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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与瞿秋白:中 共早期两代领袖的悲情人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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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3日,共产国际派接替罗易的代表罗明纳兹及其助手美国人纽曼来到武汉。鲍罗廷、罗易、维经斯基等一行人,在武汉反共后已被“礼送出境”。罗明纳兹找张国焘和瞿秋白谈话,宣布中共中央犯了严重右倾机会主义错误,违反了共产国际的指示,因此,决定改组中共中央,反对机会主义,惩罚陈独秀,他不能再任总书记。接着,罗又到长沙,在俄国领事馆召集中共湖南省委会议,要到会者签名赞成“打倒陈独秀”,因为“陈不执行共产国际的决议”。代理书记易礼容表示不同意打倒陈独秀,认为革命连续失败,同志牺牲惨重,党组织多遭破坏,一时创巨痛深,不易活动,陈独秀在社会上有声望,在党内还有号召力,打倒他,很少有人能起来领导;革命失败不能说是他一个人的罪,共产国际及其驻华代表也有份。会议开到第二天早晨,不欢而散。
8月7日,中共中央在汉口召开紧急会议。临时中央有人主张应该请陈独秀参加,罗明纳兹反对。会议通过了罗起草的决议,确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暴动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总方针,批判了右倾机会主义路线,成立了瞿秋白、李维汉等七人临时中央政治局,实际上解除了陈独秀总书记的职务。但是,显然由于意见分歧,会议在批判右倾机会主义错误时,无论在政治上或组织上,口头上或文字上,都未提及陈独秀的名字。会后,瞿秋白和李维汉一起到陈独秀住所,告诉他关于会议的情况,并劝他接受国际要求,到莫斯科去。他坚持不去,表示他的错误共产国际有责任。
本章参考书目:
① 陈独秀:《告全党同志书》(1929年12月10日),《陈独秀著作选》,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② 王若飞:《关于大革命时期的中国共产党》,《中共党史革命史论集》,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年版。
③ 李立三党史报告(1930年2月1日)。
④《周恩来选集》,上卷。
⑤《中央局报告》(1926年9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报告选辑》第79—80页,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⑥ 汪精卫:《武汉分共之经过——1927年11月5日在广州中大演讲》。
⑦《郑超麟回忆录》,1945年手稿。
⑧《斯大林全集》,第9卷。
⑨ 托洛茨基:《中国革命问题》,海燕出版社1947年版。
⑩ N.那桑诺夫、N.福金、A.阿尔德雷脱给苏共中央的信(1927年3月于上海),转自托洛茨基:《中国革命问题》第140页。
{11}《多余的话》,转自周永祥:《瞿秋白年谱新编》,学林出版社1992年版。
{12}《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文献资料选辑》,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年版。
第八章 误入迷途
“四一二”后,上海的中共组织即遭破坏。6月26日,江苏省委在上海成立,陈独秀的大儿子陈延年任书记,郭伯和为组织部长,韩步先为宣传部长。但是,同日三人就被捕,因韩叛变,陈、郭被害。7月2日,代理书记赵世炎亦被捕牺牲。陈独秀离开中央领导岗位并且隐藏起来后,出任中央组织部副部长的小儿子陈乔年,经常来看望他,并告诉他一些党内的消息。
一、搞拼音文字的“撒翁”
“四一二”后,上海的中共组织即遭破坏。6月26日,江苏省委在上海成立,陈独秀的大儿子陈延年任书记,郭伯和为组织部长,韩步先为宣传部长。但是,同日三人就被捕,因韩叛变,陈、郭被害。7月2日,代理书记赵世炎亦被捕牺牲。陈独秀离开中央领导岗位并且隐藏起来后,出任中央组织部副部长的小儿子陈乔年,经常来看望他,并告诉他一些党内的消息。他也不断向中央提供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建议。8月的一天晚上,陈独秀召见乔年和汪原放,对汪说:“我打算要到上海去。可是对于那里的情形,一点不知道。我想你到上海去跑一趟,问问孟邹,看看我可去不可去。”当时汪担任着党中央出版局局长的工作,公开的身份是汉口《民国日报》国际版编辑。他到上海后,汪孟邹说,陈独秀可以来上海。当然,条件是不能进行革命活动。陈独秀完全同意,其实他已经作了长期隐蔽的思想准备,并让乔年告诉汪原放,党的工作“不要再干了,还是把店(亚东图书馆)事做好要紧”;还让汪去找陈的老朋友光明甫说情,到国民党元老柏文蔚的33军办事处搞一个位置,作为“护身符”,让他到上海后不要再与自己联系。
9月10日(八月十五日),陈独秀与黄文容、汪原放等人化装后秘密登船,前往上海。晚上到九江,正值中秋之夜。半夜以后,甲板上人少了,陈独秀出来凭栏赏了一会儿江月。一路上不时沉吟:“中国的革命,总要中国人自己领导。”
不久,中共中央也迁到上海。瞿秋白亲自去看望陈独秀,并调黄文容到中央宣传部工作。当时陈独秀虽然犯有严重错误,并一再拒绝国际和中央要他到苏联去的决定,中央对他还是尊重的,“并没有把他当敌人看待。中央并没有给他处分,他的待遇还是同往常一样”,而其他有些中央领导同志,因领导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失败等,先后受到各种各样的处分。谭平山甚至被开除党籍,张国焘留党察看,他们实际上也成了罗明纳兹等人共产国际的替罪羊。
尽管如此,陈独秀这时期的表现,还是比较消极的。一方面,对于大革命的失败,他因自觉负有责任而陷于深深的苦闷之中,如他自己所说:“自1927年中国革命遭受了悲惨的可耻的失败后,我因亲自负过重要责任,一时实感无以自处,故经过一年之久,我差不多完全在个人的反省期。”但他反省的结果,始终不明白失败的真正原因在哪里?另一方面,他拒绝国际和党中央要他去苏联的决定;新的中央机关报《布尔塞维克》出版时,瞿秋白请他写文章,他只写些“寸铁”一类的短文,署名“撒翁”,可见他的情绪。
他整天埋头于中国文字拼音化问题和音韵学问题的研究。这是他个人的爱好所在。当时有人到他家去,寒暄几句后,他就把这个问题提出来;遇见湖北人时,他就问这几个字湖北音怎样读;遇见广东人时,又问那几个字广东音怎样读,等等。对于他进行这项文字研究工作有种种议论:有人以为他像《汉书》中的曹参为相一般,人家去见曹参有所建议,曹总是醉人以酒,以堵塞建议者之口。陈独秀也是故意以文字学的研究来回避政治问题,并掩盖他在党的路线政策问题上与中央的分歧。因此,不少人果真以为他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了。
不管人们怎样猜测,谁也不否认,他对这项工作的确达到了入迷的程度,并且一年以后,即1929年3月,终于写成《中国拼音文字草案》一稿。陈独秀还请邓颖超校核其中的北京话,请项英校核汉口话,沈雁冰和陆缀文校核上海话,杨殷和罗绮园校核广州话。
此稿完成后售给了商务印书馆。该馆主持人王云五与国民党关系甚深,陈独秀是当局通缉的“共党首领”,该书自然不可能出版。但陈独秀毕竟不是一般作者,于是,王云五、张菊生、胡适、傅孟真、赵元任等共捐赠稿费5000元,使陈独秀得以维持了一段贫困的生活。
二、自己舔吮身上的创伤
其实,陈独秀的消极是表面的,他的内心却奔涌着革命再起的怒涛。他一直密切注视着政治局势的发展,一方面以“寸铁”短文,抓住帝国主义及蒋介石、汪精卫、张作霖等国民党、北洋军阀反动派的丑恶表现,极尽嬉笑怒骂,及时揭露与批判,很有战斗力。从1927年10月到1928年2月,陈独秀在《布尔塞维克》19期上,连续发表了151则“寸铁”;还在上海总工会办的双日刊《上海工人》骑缝上,多次登载他写的讽刺国民党的歌诀《国民党四字经》:
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以党治国,放屁胡说;党化教育,专制余毒。
三民主义,胡说道地;五权宪法,夹七夹八。
建国大纲,官样文章;清党反共,革命送终。
军政时期,军阀得意;训政时期,官僚运气;
宪政时期,遥遥无期;忠诚党员,只要洋钱;
恭读遗嘱,阿弥陀佛。
另一方面,他认真阅读党的文件,紧张地思索革命面临的各种问题,探索中国革命的新道路,并将自己的意见经常写信给中央。这些意见是零星的,不系统的,而且是瑕瑜共有的,但这种精神是十分可贵的。因为当时党内,从上到下,忠实执行莫斯科的路线和指示,已成习惯,很少有人像他那样独立思索中国革命问题。这些意见大致如下:
关于形势与革命策略问题,他认为大革命已经失败,革命形势进入低潮,主张在敌人的屠杀面前,实行完全的退却和防御,“工农运动不要有所动作”,要动,也“应偏重经济的斗争”,如“不交租,不完粮,不纳税,不还债”。所以他不同意“八七”会议确定的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的方针,更反对“以暴动夺取政权”的幻想。
承认大革命失败,看到革命进入了低潮,主张退却和防御,这些都是十分可贵的。因为当时绝大多数党内同志,特别是瞿秋白为首的党中央,没有这样的认识。他们不承认大革命已经失败,认为革命形势是“不断高涨”,是夺取政权的“直接革命形势”。于是,在1927年11月,终于发展为左倾盲动主义路线。但是,陈独秀的“低潮观”也有缺点。他从武汉到上海,从大城市到大城市,看到的除了革命失败,就是帝国主义反动派势力的强大,因此以为全国都是低潮,主张全面的退却和防御。而不是像毛泽东那样,看到中国政治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从而造成革命发展的不平衡,因此革命在城市失败了,农村还在发展;北方消沉,南方有大革命影响的地区却相当活跃。于是,毛泽东的“低潮观”主张把城市的退却与农村的进攻结合起来,坚持在南方数省有群众基础而反革命力量比较薄弱的地区,开展土地革命和农村武装斗争。
关于革命性质和纲领,瞿秋白党中央认为,武汉反动后意味着资产阶级变成了反革命,莫斯科又在9月终于明确指示中共退出国民党,打出“苏维埃”的旗帜,因此在广州暴动中提出了建立“工农独裁政府”、“苏维埃政府”的口号。陈独秀对此表示怀疑,认为党中央采取的“所有政治的经济的政纲,都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十月革命的政纲”。与“国际屡次决议案”所说的“民族革命”不同,指出“苏俄政制精义是无产阶级独裁,离此,则苏维埃并无特殊意义”,建议“现在的革命性质及吾党政纲急须确定,应迅速由中国党起草送国际批准”。这表明他这时还认为中国革命的性质是民主革命。他还提议,“可以在赞成土地革命的条件下,与国民党一派或个人党外合作,……不可以加以排斥,我们不可持‘党外无党’的谬见。”——所有这些都是十分可贵的,但是后来他转向托派时,却背弃了这些正确的主张,晚年才有觉悟。
陈独秀把这些意见不断写信贡献给中共中央,但是,当时的中共中央和国际代表罗明纳兹正在“左倾”盲动主义路线时期,当然不予采纳。
这时,调任江苏省委组织部长的陈乔年,经常来看望陈独秀,同情父亲的遭遇,也赞同父亲的某些意见,但他对父亲与党中央之间的矛盾很感为难。有一次,乔年劝告父亲不要再给中央写信了,因为中央里有些人把他的意见“当作笑话到处宣传”。于是,陈独秀听了乔年的话,在较长一段时间里,不再给中央写信,自己舔吮身上的创伤。直到1929年7月中东路事件时,他才按捺不住,又动起笔来写信给中央,但那时他已经转向托派了。
三、与托洛茨基相知恨晚
大革命失败后,各次武装暴动又连遭挫折;党的领导在犯了右倾机会主义错误后,又犯了“左倾”盲动主义错误。全党思想十分混乱。为了总结经验,统一思想,制订新的革命路线和纲领。1928年6月8日至7月11日,在莫斯科举行了中共“六大”。共产国际和中共中央把陈独秀列为特邀代表参加大会。但是,他由于对共产国际搞文过饰非不满,又认为大革命失败的错误主要责任在国际身上,而国际之所以错误,在于外国人不了解中国情况,所以反对到莫斯科去研究中国革命,再次拒绝赴苏参加“六大”。
“六大”肯定了当前中国革命仍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性质,制定了反帝反封建、实行土地革命、建立工农民主专政的革命纲领,批判了右倾投降主义和“左倾”盲动主义错误,使中国革命走上了基本正确的轨道。由于有人要把大革命失败的责任归咎于陈独秀,大会就陈独秀对大革命失败应负怎样的责任,进行了激烈的辩论。结果,瞿秋白在《政治报告讨论后之结论》中说:“是否责任由他(陈独秀)一人负呢?大家说不应该,又说他应多负一点。……但当时的中央政治局是和他共同负责的……在政治上,机会主义应由政治局负责。”大会通过的《政治决议案》在写到这个问题时指出,大革命时期的机会主义发生在“党的领导机关”,“中央委员会”,没有采用“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的提法。应该说,这个结论和决议,对于陈独秀是比较公道的。因此,大会后有人出于宗派目的鼓动他起来反对“六大”选出的中央,他拒绝。在当初拒绝参加“六大”时,他曾表示,再不参加党的领导工作,不为自己辩护,也不出面批评别人,可如往常为中央刊物多做些短篇文章;如果第六次大会成绩不错,对共产国际和中共中央将不持反对态度。
然而,这种情况在陈独秀接触到托洛茨基反对斯大林的文件后,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早在大革命失败后不久,在陈独秀身边就出现了派别活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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