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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魂-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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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会出现哑炮,哑炮很可怕的,有的导火索烧得慢,等到人来看时猛然爆炸,还有的导火索断了,开凿土石碰着雷管就响。总之,哑炮太恐怖了,就像凶猛的野兽,说翻脸就翻脸。山洞一寸寸地向前掘进,洞口给人以反季节的感受,冬天温暖潮湿,盛夏则凉气森森。巷道越掘越深,死的人也越来越多,洞口的前坡堆积土石方,后山坡则掩埋死人,一年不到,后山坡成了乱尸岗子了,坟场树起了密密麻麻的木牌,木牌上却空无一字。

新来的劳工源源不断,伙食有增无减。烧煤需要引火柴,这就使得郭占元他们有机会上山砍柴。郭占元不只一次地算计逃跑,但是企图仅限于空想而已,他一直为此沮丧。岗哨林立,狼狗巡视,三千伏高压电网围住了山坳,禁区内任何人都插翅难飞。一旦逃跑不成,结局怎样不言自明,想到狼狗圈里血淋淋的场面,郭占元不仅放弃了逃逸的念头,并且开始满足于囚禁的生活。砍柴是件轻松的事情,厨师们都抢着去做,砍柴的心情如同放风,那份惬意决非烟熏火燎的灶房所能比拟。砍柴就只是为了散心,无论谁上山,弄回来的柴草并不多,大家心知肚明,宫崎看了也不大过问。

乏味中,天气暖和起来了。几场春雨过后,蒿草漫山遍野地猛长,就连漫坡的石头堆也涂抹上淡淡的绿意,鹅黄浅绿绵延无垠。郭占元无奈地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折株嫩草放到嘴里咀嚼,像是咀嚼满腹心事。春天恍如一根藤蔓紧紧缠绕,叫他心里丝丝痒痒的,想想又酸溜溜的。

这两天郭占元忐忑不安,他在树林里捡到了宝贝,此事被他深埋在心,必须守口如瓶。那天夜里送饭,他一脚踢到了硬邦邦的东西,捡起来凑到鼻子尖一看,竟然是架望远镜!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儿,黑里咕咚的,同伴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他随即就镇静下来。很显然,望远镜是日本人丢在这里的。借口撒尿,郭占元悄悄将望远镜藏起来。第三天轮到郭占元上山砍柴,他哆哆嗦嗦地捧起了望远镜,眼睛豁然一亮,吓得差点儿把望远镜扔掉。双筒镜片拉近了一切,远处原本模糊的风景变得清晰异常,山下那趟房子红瓦磷磷,房脊烟筒上蹦跳的麻雀历历在目。郭占元把望远镜挎在脖子上,顿感神气非凡。他端起来四下扫描,很快掌握了调整焦距,可以随心所欲地观察。他看清了日本兵在列队训练,路口岗楼上的膏药旗在风中拂动,持枪而立的哨兵正在打瞌睡,树荫里的军马在甩尾巴驱赶苍蝇,甚至连狼狗嘴里耷拉的舌头都看得一清二楚。

第四十二章(2)

大家轮流担当砍柴的美差,老郭总是急不可耐。只要是独自上山,就会悄悄地取出望远镜,躲在树丛里向外张望个够,一次又一次地将禁区的地形地貌尽收眼底。其实老郭最感兴趣的是神秘莫测的红房子,津津有味地侦察女人的出入。郭占元的窥视得细致入微,不会放过任何细节,包括晾衣绳上的衣服以及窗台上晾晒的鞋袜,女人刚洗过的衣裳的水珠滴落,都一下下地敲在他的心上。次数多了,老郭发现日本人去红房子很有规律,士兵们排成队去,个个欢天喜地,他判断红房子里共有六个女人。

老郭心里有鬼,对宫崎更加恭敬,宫崎原来就信任他,两人关系显得亲密,时常在一起做简单的交谈。当郭占元试着谈起女人时,宫崎不仅表示理解,而且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决定。宫崎要带郭占元去见识见识红房子,老郭表面上十分平静,但颤栗感还是静静地掠过脊梁。除了发放避孕套和被要求洗手以外,其他事项和预想的一样,红房子门口钉块小木牌,上书“四十联队第三慰安所”。走廊门口的桌子上有架留声机,唱片在上面忧郁地旋转着,日本民歌低沉回旋。走廊里悬挂着女人的裸体照片,照片下标注日本文字,想来是女人的名字了。进红房子需要付费的,这个当然要由宫崎负责。宫崎和管理人员很熟,彼此亲热地开着玩笑,宫崎掏钱的样子很心疼,递过去几张抽巴巴票子,换来了两张门票样的小木牌,他和郭占元人手一个。宫崎很有经验,带老郭去红房子,恰好是在星期一的中午,因此躲开了大队的士兵和骄横的军官。老郭身穿宫崎的军装,衣服瘦小不合身,紧紧巴巴地箍在身上,进门的时候,管理员特意看了他一眼,又扭头冲宫崎扮了下鬼脸,挥手放行。

进入门厅,再向左一拐,便是窄窄的走廊。日本式木门拉开关上,把郭占元隔在小小的房间里。拉门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谁的干咳。塌塌米凉席上的褥子白得耀眼,有女人侧跪着向他问好,然后接过木牌。头顶上有盏灯泡微微晃动,室里充溢着香粉和汗臭混合的味道。异样的情绪悄然游动,郭占元的心“扑扑”地跳着。他老觉得身后有异,回头一看,木板墙上的两团影子清晰若涂。女人麻利地脱去了上衣和裙子,身上只剩小小的内衣,半裸着身子去拿枕头,白花花的胴体在眼前晃悠。郭占元第一次看见了女人的乳罩,驴捂眼儿一样的东西,刺激得不能自持,他觉得自己像一块巨石从高坡滚落,轰隆作响。女人的目光凌乱而空茫,厚厚的香粉没能盖住鼻子上的雀斑,习惯性的一笑粉末直掉渣儿。她整理完床单,就伸手来解老郭的衣服,显得驾轻就熟。灯光幽暗,照耀所有隐秘的所在。女人的肉体很有弹性,奶子像棒槌似的,双腿外凸呈“O”型,纵深处格外突兀醒目。女人嘴里头呼出了浓重的酒气,郭占元止不住哆嗦起来……

回伙房的路上,宫崎极为兴奋,边走边唱,还不时用手拍拍老郭的屁股。宫崎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讲话,说了老半天,郭占元总算听明白了,宫崎和挺身队的娘们儿厮混得挺熟,还告诉老郭,接待他的慰安妇叫金莲花,老家在朝鲜平安南道。

盛夏的雨说来就来,雷声滚过之后,雨丝就斜斜地下起来了。突然间,雨变成了白白的了,下冰雹啦!冷了。不大会儿,山坡都泛白了。郭占元直起腰,看很密很小的冰雹倾泻下来,在地上欢蹦乱跳,多么的自由自在。他心里一阵难受,便走进了冰雹里。打在头上居然不疼,不是冰雹,只不过是冰雹的半成品,像绿豆那么大,沙砾似的东西。老郭站在庭院里,听天上来的东西打在衣服上噼噼啪啪的声音;打在脸上,又弹开;落在头发里,就停住了。他蹲下来,捡几个冰粒放在手里,含在嘴里,慢慢地化开。宫崎倚着房门,一动不动地望着老郭,眼里竟流出湿润的波光,终于招呼说:“唉唉郭君,会着凉的你的。”

那一刻,老郭觉得宫崎很够朋友。而宫崎却垂下了目光,似乎在躲避什么。

黄昏时天晴了,没有月色的南沟深处,更加阴森可怖。半年多的时间,郭占元每天半夜都要去出恭,习以为常了,而且每次时间越来越长。解手之后,他总要遥望红房子方向的灯火,聆听那里飘过来的销魂的乐曲。平常天一黑,红房子就会自顾自地播放着音乐,很悠扬很坦白地勾引什么,无聊地打发漫漫长夜。老郭总惦念红房子,惦念金莲花。火头军们平日老拿女人打趣,说下流话,说得赤裸裸的。老郭不说脏话,却不止一次地暗自发笑,不逛窑子的才是傻瓜,虽然他仅去过一次。最近两天,红房子那边停止了喧闹,发嗲的音乐也消失了,这使得夜晚乏味至极,大家猜测那帮娘们儿走了吧。宫崎对灶房里的议论无动于衷,表情越来越冷漠,像一块凝结的铅云。宫崎说今晚的饭不用做了,半夜的饭也不必送了。仗着和宫崎的关系好,老郭多嘴问:“那么豆腐呢?做还是不做?”

宫崎明白老郭的意思,张口结舌了,半天才嘟哝出几句日本话,连连摆手。宫崎老家伙有些慌乱,特别叮嘱说谁也不许擅离伙房,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真是太蹊跷了,老郭愣了半天,又不知道怪在那里。反正不用做工了,总归是件好事,心里的疑云也就飞走了。没有鬼子在一旁监视,大家的都很放松,有人哼起小曲来,此应彼和,热热闹闹。早早都上炕躺下,胳膊挨胳膊的排了满满一炕,就感觉很挤。歇得早,彼此间的话就多。其实,火头军不比苦力强多少,对身边的事情也毫不知情,他们想不到工事用于储存芥子气,更想不到日本即将战败。隐隐之间,他们还是察觉到了异常,有人说:“咋说停就停了呢?”

第四十二章(3)

“是啊,八成是完工了吧。”

“可不咋的,那边前天就停挖了。”声音压低了些:“嘿嘿,你们说,忙活啥呢?”

“忙啥?栽种树苗呢。”

大家不解:“急三火四地栽哪门子树苗?”

没人能说出伪装之类的词汇,但是众人意识到了什么,集体陷入了沉默。炕稍有嘶哑的声音响起,伴着很粗的呼吸,老半天,大家才弄准是老宋头在说话。老宋专门负责送饭的,每天挑着担子送三趟。老宋是蔫了吧唧的干瘪老头,平时没话。他的胳膊腿儿起了水泡,溃疡面火辣辣地疼,他说:“昨黑儿,那边死了好几个呢。都是熏死的。”声音不高,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老宋头好一阵子咳嗽,匀了口气,才接着说:“你们说日本人可笑不?”

“咋可笑?”

“全都穿雨衣,浑身上下罩的这个严实呀,头上还扣着长鼻子的假脸,他妈的,比庙里的小鬼还吓人呢。”

讲到这里,炕上就议论开了,有的说见过,谁知道啥狗屁家什?操,日本人本来就是鬼,再弄个鬼怪的面具戴,岂不是更像他妈的鬼了?

“俺看见往山洞里搬运东西哩,净是些坛坛罐罐的铁家伙。”老宋头说:“看架势,挺沉的家伙,兴许是铅铸的罐子呢。”

老宋头的鼻孔不顺畅,嗓子里有痰,咳嗽了好一会儿,又说:“皇军从山洞里拽出来不少死尸呢。”

老郭心生疑窦,便问:“你咋知道是熏死的?”

“俺挑担去,离的老远了,就闻到了臭味儿,臭大蒜的味儿,真恶心。”

“咦?”

“俺知道不好,捂着嘴往回跑,”老宋头歇了歇,说:“俺嗓子肿了,上不来气儿,鼻子堵得慌。”

众人明白了:“哎呀,八成是中了毒气吧?”

“能吗?”事情确实难以置信。

旁边人议论:“老宋的脖子脸憋得不是好色。”

“咳,真是毒气。”“作孽啊!”

突然,老郭说:“他们不会来熏死咱们吧?”他们显然是指日本人。

众皆愕然,后来有声音骂:“操!就不能寻思点儿好事儿?”“俺可不想死哩。”多数人不满:“就是嘛,别讲这死死死的,晦气!净做噩梦!”

一大炕人都不吱声,静静聆听窗外的天籁之音。耳朵里有不可捉摸的声响,极辽远又极细切,仿佛山泉呜咽,又像牛儿嚼草。不知过了多久,满屋子奏起了七高八低的鼾声,还有喃喃的呓语。有心事的时候就是失眠的时候,与其翻来覆去地折腾,还不如出去方便,老郭悄悄爬了起来。重新系上裤子时,郭占元忽然想到藏在树林里的望远镜,不可抑制的念头涌上了心头。迟疑了片刻,回身看看伙房,再听听那里的鼾声,便向黑暗的深处走去。

路伸向山林,很是湿滑,好在他熟悉路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鞋子很沉重,粘满了泥巴,显然翻起了带着嫩草的泥土。真黑啊,四周是浑然一体黑暗,他抬头往前面看,黑咕隆咚的。老郭心头发紧,再回头一看,远处是模糊不清的光晕。他他感到了害怕和无所适从,就站住了,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去。愣了片刻,摸索着树干往山上走,小心翼翼地不让枝条弹来刮脸,费了好大工夫,才找到了望远镜。手指触及冰冷的镜身时,心不由得狂跳起来。望远镜确实奇妙,一下子拉近了距离。红房子恍如涂着口红的慰安妇,俗艳而又憔悴。大门居然还圈着一大片草皮,夜幕里几盏灯光一打,很有些璀璨的意思。他看了好久,红房子无人出入,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禁想到了那个金莲花,想到了那肌肤和故做声张的娇嗔。他叹了口气,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人影绰绰,隐约是士兵的队列,模糊中有微弱的亮光闪动,大概是枪刺吧?他想。这一切看得不是很清楚,调整焦距,那队列便虚幻进黑暗之中,直看得眼睛酸疼。仰脖向上,幽蓝而怪诞的光圈下,是交错的树枝,越过树尖,就稀疏的星斗。星星仿佛树梢上的果子,用望远镜看时便雾化成含混的水气了。树枝和星星彼此离得那么近,离老郭却是那么远,依偎树干上喘息,想得有些痴迷了。

山下的队伍缓缓移动,像凶残的蛇匍匐游过。队伍越走越近,日本兵的脚步极轻极轻的,随行的狼狗都悄无声息。来到岔路口时,有领头的嘀咕几句,队伍就分成了两路,一路包围了劳工窝棚,另一路直奔伙房而来。奔伙房而来的鬼子兵大约有十几人,一路纵队躬腰疾跑,老郭一眼看出,前面带队的黑影是宫崎。不祥之感紧紧扼住了喉咙,他一动不动地躲在树林里。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咬紧牙齿,不让它们嘣嘣地嗑。不多时间,伙房腾地烈焰升起,与此同时,山下的劳工区也火光冲天。骚动巨浪样涌来,熊熊火光里人影瞳瞳,劳工们挣扎而起,可是门窗已经堵死,他们无处可逃。火焰摇曳,烧得夜色噼啵作响,绝望的哭喊和狼狗的狂吠撕裂了夜空。侥幸冲出窝棚的火人,跳着奇形怪状的舞蹈,然后在机枪点射中訇然倒地。

郭占元哭了,咬着自己的手臂抽泣,他害怕弄出任何声响,直至满嘴苦咸。简直太惨了,他呆坐于松林之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百十来个劳工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烧焦了的尸体连同砖瓦石料遗弃在山谷,所有的房子都坍塌了,高高的岗楼被炸成碎片,轰隆隆地飞上天去。老郭隐约看见,一匹马被炸得拖着肠子四处乱跑,直奔小河而去,疯狂地喝水,一头栽倒在水中。惊恐中的郭占元、无助中的郭占元,整整哭了一夜。

第四十二章(4)

黎明仿佛一下子就跳到眼前。焦煳的气味渐渐淡去,残垣断壁间尚余几缕残烟。太阳出来以后,松林里热闹起来了,各种鸟鸣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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