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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记事:密林诡境-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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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小子放走了越南老头儿,现在吃亏了吧。”摇头晃身的旗娃,忽然以嘲讽的语气说,“小命都丢掉了!”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刺耳,大有“追悼会上说风凉话”的意思。我不免起了一头怒火,盯向旗娃。我说得不错,这愣头青的“傻楞”不会是装出来的。
  王军英突然一举起手,朝旗娃扔过去了一个冲锋枪弹匣。他怒道:“给老子闭嘴!你再张口闭口就来那酸人的语气,老子废了你!”
  “猪脑袋!”王军英怒目而视。
  旗娃伸手挡住了弹匣,见两双冒着怒火的眼睛盯来,只得乖乖得低下头,捡起弹匣。
  “什么?”黄班长眉头一皱,“放走了谁?”
  王军英看了我一眼,见旗娃捅破了篓子,他只好向黄班长答道:“前天,前天逮住的那个农民。”
  “啊?”黄班长两眼放光,疲软的深情硬回了劲儿,他坐直了身子,接着问“就是跑走的那一个?”
  王军英点头。
  “是刘思革放走的?”
  王军英又点头。
  两次点头,让黄班长楞住了口。
  一阵沉默后,黄班长闭回嘴唇,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像是有怒从心起,也像是闻之愕然。怒,也许怒的是我们“欺瞒”上级,没有将这件事及时知会与他。愕,那倒很正常,这是每个听闻后的人都会有、都该有的反应。
  但没一会儿,变化着的表情就凝固住。黄班长独自消化着那五味杂陈,仅是叹几口气,没讲一句话。毕竟,就算是刘思革犯下了天大的错误,现在也一了百了了。
  黄班长估计对两个“老资格”很失望,洞下五个人的气氛开始有了变化,大家又回到了沉默不语的状态。
  王军英又摸出烟,发了我一根。烟雾燃起,我闭起眼睛,想从万股情绪中抽回神来。
  “各位领导,我插句话啊——”思考之中,默语的旗娃忽然抬起头,冒了一句话,“战友已经牺牲了,敌人也甩走了,但是接下来,咱咋整啊?”
  话语打破了五人的思绪,大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这地方下来是容易,可是上去的话……”旗娃抬头望着拱洞那闪着水光的洞顶,支支吾吾对咱们说道。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人影儿
  “我感觉有点儿难办。”旗娃低回头,缓缓补充说。
  沉默不语的几个人被旗娃的话语惊扰,大家让出心绪,脑袋开始思虑起他的话头。
  嗯,旗娃说得对,他所讲的这个问题,的确是咱们当前一个无法避免的难题。
  捏着烟头,我抬头往外看了出去。浅草石滩外面,便就是刚才我们走出来的那片郁郁葱葱的植被。由于身处在大拱洞的下边儿,抬头看不见天,视线唯有艰难的越过那片天坑丛林的林线,看至天坑另一侧的陡峭岩壁。
  毒辣的太阳光,就射在那一处的岩壁上,将灰白的岩石照耀得发白发亮。岩壁往上,便就是地面上的悬崖,那上边儿,依旧是绿意簇生,密林集发。
  这特殊的地貌结构,让其中心凹平,四周凸陡。
  心绪平复下来的我猛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个很严重的问题——队伍下来可以借靠绳索的辅助,但是上去呢?绳索已经被刘思革斩断,但是,就算就绳子挂在悬崖边上,我们也不可能仅依靠一条绳索,就攀回那么高的高度。
  并且,崖头上的越军追兵们是否就到此为止,还是说有进一步行动,我们不得而知。
  借着这道天险,他们拿出进一步行动的可能性很小。但同时,天坑不仅对悬崖上的越军士兵来说是天险,对身处天坑地貌里的我们,也他娘的是一道天险啊!它可以让韵筠士兵们下不来,也可以让咱们回不去。
  对,不错,这确实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咱五个人虽然摆脱了敌人,但不知不觉、艰难逃生中,却又陷入了另一个困境——就算越南追兵不再穷追猛打,我们也很难从天坑里逃出去。
  丢下烟头,我心头如秤砣般的一沉。
  穷追猛打的越南士兵,虽然没有逮住咱们的人、没有留住咱们的身。但在一定程度上,他们已经达成了“战略目的”——越军士兵们犹如赶鸭子进篱的农夫,虽没有立即置咱们于死地,却将我们赶进了这牢狱一般的天坑大洞里。
  我是说,仅凭想当然的设想,在某种程度上,身下的这一口天坑,比越南追兵们更能让人绝望。因为光是坐在这里脑袋一转,我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从这里走回去。
  “总有办法的。”邓鸿超推了推眼镜,侧头看向旗娃,“那么大一队敌人都躲过来了,总不至于困在这下头。”
  旗娃转动眼珠,挤咬嘴唇,看向邓鸿超。那张糊着泥尘的楞脸,做着“我不相信”的表情。而其他人,经旗娃这一提,也没底气去迎合邓鸿超的乐观话语。
  黄班长这次倒是表现得非常平静,他站起身,面向树丛,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说:“十分钟后出发。”
  追兵已经躲过,任务还得继续。但情况已经到了这般境地,任务耽搁是必须的了。首要的问题,是如何摆脱这里,返回预定路线。要是真被困在天坑里头出不去,那还谈何完成任务,顺利回国。
  黄班长的命令是下达了,可是五分钟后究竟往哪里走,没人知道。估计他自己心里没数。于是我们简单讨论了一下,一致决定沿贴着天坑的岩壁边缘走,看能不能找到逃离天坑的出路。
  黄班长带着王军英走出拱洞,察探悬崖上的越军士兵有无进一步的动作。
  剩下的仨就原地休息,整理物资,调养心神。刘思革的背囊被我们打开,三个人将里头的物资倒腾出来,简单的分配了一下。在那倒腾得空瘪的背囊里,我还摸到了两张扑克牌大小的黑白相片。
  相片上印着的是同一个人。那是一个羞容满面、扎着两股麻花辫子的年轻女孩儿。
  这想必就是刘思革的老相好了,我盯着那相片上印着的年轻面容,想起了刘思革捧着照片偷笑的样子。我将两张照片好好收起,塞进了背囊。如果能平安回国,我有义务去找到这女孩儿,向他诉一诉刘思革。
  虽然是“老相好”,但这恐怕是那老小子在人世间最为挂念的事物之一吧。
  脱下衣物,旗娃替我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从天而摔带来了几处淤青之外,倒也没什么大碍。至少没有弄到皮开肉绽的地步,枝丫们救了我一命。只是悬崖上的几处爆炸,让我肩头受了点儿伤。至于另外那些的擦挂血痕,就不值赘书了。
  “建国哥啊,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旗娃用急救小包里的简单药物,为我的伤口消着毒,“我只是觉得,事情一码归一码,刘思革那人上次是犯了错误嘛,我没说错。”
  “你不还打他了嘛……”他嘀咕着。
  我说:“行了,你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邓鸿超脑袋比旗娃好使多了,他拍拍旗娃的肩膀,劝道:“人都已经去了,再大的错误也不要拿出来讲了。人都会犯错嘛。”
  “都会犯错?呵,难道今天追来的那些老猴子,跟他放走的越南老头儿没关系?”旗娃立即反驳说。怪不得,旗娃原来是将今天的倒霉运气,全都怪罪到刘思革头上了。
  邓洪超耸耸肩,摇头道:“谁知道呢,昨天他们还杀了越南兵呢,这说不定。”
  旗娃执拗着神情,不屑的回答说:“反正就是有关系,我哥说了,撒什么种,得什么瓜,他就是——”
  旗娃想说什么,却碍于身前的我,又止住了口。
  邓鸿超没再和他接话,而是收理着手中的黑色相机。我想训一训这蛮横的东北小子,但又懒得再开口。
  黄班长和王军英走返回来,他们点点头,确认之前的越南追兵并没有下崖的打算。我估计他们也不傻,天坑四周的岩壁时时刻刻都在咱们的视野中,如果这时候还想着下崖穷追猛打,就是给我们送肉靶子。
  简单处理好身上的伤势后,黄班长规定的休息时间敲到了点。
  刘思革被掏空了的背囊,丢摆在泛着水渍的石滩上。而我们五个人,则要开始新的旅途。回头一望,我仿佛看到那空瘪的背囊化作了刘思革的肉体。他脸上的皱褶挤起,在憨笑着和我们告别。
  “这趟任务,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老小子那临终前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回头看向四个人的背影,我忽然想到另一个让人心凉的可能:
  刘思革如果不幸言中,队伍里真藏着什么“有问题”的人。那么“有问题”的人并不一定是要速战速决、快刀急枪。他目前还没露出马脚、还未下手,并不代表这个假设就不存在。因为有那么一种假设可能是,“有问题”的那个人,还在等待时机。
  心不在焉的我,一脚踢上了一坨凸起的石头,差点摔倒在地。
  前边儿的四人听到动静转回头,确认我无事后才继续行走。我甩了甩头,甩走了这个天马行空的假设。事实上,我的脑袋很爱胡思乱想,比如刘思革放走山民那次,我就在脑袋里将他妖魔化为了“敌特”、“汉奸”。
  而事后的结局说明,这些都是我的胡想。
  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要变得和刘思革那老小子一样神经敏感、神经质了。
  哪来那么多问题,我在心里说着,比起去臆测这些不搭边的事情,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走不出这天坑,谁又在乎问题不问题,阴谋不阴谋呢?
  之前已提,独特的地貌让倾泻的阳光无法尽耀在天坑里头。咱们脚下这一片区域,与阳光照射的区域一分为二,如阴阳分生。没有炽热的阳光,咱这一边阴凉无比,而那中央空调一般的巨大拱洞里头,源源不断的向外渗放着冷气,仅在这洞前坐了一二十分钟,浑身就立起了鸡皮疙瘩。现在可是七八月份的三伏天啊。
  走在我前边儿的旗娃,搓着手臂、缩着脑袋抱怨说:“走快点儿,走快点儿,这地儿凉气嗖嗖的,虫又多,还是晒太阳好!咱千万别往这种冒阴气的地方走了。”
  “那么壮一身,你还怕冷。”邓鸿超抬头环顾着拱洞的石顶,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
  这小子,真是想法多,话也多,不知道怎么来当侦察兵了。
  可他话音刚落,低头看路的我,脑袋里忽然白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东西。踩住一块凸石,我定住了身子。
  “等等。”我拍了一下旗娃的肩膀,示意队伍停下来。
  旗娃转头,前边儿的三人也闻声即停。
  “咋了,建国哥?”旗娃扭头疑问。
  我眨着眼皮,一边在脑袋里回忆着,一边理着唇舌问道:“你们刚才,刚才是在哪个位置?”
  “在我下来之前。”我急促的补了一句。
  四个人对我疑眼相看,没搞清我干嘛要问这个问题。
  旗娃摆了摆手,指向前边儿的那片绿意树丛,有些好笑的答我道:“当然就在那林子里头啊,不然咱还能去哪儿。”
  “怎么了?”黄班长也跟着问了一声。
  听完回答的我,嘴唇微张,面色煞白。巨大的惊诧如石块一样砸向我的脑袋,我差点儿没立稳身子。
  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如果我没记错,在我捏着绳索,摇晃在空中、摆抖在拱洞上方时,曾低头往下瞥了一眼。那一眼中,我分明看到在这片浅草石滩上,当时有一个绿色的人影儿,差不多就站在我现在的位置,抬头向我仰看。
  对,我回忆着那幅画面,绝对不会错,我绝对没有看错!
  当时我以为那只是穿着迷彩服的他们,在这里等着我。可现在一对证,结果却惊人无比。
  下意识的,我就抽身回背,睁大了惊恐的双眼,看向身后那幽深的拱洞。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密林诡境
  如果不是黄班长他们,那么人影儿会是谁?
  扭头后看,眼珠四移,那幽深的拱洞,还是凝固不动。里面的水坑、成片的苔藓、闪着水渍的石壁,仍如我之前所见,没任何变化。而入洞前的浅草石滩,也是空悠一片,别无他物。
  可在我眼中,这处拱洞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全身的汗毛竖起,我总感觉那洞里幽深、看不见的区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
  “不对,不对,”我摇着头,自言自语,“不可能!”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好比你在一个无人的房间里准备睡下,临睡前才他娘的发现墙角蹲着一个人。惊诧与惊悚而发,恐惧成了唯一的本能反应。这等远超意料之外的悚惧,如洞里扑出的冷气一般,即刻裹满了我的全身,差点儿让人颤抖起来。
  “啥不对?”旗娃见我脸色有变,便收住了笑容。
  错愕惊恐的我转回头,面对四个人的疑惑脸庞,再次确认了一下:“我说,在我下来之前,你们真没有一个人来过这里?”
  不可能,不应该,也不太不符合常理了,这天坑下头怎么会有其他人?
  旗娃眨着眼皮,邓鸿超楞着脸。机敏的王军英嗅到了不对劲儿的味道,他一个侧步,视线移过我的身体,看向拱洞。
  黄班长眉头又是一皱,他盯着我,点头答道:“是,没人来过这里,到底怎么了?”
  “绝对没有?”捏着手心里的湿热,我还不肯放弃。
  “绝对没有。”黄班长又点头。
  探出视线的王军英,没找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收回目光,忍不住问我一句:“有问题?”
  脑袋里千回百转,我不停回忆着那幅画面,希望找到一处能合理解释的地方。比方说,是
  我眼花了,是我看错了,可是,这片石滩光秃秃的一片,哪里能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看花眼呢?
  遍及全身的恐惧让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这么说来,天坑里不止有咱们,还悄悄下来了另外的人?
  “问题大了。”说着我就取下肩头的冲锋枪,捏稳在手上。
  气氛被我的举动弄得紧束起来,旗娃也抱着枪,左顾右盼,神情紧张。他问:“大问题?”
  “这里有人,”我端着枪,环顾拱洞,扫视石滩,“就在刚才,我没下来之前。”
  “有人?”旗娃将他那小眼睛睁到了最大。
  “有人”二字,成功为队伍拉响了一级战备。大家纷纷转身,扭头四看。
  “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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