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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狐出没-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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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是公孙起么?
“你若是不信,”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们可以算一下白起还有多少余粮,余粮耗尽之日,就是白起大军出动之时。而且,他绝对不会打伊阙。”
月姬还是第一次见我说得这么斩钉截铁,由来的自信也动摇了。她问道:“那他打哪里?”
我蘸着水在桌上画出了大致的地图,手指一抹,指向高都。
“高都?”月姬惊疑一声,顿时笑了出来,“太荒唐了,白起怎么可能去打高都呢?那里有八万魏国武卒,远胜韩军十五万战力。”
魏国武卒能否以一敌二韩兵尚且待考,但是白起肯定不是这样想的。我情不自禁地将白起等同于公孙起,循着相类的思维方式模拟了一下战场局势。
白起会按照秦军能否尽快吃下敌军来思考,虽然武卒的战斗力还是列国公认的强军,但是高都位于伊水西岸,而西山因为地势的原因已经分了武卒三万人马。白起自己扎营在东岸,却从西边打,可以造成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效果。
而且白起也不会强攻两座高山,非但攻不下来徒费人命,还会把自己拖入泥淖之中。他从西边进攻,也是为了大规模迂回。东岸要想绕过伊阙,势必要面临臼里、纶氏等城,非但事不能机密,而且还会层层受堵。他只有从西面走伊洛平原,贴着洛水插入高都背后,冲击高都城外的魏军,一举夺下高都,然后拦击西山溃逃的魏兵。
如此,伊阙的侧翼就暴露在秦军的攻击之下。现在时近冬月,伊水渐渐进入枯水期,白起恐怕就是在等这一天吧。
“你不解释么?”月姬追问道。
我扬了扬嘴角:“不信看着就行了。”
月姬将信将疑退了出去。
一个黑影从我身边渐渐浮现出来。
我手里的毛笔一抖,在竹简上划出了一道污痕。
来者是庞煖。他嬉皮笑脸道:“怎么?吓着了?”
“是被雷着了,”我道,“你别这样出现行不?弄得我跟披着忠良外衣的窃国大盗一般。”
“有什么关系么?”庞煖最近痴迷隐术,到处试验道听途说来的隐术技能。
“那些假装忠厚的坏人背后都会有你这样个影子,莫名其妙出现,然后领取一道杀害忠良的旨意再退回去。”我道。
“人家那么隐秘的事,你怎么知道的?”庞煖在我对面坐下,“我觉得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她从来不问问题,今天却问了这么多。”
我停下笔,道:“你是说她可能是白起的细作?”
“那也不会,”庞煖偏了偏头,像是在思考,“我去女闾查过,也暗访过几个老客。她在少葛门的时间足足有五年多,年轻时倒也是红牌,现在年老色衰。所以你也知道,价格便宜。”
五年前,反正公孙起是不可能安插眼线的,那时候他自己连饭都吃不饱。不过嘛,因为她价格便宜,不排除再有人收买她的可能。
呵,那又如何?
我放下笔,改正坐为箕坐,舒缓了一下腿部血液,对庞煖道:“我以前在秦国有个好友,好到就差领他回山去见师父了。”
庞煖木然地插了一句:“师父还是喜欢你娶个女人。”
我强忍着扁他的冲动,继续道:“现在我怀疑他就是白起,你说有什么好办法试探一下?”
庞煖道:“去见见他不就行了?”
我就知道这家伙的脑袋是直的!
“万一不是还好说,”我道,“万一是的话怎么办?”
“哦,这倒的确难办了。”庞煖应了一声,“他也不可能把新城送给你啊。”
“废话!”我觉得自己处在了暴走的边缘,“非但不可能送我新城,知道我在他对立面的话,他很可能直接杀了我!”
“咦,不是你朋友么?”
“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会为了自己的道路通畅,见人杀人,遇鬼杀鬼么?”我叹了口气,“而且我跟他太像,他要是知道我在联军这边,肯定寝食难安。”
“还不曾听你这么夸过一个人。”庞煖也不知道是在讽刺还是只这么说一句。
我叹息道:“他也算是我下山之后的第一个朋友,要是真落在我手里,又不肯降服于我,你就杀了他吧。”
“你们果然很像。”庞煖道,“其实我还有个办法。”
“说。”
“拿你的私信过去,看他对狐婴是什么反应。”
庞煖这个办法倒是颇有可行之处。
如果白起和公孙起是同一个人,那么肯定反应比较激烈。
不过万一真是同一个人,我好不容易推导出的军势又要推翻重来。而且我实在想不出白起还能怎么应变,对我来说实在是种考验。就像是一道难题好不容易想出解法,偏偏被人要求再想一种,这不是自虐么?
“算了,先不惊动他。”我道,“你先找人跑趟腿,把这封信送到魏无忌手里。”
“拿来。”
“等下,还没写好。”
“……”
在我写信的时候,庞煖站在一旁看着,指指点点。他一会儿说我语句不够精炼,一会儿又说我的字难看。幸好我是个经得住骚扰的人,将他完全视作空气,清晰地将战术想法写了下来,传递给魏无忌。
我不打算阻止白起攻打高都,但是诚如徐劫说的,我不能让他回来。所以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在白起前往高都之后,魏无忌衔攻其后队,紧紧咬死,与高都守将两面夹击磨也磨死他。白起不带辎重,士兵最多随身携带三日的粮食,加上地势上不便于大军展开,看白起这回怎么起。
庞煖拿了信就出去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城里的秦兵尽量往外骗。
主要就是张唐。
张唐不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他有着很强的功利心,希望能够杀敌斩将换来封爵。这本是人之常情,但他被压抑了这么久,这种常情就变成了狂热,甚至让他甘于冒险。我通过月姬见到了张唐,看得出他已经十分焦躁了。
“你来见我有什么事?”张唐箕坐在主座上,端着酒,正眼都没有瞧我。
“臣听说良禽择木而栖,贤才择主而事,故冒昧求事于将军。”我开门见山道。
张唐干笑一声:“你不过是一介书吏,有何才能?”
“伊挚烹调于原野不过一庖奴,姜尚垂钓于渭水不过一渔叟,却都成就了经天纬地的大事业。”我缓缓道,“若是成汤周文也问他们,有何才能,他们的回答无非是烹/钓而已。”
张唐放下酒碗,脸上浮现出凝重的神色。
“这就是人所处的地位限制才能施展的缘故。”我道,“现在我只是一介书吏,居于连瑞那样的庸才门下,将军问我有什么才能,我的回答也只是抄写案牍而已。若是将军纳我于麾下,问策于帷幄,怎知我没有孙吴之学呢?”
星火燎原 第66章 第一四八章 夺城(一)
张唐正坐席间,垂头想了想,道:“先生看得起我方才想入我门下。然而我只是一介罪将,谪守新城,想来此生都难以出头,怕耽误了先生。”
“将军这是在考校在下么?”我笑道,“古人曾说,君人者有善择将者,必问之以是非,而观其志;穷之以辞辩,而观其变;咨之以计谋,而观其识;告之以祸难,而观其勇;醉之以酒,而观其性;临之以利,而观其廉;期之以事,而观其信。此乃进退观人之道。如今大将军以将军小过而行大罚,正是对将军有所期许也!”
这话是张唐做梦都想听到的,但是他身边没人会这么说,所以他才沉沦焦躁。被我一下子挠到了心里的痒痒肉,张唐也不顾矜持,连忙下座,跪在我面前,长拜道:“唐粗鄙不文,多有冒犯先生,还请先生恕罪。”
“不敢。”我回礼道。
“以先生所言,大将军真有复用我的一日?”张唐激动道。
“将军以为,洛水之扼与新城之守,孰重?”我问道。
“洛水为重。”张唐道。
“以洛水之重,大将军只设了一名万夫长,而以新城之轻,大将军却放了将军你在这里。岂非轻重倒置的道理?”
“对啊!我虽然受罚,却没有被革去将信!”张唐眼中燃起了希望。
我手指在筵几上轻轻点了几点,将白起不日进军的推测告诉了张唐。张唐与胡阳交好,胡阳一定早就透露过了风声,所以张唐并不惊讶。我已经成功塑造了自己的智者形象,此时再用此来印证,张唐对我的信任也明显更进。
只是在结论部分,我道:“而大将军要攻打伊阙,还有后顾之忧。”
“哦?请教先生。”
“纶氏。”
纶氏城在白起大营西南,只是一座不足万人的小城。白起并没有派兵去打,因为实在不值得为此分兵。由此也可以反证我的推论,白起根本没想过打伊阙,一开始就做好了攻击高唐的准备。
在我嘴里,纶氏却成了白起送给张唐的功绩。
“前线群狼环视只有一羊,所以大将军让将军居新城,待大军出动,将军取了纶氏,为大军侧后卫,不失一份稳稳的战功。”我笑道,“这是大将军对你的期许啊。”
张唐大概在回忆往日白起与他过往的点点滴滴,猛地一拍大腿,道:“先生这么一说,唐方才恍然大悟。难怪胡阳敢来新城见我,原来也是大将军授意!”他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把过去的一些平常话当作了暗示,一脸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微笑不语。
张唐拜倒在地,道:“唐日后定以师礼见先生,还请先生不弃以助力。”
“谨诺。”我款款拜道。
连瑞对我的跳槽当然十分不舍,但人往高处走,他只能很幽怨地怪我如此狠心舍他而去。我是个很温和的人,不忍心见他那么伤心,便用诸侯通好时会命人兼任两国相邦的例子来告诉连瑞,我虽然也拜入了张唐门下,但依旧也是他的人,一人身入两门,正是为了巩固连瑞与张唐的关系。
“主公已经与白起有了间隙,此番回咸阳也未必有功,若是没人为主公说项如何能得新城郡守之职?故而外联张唐,内悦丞相,这才是自保之理啊。”我一脸苦口婆心说道。
“嗯,你说的有理!”连瑞的眉头纾解开了。
两天,我用了两天,将新城军政之权握在了手里。
我还从未做过地方长官的工作,一应事项都聚集在了我书桌上。我安排村长里正乃至三老,从最基层掌握了新城的政权,方便廉颇藏匿形迹,获得补给。为了让白起安心北上,我授意廉颇最近减少活动,好彰显出新城郡守在治安方面的功绩。一边将周围城砦里的存粮调往新城,不惜开辟多个临时存粮点,一边盘算着白起大营的存粮吃得还剩多少。
这样的日子终于在十天之后结束。白起大营里旌旗飞扬,但是天璇堂的汇报早就在昨晚就送到了我床边,白起连夜起兵度过了伊水,轻兵北上。留守大营的是副将司马靳,他在天明时分向伊阙防线发起总攻,几乎冲上了东山山腰,被最后一层营垒挡住,败退而去。即便如此,韩军受到的损伤也让公孙喜头痛,因为韩军的士气实在堪忧。
我不知道魏无忌是不是送个消息给公孙喜,不过据探马回报,公孙喜并没有调动河东的魏国武卒。这应该不是白起希望看到的,如果高都武卒调派伊阙,秦军就能更为轻松地夺下高都。
不过反过来,公孙喜也没有往河西派出援兵,联军以十分奇特的两不相帮姿态各自为战。我将天璇堂的人尽数派出,收集白起的进攻情报。
另外一边,我去见了张唐。
“是时候了!”我对张唐道,“副将司马靳今天攻打伊阙未果,大军已经压上了。”我没有骗人,的确如此。
张唐早已经穿好了披挂,犀牛皮的胸甲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威武。秦军等级森严,从甲到盔都有严格的区分,即便以张唐裨将之尊也没有资格戴铁质帽盔。那是秦王亲卫才能戴的。
“那我们先去夺取纶氏?”张唐激动地扶住我的双臂叫道。
“不错,将军先去纶氏,然后北上,在下留守新城等你早传捷报!”我也握住张唐的双臂,深情道,“将军小心。”
“先生放心,某将去也!”张唐命令短兵传鼓号,集结兵力往纶氏去了。
纶氏距离新城一天半的路程,只需简单宿营的辎重,连粮草都不用带。我和连瑞登上城楼,眼看着长长的人马从城门出去,在城外的旷野上按部就班排列整齐,一骑骑秦兵伯长奔走点数,汇报张唐。张唐吼声如雷,训了两句话,大军便开拔纶氏。
一直目送张唐大军消失在地平线,我对连瑞道:“主公,听说宋国将陶邑送给了穰侯,不知是真是假。”
连瑞皱眉道:“我并不曾听说这则消息,你哪里听来的?”
我目视远方,看到地平线上又起了嚣尘,缓缓叹了口气:“秦国动作这么慢,真不是好事啊。”
“嗯?什么意思?”连瑞好奇道。
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廉颇大军马上就要入城了,我可不想站在城头,万一被流矢误伤就不好了。四周城砦虽然多有我们的策应,不过要想一口气吃掉也不太现实,所以我选择了烧毁。城砦里的储备自然都运进了新城,咱们可是苦孩子出身,要物尽其用。
赵牧许多天没见到我,此时见了我倍感亲热。我叫上他回了书房,命人传月姬来见我。
月姬一进门就放肆地笑道:“****之下,有人才刚出征,你就迫不及待了么?呦,还有个小童子。”
赵牧不动声色,端坐我身侧,目光淡漠。我很满意他的表现,这是心定的反应,看来这些天我没空督促他功课,他也没有懈怠。月姬被我们两人的反应弄得有些懵懂,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请坐,”我微笑道,“张唐此去,性命已在我手,无足虑也。倒是你的去留,还当合计。”
月姬闻言眼神中多了少了一丝疑惑,多了一层郑重。她缓缓坐在我筵几对面的座席上,道:“妾年纪也大了,想取了这一笔就回乡下购置田产,招个女婿,聊此余生。”
“哦?这倒是奇了。”我笑道,“一朝身入女闾,最终多是寂寞孤老,或者卖入朱门大户,最好的归宿不过是入小康之家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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