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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欲孽-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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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本座为何要相信一个,和天地会作对了二十多年的仇家?”
“风竹自然有投名状呈上。”金风竹淡淡道,举手打了个响指。
——若不是形势紧张,波诡云谲,佳欣几乎要爱上她极帅,又极优雅的这个动作。
两个侍女从小院外走了出来。
两人还拖着一个麻袋。
麻袋人形,显然装着个什么人物——两婢将麻袋拖到院子中央,解开。
一个红衣女子萎靡地滚出来。
两婢扶起红衣女子,袖中滑出利刃,架在她脖上,亮相在陈火方面前。
——不年轻,也不算老的女人。长得很有味道。身形……身形和衣裳有点眼熟。
许佩!
是晚饭时抚琴的那个,得了陈火方赏赐的女子!
虽然面貌已经更改,想来恢复了本来面目,佳欣却记得她的身形姿态。
陈火方眯起眼睛。”我还以为金花魁有什么绝招,原来只是抓了我的人而已。”
“她不是你的人。她是我的人。”金风竹笑容绽放,如一朵清雅的昙花。
陈火方愣住。”你说什么?”
“她是我的人。”金风竹老老实实地重复给她听。“我的小师妹,金拂晓。自然,你亦可以继续叫她许佩。”
陈火方击出了狠狠一掌。
一时间,旁边的佳欣亦觉得飞砂走石,透不过气来。
气劲倒是震醒了一直昏迷的胤祥,佳欣感觉手中指掌一紧。
却顾不上他,急忙去看金风竹。
——陈火方惊天一掌之下,她却一点事情也无。
因为在陈火方出手前的一瞬间,她已经闪到了许佩身后。
陈火方控制劲道,宏大气流旋卷着轰碎院中灶台马车,却避开了正面对着自己的许佩方向——这位总舵主,亦是个重感情的人。
相反,金风竹就冷酷到毫无原则。
“怎么回事?”
院外遥遥有询问声传来。
是松林婉儿。
陈火方皱眉,袖子一卷,两扇院门紧紧合上。
他锐利眼神扫到地上的佳欣。
佳欣明白他的意思,支撑着坐起来,用力喊。“没事——不用过来——”
松林槐居何等地方,客人既然扬声说没事,就算里面天翻地覆,店家也不会过来窥探一眼。
金风竹忽然格格笑出声来。”谁说没事?”
她也回头喊。声音不大,却用了真气,传出很远。
“这里来了强盗,店家速速报官——”
“你想做什么?!”陈火方已经恼怒到了极至。
“不做什么。”金风竹从许佩身后伸出手来,轻抚许佩的脸颊。“就算官府来了,不过也是一地横尸而已,难道总舵主不想——多杀几个清狗么?”
谁能跟这个女人斗心计?
谁又能摸透,她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佳欣似乎觉得自己看懂了,细细想,却还是什么也不明白。
陈火方却忽然似是懂了。
他再次大笑起来。
这次却透着狠狠的喜悦,和讽刺的温柔。
“看来金花魁是准备亲自为本座杀一些清狗了,对不对?”
“组织有事,自然应由新入门的动手。风竹何敢劳动了总舵主大驾?”
(3)
佳欣不是没有见过杀人。
人从活着,变成死了,不过就是掌指之间,竖过来的一刀,或者横过去的一剑,而已。
但是金风竹动手杀人的样子,却仍令她喉头窒息。
稳,准,狠。
杀的是在半个时辰内赶来的一队地方衙门的官兵——佳欣不由得想起来她初来这个时代时遇见的那群几乎强奸乐她的官兵,心中竟然有一丝快意的感觉。
胤祥的声音低低从耳边传来。”杀得好,这些阵形紊乱缺乏操练的废物,死了也罢。你看她的一招一式,江湖效用加上沙场风范,实在妙极。”
佳欣苦笑。
杀人的时候妙极,被杀的时候又如何?
“没想到,金花魁今次竟然说到做到,不再玩你最擅长的两面三刀翻脸不认的把戏。”陈火方在一旁看得颇为满意。
“总舵主错了。我师姐最擅长的何止翻脸,她是根本不要脸才对。”被两名侍女胁持的许佩忽然冷冷开口。
陈火方阴狠地看了许佩一眼。
金风竹笑笑。”师妹从小便嫉妒我,我不与你计较。总舵主,叛徒我替您抓了,官兵我替您杀了,还有第三样礼物,不知道总舵主会不会喜欢。——小汀。”
侍女应声从怀中掏出一物,似是一方折起的绢帕,恭敬地呈了上来。
金风竹优雅地拈着绢帕一角,迎风抖落开来。
夜色暗沉,佳欣看不清楚那是什么,陈火方却看得极为清楚。
“这是……什么图?”
“自然是总舵主需要的图。”
“哦?”
金风竹望了地上的佳欣一眼。”盛京的确有位项三小姐,项小姐也的确掌管着项家书库。这位项小姐的确跟人私奔了,私奔的时候也确实将此地图纸带在了身上。这份图纸后来被藏在了京郊潭柘寺,由方丈慎若法师保管。不久之前,妾身刚好路过潭柘寺附近,于是就去将那些至关紧要的地图描了几份下来——”
胤祥神色大变。
“金风竹!”他看清楚那张图,竟然确是原件,分毫不差!“你……你真的……”
金风竹瞥他一眼。“十三爷一直以为我在作戏么?”她偏一偏头,无意之间流露的风情韵致,教佳欣看了发傻。
陈火方大笑出声。
“金花魁果然是英雄儿女,满清龙脉毁去之时,便是我陈某登极大宝之刻。金花魁纵然阅人无数,却为我重振汉家衣冠立下奇功,贵妃之位是少不了你的!”他扬手一招,绢帕便被他取得手中。
金风竹撇撇嘴,轻轻抱怨。”妾身才不在乎哩。”
佳欣有点愣怔。男人的心态为何总是如此?满人也好,汉人也罢,总以为给女人一个尊贵的后宫位号,便是天大的恩德?好似被占有,被禁锢,被强迫忠贞的女人们反倒会为此而感恩戴德,无以回报?
“这图……”陈火方看得皱起了眉头。
“总舵主拿反了。”金风竹淡淡纠正。“此地向西不远,便是下探龙脉的门户。然而门口有异兽守护,非天子不能入内。另有一条通道,可从金三大妃的陵寝穿过,由穿地桥接近地下运河。然而除非能在河中闭息五个时辰以上,否则断难溯水抵达正脉。”
“那怎么办?”
“很简单。新君继位,必到地宫见异兽,滴血赐认新主,便可进入龙脉。——你面前的这个,身有爱新觉罗血裔,他若即位,萨满众神,必无不满。”
胤祥死死盯住金风竹。
看他的表情,佳欣便明白,她说得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为何呢?
胤祥和陈火方都已经深信不疑,金风竹要毁灭清廷。
然而佳欣还是不能够相信。
以她与这个女人相处的近半年时日中的了解,她想不出任何理由,金风竹要这样做。——她要大治,怎会亲手制造大乱?
况且,佳欣总觉得她的眼神中,在很深很深的地方,还藏着些什么别人不可窥,也不可探的东西。
“他能进去又如何?难道他还会为我们毁去龙脉不成?”
“他会。”金风竹冷冷说了两个字,然后轻轻地,温柔地,弯下腰来,蹲在佳欣面前,朝她笑了一笑。
下一刻佳欣被狠狠地捏住了脖子。
猿啸月惊呼一声,伸手出来,不知道是该挡,还是不该挡。
一个是他最后的姐姐。一个是他敬重的前辈。
陈火方嫌他碍事,过来一脚,将内伤未复的小月踢去一边。
佳欣咬牙,看着猿啸月被踢得口鼻流血,昏倒在地——
在这对男女面前,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你继续说。”陈火方的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彩。
金风竹懒懒一笑。“她是十三爷愿用天下来换的女子。我们胁持着她在外面,用她的性命逼十三爷入内行我们要行之事,十三爷又怎么会拒绝呢?”
胤祥狠狠地呸了一声,骂了一句脏话。
“若是她的性命不足以让十三爷乖乖听话的话,那么,听说总舵主手中还有些可以让宗室女子莫名流产夭亡的符咒。十三福晋好似正怀着身孕吧,啊?”金风竹看了胤祥一眼。
胤祥忽然全身一抖。
这一眼背对着陈火方,只有胤祥,佳欣,猿啸月三个人看得到。
这一眼明明白白说出了一切。
听我的——这是我的计划——相信我。
胤祥迅速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反应。
不能让陈某看出一点蛛丝马迹——他和佳欣一样,下意识地,无条件地,信了这一眼。
“那么,岂不是随便找个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来,都能行此事?”陈火方不笨,一点也不。
“当然不。”金风竹唇边扬起最为冷冽的弧线。“必得要老皇驾崩之后的第一个爱新觉罗家的男子才可。”
“老皇驾崩?”陈火方冷哼。”你可知道在东北之地众神卫护,我们是杀不了康熙的!”
“我们杀不了,他可以啊。”金风竹又指了指胤祥。”爱新觉罗家的人自相残杀,众神向来是不管的。”
胤祥愣住。
随后把什么眼神什么计划什么信任全部抛开一边。
“金风竹,你个臭婊子,小爷要是令你如愿,便枉生为人!”他破口大骂。
金风竹一阵娇笑。“大不了新朝建立之后,封他一个违命侯之类的好了。……对了总舵主,”金风竹不动声色地将纤手搭在了陈火方的肩头。”葛茹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小师妹,可想她想得紧呢。”
许佩?
佳欣看到许佩脸上现出羞愤而挂念的神色。
陈火方也是神情古怪,似乎触碰到了他心头雷池。
“金风竹,我警告你。”他厉声道,“莫以为你现在有功,便可以呼风唤雨。过后我要你向阿茹负荆请罪,今后你也要受她节制,明白么?”
“明白。”金风竹垂下眼眸。“将来的葛皇后嘛,我可不想惹。”
葛皇后?
葛茹,和陈火方?
他们不是养父和养女关系么?或者是师徒?
难道也有什么男女私情?
——不必猜了。
看陈火方愤怒的表情便知道了。
“金风竹!”他脸色微紫,“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有什么关系?”金风竹轻巧地答。“你们又不是亲父女,怕什么。难道你怕她不嫁给你,倒去嫁给我师妹么?”
“你去死!”这次骂人的是许佩。“我跟阿茹是清白的!总舵主明鉴!”
啊……百合?
佳欣有点晕晕的。
好诡异的关系。要是自己是金风竹,会如何利用这些悖逆的不伦之恋呢?
“我去准备车马。”金风竹适时退场。”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对了,康熙老儿在那上面吧?”她举起一枚碧玉钥匙,轻轻还给陈火方。”这是从萧姑娘尸身里掉下来的。想来是随风禁阵的秘钥吧。”
陈火方看她一眼,将钥匙收了起来。“本座在此,就算没有任何禁制,也无人可以救走玄烨。”
“这个当然。除非总舵主不在这个世上,否则清狗怎么可能坐得稳这个朝廷。”
金风竹言语之冒犯大胆,令得陈火方浓眉微蹙。
然而看看手中那幅地图,他忍了下来。
“我先去安葬潇湘。你收拾这里罢。”
(4)
陈火方离开之后,金风竹也随之飘然而去,佳欣想要问个究竟也无机会。
两名侍女将佳欣、胤祥、猿啸月结结实实捆了起来,扔进了旁边的马厩。
“你是小桥,还是小汀?”佳欣抓紧机会问。
侍女冷漠地看她一眼,并不作声。
“踏月小筑摇暗影,楼上有人吹歌笙。水榭亭亭蔷花绕,兰桥尽处小芳汀。窗下愁容愁映景,景中闲愁如何倾。但借雅轩消一日,醉死浮生不愿醒——”佳欣凭着记忆将那首嵌有众婢芳名的诗吟诵出来。
一个侍女有些动容,想要说什么,却被另一个侍女拦了下来。
“你们金老板,”佳欣盯紧那松动的一个。“究竟在做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那个冷口冷面的反而答在前头。
“我是诚心求教,姑娘请放心答我。”佳欣恳切地望她。
冷面侍女一笑。“金老板现在正去杀掉这个客栈里其余的闲杂人等了。——你问我她在做什么,我业已经答了你。不必再多言了吧?”她随手将一团布塞入佳欣的嘴巴里。
佳欣被弄得有些气息不继。沉默的胤祥忽然出声,“喂,两个丫头,手脚轻点!莫伤到她!”
两个侍女吐了吐舌头。“十三爷明鉴,怪不得我们,实在是赵姑娘太过麻烦啦。”
“若是要省麻烦,你们还不如迷晕我们。”胤祥沉声道。
小桥小汀拍手。“真是好主意!”
好奇怪,胤祥……为何提出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建议?
佳欣忽然想起来金风竹那个眼神,以及胤祥看到图之后过分激动的神色。
——难道……
失去知觉之前佳欣的嘴角露出一丝丝向上的弧线。
也许,她比金风竹笨很多,比胤祥笨一点点,但是好歹,她是赵佳欣啊。
不跟人精比,凡人里面,已经出类拔萃。
迷药的性子刚刚好,佳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颠来簸去的马车里。
自己和胤祥几乎是被叠着扔进马车的,佳欣一动,发现被自己压着的胤祥比自己更先醒来,却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自己,而没有任何把身上重负拨开的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佳欣连忙道歉,把自己从胤祥身上挪下来。动作一急,却一阵酥麻难受。“啊……动不了了。”
“麻掉了吧?我也是。”胤祥苦笑。
“早说分开你们,外面两个姐姐却不许。”猿啸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靠着车壁坐在那里,闲闲地凝视着叠罗汉的两人。
佳欣面孔飞红。“干嘛听她们的啊……小月你未曾被迷昏?早该将我们分开了。”
“胡说。”胤祥插嘴。“就是不该分开。永远都不。”
他底子好,从酸麻中恢复过来不少,轻轻帮佳欣搓揉手臂和腿脚。
猿啸月噗哧一笑。
“笑什么啊。”佳欣难得娇羞。“对了,小月,你的伤……”
“无事。姐姐们给药,我,你们,三个都有。吃了便好,好多了。”猿啸月语句短促,却毫无错误。
“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呢?”佳欣恢复些许行动能力,于是去找车窗,想看看现在境况。
“车窗被封死了。”胤祥未卜先知似的。“好在车围子不厚,能透进来光。走了这多会,应该快到龙脉入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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