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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魂-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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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在等他,在等他的笑容,在等他的声音。

这回轮到王宝林惊讶了,他说:“兵慌马乱的年月,你还敢嫁给当兵的?”

张惠芬说:“敢恨敢爱,才是个男人!我跟定你了。”

相识极其偶然,可爱情并不偶然,命运也不偶然。在战乱的岁月里,爱情像煮沸的水一样,终于释放了热烈,又如同火柴划过磷面,霎地升腾起火花来。英雄气概和柔媚之姿相得益彰,强烈吸引,两人闪电般地结婚了。黑暗中,张惠芬沉浸在那浓烈的男人气息里,丈夫的脸由于贴近而显得虚幻蓬大。他的大手落到她额头时,是那样温热而柔软。那双手终于摆脱了迟疑,轻轻地摩挲她的周身,女人感觉一股酸麻的热流从鼻尖涌过,潮湿的水气溢满了眼眶。初夜的感觉如此新奇,蒙上了一层神秘的情调,世界俨如空谷一样宁静,灵魂在持续不断地蜂鸣,仿佛窗外的哨兵不曾存在。

增援哈尔滨的电报来了,王宝林无暇做更多的考虑。这是他们的诀别,他没想到,只有在来世才能和爱妻相会。从此之后,他将无数次梦到她临别前的那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哀怨,痛苦,充满了依依不舍。分别注定不可挽回了,生死离别给短暂的爱情之花渲染上凄美的色彩。张惠芬早已想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即便是王宝林,也不全了解自己的女人,不知道她有多么坚强。张惠芬没有阻拦丈夫,她把一切的不情愿、悲伤和苦难,都独自承担下来,全夹在那一滴滴泪水里,最后被她毅然决然拭掉了。

匆忙间,王宝林留下一封信,对爱妻说:“我要是回不来,你就拿这个去老虎窝吧。”

王宝林又觉得不放心,在信封的背面勾勒了老虎窝简图,标明家的道路和方位。他在为爱妻牵肠挂肚,担心她迷路,担心她怕生,隐隐间还有许多许多担心,一时堵在心口。这份心情难以说清,更何况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说。王宝林走了,一步三回头,他把心留给了爱妻,也把爱妻的心带向了远方。

七十七团星夜驰援,大年三十赶到哈尔滨南顾乡屯,即刻加入二十二旅赵毅部的战斗序列。行装匍卸,王团长指挥连夜抢筑工事。年根底下天寒地冻,风像刀子样锐利,无情地切割人的前额脸颊。想挖掘开地面是根本不可能的,一镐头下去震的手臂发麻,而地上只是一个白点,酷寒之下,室外的一切都硬如岩石。士兵们使用了他们所能找到的东西,用树木门板稻草混合着堆积起厚厚的雪墙,蔚为壮观的雪堆小山样地堆积在桥头路边,在上面浇上水,转眼间工事便牢固如钢筋混凝土。严寒像大衣一样围拢过来,士兵们默不出声地跑来跑去,他们宁愿活动着也不想停下来。冬日的天黑得早,越来越浓重的暮霭里疏星寂寥,借着微弱的光线能看见空气中白蒙蒙的冷雾弥漫。王团长彻夜不眠,寒冷打透了裤腿,寒气像涨水似的一点一点的爬了上来,后背冷飕飕的,感觉连眼睫毛都要冻得粘连在一起了。

天刚放亮,日军的飞机盘旋而至,铺天盖地的炮弹倾泻在阵地上。地动山摇之中,王宝林咬牙对身边的司号兵说:“传我的话,谁跑就枪毙谁。”巨大的爆炸声粗暴地打断了王团长的决心,轰鸣击穿耳膜,不断扬起雪粉雪屑又不断洒落,白雪埋葬了殷红的鲜血和残肢断臂。日军的冲锋是疯狂的,不计伤亡的,像黄色的潮水拍击堤岸。装甲车蒸汽缭绕状地挟云带雾,轰隆轰隆的横冲直撞。日本兵对阻拦不屑一顾,他们想不到会遭到如此顽强的抵抗。炮击越来越凶猛了,村庄被炮火焚毁了,呼啦啦的烈焰吞噬了一间又一间的民宅,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焦煳气息;滚滚的浓烟翻卷,一处又一处的柴禾垛燃烧着,临近的雪被烤成了污水。装备低劣的七十七团苦撑了一昼夜,敌人凭借飞机大炮支持突破了防线。王宝林仰天长叹,哈尔滨失守在所难免了,他下令撤退。

正月初二的太阳升起来了,王团长他们满身血冰,互相搀扶着走过街头。他的手指僵硬,而心痉挛不已,他的团只剩下三十一个人了。拖着沉重的步履,王团长使劲儿地计算着,这一次他又失散了五百二十六个兄弟。道里区是哈尔滨的繁华地段,男女老幼于路边送别,人们默默地送上一杯开水,用最实际的温暖来表达敬意。中央大街一带,是白俄的聚集区,白俄妇女不断地拦住他们,往手里塞吃的东西,还有手套帽子。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俄女孩跑来,解下了自己的围巾系在了王宝林的脖子上,然后在他的脸颊上留下温热的一吻。鲜艳的围巾让王宝林想起了留在牡丹江的女人。暖过身来的弟兄们全都失声痛哭,王宝林粗鲁地大吼:“哭个屁?老子还没死呢,咱接着干!”

孑然一人的王宝林出现在沈阳城外的时候,已经是这年的三月。在这以前,他先是投奔了冯占海部队,冯部屡战屡败,被日军逼往国境线,最后逃往苏联。王宝林不想去苏联,不敢回安城县,更不敢回牡丹江,在哈尔滨躲藏数日。靠着朋友的资助,只身南下,悄悄住进了城北王家大车店。刚一进门,就认出了店主王静文。王宝林想起来了:他来过这里,大概是在民国十年的腊月,他随赵前来奉天在此处住过。十年之后,王静文显得老迈迟钝,这和心目中那高大爽朗的形象相差甚远,可能是小时候的眼光是仰视吧,想到这里,王宝林顿觉时光的可怕。

第二十章(4)

大车店充溢着浓烈的烟草气息和脚臭味,王宝林走出门外,抱着胳膊立在房檐下,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王家店门前是一条土路,东头路当腰有一个大泥坑,经行人车马践踏,满是稀溜溜的泥浆,像脏乎乎的大酱缸。这时,有人拍了他一下:“这位大哥,借个洋火。”

“哧——”点烟袋的人正是王静文,店家找客人借火纯粹没话找话。王宝林再次端详王掌柜的,脸上挂着两只肥厚而松弛的眼袋,他周身环绕着酒精的气息。王掌柜的将火柴杆晃

了晃熄灭了火苗,漫不经心地看火柴杆上的青烟袅袅散去,他突然说:“我咋看你都不像干活的人,嘿嘿。”

王宝林吓了一跳,随即笑了笑:“大叔,那你说俺是干啥的?”说“俺”字时王宝林音咬的挺地道。

“你是这个的?”王掌柜狡黠眯缝起一只眼,浮肿样的眼袋愈加夸张地突出,手指比了比做出了扣动扳机的射击动作。

“呵呵,”王宝林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五更鼓角声悲壮,”王掌柜的忽然变得像个学究,吟咏拌着酒气拂面而来。微笑如水底气泡般浮上了王宝林的面容,他克制住内心激动,随声应答道:“三峡星河影动摇。”临来沈阳时,朋友交代了他这两句暗号,王宝林不由得大笑:“都啥时候了,还扯这个?真酸。”而此时此刻,这两句唐诗带给王宝林的是别样的温暖。

“我知道你是谁了。”那人口气极为肯定。

“我早就知道你是谁!”王宝林像是开玩笑地说:“大叔,你是个大酒包!”

“呦嗬?”

“你忘了你家原来的对联?——万里高风追管鲍,千秋义气羡陈雷。”

“对对,横批是善待四方”,王掌柜笑微微地点头,似乎在追溯过去了岁月:“不错,我家大车店是用过。”他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大兄弟还没吃饭吧?跟我来。”两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偏院。刚跨进门槛,猛听王静文喊:“来人!接客。”谁想话音未落,从两厢窜出七八个精壮的汉子,三下五除二把王宝林绑进了小黑屋子里。有人踢了王宝林一脚厉声呵斥:“你打哪疙瘩来?来干啥?快说实话,免得受苦!”

“我来找‘老北风’!”

“你他妈的是那一绺的?”

“我是‘老北风’的朋友,有要事相告。”王宝林一口咬定。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身材中等却很壮实,梳着有些特殊的中分头,反复端详之后说:“‘老北风’不在,有事告诉我吧。”

王宝林见状只好说:“我听街头传说‘老北风’带兵打进了黑山、台安县城,就来投奔他抗日,朋友……”

“原来是自个人了,”那人慌忙叫人松绑,还不住地道歉:“兄弟呀,实在对不起呀。”

夜黑风高,王家大车店里不见了骡马大车,八方来客集聚于此。夜深人静,甚至狗叫声都听不到了,更无人走动。虽说封住了西路口就守住了村庄,但小心谨慎的王静文还是在院墙四周设置了岗哨,并且在村外大榆树上头也安排了眼线。窗户纸儿呼哒呼哒地鼓动着,屋里暖意融融,灯火如昼,南北两长趟的大炕烧得热乎乎的,地炉子上的茶壶烧得呼呼作响。两边的炕上面坐满了逃兵、短工、庄稼汉,这里正秘密举行沈阳地区抗日组织负责人会议。群情振奋,七嘴八舌,最后有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站起来,他就是行走江湖的“老北风”吴兴周。老吴端着长长的旱烟杆说:“诸位说的都在理,我看都中,”老吴开了口,全场变得鸦雀无声,他的嗓门并不高:“咱中国这百八十年的总受气为了啥呀?是中国人傻还是咱们笨?要我说都不是,吃亏就吃亏在不抱团上了。”……“各敲各的鼓各吹各的号要不得,咱们得抱成一团才是,”“得不到老蒋的支持不打紧,只要咱东北的军民合起来就成!”

“吴先生说得对极了,”王宝林猛地站起来接过话茬说:“老东北军和警察,以及做工的、种地的里头都有抗日志士,依我看,咱们关键是得有个统一的组织号令。”

会议整整开了一夜,沈阳周围的抗日武装终于联合到了一起,队伍的名称就叫“东北民众抗日救国军第五十路军”,推举产生了总司令、副总司令和参谋长,总司令部下设四个支队,以省城为中心划分四片活动区域。当晨光将窗户纸染得发白的时候,总司令吴兴周发布了第一道命令:“都歇着去吧,今晚上咱们誓师!”哈欠连天的众人转身欲走,吴总司令又叮嘱说:“等一等,没我的话今儿个谁也别离开!”

东北民众抗日救国军第五十路军牢牢掌控在“老北风”手中,村里村外担任警戒的都是他的人马,大车店老板也不例外。客人们倒头大睡,而王掌柜的带人打扫院落。大车店的后院乱得像个垃圾场,东墙跟是一溜儿的马厩,西墙下则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酱缸泔水缸,各色各样的缸后面是淤积如黑泥状的残雪。王静文清理了垃圾,还新垫了一层炉灰。天黑下来,院子里站着百十号人,正房墙根摆了三个香案。自总司令开始,副总司令、参谋长和各支队长依次在香炉里点燃了黄裱纸,几匹黄裱纸呼呼燃烧着,霎时间青烟缭绕,飞旋而起的纸灰纷纷扬向天空。吴总司令压低了声音训话,大讲抗日救国的道理,宣布成立辽宁省抗日救国政府,由他自任省长,随后组阁任命公安、司法、文教、商业等各部部长以及下设的局长、县长,长长的任命名单念了好长时间。念到名字的人员就上前,从参谋长手里接过哈达样的白绸子,白绸子上面有吴省长的签字,这是“老北风”颁发给下属官员的委任状。王宝林发现在场的每人都有相应的职位,真是人人升官个个加冕,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笑了一下。旁边有人悄悄地捅了捅他:“兄弟,你是啥官?”

第二十章(5)

“辽北支队参谋长。”王宝林没好气地低语,他懒得告知那人自己另外的官衔是安城县县长。

“哎呀兄弟,你这个官儿就不小了。”

“不图当官。”

“呵呵,”那人笑了,说:“图个荫妻封子吧?”

王宝林道:“疾风知劲草,风云见丹心。”

誓师会的高潮一幕是举拳宣誓,吴总司令原来打算跪地盟誓,因参谋长等人极力劝说只得作罢,吴总司令颇生感慨:“啥叫旧习气?就是你们念书的人事儿多!”领誓人是方副总司令,同时兼任辽北支队司令。方副总司令大名方汝权,是南京陆军大学的毕业生,是东北讲武堂小有名气的儒雅教官,原任骑兵科教员。大家齐声宣誓,一字一顿:“我们是炎黄的子孙,是中华民国的公民,为了反对日寇的侵略,要勇敢斗争!驱逐日寇、不怕砍头,永不出卖弟兄,誓死不做亡国奴!”

一阵紧似一阵的春风吹绿了田野,农人们正在准备春耕。方汝权骑在骡子背上,脑袋耷耸着随着骡子蹄的节奏一步一点头,看上去压根没有骑兵教官的威仪。跟随在他身后的队伍衣衫不整,如果不是持枪扛棒,压根就没办法将他们与老百姓区分,除了少数人穿东北边防军军装外,其余人的装束就是庄稼汉、铁匠、皮匠、木匠、石匠、瓦匠,穿着紫巴拉叽、灰巴拉叽、蓝巴拉叽的破衣烂袄,以至于老百姓叫他们“二大布衫子”。但毕竟这是支队伍,而队伍历来是这样的:只要有动静,就不愁没人跟进去。队伍越走越长,声势越来越浩大。可行军是件乏味的事情,“二大布衫子”们无精打采,走得很慢,磨磨蹭蹭地拖卷起了尘烟。为了鼓气,王宝林编了个小调教兵们唱:

四月里来草发青,

沈阳有了救国军。

齐心使劲打日本,

收复国土保乡亲。

四月里来刮大风,

鬼子汉奸要懵瞪。

机枪大盖齐发火,

关东汉子是英雄……

方副总司令统领的辽北支队首仗袭击了大北关警察署,第二仗炸断了巨流河上的铁路桥,此后围攻新民县、伏击日军车队。随着天气转暖,辽北支队接二连三失利,方总副司令不得不决定北上。这天晌午时分,部队走到了威远堡一带,在路边打尖。日本人发现了他们行踪,天上的飞机始终在尾随轰炸,慌乱中整支队伍迷路了。队伍简直就是被牧羊犬驱赶的羊群,兵们吓得不敢吸烟不敢说话,甚至荒唐到了不敢解手撒尿了,士兵们诚惶诚恐地认定,天上飞翔的日本人能够俯瞰到他们的一切,包括他们的五脏六腑,能听见他们说话。头顶上的阳光密布了无比耀眼的光栅,在强烈的光线里飞机的翅膀仿佛是透明的,油布机翼犹如两片乌云。隔上一会儿飞机就消失了,而后嗡嗡嗡地再次飞来,像挥不去赶不尽的蚊子。飞机毕竟不是蚊子,飞机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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