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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井-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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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要求肯定能满足。由区上分呢,也就是咱这个区,能远到哪儿去?”“要是把娃分到西郊咋办呢?”“西郊也没有多远,骑个车子十几分钟就回来了,大娃子不就在西郊吗。”舅舅怎么把我和大娃子扯到一起了?
“我记着,上次回来我就对你说过,关系不起决定的作用,主要还在你自己。你如果有一门特殊的技能,那就不是厂子在招你了,而是你在挑厂子。你看上哪个单位,就可以直接去对他们劳资上说,他们在对你进行了审核后,认为行,就可以破格录用。你现在什么技能也没有,就会个切菜揉面,还学得不精,你说哪个厂子能要你呢?”经舅舅一说,我感到招工的前景不容乐观。“要说关系也一样,你只有给别人办事,别人才会给你办事。你小舅,我给他介绍了俺徒弟他爸,但他要是不给人家扎针、不治好人家的病,人家能给他办调动吗?人和人交往,除了相好以外,还存在一个利益的关系。你只有先给别人帮忙,用你的技能和处境去感动别人,别人感动了也自然会给你帮忙的。你不能给别人帮任何忙,别人为什么要管你的闲事呢?你能去那个厂子烧锅炉,也是你奶给厂长看过娃。你奶还能帮别人看娃,你究竟能干什么呢?以前我给你说你总是不听,现在怎么样,应验了吧?”也是,我正如《红楼梦》里所说,“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训之德,以致今日一技无成,半生潦倒……”我能给别人帮什么忙呢?
“不过你也不要太沮丧,任何地方都是人呆的。就是社办厂,只要你有能耐有本事,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没能耐没本事,就是分到国营厂也不顶用,大娃子就是个例子。你记着,人在这个社会上是靠能力生存的,并不是靠关系。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只有靠你自己!”舅舅一说,我基本泯灭了去那个厂子的奢望。试问,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呢,芸芸众生一个罢了!那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向社会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呢,社会又凭什么要格外地关照你呢?实际,社会已经做的够可以了,她在你解决不了就业问题的时候帮你解决了。你现在要做的,是珍惜这个机会,不管到哪儿都要好好干,用你的能力和业绩来回报社会,而不是象现在这样,挑三拣四,嫌这嫌那!
一旦解决了思想问题,也就无所谓烦恼了。由此看来,我以前的一些苦恼,都来自于对自己缺乏一个客观的认识,总认为有什么了不起,总感到怀才不遇,从而怨天尤人。试问,你有什么才呢?既然没有,也就无所谓遇不遇的问题。你总抱怨时运不济,时运也许对无才的人,永远都是不济的。“人贵有自知之明”,现在看来,不管是大舅还是舅爷,以及许许多多类似的人,都是缺乏自知之明,都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我以前老爱讥笑大娃子,认为他确实无能。现在想来,我和他也没有什么不同。大娃子是炊事员,我也是。大娃子想找媳妇,我也爱晓梅,甚至和她发生了关系并且有了娃。由此看来,我纯粹就是个大娃子第二!难怪舅舅总是把我和他联系在一起:大娃子的无能就反映了我的无能,大娃子的人生也必然折射着我的一生!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了一下,不知是为我的处境呢还是为我的感悟?
尽管如此,我还是在那个厂子的门前又转了转,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厂,我却仍然去不了!
第六十五章
社会从来也没有象今天这么关心我!办事处给我发了《招工表》,我认真地填了。在“志愿”一栏里我填上了“服从分配”的字样——我不服从分配能行吗?虽然那个厂子还在我的心目中,但是她和我的距离还是蛮大的;这种距离只有在一种特殊的情形下才能缩短,而这种情形在我的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在“你因何免下”一栏里,我也填上了“癔症”的字样——我把自己拖上了一条不归的船,只能任它随波逐流下去。而这一栏似乎也预示着,我能去的厂子很少!在这有限的范围里,我又再现了那个厂子的模样。现实归现实,理想归理想。我总爱在铅色的天空涂上一抹玫瑰色的祥云。在“你有何特长”一栏里,我竟然填上了“木工”。可怜的特长啊,可怜的木工!我按《招工表》的要求填完了所有的内容,然后,恭恭敬敬地把它交给了邵主任。
“你就要离开梆子井了,就要工作了。走到哪儿都不要忘了,你是喝着梆子井的井水长大的,是梆子井把你哺育成人了。”我因为一个偶然的原因来到了梆子井,在这个小小的巷子里,我看到了社会的百态,也体验了人间的冷暖;这个巷子,使我过早地接触了人世的阴暗一面。尽管在那个年龄,我应该看到的是明净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现在,我就要走了,邵主任仍然让我不要忘却了这段记忆。我想我是不会忘的,它在我的心上已刻下了永不磨灭的痕迹,象老人脸上的缕缕褶皱似的。
虽然梆子井给我留下了不快的记忆,但我在这里也看到了张子道、毛老三、邵主任这些善良的人。也许在邪恶的面前更显善良的珍贵吧,他们的形象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我同样是不能忘记的。
我带着邵主任的嘱咐离开了,现在我所能做的唯有等待。三年前,我象一块烂肉一样,被人在案板上任意宰割,最终被扔到了一个肮脏的角落。今天我的状况也和那时几乎一样,不同的是,我不会再做那些无谓的幻想了,我那幻想的羽翼早已被现实的荆棘划得支离破碎,我心中的那片祥云也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缕轻烟悄然飘逝了。我惊异我的心态竟如此地平静,象淤积了千年的泥沙似的,任何风浪也不会激起丝毫波澜。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命运的挑战!
晓梅也和我一样,填了招工表在家里等待。“要是给你分个不怎么样的厂子,你去不?”她问我。“不去呆在家里干什么?”“俺妈不是说,不去还可以回她这个厂吗?”“怕不是你妈说得那么容易吧?”“要不你就在这里转正,哪儿也不去。”“谁给我转正呢?”“你自己到厂里问问去呗,也说不定……”是的,我何不自己去问问呢?毕竟在这里干了一年多,人际关系也基本熟了。
厂里劳资科的科长姓郭,四十来岁,平时没有什么爱好,就爱下象棋,有时在办公室也下。我找到他时,他正和一个人对弈,用专业语言就把我答复了。“车走车道,马走马道。你来这个厂是干临时工的,转正的事你就不要想。再说,这个事也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莫非还要找厂长吗?”“厂长也不行,要有国家的政策呢。没有政策,谁敢给你转正?”可是晚上回奶奶家小舅却说:“啥国家政策,主要还是你那个炊事班长,他说你行你就行,他说不行就不行。最基层的往往是最关键的。”怪不得那一天章师问我,“你到底想去哪个厂子呢?”原来他是有反映权的。还多亏我回答得妥当,“我哪儿不想去,就在这儿给你当下手了。”“那有年轻娃干一辈子炊事员的?”看来我有必要向他表示一下决心。
于是第二天。“章师,我就想跟着你在这儿干一辈子炊事员。”“干炊事员,好么。你先给咱扛两袋面去!”唉,我究竟该怎么对他说呢?晚上回来二舅对我说:“基层是关键,如果给你转正是要征求他的意见的,但还是要有国家的政策呢。也就是你们那个劳资科长说的,没有政策,谁敢给你转正。”“那章师为什么要问我呢?”“他可以推荐你,但是没有政策,他推荐上去也不顶用。只有在有了政策的情况下才考虑他的推荐。所谓政策,就是指标。”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我想在这个厂子转正也不可能了,只有听凭命运的安排。“任何事情都要有规矩,无规矩不成其为方圆。”舅舅说:“就象你现在招工一样,不能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国家必须要有一个统筹的安排,这一点,只要你的通知书一下来,你马上就会明白的。”于是,我就耐心地等待着通知书。
我的通知书没有下来晓梅的却下来了,她分到了东郊一个大型的纺织厂子。“咋把我分到纺织厂了?”她拿着通知书有点哭笑不得。“纺织厂挺不错,我还想去呢。”“你是祝贺呢,还是幸灾乐祸?”“当然是祝贺了。”“祝贺个屁,那么远的,我咋照顾娃?听说,还是三班倒。”“纺织厂就是三班倒,只要工资高也没有什么。”“你咋就知道钱呢?”“那当然了。那么大的厂子,工资肯定不低,也许一去就是二级工呢!”“不和你说了,没一点志向,一天就知道个钱。”我不禁笑了:“你今天怎么谈起志向了,你究竟有什么志向呢?”“我没有什么志向,我就想把俺娃管好,所以我不想去。”“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你不去怎么办,呆在家里看娃?”“我就呆在家里看娃又怎么了?你怕养活我是不是,放心,我不让你养活!”“谁怕养活你了,你就真的不要前途了?”“当一辈子纺织工有什么前途呢?”看来一时半会儿和她也说不清,还是等她的母亲来再说。不过她说我没有志向可完全错了,我又在那个厂子门口转悠了半天。
晚上,晓梅的母亲来了。“妈,我不去纺织厂。”晓梅竟然倒在了她母亲怀里。“没想到,还真把你分到纺织厂了。”尽管晓梅已经说了,她仍然拿着通知书看了半天。“我以前也在纺织厂干过,就是吃不消才调到这个厂的。”于是我问:“妈,纺织厂真有那么累吗?”“累且不说,光一天那个三班倒你先受不了,每个班都是八小时,一分钟都不能少。”这有什么,咱们国家不就实行的八小时工作制吗?“挡车工整天就在那儿站着,一天下来,腰都是酸的。”“妈,晓梅还不一定分到织布车间呢。”“别的车间也一样,女的在纺织厂没有轻省活。其实累倒不怕,最怕的就是上夜班。前夜班是半夜下班,后夜班是半夜上班,你想,都是半夜十二点以后,又那么远,一个女人,谁敢保证不出事?我有一次就碰着坏人了。”这的确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厂里就没有想点啥办法?”“厂里半夜倒有车接送,但也不可能把人人都送到家门口,一般都是在固定的地方接送。”“妈,你也不赞成晓梅去了?”“我是不想让去,但不去又有啥办法呢,人家又不可能给咱重分。”“妈,你说得对,人家是不可能给咱重分的,还是让晓梅去吧。”她回头看了看晓梅,眼光中充满了爱怜。“要不,我回家给他说说,看他有什么办法没有?”她指的显然是老陈,但我想老陈也不会有办法,况且晓梅现在又跟了我,他才懒得管我们的闲事呢。“妈,你不要对他说,我去哪儿都和他没关系。他是个啥人你还不知道了,只会坏我的事,不会给我办事的。”“那他当初怎么给你办了免下呢?”“妈你糊涂得很,他给我办免下本身就没安好心!再说,他就是不办,我也能免下的。”“那咱可就再没有啥办法了。”“那我就去呗。你能在纺织厂呆几年,我也能行。”“你不怕上夜班?”
我觉得有必要把小舅的话向她们说说。“妈,你知道不,毛主席为啥让这些娃们都上山下乡呢?”“不知道,为啥?”“你看,原先的学生、中学毕业了升高中,高中毕业了升大学,升不上大学也能参加工作。就这,还不满意,还要闹;稍不顺心,就要告状。现在,毛主席让你们都到农村去,看看农民是怎么生活的,把农村那苦让你们都吃一吃。然后再让你回城,不管给你个什么工作你都高兴得很,都好好干呢。咋,你经历了,你体验了,你知道城市是天堂,农村是地狱……”“你可不敢说这话,这是反动话!”晓梅的母亲脸色大变,竟然欲堵我的嘴。“这是俺小舅说的。”“不管谁说的,你也不敢说。毛主席咋能让娃们受罪呢,毛主席还不是希望你们好呢。”“毛主席就是希望我们好呢,不然,就都进监狱了。”“怎么会进监狱呢?”于是,我又把大舅的例子举了。谁知晓梅却说:“你大舅是个神经病,说你大舅干什么?”“就是神经病呗,不然怎么会好好地上着学却进了监狱呢。”
事情也就是这样了,晓梅总算同意去纺织厂了,可我的通知书却迟迟不见下来。也许我的工作确实不好分配。章师甚至问我:“会不会是招工办把你忘了,你去问问吧?”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毕竟社会遗忘过我一段时间。但是今天,既然社会已经关注到了我们这个群体,就不会把我,这个群体中的一分子、轻而易举地忘却。我想,招工办的人非但没有忘却我,也许现在,正望着我的招工表发愁呢?把这个讨厌的家伙究竟分到什么厂子呢?他为什么得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病呢?精神病按说是不分配工作的,可这个病,怎么是这个样子呢?“此病时好时坏,发作时大喊大叫,喜怒无常;不发作时则如常人一般。”妈的,真是个怪物!象这种病,当然是不能从事高危险的作业了,机床厂、化工厂、木器厂都不能去。看来这个人只能坐办公室了,可这毕竟是招工呀!
以上想的都是比较乐观的一面,悲观地讲——事情总是要往最坏处想的,况且,我也没有那种往最好处努力的条件和能力。根据以往的经验,事情总是在我想象不到的环节中发生的,这不能怪事情,只能怨我把世界想得太美好了。所以现在,我宁愿把事情想得复杂一些,把一些以前不愿想象、甚至压根儿也想象不到的环节,尽可能地考虑进去,只有这样,才符合客观的实际!
于是,就象当年我站在征兵者的立场对我进行自我解剖一样,今天我又站在招工者的角度,对我以及我的去向进行了一番衡量。客观地考虑,没有危险又大量劳动的厂子还是有的,象皮鞋厂、火柴厂,从事的都是一种手工作坊式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它的机器不过是一些原始而简陋的器具,因而劳动强度也就极高。象我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类似于山顶洞人的人,去这样的厂子再合适不过了!因为你的智力尚停留在类人猿的阶段,所以你也就应该使用石器。什么阶段的人使用什么样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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