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雪by汪小苏-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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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吧？还是你想假装不懂，装傻到底？”雷焰的脸像地狱来的使者，居高临下睥睨着夏雪。
　　夏雪泪眼迷蒙的抬起头，一脸茫然的望着他。
　　“离开我儿子，算是帮我个忙，这样，我也会帮你的忙，人不就是一来一往，互相帮助吗？”男人皮笑肉不笑的瞅着他，旁边的人们都惊讶得窃窃私语。
　　“小雪，这位先生在说什么啊？”
　　拐？谁拐了谁？
　　夏母终于找到间隙插入，她不了解为什么自己的儿子要去给别人下跪，还被说得这么难听。
　　“你！”雷克斯深恶痛绝的瞪着他，转身想把夏雪从地上扶起来，却被他挣开。
　　“好，我答应，我会离开他，所以求求你……”
　　“雪！”雷克斯不敢置信的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疼痛。
　　“学长，谢谢你，请你回去吧。”夏雪依旧跪在那里，垂着头不再看他。
　　夏铃的病床在同一秒被推进急诊室，雷焰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他面前，轻声低语道：“买点营养的东西给你妹妹，还有医药费……算是表达我的感激。”
　　雷焰直起身子，望了雷克斯一眼，没说什么的转身离去。
　　“雪！”雷克斯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一把抱住他，“你不要听那家伙的话，小铃会没事的，所以，别离开我，就只有这件事……”
　　夏雪的眼角望见急诊室的门轻轻合上，顶上亮起了红灯，他闭上眼睛，空气里，都是雷克斯的味道。
　　这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也不想忘记的味道。
　　“学长……”他伸出手，紧紧拥住雷克斯，像是想从中获得勇气。
　　“不要叫我学长，叫我雷。”雷克斯不满的把他拉开一个距离，夏雪安静的点了点头。
　　夏铃在两个小时后被送进普通病房，一直没醒来，医生说脑子检查起来没什么问题，可能是身体上的疲累。
　　夏雪自责的望着妹妹的睡颜，深知让妹妹疲惫的原因，一定是昨晚那趟夜市之旅，害她折腾到好晚才睡觉。
　　他真的很失职，从以前就是这样。
　　夏铃住院，他因为打工而无法在医院陪她，每次看见妹妹眼底流露寂寞，却必须逼自己转身离去，因为如果没有钱，妹妹就不能住院接受治疗。
　　他是一个失职的哥哥，如今，他还必须成为一个失职的情人。
　　夏雪逼着自己把神智抽回来，雷克斯担心的望着他道：“累吗？”
　　“还好。”他摇了摇头，“学……雷，你先回学校吧，我跟我妈会在这边。”
　　“刚刚我家老头说的话你不要乱想，我会再跟他沟通的，从小他都会顺着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雷克斯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今天的事，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雷克斯刚离去，夏母就端着买好的晚餐进来，她把东西放在床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小雪，今天雷焰理事长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听了医院员工在柜台后面的八卦，夏母才知道今天这个文质彬彬却态度傲慢的男人，是大名鼎鼎雷氏企业的总裁。
　　夏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母亲，他从不欺骗母亲任何事，但他也知道母亲保守的观念，无法接受同性相爱。
　　“小雪，你怎么会去招惹雷焰先生的儿子呢？”夏母见他没答腔，心痛的伸出手握住他，“我们家穷一点都不可耻，但妈妈无法忍受你去给人家下跪，还被说得那么难听，告诉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学长一直对我很好，我跟他在一起觉得很……”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一巴掌搧得偏过头去。
　　“你真的跟那个学长在一起？你真的像雷焰先生说的……诱拐人家吗？”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夏母苍老的脸庞上，才四十出头的她因为长期疲劳，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
　　“妈，我没有……没有要勾引谁，我是真的喜欢学长。”夏雪掉下眼泪，摇着头，声音哽咽着。
　　“先不说你们的家世相差这么多，你们两个都是男的啊！”夏母捂住嘴，闭上眼睛，任由夏雪苦苦哀求她的原谅，都不再说一句话。
　　那一夜，是夏雪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夜。
　　夏铃一直没有醒来，医生进来两次，检查完且安抚他们母子后，又匆匆离去。
　　“你去学校吧，我留在这里照顾小铃。”夏母在医生走后终于开口，夏雪闻声点了点头。
　　母亲肯跟自己说话已经让他很满足，现在，母亲需要的是消化这件事的时间。
　　他先回家洗了个澡，换上制服，才朝学校走去。
　　“嗨，你原来也是迟到一族。”
　　一个声音在即将踏进校门口时传入耳中，夏雪不解的抬起头，原本只觉得眼前的人很面善，但两秒后认出来人，是那天把杨启太学长打成重伤的强霸。
　　他没出声，只是默默继续走自己的路，现在的他没有精神跟力气应付一个想找渣的人。
　　“等一下！”强霸挡在他面前，“你干嘛这么怕我？我应该没有雷克斯可怕吧？至少我都是明着来，不像他，都搞暗算这招。”
　　“抱歉学长，我快迟到了。”夏雪想绕过他，却被他身边两个人硬生生挡住去路。
　　“你真的以为雷克斯喜欢你啊？我告诉你，那家伙会接近你，是因为跟我的一个赌注。”强霸的小眼睛心怀鬼胎的转着。“你被骗了，他跟杨启太联手骗你，其实我根本没有打那个杨启太。”
　　夏雪终于抬起头望着他，“我只相信学长说的话。”
　　“看来，雷克斯不仅给自己找了个泄欲的工具，还把你训练成一只忠犬啊。”强霸被这句话气得牙痒痒。
　　夏雪脸色苍白的望着他，这一瞬间的表情被强霸准确的捕捉到，很得意的回望他。
　　“吃惊啊？从跟你发生关系的那一天起，雷克斯就到处跟人家讲啦，你不知道他的表情多得意。”强霸嚣张的晃着脑袋说道。
　　“我跟学长才没有……”夏雪正想反驳，一个东西突然递到他眼前。
　　“那你就好好看看照片上那个人是谁吧。”
　　强霸手上握着一支手机，里面是一张在旅馆的照片，很明显是雷克斯搂着他自拍，他双眼紧闭，睡得很熟，照片里的雷克斯面对镜头，唇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原本萦绕耳边的上课铃声跟学生的喧闹声，瞬间像被按下静音键，夏雪不知道望着那张照片多久，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多久，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移动脚步，或发出声音。
　　“他把这张照片传给了所有的人，所以这已经不是秘密了。我说学弟啊，雷克斯是什么样的人，你随便抓一个跟他交往过的女生问都知道，我是看在你很善良，很容易相信别人的样子，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你。”强霸把手机啪一声合上，朝夏雪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
　　眼泪同一秒从眼底滑落，夏雪的双脚颠簸了一下，身子软软的瘫在地上，强霸见状，把手搭在伙伴身上，狂笑着晃走了。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夏雪跪在那里，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流出体外，除了冷，再没有任何感觉。

第六章

　　雷克斯一到学校，就一直坐立难安，性急的他在第二堂课还没开始前，就按捺不住的跑到一年级教室，却没有看到夏雪的身影。
　　雷克斯把叶子强叫来问话，叶子强只是轻描淡写的抛出一句：“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他的行踪。”
　　回到教室时，雷克斯发现自己失踪的手机好端端的放在桌上，赶紧拨了通电话给夏雪。
　　“喂。”
　　几秒后，传来夏雪模糊又轻飘的声音。
　　“你怎么没来学校？你还在医院吗？”雷克斯抓紧手机问道。
　　“学长，你的手机找到了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夏雪平静的询问。
　　“不知道为什么回到我桌上，应该是哪个人捡到还给我的吧。现在我手机找回来了，有任何情况都要跟我联系，知道吗？”雷克斯急忙出声要求。
　　“嗯，学长再见。”
　　雷克斯正想问他为什么又叫自己学长时，电话就挂断了，他睁着眼睛望着窗外越爬越高的太阳，却有种很冷的感觉。
　　“哈啰，雷克斯，你真不够意思，发生了“那种事”，竟然什么都不说。”
　　听到强霸的声音，雷克斯只感到极端厌烦，怎么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发生让人不爽的事，看到不爽的人。
　　“滚。”他伸出手，指出一条路，“还是要我教你怎么滚？”
　　雷克斯语气不善的警告，强霸却反常的没有呛回来，只是得意的抬高下巴。
　　“雷克斯，今天发生了一件很棒的事，所以我不跟你计较，哈哈哈，祝你幸福。”说完跟同伴大笑离去，笑声飘散在转角的走廊尽头。
　　此时，手机竟然在同一秒响起来，雷克斯以为是夏雪，飞快望了眼萤幕，笑容却瞬间冻结。
　　“什么事？”手机的另一端是雷焰，现在最不想接触的人。
　　“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你想在台湾待到毕业，也不是不可以。”
　　雷克斯没有出声，安静的等待接下来的话，做为这个男人的儿子十七年唯一学会的，就是不要轻易相信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
　　“洪家的千金对你很有好感，他们家是我们下半年合作的重要公司之一，这件事很重要，如果你答应跟她见面吃饭，就是帮我一个大忙，我就让你在台湾待到毕业。”雷焰就是有本事连在求人的时候，都给人一种自己欠他的错觉。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有别的企图？”
　　洪家千金对他有好感？他连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面都不知道。
　　“我有骗过你吗？况且关于十八岁开始履行继承义务的事，是我们当初说好的，现在，我只是提供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要不要随你。”雷焰深知雷克斯的脾气，他也知道自己赢定了。
　　雷克斯敛着眉眼，沉思一会儿，缓缓开口。
　　“好，我答应。”
　　他答应，不代表他需要好好表现，这个连什么时候见过面都不知道的洪小姐，在他心中，连夏雪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好的，我马上回复对方，明天晚上，双方家长就会陪同你们俩见个面。”雷焰达成目的也不恋栈，交代完马上切断电话。
　　雷克斯把手机收起来，快步朝教室门口走去，现在的他只想看到夏雪，其他的事一点都不重要。
　
　　“小雪，吃点东西吧，你一整天都没吃任何东西。”夏母终于发现儿子安静得太过反常，舀了一碗带来医院的鸡汤给他。
　　“妈，你看，外面的阳光好耀眼，夏天真的到了呢。”夏雪望着蓝天，眼睛被掩盖在浏海的阴暗里。
　　“夏天到了，雪不融化是不可能的吧？”说完，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小雪，你怎么了？”夏母把儿子的身体转过来，担心的望着他。
　　“我没事。妈，你先回家睡一下吧，小铃醒了，我一定马上打给你。”夏雪微笑的捧着母亲的脸，用手轻轻搓揉她满是皱纹的脸。“妈，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只会惹你生气，对不起，请原谅我。”
　　“小雪，你是妈妈心里最大的骄傲，从你爸走后，你任劳任怨的接下家里经济的重担，没有时间跟朋友相处，没有跟同年龄男孩玩乐的经历，也许因为这样，你才会喜欢上男人。”夏母在说这句话时，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这一切都是妈妈害的，是妈妈的错。”
　　“妈，你不要这样说。”夏雪隐忍不住，紧紧搂住母亲，眼泪啪答啪答往下掉。
　　“不，是妈的错，妈求你不要喜欢他，不要这样伤妈的心，好不好？”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把夏雪的心撕扯成千万碎片，四散在他失焦的视线里。
　　“我知道了，妈，请你不要伤心。”
　　夏雪这辈子最痛苦的，就是看到母亲落泪，这会让他觉得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在抽痛，原来这个器官痛起来，真的可以用撕心裂肺这四个字。
　　夏雪瞬间觉得眼前的世界在飞快的旋转着，头重脚轻，好像找不到着力点。
　　“小雪？小雪？”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远，像被按下消音键，他看到母亲的双唇开合着，似乎在嚷着什么，母亲望着他的双眼盈满了焦虑，他眼前一黑，什么都消失了。
　
　　再度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除了母亲，还有雷克斯，母亲很拘谨的坐在一旁，连多看雷克斯一眼都不敢。
　　“学长，你怎么来了？”他听到自己异常沙哑的声音，不禁轻皱眉尖。
　　“你没吃东西是不是？竟然血糖过低晕倒。”雷克斯望着他，“还有，为什么又叫我学长？”
　　“因为你是学长，所以就应该这么叫。”夏雪虚弱的露出一个微笑，虽然眼前的景物有一半落在黑暗里，虽然他的脑子依旧昏沉胀痛，但是看到雷克斯，真的好了很多，他应该不可能再爱一个人像爱雷克斯这样了吧。
　　“什么叫应该？你是血糖过低，连我都认不得了？”雷克斯不赞成的伸出手，将他冰冷的手紧握掌中。
　　“我应该叫你学长，不应该叫你雷；我应该待在我应该待的地方，不应该沉溺在你的怀抱；我应该一个人帮小铃庆生，不该把你扯进来；我更应该努力工作偿还我家的债务，不该让你的父亲觉得失去一个儿子。”夏雪平淡的叙述这些事，眼神遥远，罔顾雷克斯越睁越大的眼眸。
　　“不要说了！”雷克斯紧抓着他的肩膀，愤怒的低吼：“是谁逼你这么说的？我家那老头？”
　　“学长，我好累，可以请你回去吗？”没有跟他僵持，夏雪疲累的闭上眼睛，把他的影像隔绝于眼帘之外，但是，雷克斯没有走，只是望着他，然后在夏母的请求下起身离开。
　　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两行眼泪从夏雪眼底滑落，他没有睡，他不可能在那人炙热的注视下沉睡，他其实好想睁开眼，好想一直看着他，唯有如此，才能在他决定离开他之后，把雷克斯的影子永远烙印在记忆里。
　
　　那天晚上，夏铃睁开了眼睛，但她的动作比原本更加迟缓，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
　　夏雪一直陪着她，看她握着蜡笔慢慢画图，看她在画纸上一笔一画的画下雷克斯、他和她自己。
　　对小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