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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忠犬暗卫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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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你这么说,你想一人承担四十杀威棍吗?!”
“公子……”袁四娘小声唤道,眼中充满担忧。
青铭回头看向她,面色严肃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勿再多言。袁四娘泪湿眼眶,用手捂住了嘴。
“呵呵,小子,怜香惜玉未必是好事,你可知这杀威棒,壮汉吃那二十辊都能半个月爬不起来,你一人承受四十棍,恐怕非死即伤。这冤还申不申,本官可以容你再考虑一下。”
“申!”青铭毫无迟疑。
“……”县老爷冷笑一声,扔下令签,“来人,脊杖四十!”
左右各上来一个衙役,让青铭将外衣褪至腰间,只着中衣。又有衙役抬上长凳,要人趴上。
“不用了,小人跪着受刑即可。”趴着这种失去警惕姿势的动作,不适合暗卫。
“老弟,我劝你不要逞强了,你这样跪着,待会如果左摇右晃,我们难保不会打歪,你被打瘫可只能自认倒霉。”施刑的衙役忍不住开口提醒。
“无妨,来吧。”
衙役尽职的抡起水火棍,一下下重击在青铭的脊背上,没有事先贿赂打招呼,衙役可没有施刑放水的好心。
青铭目光垂下,双手紧握垂在身侧,没有发出一声呻/吟,他的身体随着每次钝击微微轻颤,但却始终没有摇动。
袁四娘看不清这个年轻人的神情,但从他紧抿的嘴唇和攥紧的双手,可以看出他承受了很大的痛苦。每次水火棍砸下,青铭手背的青筋就明显突起,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黏住了额边的发丝。
痛,青铭已经用内力护住了脏腑,但在重伤之下多日奔波、本已虚弱强撑的身体,对痛觉非常敏感,棍棒叠棍棒,胸腔肺腑收到震荡,腹部的伤口似乎又被震裂,灼烧之感燃遍脊背,每一根神经都在刺痛,皮肉已经绽开,在白色的中衣上染上片片嫣红。
一时之间,公堂之上,只听到皮肉发出的声声钝响,和袁四娘强忍的抽泣。
四十杖刑毕。青铭缓缓吐息了一下,拉上衣服,抬头看向县老爷。
县老爷心中一叹,堂下这人,面色比早前苍白了好几分,冷汗正顺着他的脸颊缓缓低落,可他的眼神却一如之前的坚定深沉,没有丝毫动摇。
“说吧,你有何冤屈。”
青铭于是将从袁四娘处打探来的来龙去脉从头叙述了一遍,说完袁四娘最后的记忆是沈钰和胡铁匠厮打这里。县老爷打断了他的话,看向袁四娘斥道,“呵……本官听明白了,你这妇人不守妇道,却来为情郎伸冤、状告亲夫,你可知羞耻二字怎写?各家各族,这都是沉塘之罪!”
袁四娘面上窘迫,正欲辩解,就听青铭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是否沉塘,日后由家法来断。大人这里是公堂,遵的是国法,断的是命案,还请大人明察。”
“……”县老爷被噎了一下,“好你个小子,和你家主人一样伶牙俐齿。你刚才说到胡袁氏后来昏了过去,又怎么断言这是命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诬告良民,可是要治罪的!还想吃杖则的苦头吗?!”
“小人这样说,自是能提供证据,我已找到了沈钰的尸体。”
“什么?!”
第10章 第九章
城北胡铁匠家。
上午日头正好,胡铁匠正在铁铺里打铁,铺内炉火热旺,他上身只着一件背心,露出两条粗粗的膀子,如果不是县老爷带着几个衙役和青铭、袁四娘一行来到铺子,他的一天又将平常度过。
胡铁匠一看到袁四娘就红了眼,上去想要拽她,被衙役拉住。
一个衙役替老爷说明来意,一行人便带着铁匠来到了后院。
“你是说,尸体就在桃花树下?”县老爷问青铭。
“正是。”
“你放屁!你个贱人,勾搭男人污蔑害我!看我抓到你不把你沉塘,大人要为我做主啊!”胡铁匠怒火充天、破口大骂,如果不是被衙役按着,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打袁四娘。袁四娘吓得往青铭身后躲。
青铭往前错了一小步,挡住袁四娘,接着道,“大人请看,这桃树下的落花。”
“近日春雨连绵,打落花瓣,有何奇怪?”
“有落花不奇怪,奇怪的是,即使是连日下雨,和同样繁盛的桃树来比,这颗树的落花也太多了。”树下落花确实遍地都是,混杂泥土,堆堆叠叠。
“落花的一个原因,是树根不稳,养分供应不到花枝,所以加快花落。我听袁四娘说,这颗树已在院子中栽种了四五年,按理说应该根茎扎实。唯一的可能,就是近期有人刨动过树根。
近日多雨,若在雨夜刨树,可以避人耳目,而湿润的土壤,又可以掩盖土地被翻新的痕迹。联系事情的经过,胡铁匠需要刨树的原因,小人推断,便是掩埋尸体。”
“放你娘的屁。”胡铁匠目眦尽裂的吼骂道。
县老爷做了个手势,“挖!”
几个衙役把整颗桃树挖起移开,在树下的泥土里,露出了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尸体。
因为埋在土里隔绝了空气,初春气温尚低,尸体几乎没有腐烂。尸体颜面肿胀、面色透着黑红,脖子上有重重的掐痕。
“沈郎……”袁四娘悲呼上前,被衙役拦住。
“此人便是沈钰?”县老爷问她。
“正是……”
“你还有何话可说?”县老爷看着胡铁匠问道。
“贱人,你勾结男人杀了沈钰,偷偷埋在院子里,又玩失踪,现在带着野男人回来假装指证,想要我死吗?”
大人,我日日与这贱人同住,这桃树我能挖,这贱人也可以晚上找人来挖,只听一面之词,就定我的罪,草民冤枉!”胡铁匠大吼着辩解。
“嗯……”县老爷捋着胡子,看向青铭,“胡铁匠所言有理,此事疑点甚多,还要细细审问,你和胡家娘子也脱不了干系。”
“……”青铭没想到胡铁匠现在还要反咬一口,必须找到关键性的证据,才能让案件板上钉钉。
青铭向尸体看去,尸体脖子上有两个大手手掌印掐痕,他目光敏锐,很快注意到在左手拇指印上下还有一条奇怪红痕,越有一寸半长,歪歪扭扭像根短绳勒压出的痕迹,两头向上,中点略在下方。
这个痕迹在拇指附近,当时胡铁匠的拇指上是戴了什么吗?如果是铁匠,因为双手总要劳作,扳指之类不太可能戴。到底是什么?要去胡铁匠屋内再查探一番吗?
青铭飞速运转着思路。
“喂——!”一个衙役看青铭不回县老爷的话,拿起腰间佩刀去顶他的腰,须臾之间,明明没见青铭有什么动作,却偏偏顶了个空。
青铭微侧腰身,本能的避过这一顶。目光正好瞥见胡铁匠的左臂,那上面凸起着一串肉色的疤痕。他灵光一现,欺身上前,一下抓起了胡铁匠的左手。
“大人请看!”青铭将胡铁匠的左手拉到县老爷面前。
“胡铁匠的左手拇指内侧从头到尾有一条凸起的肉色疤痕,应该正好与尸体脖子上的掐痕吻合。”
“你干什么?”胡铁匠慌了神,用力想要挣脱,那抓着他的手却力道无穷,怎么也挣脱不了。
在县老爷的示意下,衙役拉着胡铁匠去比对了痕迹,完全吻合,胡铁匠再无狡辩之言,瞬间蔫在地上,磕头求饶。
“你是怎么发现的?”县老爷好奇的问道。
“小人先是看到尸体脖子上的掐痕,觉得此处痕迹很是奇怪,继而看到胡铁匠胳膊上凸起的疤痕。大人博学多识,肯定知道,有的人体质特别,受了伤,结疤以后皮肤不能平复,会变成凸起的肉色疤痕,且凸起相当明显。小人猜想胡铁匠便是这种体质,那痕迹说不定就在胡铁匠的左手拇指处,刚才唐突验证,还请大人见谅。”
“呵呵……本官当然知道,刚才刚想命人检查,你便突然出手。”县老爷讪讪笑道。
“大人英……咳咳”青铭话未说完,突然抑制不住的低咳了两声,一手紧紧按住腹部。刚才形势急迫,他用了不少心力,一时宽心下来,只觉得难受席卷全身,空气吸入肺中也有一种撕裂的疼痛。
“小子,你刑伤不轻,撑到现在,对你家主人也算忠心。随本官回到县衙,办些手续,交完保释金,便领你家主人出狱吧。” 县老爷今日不免也有些欣赏眼前这年轻人的坚韧机敏,这厢也便不再为难。
县衙大牢。
李朗躺在干草堆上,手里把玩着前两天青铭给他的伤药瓷瓶,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朗,你家人来接你了!”一个狱卒带着青铭出现在了李朗的牢房门前。
“青铭!”李朗一下子跳了起来。
“小少爷,属下来接您回家。”青铭看着李朗,嘴角微勾。
“好了好了,快走快走,以后可别再惹些倒霉官司了。”狱卒嗓门很大,青铭似乎被吵得有些不舒服,闭眼微微侧了一下头。
李朗之前两次都是在夜里见到青铭,今天阳光正好,他看到青铭的面色明显苍白、唇色浅淡。青铭现下在玄色衣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无袖罩袍,腰封紧束,竟然看起来比前两天单薄了不少。
“青铭,你是不是生病了?”李朗皱眉问道。
“属下无妨。”青铭声音轻轻的回答。
“……”虽然不是很放心,不过李朗还是先和青铭一起离开了大牢。
第11章 第十章
青铭跟着李朗向他的住处走去,路上向李朗简单叙述了破案的经过,李朗听得兴奋不已,连连称赞。
路上路过医馆,李朗本想拉青铭进去瞧瞧,但青铭坚持说自己没事。
“真的没事吗?”李朗在路边停下脚步,伸手探了探青铭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上比较,青铭的额上覆着一层冰凉的薄汗。
“是不是这几日奔波着凉了。”李朗没探到热度,这么猜测,“待会到家,煮碗姜汤喝下驱驱寒吧。”
“谢小少爷挂心,属下无事。小少爷快回家中收拾一下,这几日在牢中着实委屈您了。”李朗这个动作做的自然,被触碰的人却有些无措尴尬。
李朗看到青铭僵着身子由自己摸着额头,说话间耳尖有些微红,觉得有趣,想开口逗弄他几句,又觉得他过于严肃,说不定经不起玩笑,心思回转了几圈,还是作罢。二人往家继续走去。
李朗靠卖书赚了些银两后,在西郊租了一户小院,院内有浅浅的杂草,屋门口是灶台、柴堆,屋子分内外两间,外间兼做书屋、客厅,一张方桌上胡乱堆着一堆话本、小说,里间是一个小卧室。
“终于回来了!”李朗推门进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少爷可要先沐浴更衣?”青铭询问。
“对,是要赶快洗澡去去晦气。哦,还是应该先给你煮碗姜汤。”李朗说着跑到门外,在灶台附近翻找了一会儿。
“青铭,家里没有姜了,我去附近邻居家借一下,你在家等我一下。”
“属下……”
“这事得听我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脸色多差。”李朗直接打断他,不由分说的把青铭留在家里,出门去借姜。
青铭看着李朗的身影出门,有些发怔,他在灶边拿起些柴火,发现柴有些湿,于是用了些内力将柴弄干,又在院中井内打了几桶水,生火烧水。
李朗回来的时候,看到青铭正在灶边捂嘴低咳。
“青铭,你身体不舒服就歇着,这些我来做好了。”李朗突然觉得有点生气,气这人半点不知道自己关心自己。他把青铭推进屋,把他按坐下来。“你就在这歇着,待会把姜汤喝了,不许再乱动了。”他说完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这是我的命令,你说过你是祁家的暗卫,要听我的话的,对不对?”
“是……小少爷。”青铭强忍着胸腹间翻腾的血气,答应下来。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待小少爷今日收拾妥当,自己便可在晚间休息的空隙调息疗伤。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熬下来的,训练、出任务,大伤小伤不断,没有人会来救自己,那些呼痛喊疼的人,只会被淘汰抹杀,再疼再累,都要一个人忍耐,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把利剑,才是自己的生存法则。
李朗在灶旁切了姜片,在另一个炉灶上摆上小锅,放水煮汤。
这边洗澡水温已经适当,他便自己拿了浴桶,搬进卧室,青铭帮他提了几次水进来,装满浴桶。
李朗交代青铭照看一下姜汤,好了便自己去喝,便进屋沐浴起来。
一个热水澡泡下来,浑身轻松。李朗来到床边想穿起衣服,发现干净的衣服上面正放着自己的那块青玉长命锁,已用红绳串好,可以直接佩戴。他估计是青铭刚才趁机放下的,觉得心里痒痒暖暖的,穿戴妥当,便推门去找青铭,却没在外屋见到他。
李朗出了屋子,侧头一看,青铭正背靠在屋外墙边,一条腿微曲抵着墙根,上身有些佝着,右手紧按腹部,他眉头皱紧,闭着眼睛,豆大的汗珠由脸庞落下。下午过半,阳光细碎,青铭有如受伤的黑鹰,独自躲在光影交替之间,他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微微颤动。
青铭似乎感觉到来人,睁开眼睛望向李朗这边。
“小少爷……”他张嘴唤道,眼神却没有聚焦。
李朗刚想上去扶他,青铭却直直的向前倒下。
“青铭!”李朗只觉得心肝突然疼得乱跳,一个健步冲上去,总算在青铭快要砸到地上之前扶住了他,自己也被堪堪带倒。
他手忙脚乱把青铭扶进卧室床上,青铭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李朗觉得手上有些黏腻,抬起一看,竟然沾上了几抹血迹。他急忙伸手去解青铭的衣服,外衣褪去,就看到在中衣的腹、背部渗满了血迹,李朗脑中轰的爆炸开来,颤颤抖抖去解青铭的中衣,拉开前襟,青铭左胸心口处露出一个陈旧烙印,烙着“祁”字,他无心研究,因为正看到青铭腹部紧紧缠着绷带,右边在不停的渗血;再想褪下青铭后背的衣服,却有些困难,那中衣已和背部伤口血肉粘连,不好硬揭,勉强褪下了一段,看到一大片青紫肿胀、皮肤绽裂,汩汩血丝从那破皮处渗出。
李朗看的心惊肉痛,这人,竟是忍着这么重的伤一路陪着自己吗?他回想起这几次见到青铭时的异样,心想,我是瞎了么,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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