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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记事:密林诡境-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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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猴子倒了地,大家也都松了口气,纷纷从地上站起身,端枪上膛。如果超越认识的东西,可以用已知的事物去解决,那它也就不可怕了。我倒是非常想去看看,那躺着的大猴子,究竟是猴精,还是土人。
“哟呵,把你能耐得,还他妈想学革命烈士堵枪口!”旗娃端起冲锋枪,骂了一句。别看他现在那么大胆神气,刚才大猴子袭来的时候,这小子也是吓破了胆,趴着往后退了好几米。
王军英操作好手里的消声手枪,上好了膛,对准了大猴子。
危机已经化解,局势已经扭转。几人都捏稳了枪,如果那大猴子再要有什么“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举动,恐怕就会被我们打成漏水筛子。
果不其然,中枪之后的大猴子还不甘心,它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只见它头颅一甩,獠牙呲嘴,怒目之中竟又站立了起来。
“啪!”
刘思革眼疾手快,在那大猴子还未站立完全的时候,就向它的膝盖打了一枪。瞬间,那粗壮的腿脚,跪了下去。大猴子以一个半跪的姿势,面向着我们。
不明所以的力量,让它再次暴跳如雷。但事实上,几颗子弹造成的伤口在不断侵蚀它的力量,不论有多大的怒火,都再释放不出。
大猴子抱着中弹的腿部,它用手拨开毛发,惊恐的查看伤势。黑毛之间渗出的血液,让它发出嚎哭一般的哀叫。
哀叫声跟正常人发出的完全不同,那嗓门儿很奇怪。听得让人发慌。
“要不我往脑袋开一枪,毙掉算了?”我瞄准着它,问黄班长。
“不急,再等等,放它自己跑最好。”黄班长说,“大家还要在洞里休息。”
尽管我非常想毙掉它,再上前看个究竟。但黄班长说得很有理,放它跑掉最好,跑出去它一样也要流血到死。试想,如果在洞里把它毙掉的话,至少还要拿三个人才搬得出去。
并且,洞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股惹人反胃的恶臭,想必就是那浑身黑毛的大猴子散发而出的。我可不想和它亲密接触。
再说回那似人非猴的大猴子。大猴子的皮,应该要比咱们的糙,恐怕也要比咱们耐痛。嗷嗷几声哀叫后,它就又抬起披头散发的头颅,盯向我们。惧怕的表情现在了它的脸上,只见那双充满精慧的眼珠子一转,大猴子就捂着伤口,费力的站起身来,然后一瘸一拐的朝洞口走去。
在那条通往洞口的甬道前,它还不忘扭回头,瞪了我们一眼。那披头散发下的怒视,让人不禁打颤。我估计,这鬼玩意儿心里在想着如何报复咱们呢。也是,六个人抢了它的窝,还置它于死地,真要讲道理的话,我们是说不过去的。
回头一个怒瞪之后,它就颤颤悠悠、一瘸一拐的消失在甬道的黑暗里。而大猴子刚才倒地的地方,还留着几摊新鲜的红色血液。洞穴里的六个人,在原地听候了两分钟,直到跳耀的火光开始变暗、周围再没任何动静,才都放下了枪。
黄班长往火堆里添了两块柴,然后说:“出去看看。”
王军英和我对视一眼,两人就穿好鞋,带上旗娃一起出洞。走完那条甬道,发现挡在洞口的芭蕉叶已经被扯下。三人举枪警戒,摸出了洞口。这时雨已经停了,夜里的山风刮得人很凉。
天上的乌云不见了踪影,仅有一口明亮的皎月挂在空中,甚是迷人。在洞里憋了几小时,才发觉这洞外的空气畅朗怡鼻,顿觉神清气爽。
夜幕下静悄悄的一片,除了山里的虫鸣之外,再听闻不见任何事物。端着冲锋枪,我们扫视了周围一圈,没再发现大猴子的踪迹。仗着夜色,满身黑毛的大猴子可能藏在树林里的任何角落,说实话,就算是现在手上拿着枪,我仍还是不敢离其他两个人太远。
那毛绒绒的怪物在这山林里就如鬼魅一般,回想起它那狰狞的面容,强壮的身躯,我心里开始渗出了寒意。
见大猴子已经远离洞口,我们就没再继续搜索,而是卡好几片芭蕉叶,摆好被踢乱的罐头陷阱,便匆匆退回了洞里。想必旗娃和王军英,也惧怕那鬼玩意儿忽然从哪里扑出来吧。
石道里还残留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大猴子身上的味道果然很重。退回洞里,黄班长他们都还站在原地。
“走了?”黄班长问。
王军英点点头,然后拈起一块芭蕉叶,盖住了那滩碍眼的血迹。看看表,这才刚入凌晨,还能休息很长一阵子。紧急情况已经过去,我放下了枪,上好保险,回笼的困意让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都说越南猴子、越南猴子,没想到越南猴子长这么壮。”旗娃望洞口望了一眼,“还他妈修炼成了精,长得跟个人一样!”
“它怎么进来的?”我问。
旗娃答:“刚才我不是蹲在这儿守岗吗,就听见那鬼东西踩着了外边的罐头片子,叫了一声。还没把你们全都叫醒呢,它就杵那儿站着了。”
“还以为是有人发现了咱,把我尿都吓出来了。”旗娃笑了一声,“结果是他妈的越南猴子。”
“那应该不是猴子吧。”邓鸿超惊魂未定,他揉了揉眼睛,插话道。
“不是猴子还能是啥,我看建国哥说得对,是猴子成精了。”旗娃反驳说。
邓鸿超摇摇头,道:“我看它长得跟书上的北京人很像,但肯定不是猴子。”
旗娃甚是惊讶,赶紧回话说:“啥?北京人?你就扯吧,我小时候就在北京长大,北京人啥时候长那样了?邓大学生诶,你这话可不能乱说。”
“不是北京的人,是北京猿人。”邓鸿超赶紧补充说,“猿猴的猿,你听错了。说不定我们把它抓回去,还是新发现呢!”
“哎!我竟然忘记照相了!”邓鸿超一拍脑门。
“你们都讲错了,那东西叫野人,我那老家疙瘩就有。”刘思革躺下身,淡淡的说了一句。
“野人?”邓鸿超转过头,兴头冒起。
我们也纷纷看向刘思革。
刘思革没想到我们这么感兴趣,他侧头看了几人一眼,然后闭回眼睛说:“是嘛,就叫野人啊,上岁数的老人家也叫它人熊。我那个村里头,老人小孩都晓得山里有这个东西,说是经常来偷粮食,还要抓妇女。”
“这东西精得很,天一黑,它就挨家挨户的敲门,拍窗子,在屋外头嘿嘿的笑,所以村里头的人睡觉都在床头放着刀。”刘思革补充道。
“我操!”旗娃惊叹了一句。
“反正我呢也没见过,只听说那东西浑身是毛,两条腿走路,就是山里头的毛人。”刘思革细声慢语,“我猜刚才那东西就是野人吧,没啥好新鲜的。”
我接话说:“我还以为咱侦察兵才是野人呢,没想到今天碰着一个更野的!”
王军英摆弄着“小水枪”,对我的玩笑回以微微一笑。
“再野也他妈野不过枪子儿!”旗娃给冲锋枪关好了保险。
说完,大家在噼啪噼啪的火焰声中沉默下来。
旗正打了个哈欠,躺下身子,又说:“哎,可惜了,没好好去看看那鬼东西是公是母,带把儿不带把儿!”
“都别说了,睡觉。”黄班长下了命令,“管他是人是鬼,都跟我们没关系,该睡觉的抓紧睡,该守岗的守岗,六点出发,现在马上一点了,还有时间休息。”
尽管我困意绵绵,无比想躺回去来一轮回笼觉,但按照顺序,现在刚好是我的岗次。我只好站起身,活动几下拳脚,抽了几根烟,这才将困意驱赶走。除了邓鸿超那小子还在坐着思考些啥,其他人都一头躺下,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微弱的鼾声。
而邓鸿超呢,他坐着想了一会儿,就起身在洞穴里找了几撮红毛,凑到火堆旁研究。这小子,也不嫌那毛臭。但没隔一会儿,他也失去了兴趣、顶不住困意,躺下睡去。我呢,只能羡慕的打几个哑巴哈欠,抱起冲锋枪直直坐着。
而一觉醒来之后,我这才发觉腿部酸疼得不行。昨天的长远跋涉,开始在身上有了反应。
火堆烧得不旺,微弱的火苗让人打瞌睡。
我一手揉着腿脚,一手拿起木棍子,往火堆里匀了匀,这才烧得旺了一些。揉完腿脚,无事可做,我一手抱着冲锋枪,一手撑着下巴,望着洞口发呆。
那只大猴子中了子弹,这山林里头没有医院,它肯定撑不过今晚,也肯定不再会回洞里来了。这洞又那么隐秘,越南人肯定也不会找上门来,干守在这里没意义,要不我就打个盹吧?刚才驱赶掉了困意,又在昏暗的光线中,跑了回来。
但要是洞里有其他未知的危险出现,我不就成罪人了吗?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启程
比起丛林外头,这洞穴里要舒服、静谧太多。至少,没有了烦人的毒蚊。火光的照耀范围内,只有偶尔爬过的黑虫,那像是蟑螂,像是蜈蚣,也像是蜘蛛。
不过,蚊虫有个好处就是,能让你不易入眠。这在令人犯困的守夜中,无疑是利大于弊。
困意来袭,我不停得眨巴着眼皮,和自己做着思想斗争,努力驱赶困意。后来不知怎么,忽的一下,我回想起了之前被打断的梦境,想起了田荣国。
照片儿,电影儿,都不如做梦来得真切。一个人离世之后,就真只有在梦里才能相遇。关于那个战斗的夜晚,我梦到过无数次,每次醒来都觉着仿如昨日。我还是那个怕炮的新兵蛋,而不是现在这个老兵油子。田荣国还在,老班长也还在。
所以每次梦一醒,我就感觉若有所失。
想着想着,脑袋里越来越惆怅。我干脆在脑袋里抹走了田荣国的脸,不再去想那小子。然后,我又想起未来,想起父亲,想起大哥和幺弟。六年时间一晃就过去,我的世界里除了军营,仿佛再无他物。
有时候我甚至开始逃避,开始害怕。逃避军营之外的生活,害怕自己出了部队后,年纪虽然混得老大不小,可还是一事无成,无业可做。
都说知识分子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气,但对于我这个“半罐水”来说,离天不怕地不怕的境界还差得远——惶恐情绪倒是不少。
吃晚饭的时候,旗娃高谈阔论的那些,让我非常感兴趣。也许六年晃过去,外面真的发生了一些天翻地覆的大改变吧。我很想去见识见识。但一想到自己要脱掉这身军服,心里头又有那么一点不舍。
是啊,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回想起来也很巧,刚入伍没多久,我就被送上了战场,出生入死中,好不容易在鬼门关前筛回了一条性命,而回国之后的那些事,已经被岁月所冲淡。我本已经接受了这个不太圆满的结果,却没想到没几阵复员在即时,我又披起军服,手握钢枪,故地重游。
可能我就是当兵的命吧,上学那会儿想做个知识分子,却发现自己根本吃不了那苦,整天贪着玩,不是跑街串巷,就是打架斗殴。
文革开始后,毛主席发了话,社会上流行斗这斗哪,学校也渐渐停了课。当年我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却熟得较早。在班上的其他同学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我就做起了“革命小将”,并“炮击教务处”,第一个在班上闹起了“革命”。
一位姓秦的数学老师,因为以前较为严厉的批评过我一次,还动了手,让我怀恨在心。所以我将他作为了“革命对象”。
我那时候虽然半大不小,但写文章却很拿手。照着报纸上的文风,我匿名写了一张大字报,将他的一些小错误无限放大,大肆张贴、宣传,并带头罢了他的课。
诚然,那时候的我不过是贪玩好斗,并不是与那位秦老师有多大的血海深仇。加之上面的政治力量一鼓动,我自然有了借口和靠山去“报仇雪恨”,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贪玩罢课。
但是谁又知道,由我那张“炮击教务处”大字报所引起的导火索,使得那位秦老师后半生相当凄惨,因为后面的事情越闹越大,已经超出了我这个小毛头的控制。
这是我愧疚一辈子的事情。
后来,到了农村做知青后,我过得仍然不安分。整天想着偷懒,想着找新鲜,想着和其他人干点儿偷鸡摸狗的事情。比如今天偷李老乡的鸡,明天拿王乡亲的蛋,后天又去供销社骗几颗糖。
好在当时的胆子也没捅破天,没敢做些更出格的事情。最出格的,无外乎是对那些女知青搞些恶作剧罢了。但要是这些事情当时被生产队长查了出来,我恐怕都没机会参军入伍了。
参军之后,我又过得比较舒坦,特别是做班长那段时间。手下的战士们对我毕恭毕敬,惟命是从,而错失荣誉后的我,心理多少有些不满,于是就脾气暴戾,说一不二,过得像个小皇帝。
说得严重点,我总感觉自己的前二十几年,都被军营的记忆冲淡了,总感觉自己当了一辈子兵。如果要脱下这身军装,那应该是下辈子的事情。
所以,我才会对复员后的人生,有几分排斥与担忧。
从家里的来信,和连部的报纸上我能感觉到,现今的世界,和我入伍之前相比,变化太多了。而军营之外那个开始有色彩添抹而进的广阔世界,让我在逃避和惶恐的情绪中,不可避免的多了几分期待。
毕竟嘛,二十来岁,谁心里都爱东想西想,谁心里都焦来虑去,并且,谁又不曾蠢蠢欲动过呢?
火焰噼噼啪啪,四周安静无声。就这样沉思了不知道多久,就见火势又小了下来。我揉揉双眼,动起困倦的双手,添柴匀火。
后来,我发着呆,总算是熬过了剩下的时间。唤醒接岗的刘思革,我抓紧了时间,倒头就睡。
第二次睡下,倒也没再有怪梦缠脑,待到再次被叫醒时,已经是启程的时间。
但洞穴里没有日光破云,光亮一片,里头仍然是一片昏暗。柴已经烧光,火堆就剩很小一撮。借着微弱的光线,几人在洞穴里迅速穿戴完毕。
昨晚守岗之后的第二觉,倒还睡得比较舒坦。所以我现在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只是腿部仍然有些酸痛。
醒来后的一个插曲就是,刘思革那老小子准备穿鞋时,却发现了什么不对。他捏稳鞋子,往地上一拍,众人被惊得头皮一麻。因为这一拍,那鞋子里竟窜出一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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