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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井-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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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说前一句话的人紧趴住台子,总算没有被拽到后面。我也没有被挤出队列,但是情形却更糟:我的胸紧顶住台子,我的身后仿佛有一座大山!这座大山在一种超自然力的作用下,不断地向我挤压!我的气喘不过来了,脸也涨得通红,我觉得我的生命就要终结了!
我终于被挤出了队列,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我总算从死亡的边缘被拉了回来!见鬼去吧,臭豆腐!见鬼去吧,你们这些可憎的人!
回到家,奶奶问我:“糖和鱼你咋没买?”嗨,我竟然忘了它们!“让你去买年货,你就买回来个肉,还去了一个上午。”“我是想买点豆腐来着。”“豆腐在哪儿呢?”“排到跟前没有了。”“没有了你就回来,还呆在那儿干啥?”没有了我不就回来了吗?唉,我真不知给奶奶怎么说了!“奶,我明天再去买,准能买着。”“明儿你可要去早点。”。
第二天天不亮奶奶就拍我的屁股。“你不是说今天买豆腐去,都六点了。”“再睡一会儿。”“再睡怕豆腐又买不上了。”是的,想起昨天受的那份儿罪,那种沮丧的心情,我一骨碌爬起床,就来到菜市场。正在发号!我领到的是“九十七号”,虽然有点靠后,可豆腐还是有望的。我捏着号儿,心里有一种坦然的感觉。
今天比昨天似乎还冷,黎明的夜空流动着砭人肌骨的寒意,象刀子似的风不停地往脸上扎!看来昨天买不上豆腐也是理所当然:你没有受这份儿罪,豆腐当然与你无缘,那么今天又如何呢?凡是领到了号的人也都自认为能买上,况且时间尚早,有许多人竟拿着号回家去了,因而现在的队列还不是很长,但是天一亮情形马上就会不同!
天渐渐地露出了瓦青色,菜市场的门还没有开,豆腐也没有拉来,可是队伍却在默默地变长。号儿只发了一百,这是营业员的聪明处:倘若发得多了,豆腐不够了怎么办,那样他们势必落到尴尬的境地。发少了虽然会出现昨天的情形,但却是一种正常的现象。总之,要把豆腐和人数估计得分毫不差是不可能的。因而开门的时候有人建议(这些人大部分是后来者),一人最多买两斤,持号的人固然不太愿意,但这个建议毕竟合理,豆腐少,人人都买点儿,这也是大家希望看到的情况!
晨光初露的时候豆腐终于来了,满满的两架子车。平静的队列开始骚动起来,但是正象这初露的晨光一样,是微微的,是一种长期等待后的兴奋,它的演变将随着豆腐的不断减少而升级!
首先发生的情况是,营业员把属于自己或亲朋好友的那一份预留下来。这,人们是毫无异议的:近水楼台先得月,谁让人家是营业员呢?然后就按号售货。“第一号?”竟无人答应。此人可能自恃是第一号,回家睡觉去了。“下一个。”第二号倒在,急匆匆递上了自己的号,二斤豆腐进了篮子,他也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从此乃至八十多号,秩序非常井然。到了九十号又传来消息,豆腐不多了!毕竟是两架子车不是两卡车,尽管一人只买二斤,九十个人也一百八十斤。不过估计,我还是可以买上的,即就是豆腐完了,也可以凭着手里的号把营业员预留的那份儿拿走:谁让你的号误差这么大呢,因而我不为所动。
但是昨天的情形又旋即发生,我又被涌到了台子边。豆腐也象昨天一样,所剩不多,装豆腐的空架子倒垒得挺高。“九十四号?”,只差三人了!可是前面却站了五个人,没有号站在前面又有什么用呢?我仍然不为所动。
“九十五号。”,我向前涌了涌,离售货员只差四人了。“插队的出去!”这是喊着那两个人,也反映了我的心声,但是我却喊不出来:我的胸又坚实地顶在台子上了!这个台子也砌得很不规范:下面是空的,边缘却突出着,它恰好顶在我的胸部,似乎是有意与小孩子作对的!“九十六号”,眼看豆腐已经不多,而插队的又层出不穷,于是后面猛往前涌,我被一个高个子紧压在台子上,以致营业员叫“九十七号”我已无力回答。只听高个子喊:“号儿已经叫完了,谁在前面就给谁买!”这显然是不符合事实的,于是营业员又叫了一声:“九十七号。”。我在高个子身下用足了力气喊道:“我是九十七——”高个子猛地往下一压,那个“号”字从我嘴里出去却没有声音!“没有号了,给我买吧!”高个子的声音倒是挺大。“谁说没有了,还有三个人呢。九十七号你在那儿呢?”这样亲切的声音呼唤我,我却无力回答,高个子已完全压在了我的身上!那三个人到哪里去了呢,难道一大早地跑来就为了领那个号儿吗?“那三个人早回家了,给我买吧,我就是第一个!”“你起来,这下面还压着一个娃呢!”营业员的眼睛毕竟是雪亮的。“你是多少号?”她弯下腰问。我终于抬起头来,眼前是一个和蔼的女性。“我是九十七……”“你是九十七号!”她显得很惊讶,我感到亲切无比。“我就是九十七号,我就是九十七号,九十七号就是我!”。
我买到了豆腐,但是却留下了号,营业员并没有要它,至今我还保存着,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九十七号。一九七零年二月二日。还有一枚鲜红的印章:古城反帝路副食公司。
我刚出来,队列就发生了骚乱!
“号叫完了,该给我买了!”又是高个子!
“我天不亮就来了,到现在也没有买上。”
“我已经来了三天了,天天都是这样!”
“给我买吧,我回家还要给孩子喂奶呢。”
“谁没有点事?我马上就要上班了!”
“我还要做早请示呢,耽误了早请示,谁能担当起?”
“给我买,我是公共汽车司机,我不走,你们谁也走不了!”
“都不要喊,谁是第一个?”于是秩序更加混乱,骚动更加猛烈!大个子被挤出了队列,却又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好像他遗失了什么似的。一个和我一般的孩子,竟从地下爬了出来,双手紧护着篮子。他的身上已遍布足迹,可脸上却有一丝欣慰——他显然不虚此行!
骚乱在继续,可我和奶奶却过了一个祥和而温馨的春节!
第三十二章
过罢年,就到了开学的日子,这已是第二个学年了。自从去年这个时候复课后,开学就从秋季梛到了春季。据说这也有一层政治的含意:秋季意味着没落,春季则象征着向上。“*”是一个新生事物,以后的一切都要附上一层新意,表示和以前的旧时代决然地不同。这个学年上完后初中就结束了,再上一个学年高中也就毕业了!“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所以到学校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老陈。他叼着烟站在校门口,望着我们,毫无表情。而学校也死气沉沉,和盎然的春意一点也不协调。防空洞依然被污垢的积雪掩盖,那些黄土也依然堆集在周围,就连那些刚刚发芽的树木也半死不活,有一株桃树竟然枯萎了!这和我家后面的景色迥然不同,城墙下那片菜地里的油菜花开得繁茂似锦,那些黄花被绿叶衬着煞是鲜艳。依稀可见黄牛在耕耘,不时发出“哞哞”的叫声。“一年之际在于春”,学校不应是这个模样!
要说一点变化没有也不对,教学楼前挂着一个横幅:“学工学农,迎接新的学年!”但这也不算什么创意,临街的墙上早就写着:“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必须和生产劳动相结合,和工农相结合。”而且上个学年也进行过此类活动,但是听说这个学年学工学农的必例要加大,可能要占去我们五分之三的时间,甚至还多。来的时候奶奶还是那句话,“这个学期好好表现,争取把红卫兵当上。”也许奶奶没有别的可说,但是既然学工学农增多了,也就为我“好好表现”提供了机缘。想来过去的两个学期也的确荒废了,昏昏然竟不知干了些什么?防空洞挖了,挖得不比别人差,可是红卫兵却与我无缘!也许我的表现还不到位吧,也许是我在某些方面还欠缺吧?不过时间尚有两年,两年里当不上个红卫兵,岂不白上了中学!不知怎么,我竟然对红卫兵也这么神往?
桂老师的课仍然讲得枯燥乏味。“什么一元二次方程”,一元一次方程我们也没有搞清。你也不想想,小学三年级的文化程度,你却非让他学中学的课程,你就是无论怎么讲也无法弥补那个空档!但是桂老师,依然讲得那么专注。也必须承认,她有着敬业的精神。这种精神不仅体现在课内,也贯穿着课外的每一个环节。作业她按时布置,但收上来的寥若晨星;试卷她一张张批阅,但阅后却总不如愿。每晚她备课至十一二点,第二天面对的仍然是一张张困惑的脸。所以对她的课,尽管不愿上还得洗耳恭听——尊重别人的劳动是最起码的道德!
听来听去,觉得她不过是在构建一个空中楼阁。对于她,也许是一座富丽的大厦;但对于我们,却是那样的虚无缥缈、高不可攀!我们连真分数和假分数也区分不清,又如何理解你讲的“一元二次方程”和平面、立体几何?有一天,上课时我写了一首诗:“我们是一片干涸的田,我们是一‘颗枯萎的苗,无论你怎么浇灌,我们也不会结果开花。你这可怜的村妇,你这不识时务的农妇!”。
谁知这首诗竟到了桂老师的手里!“你写这首诗是什么意思?”“没有什么意思,写着玩儿的。”她看了我一会儿说:“你说你是干涸的田、是枯萎的花,我怎么看你挺聪明的,你就不能发挥你的专长为班上做点有益的事情?”我也想做,可做什么呢?“咱们的汇报词千篇一律,你能不能写一篇有创意的汇报词?”上个学年我们只做“早请示”,现在,“晚汇报”也加上了。“早请示”都是固定的模式,念完“四个伟大”就是“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晚汇报”就不同了,随着每天活动的变化不断变化,可我们的汇报词大都是流水帐的形式:今天干了些什么,上午上了几节课,下午又上了几节课,枯燥乏味,和日记没有什么区别。况且现在学工学农还没有开展,也的确没有什么可写,但是桂老师让我写,显然是希望突破这种模式。
我为此费了一番脑筋,最后这样写道:“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向您老人家汇报:今天我们学习了您的《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明确了‘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革命的首要问题。’今后我们在革命中就不会迷失方向,就能做到有的放矢。我们还学习了《东方的奇迹》,我们看到工人阶级在您的光辉思想照耀下,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建成了宏伟的南京长江大桥,创造了东方的奇迹!我们一定要把这种精神贯彻到实际行动中去,在未来的学工活动中,虚心向工人阶级学习,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桂老师看后很满意,当天就采用了。
汇报词的完成给我带来了欣慰,同时也带来了压力。每天放学之前,我都得把它交到桂老师的手里。我感到肚子里的那点墨水不够用了,真有点江郎才尽的感觉。好在桂老师还是支持我,甚至允许我不听她的课,允许我构思汇报词,并且给了我一个小小的职务,“语文科代表”,我把这个变化回去告诉了奶奶。
奶奶怎么也搞不懂“语文科代表”是个什么职务。“就是语文课的代表,也就是说,这一门课我学得最好了。”“你还是要加入红卫兵,入了红卫兵就可以入团,到时候……”到时候怎么样,奶奶没有说。我也觉得应该在政治上要求上进,于是在写汇报词的同时也主动向红卫兵组织靠拢。这天,小舅从农村回来,问我:“你向红卫兵组织写申请了没有?”“没有。”“革命可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于是,我做了一篇文章:“红卫兵组织,你是我心中的偶像,是我最最崇拜的神灵,还在孩提时代我就对您充满了神往。您那雷厉风行的作风,疾恶如仇的性格,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你对同志如春天般温暖,对敌人似严冬般酷寒。旧世界在您的大旗下如秋风扫落叶,您荡涤了污泥浊水,新世界在一片朝霞中向我们走来!红卫兵组织啊,我一千次呐喊,一万次呼唤,呼唤您温暖的手臂将我拥抱,呼唤您鲜艳的大旗将我抚mo。站在您的大旗下举起左手是我崇高的愿望,也是我儿时的梦想。红卫兵组织,请接纳我这颗赤诚的心吧,我将在您的大旗下勇往直前、忠贞不贰!”我把它交给了桂老师,她鼓励了我一番后说:“马上就要学工劳动了,你积极表现一下。这个吗,我交给林老师。”林老师是红卫兵组织的指导员,他对我申请的看法是,“小资产阶级情调太浓,还必须做进一步的考验。”我不明白,这份儿申请怎么小资产阶级情调太浓?甚至什么是小资产阶级情调我也不清楚,但是很快,我们就开始了学工劳动。
以前虽然也进行过学工劳动,但大都是走出去,这次学校决定自办一个工厂。办工厂当然需要机器设备了,于是就和附近的工厂联系,拉来了两台。地点就选在东边的一个月亮门里,那里是一座幽静的独院,里面有两间教室,机器设备占了一间,另有一间空着,听说还要建一个什么车间,究竟是什么,目前还不清楚。而这个机加工车间呢,全班只有李大军一人成了里面的工人。李大军不爱学习却酷爱劳动,他就凭着这一点,早早就入了红卫兵。现在,正在向团组织靠拢。他脱离了令他烦闷的教室,来到这个能发挥他特长的地方,他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但班上象他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几乎人人都想去机加工车间,都不想在教室里呆。
桂老师似乎洞悉大家的心理:“学工劳动是这个学期的主要内容,但机加工车间却不能都去,一是有一定的技术难度,二也需要掌握一定的专业知识。这两点达不到就可能发生危险!”经她这一说,李大军的形象似乎更高大了,但是李大军有什么专业知识呢,不就是表现积极,酷爱劳动吗?因而有好多同学还是不服,但是桂老师说:“你们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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