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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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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常州还在长毛手里。如果我们杀了这八个人,你想,那两个地方的长毛会作何想法?”

“这是另一回事。”程学启说,“杀降不祥、背盟不义,然而为了大局,不得不这样子做。人责鬼谴,都应在我身上。大人如果不听我的话,以后一切请大人自己去搞,我不能再管了!”

说这样要挟的话,便再无商量的馀地,李鸿章只好这样答道:“既然如此,让你去做。不过,你不能坏我的事。”

“决不会坏事。不过,要大人出面,装一装样子。”接着便秘密献议,定下了杀降的步骤与办法。

计划妥当,程学启重新进城,约见郜永宽说,李鸿章已经完全接纳了他们的要求。同时表示,李鸿章要见他们八人,面致慰劳之意。已代为约定明天中午,在程学启营中参谒。

郜永宽决无推辞的理由,亦不曾想到此去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话虽如此,第二天约集他的同伙,仍旧带了一批悍卒,作为卫士,连翩跨马,直出娄门,由程学启派人领入营中——

是一家乡绅的大宅,李鸿章已在大厅等候,见到郜永宽一行,走到滴水帘前相迎。程学启引见报名,双方行礼,相当客气,也相当亲热。

“八位弃暗投明,足见忠义。鸿章佩服得很!”李鸿章在大厅坐定了以后,逐个慰问,然后一一请教别号、籍贯。

在这殷勤寒暄的当儿,程学启已作了必要的部署,一面添兵驻守娄门,遮断郜永宽等人的归路,一面派出好些能言善道的将弁,招待那一批卫士,渐渐将他们与大厅隔离开来。

大厅上寒暄已毕,李鸿章向身旁的戈什哈吩咐:“取八位大人的顶戴来!”

于是八名士兵,每人手捧一个朱红托盘,盘中整整齐齐的八顶暖帽,珊瑚红顶子配上尺把长的花翎,光彩夺目着实动人。

“各位老兄如今也是我大清朝的大官了。从此要同心协力,好好为朝廷立一番功劳。来,来,请过来!”

八个人由郜永宽领头,一字排开,朝上跪下,李鸿章为他们一个一个加冠。站起身来,称谢的称谢,道贺的道贺,个个笑逐颜开,好不兴头。

“二厅上酒席齐备了!”戈什哈来请示,“是不是马上开席?”

“一杯水酒,不成敬意。”李鸿章肃客进入二厅,宾主连李鸿章在内,正好十个人,分坐了两桌。

刚行过一巡酒,忽然有戈什哈来报:京里有廷寄到,请李鸿章去接旨。等他匆匆离座,程学启亦即起身,拱手向大家说道:“少陪片刻,我送一送抚台,马上来奉陪。”

李鸿章和程学启一去就不见面了。郜永宽先不疑有他;等发觉有蹊跷,想找人询问时,只听营门炮响,接着远处有炮响应,判断方向是娄门守军发的炮。

“这是干什么?”郜永宽问。

一句话没有完,里外左右,凡有通路的地方,都拥出来一群士兵,手挺长矛、戒备森严。八个人相顾失色,郜永宽带着一枝手枪,已经拔在手中,却踌躇不敢发,怕一开枪反而性命不保。

不开枪亦保不住命,伏甲四起,大声鼓噪:“杀长毛!杀长毛!”

“不要动,不要动!”郜永宽弃枪高喊:“我们只要见李抚台,什么话都好说!”

没有人理他的话,挺矛直刺,尽皆死于非命,鲜血满地,比红顶子更红。

郜永宽所带的那批卫士,当然亦被屠戮,无一幸免。处置略定,程学启立即回城,策马直到“纳王府”,假借郜永宽的名义,下令召集“六等世爵”最低一等“天候”以上的太平军将领,到府商议军情,被召的总计数百人之多,陆续到达、陆续扣留,“纳王府”只进不出,如临大敌。等来得差不多了,程学启下令开刀,尽皆斩首。

其时城内的太平军,在李鸿章、程学启说来,有二十万之多,这个虚头很大,但至少也有三、四万人。无奈蛇无头而不行,所以在程学启重兵戒备威胁之下,绝大部分被缴了械,一小部分起而反抗,亦无非白白送命。这样扰攘终宵,到了第二天上午,局势总算称定下来。

而在李鸿章的大营,却起了风波。戈登得到消息,怒不可遏,带了一把手枪去找李鸿章拚命。戈什哈看他手中有枪,面带杀气,赶紧通知李鸿章躲开,戈登咆哮如雷,多少人劝不住。后来又坚持要看郜永宽的遗体,随营的洋务委员无奈,将挂在旗杆上号令示众的郜永宽的脑袋,取了下来,戈登一见,痛哭流涕。当天就拉着他的队伍回昆山了。

还有一个比戈登更伤心的,就是郑国魁。戈登不过当程学启与郜永宽焚香结盟时,签名作证,而郑国魁则是最初搭线招降郜永宽的经手人,他的感觉岂止“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直如亲手杀了朋友,良心上所受的责备,无可言喻。最使他难过的是,还如吃了哑巴亏,有苦难言。戈登可以暴跳如雷,发泄怒气,他却不能像人家那样,大骂李鸿章、程学启无信无义,行同禽兽。这样在哀无所诉的万般委屈之下,唯有涕泣绝食。

***

到晚来李鸿章与程学启见了面,两个人都是脸无人色,因为这件事到底伤天害理,一想起来惊心动魄,五中不安。

然而一个是帅、一个是将,行动举止,军心所系,不得不强自克制,细商善后。其中李鸿章的处境更苦,因为这出戏的前半段,他是配角,而后半段要“挑大梁”,一方面要奖许程学启,一方面要抚慰郑国魁。一方面要遣散长毛,一方面要应付常胜军。此外内而论功行赏,外而抚辑灾黎,无不是头绪纷繁的繁难之事。这样两天两夜下来,虽不像伍子胥过昭关,一夜须眉皆白,可也是形销骨立了。

***

当然,也有高兴的地方,第一是光复名城,大功一件,从此薛焕之流,再也无法摇撼他了。第二是太平军聚积甚丰,“八酋骈诛”,财货尽落入淮军手中,李鸿章所得自然独多。据说光是熔化蜡烛台和香炉的锡,就有20万斤之多。

淮军将领,个个满载,亦不待言。比较文雅却最实惠的是候补知县而为李鸿章管军火的丁日昌,以贱价收买了几万卷善本书。苏州人文荟萃之区,几百年未遭兵燹,旧家所藏宋元精椠,不计其数,武夫所不屑一顾的,大都落入丁日昌手中。

血债无须还而名成利就,李鸿章很快地忘怀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天一夜,精神抖擞地部署着西攻无锡,南攻嘉兴。谁知乐极生悲,麻烦来了!

***

淮军杀降的消息,由戈登带到上海,洋人大譁,认为常胜军中的西洋军官,不应该再帮助野蛮的淮军,屠杀无辜。同时对戈登颇致讥评,说他的保证毫无价值。英、美、法各国领事,因为淮军此举,违反了万国公法不得杀害俘虏的规定,而且在人道上说,亦不可恕,因而集会商议,是不是应该修正态度,不助清军,改守中立?

会议的决定是,各自呈报驻北京的公使,向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提出交涉,同时由英国提督柏郎向李鸿章提出抗议。这重公案,英国的态度最激烈,这不但因为协守上海及助战淮军,始终是由英国领事及驻华陆海军提督在主持,而且此一消息传到伦敦,已成为在野的自由党攻击执政的保守党的口实,如果没有比较满意的处置结果,可能会引起政潮。

这些情形,李鸿章在事前已有所闻,曾经委托他的“洋员”,也是英国人的马格里,向声明不受节制的戈登苦劝息怒。

疏通尚无结果,柏郎带着翻译官到苏州找李鸿章问罪来了。

“我国国会议员指责,大英帝国的军队,与如此野蛮的中国军队合作,对英国来说是奇耻大辱。”柏郎怒气冲冲地说,“我是代表英国君主与英国国会来跟你讲理的。”

李鸿章最怕的是总理衙门受不住外国公使的压力,降旨责备或治罪,对于柏郎的兴师问罪,虽有怯意,毕竟还不难应付,很沉着地问道:“我错在什么地方,要讲理?”

“你不该杀害投降的太平军,而况是用无耻的诱骗方法。”

“我有我杀降的道理。为了顾全大局,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些道理你未必懂,我亦不必跟你细说。”

“牵涉到英军的名誉,我不能不提出抗议。”柏郎又说,“这件事非常严重,必须你用书面认错,才有挽回的办法。”

李鸿章听翻译官传译了以后,十分生气,不过他到底是厉害脚色,声色不动地笑笑答道:“这是中国的军政,与外国无干。我不能为你认错。”

“怎么说与外国无干?戈登在这件事上有保证的责任。”

“戈登是客师,不错。然而我要请问,他是由谁给饷,由谁节制?”

这话似乎振振有词,然而柏郎亦非弱者,透过他所带的翻译官梅辉立,告诉李鸿章说:“戈登本来就已声明,不愿再受你的节制,也就不会再向你要饷,现在你亦如此说法,那很好,让戈登自由行动好了。”

戈登从苏州回昆山时,带走了郜永宽的义子郜胜镳,还有一千多从金田起事就“从龙”的“老长毛”,也投在他那里,并有谣传,戈登要从李鸿章手里夺回上海附近各县,交还太平军。这虽是虚声恫吓,但狗急尚且跳墙,如果挤得人家不能下场,则弄假成真,激出常胜军的兵变,亦非意外。

因此,李鸿章见风使舵,这样答说:“听柏提督的话,不是来讲什么理,而是来调停,那就好办了,我们不妨平心静气谈一谈。”

于是李鸿章解释他不能不杀降的原因。首先提出太平军在南汇与常熟的守将吴建瀛、骆国忠为例,这两人投降以后,依旧带兵。是因为他们都肯退出城厢,接受约束,因而保他们当到副将,信用不疑。

“由此可知,我岂是喜欢杀降的人?”李鸿章说,“郜永宽他们八个人,所求太奢,盘踞在苏州城内,俨如对敌,关系太大,不便姑息。当时如果能有别的办法解散二十万不听号令的长毛,我决不出此手段。权衡利害,杀八个人而能保全几十万人,我想这个道理,通天下去评,也是说得过去的。”

“就算这话说得过去,可是总也该听听戈登的意见呀!”

“戈登当时不在苏州。”李鸿章很有急智,硬说假话,“他回昆山了,来不及跟他商量。”

“苏州到昆山很近,就派人找他去,也很方便。”

“柏提督也是将官,懂兵法的,怎么说外行话?”李鸿章向梅辉立大摇其头,“像这样的事,贵乎当机立断,行事迅速,那有从容筹划的功夫?”

“无论如何,太平军将领的投降,有戈登作证,那么,任何变更盟约的处置,应该取得证人的同意。”柏郎的声音提高了,“英国是文明国家,不容许英国军官有此野蛮的行为。这件事,你的处置错误,应该承认。”

李鸿章不肯认错,但亦不再深辩。照中国官场处事的惯例来说,这就是让步。然而柏郎却不了解,只觉得交涉毫无结果,忿忿然起身而去。临行表示:常胜军今后的动向,要由英国公使跟总理衙门谈判决定,在目前,李鸿章无权指挥。

***

柏郎的语气中,带着挟制的意味。李鸿章召集幕僚会议,认为可能会有两个麻烦:第一是常胜军擅自行动,或者支持那一千多老长毛攻城略地,纵不能动摇整个战局,至少也会发生牵制的作用,影响无锡、常州的克复;第二是柏郎怂恿英国公使向总理衙门提出强硬交涉,朝廷就会降旨谴责。如果发生第一个麻烦,则第二个麻烦也就更大了。

要解除这两个麻烦,一致认为应该釜底抽薪,安抚戈登。

李鸿章接纳了幕友的建议,决定犒赏常胜军7万银圆。并且立即备妥公文,专差递交江海关道黄芳,不拘任何款项,先提7万现洋,立即送到昆山。

除此以外,李鸿章另有一番打算;特地派人将驻扎在无锡城外堰桥的刘铭传找了来,第一句话就说:“省三,你才是我请了来帮忙的。”

这是李鸿章驭下的权术。他自觉一介书生处于赳武夫之间,如果部将合而相谋,纵非性命不保,至少亦会前程不保,所以平时不喜部将过于亲密,而且多少用些离间挑拨的手段,使他们彼此猜忌,难共心腹,而又只听自己的指挥。此时他这句话,就是指淮军中功劳最大的程学启而言的,意思是程学启为曾国藩指派,隶属淮军,而刘铭传方是自己物色而来的嫡系,应该格外出力。

刘铭传外号“六麻子”,为人阴鸷沉毅,一听李鸿章的话,便知不是无因而发;便装做不解地问:“大人怎么提这话?”

“为了洋人找麻烦,我搞得焦头烂额。凭心而论,程方忠的手段虽狠了些,对我们大家都是有益的,可是我不能不调他去打嘉兴。你知道为什么?”

“无非让他跟戈登隔得远些,免得冤家路狭。”

“非也!省三!你如果不了解我的苦心,你就辜负我了。”

刘铭传听这话,自然要表示惶恐,“铭传无地自容了!”刘铭传说,“这一个多月,我一直在无锡这方面部署,大营的情形,我不大清楚。请大人明示。”

“程方忠克复苏州,这个功劳,说句实话,较之曾九克复安庆,有过之无不及。我不愿意他来分你克复锡常之功,你总应该知道?”

“是!”刘铭传感激地说,“大人这样子关顾铭传,我竟忽略了,实在罪不可恕。”

“言重,言重!”李鸿章说,“我不怕洋人,只怕朝廷,朝廷亦不可怕,只怕你六麻子!”

“大人!”刘铭传心中一惊,脸色却很沉着,“怕六麻子何来?”

“只怕你不发狠!”李鸿章换了副低沉而纯挚的声音,握着他的手说:“什么都是假的,打胜仗是真的!省三,只要你一发狠,把无锡拿下来,捷报到京,朝廷必有上赏,自不待言,最关紧要的是,这一来证明程方忠做对了,苏州不拿稳了,何有无锡之捷?朝廷只要想到这一层,自然不会理会洋人说什么!省三,方忠是替你开路,你也该把握机会才是!”

刘铭传心想,听话中的意思,似乎苏州一克,无锡必克无疑;如果自己拿不下无锡,就显得不如程学启了!他当然也知道李鸿章是激将法,然而功名富贵到底要从军功上来。自己倘或不受其激,变成对不起自己。这样想着,他更为冷静,皱起一双浓密的眉毛,沉思了好一会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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