。工事中间的山坡上修了土墙堡垒,屯兵布炮。围绕堡垒的北面有两道沟堑,沟堑后面又修腰墙,官军要攻打还得用梯子爬;就算万一丢失了一道防线,从后面的第二道墙反攻则非常容易,两道墙都丢了,山上的堡垒中还能出兵夺回,难易同理。张宁觉得官军要拿下这个堡垒,难度不比攻下九江城墙容易。
若是官军不理会这处工事?那他们进攻西门的时候就会在侧翼遭受不断攻击。绕到北门也不行,北门紧靠江,没地方布置太多军队,一退就掉江里去了。这种局面,官军想从东面进攻九江,非得先拿下土堡。&%
第四百四十章 天雷滚滚
街边的枯叶上蒙着薄薄的一层白色,是昨夜降的霜磨损光滑的石板上发出“嘀嗒嘀嗒”清脆的声音,马蹄铁踏在硬路上的响动分外清晰张宁和一众随行的人骑着马从城内的大街上走过,沿途几乎没几个人
“据三江之口当四面之衢七省通连商贾集至”的九江城,忽然之间仿佛变成了一座空城无人居住的房屋,紧紧关闭的门面,此时此刻张宁有种错觉,好像和考古家们突然发现了一座被人遗忘的古代城市一般街上落满了枯枝败叶,分外凄凉;好像连衙门里徭役的杂役都跑了,不然这在平时天没亮就有清扫街道的
路边的树上露水还没干,从叶子上时不时掉下水滴,迎面打在人的脸上,脖子上,冰凉得能叫人一哆嗦骑马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风也很冷,张宁心想:今天是晴天,一会太阳出来应该就暖和了
一行人走到府衙前面时,忽然许多人就出现在面前府衙大门外有个广超连同府前街的路也很宽敞平坦,不过此时被许多人和杂物占据了,只留出很窄的一条通路一群士卒乱七八糟地蹲在广场上,有的人穿着朱雀军的灰色制服,有的穿着九江军的自裁衣服,大伙儿都没带兵器也没着甲,连朱雀军士卒的宽沿铁帽子也没有戴他们好像正在那里准备晾晒火药
这些人乍一看挺乱的,不过稍稍留意观察却是各有分工有的人正把黑色的粉末倒进石舂里,容器看起来像是百姓加工稻米的东西,接着又在石舂里加水用木棒乱捣有的把一团团黑乎乎的形同泥巴一样的东西搓起来放在竹盖里凉在地上之前就阴干的“黑泥巴”,又有人搓碎了把竹筛子筛,要筛几遍,先筛掉太细的重新丢石舂里加水舂,然后去除留在筛子里太粗的继续搓碎了筛剩下的黑粒大小匀称,就好像芝麻一样好看,放竹器里摊开晾在广场上晒干
墙边还有一些人,有的坐在木板凳上,有的盘腿坐在地上,旁边放着已经加工好的火药,正往竹筒里小心地装,除了火药还有铅弹这些短竹筒装满了便用塞子塞住系成一串搁在旁边,等着人来收张宁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侍卫,有人扛着火枪,身上挂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就有这种竹筒
众人默默地干着活,终于有人看到了过路的张宁,遂站起来行礼张宁在马上抬起手臂,一本正经地回了礼,说道:“免礼了,你们各司其职吧”
他在路上又遇到了一小队士兵,他们挨家敲门,大多都无人回应,然后就抬着木柱撞开,从里面搜出铁器抬走什么锅盆锅铲菜刀铲子锄头啥都有
张宁等一行人到东门下令开城门放下吊桥,众人策马出城时,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只见刚修成不久的工事土墙内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士卒,武将们来回叫嚷着而远处的平地上,人更多,密密麻麻的官军步军,紧跑慢跑的骑士,旗帜也是在人群上方飘着,如云帆一般多这个时代,打仗都要赶早,太阳还没出来官军已经聚集得差不多了,估摸着他们起来做饭的时候星星都看得见
张宁策马从挨着城墙的口子里进去,土墙后面的将士们神情都很激动,纷纷把目光投来一个年轻的将领大声说道:“兄弟们呆会要把他们打得娘都认不得!”张宁挥着手道:“好样的”有个头发都花白的老卒在战马旁边说道:“王爷可得小心一点,兄弟都指靠您哩”远处还有人想和张宁说话,他都一一回应,“呆会我会在上面的土堡墙上,大伙一回头就能看见我”
“什么官军尽会吓唬人,前几天不是被打得巢都丢了?咱们还不如欺上去,拼他娘的!”有人嚷嚷道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你懂个屁,要不你来当王爷!”
张宁循声看去,原来是张承宗这帮武夫说话是很难有忌讳的,你要是当真就输了张宁自然不以为意,当下便对附近的人解释道:“有工事能减少伤亡官军人多,咱们得顾着自己这点人马后面还有仗,兄弟们别急,立了功都记在本子上,等打完了分钱分地!”
张宁在张承宗面前跳下马来,和他说了几句话,俩人一起又瞧了对面的官军人马一阵“一会万一有地方被突破了,也别在这里死扛,尽可下令退到第二道墙后”张宁小声对张承宗说道
他们在各处转悠了许久,只见官军把炮拉上前来了,张宁便离开了土墙,带着一行人爬上土堡去了
土堡墙上的一个武将喊了一声“准备”,张宁也顾不得装作无畏表现,拿手捂住了耳朵,其他人也依样画瓢捂住耳朵,此时大伙儿看起来倒是有点莫名的滑稽只有于谦板着脸目视前方,张宁好心提醒道:“嘴稍稍张开,能保护耳朵”
那炮队武将抽出刀来,大喝道:“第一队全发齐射,放!”刹那间,轰轰轰的巨响震得土堡好像在乱晃,浓烈的硝烟飞快地灌了过来,尘土飞扬,张宁不慎吸了一口进肺,忍不住嗑起来这地方离炮阵太近,连放几炮之后就全是烟,好像掉进了云里一般,前面什么都看不见了
下面有人喊道:“调高一度,左第二三门炮右移一刻”不料张宁马上下令道:“叫炮队暂时别放炮了”
朱雀军有简单的测距仪铳规,有专门瞧目标的观测哨,但此时想在远距离上用炮击精确打击较小的目标同样很困难,打不打得中全靠运气没有后座力减震装置,像土堡上的炮台要稍稳定一点,但需要反复尝试,太废弹药
果然一通炮击完全没让官军火炮丧失反击力等烟雾散得差不多了,远处的炮阵也架得差不多了,陆续就响了起来重炮的声势非常唬人,离土堡接近二里远,照样能感受到惊天动地的巨响;不过杀伤力就实在没有那么恐怖,前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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