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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信可期-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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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岁末,蒋敬璋怀抱着蒋陈偲从出租车中下来,一边走一边逗贫聊着小兔子的笑话。路边小杂货店的小电视依旧开着很大的声音,播讲着新闻,诸如某某市府查处巨贪,某某人员追认烈士报告会等等。
蒋敬璋对这些一概没兴趣,他给儿子买好一兜水果,那是对儿子今天打针不哭不闹的良好表现的奖励。儿子问他,打针之后感冒就会很快好,那是否不会传染,就可以和爸爸一起回家?蒋敬璋说对哟,打针之后感冒就飞到别处了。之后他一下下和孩子亲着嘴儿,心中则在默念着:佳耀,你保佑扣扣的病快点好吧。
身后忽然有人叫小蒋,蒋敬璋停住脚步,警惕的缓缓扭头,对着王靖玖上下打量一番,冷冷道:“哦,该叫你王警司了。有话快说,别靠近我们。愚蠢会传染的,别逼我当着儿子骂脏话。”
王靖玖从警服口袋中摸出一只红包,伸长胳膊递过来。“这是我向上级为小陈申请的抚恤奖金,不多;多少是我们行动组的心意。给孩子添置点东西。”——“拿回去,我儿子不会要这种沾着人血的钱。”
“这真是批给小陈的奖金。他是挺玩闹的,可我的由衷地说,他够爷们儿,是条好汉子。这不是快过年了,里面还有给小陈的奖状。以后你拿给孩子看,让他知道他有一位值得他骄傲的父亲。”王靖玖疾步向前把红包塞在蒋敬璋和孩子之间,转头三步并两步的跑着拐进弯道。
邵明远听到关车门的动静,也没回头只是拧钥匙启动车子,拨转方向驶上干道。“你觉得这能有什么意义?”——“我知道没意义,他不在乎这点钱。只是换一份心理安慰罢了。”
蒋敬璋把孩子交在吴筱梅手里,待祖孙俩坐进车,他按在摇下玻璃的车门上,和儿子蹭蹭嘴,完成了扣扣要求的摇头亲嘴程序。目送着车子驶进暮色中。
转回头走回酒店先到前台,调看当日餐饮客房截止时下的数据。大堂值班经理等他转回身,才微笑着躬身汇报,有位女士称是您的好友,并事先与您约好,现已等在咖啡厅。
蒋敬璋没答话,先摸出手绢捂住口鼻连打两个喷嚏,擦净鼻子时他趁机朝咖啡厅扫了一番,有位淑女正在翻看时尚报纸;是那位同派青衣师姐,京剧院长的亲戚。他收起手绢才道:“再有这类事,先去和总办秘书核实一下日程。我从不把私人结交约到工作场所。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说完稳步拾级上楼。
领位滕小姐笑盈盈迎过来挽手问候:“晚上好,蒋助总。您今晚值夜班吗,是否要知会后厨准备staff餐。”——“晚上好。你留在岗位上,我自己去后厨。”
在川菜厅喝完一盅通窍开胃的胡辣汤,蒋敬璋觉得浑身的皱劲儿好多了。捏着湿毛巾擦着虚汗,信步出来。
餐饮部江副理捧着logbook追过来。“蒋助总,公寓高标套房808许先生来电话订餐,明天下午三点六位用餐。每位标准580。”——“你和总厨说一声,五折走成本,让他定好菜单。让宴会何阳安排金器台裙摆台,出两人仔细服务。每道出菜后厨需留检验样品;楼下单设司机餐,司机用餐后餐厅经理负责到前台提司机费。以后高标808若无主人意思变动,都照这个规格。”
蒋敬璋说着摸出笔在logbook上做了标注。走向室内梯时,他又给邵明远打了电话,请他关照明天当班监控,调整公寓八层的监控器方向角度。
终于迈进办公室便反手推紧房门。推开内室门,极其自然的开口道:“佳耀,我回来了。扣扣的感冒快好了,放心吧。小家伙又长胖了,我抱一下午,胳膊就酸了。”





第21章 21——
21——
剪下云中惊鸿羽,洒然铺陈锦官溪。
不憾荼蘼花信逝,杨柳鼓风亦可期。
隆澔搁下笔,转手从笔架山旁拾起一只小小的抽盖楠木盒子,拉开盖子取出一枚和田玉印章,饱蘸印泥后在宣纸左上题跋下按定。宣纸上华丽傲然的瘦金体小诗,陪着饱满的红色,无比的赏心悦目。
祁思源双手执起横幅,逐字赏看品味欣然称叹,兴奋得满眼放光。后面两句诗意,分外契合他的心思。方见花信便脱手而去,心被硬生生的剜掉一大块,自此鲜血淋漓不尽;荼蘼开花事了,若惜繁华期待来春杨柳鼓风之后,缤纷馥郁重归。
“思源,小蒋目前的精神状态很让人担心。你对他是最了解的,轻易不动情,动则一无反顾,故作风流其外,内则性情偏执。”隆澔扶着字案缓步走到按摩椅上坐下,叹了口气复又言道:“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番寒暑。别看都是过来人,可若这种情形换在我们头上,我敢说剩下那一位肯定随后就跟着走,根本救不回来。”
沈赫筠架着花镜,搭配好药片配比剂量,将药盒温水杯一起放在隆澔手边。转而也对祁思源道:“昨天老宋悄悄跟我说,前些日子他夫人去小蒋家拿东西,一进门差点被吓丢了魂。小蒋到现在还把陈佳耀的骨灰盒摆在卧室里,还说是这样天天看着心里反而踏实。老宋两口子现在对小蒋,快赶上养大熊猫了,心急火燎却无从入手。老宋说他有心带小蒋去做心理治疗。”
祁思源端起盖碗茶,拨了拨水面浮叶:“替我跟老宋说千万别那么干。闹不好没说通顺反而给挤兑疯了。这孩子犯起轴来别于常人,一股劲向外拧巴,越发的玩世不恭;一股劲向里死抠,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大的祸根。”轻轻抿了一口茶,回甘片刻后莞尔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个信息令祁思源打心里反酸,他压根不待见门挤少爷。可偏偏这个纨绔子弟,仗着一股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倔强,生生从他手里抢走了小狐狸。更加觉得堵心的是,这俩少心没肺的东西凑一块过得还挺高兴。
可话分两头讲,陈佳耀最后的举动实在拙而不凡,令所有知情人由衷赞叹他是有担当的好汉。毛则凯在酒店外布置杀手看地形,王靖玖安排助手躲在车里蹲点,陈佳耀都看到了。他用蒋敬璋落在书吧里的外套,将大抱熊伪装成蒋敬璋的样子,故意从地库里将车开出来,顺利将杀手包括蹲点警员一起引开。明知道那是往鬼门关里冲,可他干的义无反顾。杀手因车辆被遥控锁定,无法挪动造出其他假相,又发现追错了人,干脆开枪灭口逃离现场。却忙中出错将行迹和主谋送到警方手里。
重新审视蒋敬璋和陈佳耀的关系,祁思源绝对不信其中能有几多钟爱。小狐狸在情感方面些许自卑,也因此珍惜所有主动对他好的感情。他会知足抱紧手中所得,不再去在乎其他人的示意;尤其某份情感是需要他费心费神、哀哀乞怜方能到手,那他会干脆不做奢望。陈佳耀在他身心俱感寒痛时,恰到好处起了温暖慰藉作用。这也是事当其时,祁思源没能迎上前接住的落差。
回思过往,祁思源亦是心存侥幸。如果门挤少爷活着,以小狐狸的性子,必定会摽在一起,就这么没羞没臊的过下去了。那么,他会坐视不理就此罢休吗?
祁思源摇摇头摒弃了所有假设。他无法抹去已涂上的痕迹,那么就立即出手,用浓墨重彩的色块,将差强人意之处尽数盖住吧。
部级经理会散会后,蒋敬璋一路接着儿子的电话,缓步走回仍留在主楼8层的办公室。扣扣在电话里学舌着,告诉爸爸他很乖也没挑食。蒋敬璋就答应作为奖励周末带他去动物园。
3月底之前,蒋敬璋在宋振中、邵明远、虞颂方等人协助下,将行政部妥善搬进新楼办公区。唯独这一间已经辟为餐饮部总监办公室的留下未动;一来是餐饮部主场还在新楼,若有情况他直接下楼就行。二来是故地难舍,这间屋子见证了他十年的踟蹰渐悟,跋涉通达;更装满了他艰辛奋进之中的爱恨悲喜。
今日会后,蒋敬璋应总厨之邀先到餐饮部。原办公室已拨给几位中西餐主厨和餐饮部副理使用。
厨房中已响起了鼓风机轰响,备餐配料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并伴有鲜香气味飘出。在后厨走廊恰遇总厨黄宇成,蒋敬璋迎上前挽着总厨的胳膊,先仰头仔细嗅了一下,把笑口咧开更大些,呲着白牙嘻嘻道:“黄西乎,我最近睡眠不大好,焗哪样粥调理好耶?”
黄宇成嘿嘿笑道“洒洒碎啦,偶请客啦。”揽着他的肩背往粤菜厅走。到了厅中安排他落座,掏笔窸窸窣窣写出配料单交给服务员,让传给后厨去准备。几分钟后鲜香爽口引人垂涎的海鲜粥便上桌。
粤菜厅门口江副理瞥见餐厅中,对面落座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有心把logbook送过去。却听见总厨言来语去间,正投诉着丢嘞个嗨的江籍,经常趁正位不坐班时,利用职务之便给后厨使坏的行径。江籍咬咬牙把logbook一夹,转身回了办公室。
行政总厨关照说,江副理是个不安分的主,总想着触类旁通一下。有这类角色搀和着,难保哪天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他建议阿璋或提拔业娴熟的老人上位,或者引进新人补位。
几碗香粥落肚说不出的舒服踏实。蒋敬璋亲手为总厨斟了茶,笑劝道:“有个丑儿不时热热场,也能经常提提神儿。咱只当不花钱白看戏了。有您帮我镇着场子,不怕他闹腾。”——“阿璋,丫过细球,乏厚亦仓反斗砸场嘞(一个小丑不好热场,反倒会砸场了)。”
蒋敬璋与总厨到后厨整体转过一圈,便从餐厅穿出来。随走随问查看了每个餐厅的订餐上座情况;半真半假与江副理寒暄了几句,便径直去了新楼。
顾三元去年受手下喽啰韩六儿带累不小,幸得祁思源各方摘脱,方才迈过重手打黑的坎,便决心从此收羽敛翅淡出江湖。他看好新楼的地段及未来的发展,决定包几个位置,踏踏实实的挣点养老钱。
蒋敬璋最近正琢磨着新楼有几大块位置,一直不伦不类的惨淡维持。顾三元的出现当真令他脑中金光闪动。他主动领着顾三元上下走动,看了几个位置,尤其是刚拿到手尚未动土的新地皮。
“大哥,我说个设想供您参考。后面那块地报批很快就下来。而现在这个新楼定位为商务,却一直没能撑起相应档次。如果仅考虑健身娱乐用,有点架炮打蚊子的味道。您有那么宽绰的人脉,何不打出一整盘中高档购物专卖呢,礼品、中高档服饰、配饰用品、珠宝玉器,休闲茶社都可以摆进来。”抬手指着楼下书吧侧头笑道:“您看那里,家母从新楼建成就替我占下个位置,仅作看书歇脚上网使用。我那口子在世时,轻松玩着就把钱挣了。您不嫌简陋的话,进去坐坐?”
两人在阳光充足的位子上对面坐下来,顾三元后圈手臂挂在脑后,向四下扫视一番笑道:“别说,你这番话真象在我心里推开扇窗户似的。给我两天功夫,联系齐了那群饿狼们,再过来看下各自的位置。哎,这块地儿你要···那什么的话,匀给哥哥我吧。你放心,往后这边我都帮你撑齐全了,绝不给你惹事。”——蒋敬璋倚在圈椅中,春风洋溢的笑答:“大哥您这么说,是拿我当外人了。到时您一声招呼,我双手奉上绝无二话。”
顾三元会意的摇头一笑,“别逗了,做哥哥的绝不能占你便宜。价钱好说。”遂即面色肃静的压低声音道:“有个消息出我口入你耳,别再张扬。刘家那仨,小的,两会之前就执行注射死刑了;寡妇脑淤血,年初六死在医院里了。狗剩开完会就直接双开了;如果那小野猫再继续胡乱抓咬,只怕也活不到夏天了。京剧院院长办了提前病退。过些日子就是清明,给你那口子摆酒祭奠时,记得替顾哥敬他一杯。”——蒋敬璋半晌才费力的把眼泪憋住,连着呼了两口气哽咽道:“我替佳耀谢谢您,他知道这个好消息,也能瞑目了。”
关于京剧团的境况,月初时和余继堂、薛昌华一起票戏时,多少听闻了一些。院长被人玩了把仙人跳,提前下台做了技术顾问;也不过是没人顾也没人问的角色。眼下剧团实行单独核算,谁有门路跑到赞助,就跟着谁挑梁上戏。次一等的拉大旗作虎皮,学着当初模样送戏下乡,惨淡经营挣名头。剩下架子放不下架子的人,跑不了龙套就办了停薪留职各寻门路。青衣师姐去年没挣下梅花奖,曾数次登门拜山,希冀着找同派师弟搭架子排戏,最主要还是想着从蒋敬璋这抠点赞助款,但都吃了闭门羹。
蒋敬璋感慨说,幸亏当前师父看的紧,没放他回去唱戏。否则到今天,就真能惨得连买鸡的钱都摸不出来。
且悲且喜正说得热闹,蒋敬璋的手机响起震动,是邵明远的号码。他向顾三元知会一声接起电话,只听那边急火火的问道“小蒋,出了点乱子,你师父来了,你快回前楼一趟,我见面跟你说。”
蒋敬璋应声挂了电话,随后问顾三元若时间充裕,他把工程部总监请过来,让他们再看看其他可开发之处。顾三元说回去先联系好哥们过来看位置,到时可以一起碰面说话。随后钻进自己的路虎一溜烟走了。
蒋敬璋转身赶快往前楼走,在员工通道入口见到了邵明远。
两下见面就直奔主题,邵明远扔了手上少半截烟,扇着烟雾开言。“许秘书出面订餐安排在餐厅,你师父请手下人吃饭。定好是成本价打五折,提司机费和礼品。江籍那傻逼臭显摆,听吃饭的人逗两句,觉得自己有多大脸,就另外改了菜单。司机餐跑了单还把礼品都拿走了。结账时主餐那边有人拿出自己的金卡给服务员,打折之后还结了八千多。餐厅领班把责任推在服务员身上,说没听说过一起结账的事。江籍那边正跑上跑下的联系许秘书,找司机要回拿走的东西。你师父刚给我打电话说没带银行卡,已经通知秘书过来结账。主人客人都闹得挺没面子的,你师父脸都灰了。”
蒋敬璋骂了声fuck,捂着脸搓了几下,抖擞精神随想随说:“行,我去一下,您和新楼健身娱乐中心那边打好招呼,安排几个嘴严的服务;我想办法把人哄过去。”
推门走进酒店主楼,蒋敬璋先用冷水洗了把脸,随后整理了领带衣襟,快步直朝餐厅包间过来。到挑台时,可以看到江籍正热锅蚂蚁般东张西望着。再至餐厅,餐厅经理正在低声喝斥服务员,警告她如果这件事解决不了,不但要她包赔所有消费,还要填单子。
蒋敬璋皱着眉头喝住经理:“服务出现差错不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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