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弄潮-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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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像是有人在等着你回家，等着你来吃饭的感觉。我很久没有这种被感动的感觉了，自从我哥和林延在一起之后，我也从来没有和谁一起吃过晚饭吧。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同情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也许我遇到了可以一直和我一起吃完饭的人。”
　　陆启臻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持别的表情，可欧阳听他这般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心里莫名地感觉有些压抑。
　　他知道陆启臻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过日子，有一个哥哥也像是没有似的，除了偶尔出现在他的学术报告会议上，那位哥哥终日忙碌于他在陆氏的工作，根本没有多余的闲暇功夫来看陆启臻一眼。
　　也许这就是出生在大家族的悲剧。
　　陆启臻当初为了不破坏兄弟两人之间的情谊主动放弃了陆氏的继承权，接手了这家医院，当时他的想法欧阳连尚不能说是完全清楚，但多多少少也是明白几分的。
　　陆启臻之前丝毫没有要接手某家医院的意愿，他只想好好地做他的医生，偶尔做个手术，照顾好病人，其余的时间都拿来做实验。这样的生活才是他的理想状态，他不希望被太多的事情束缚住，也不想因为那些杂事而不开心。
　　像他这样的人，竟然真的在20多岁的时候就接手了陆氏医院，当年医学院的同学们听说了也都觉得十分震惊。
　　那个一直以来都特立独行的陆启臻，表面上看起来是有些孤僻，其实性子到底如何他们也不清楚，虽然知道他是陆氏的二少爷，但也完全没有想到他有毕业没多久就真的接手了T市最著名最昂贵的陆氏医院。
　　医学院有多少学生心心念念想要进这家医院工作都没有门路，他却轻而易举地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院长，仅仅就因为他身上有陆家的血统，他是陆家的二少爷。
　　先是从陆氏辞职，随后又继承陆氏的医院，前后两件事分别在T市掀起轩然大波。陆启臻没有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但也算是红极一时的公众人物。媒体纷纷派遣多位记者时时刻刻在陆氏医院门口守候着，等着抓陆启臻的小辫子，巴不得他们医院闹出点大事来，最好多闹出几条人命，好多吸引一些公众的目光，然后赚取大量的广告费。
　　陆启臻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顶着巨大的压力接手了这家医院，自从他上任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日夜住在医院里，没事绝对不出医院的大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陆致会派人给他送过来。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很少和陆启南接触。
　　兄弟两人开始在各自的岗位上拼搏，拥有彼此的事业，尽管这些都不是他们想要的，可那时候他们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尽量完成手头的工作。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几年了，陆启臻在这家医院里待的时间比其他任何一个医生都要长久，做的手术也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多。
　　他表面上看起来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但实际上内心十分孤独，没有人能够接近他，也没有人能够让他觉得幸福、放松。
　　所有这一切，欧阳连尚看在眼里，却没有办法做点有实际意义的事，因为陆启臻不对他打开心门，不会依靠他做任何事。
　　滕明认识陆启臻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他就已经获得了他这么大的信任，还对他敞开了心扉。
　　这大概是陆启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别人敞开心扉吧？
　　欧阳连尚望着面前一脸困惑的人，看他眼神里满是不解，这才知道自己可能是有些失态了。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那个滕明，我对他谈不上有多了解，但是启臻，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有些人、有些事，你不要钻牛角尖。很多时候，看开点，你反而会开心很多。”
　　陆启臻没有再说什么，微笑着送走了欧阳连尚。
　　刚才那个小插曲其实是他故意为之的。
　　他想测试一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只对那个叫滕明的男人起反应。
　　他明明才认识他一个月，中途发生了三次稀里糊涂的性爱关系，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弄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可他就是觉得对方是与众不同的。
　　脱光了衣服、故意做出诱惑欧阳连尚的举动，最终一切都还是和自己事先预料的一样，彻底失败了。
　　他没能和欧阳发生点什么，刚才触摸到欧阳的男性象征的时候，他没有觉得恶心，但也没有多喜欢，只觉得这东西不是自己的也不是滕明的，摸着的感觉非常奇怪。
　　陆启臻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同性恋，他对女人素来没有什么感觉，对其他所有的事物都差不多。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兴趣，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为之动容。
　　欧阳连尚说得对，滕明是他这么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可以让他感动的人。
　　虽然那个人从一开始就非常令人讨厌，但实际上相处起来感觉却也不错。若不是因为他晚上有事要出去，也许今天晚上两个人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也说不定。
　　无奈地起身走到厨房，发现碗筷早已经有人收拾好了。看来这家医院雇佣的帮佣们真是越来越有办事效率了。
　　陆启臻看时间还在，今天又恰好没有什么事可做，便去三楼的小影院独自看起电影来。
　　他喜欢看法国电影，这个兴趣是在高中的时候形成的，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发了疯似的到处收藏正版的法国电影DVD。
　　因为不想一个人去电影院看，所以干脆就把这房子的三楼改造成一个巨大的独立影院。荧幕和座椅都是按照电影院钻石VIP级别的规格定制，其他一些细节也都是他自己监工完成的。
　　这间房子虽然没有太大的新颖之处，位于医院的深处，一般人也不会知道这家医院里还有这么一座洋楼，一直以来都很清静。
　　陆启臻一个人住在这里，因为平时工作太忙，真正在这里看电影的次数却是一只手都能数清楚的。
　　看着荧幕上俏皮可爱的女主角和男主角对唱，他才猛然发现这是一部歌剧。
　　原本他喜欢的电影类型就非常广泛，除了恐怖片之外的所有片子都能看，只要好看就行。可这部混乱的歌剧却叫人没办法看下去了。
　　陆启臻不记得这张碟子是什么时候买回来的，也不知道这部电影大概是哪年出的，只觉得这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荒诞了。
　　女主角因为太过于寂寞而和男朋友一起找了一个双性恋玩3P，之后三个人和谐相处了一段时间，随即地又感觉男朋友已经不爱地了，在与家人爆发了矛盾之后，女主角突然间自杀了，而电影才进行到三分之一。
　　看到这里的时候陆启臻已经完全无语了，有种要中断的念头，可电影还在继续着，他无事可干，只能继续看下去。
　　后来男主角认识了男二号，男二号是个GAY，最后成功的勾引了男主角。
　　电影的最后，荧幕上闪过一句法语台词，陆启臻的脑海顿时有些发白。
　　那句话是——
　　　　爱我少一点，爱我久一点。


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
　　滕明回到家的时候没有看到陆启臻的人影，下意识地进卧室找人，发现床上没有人——他搬过来之后虽然陆启臻没有表示什么，但基本上都是一起睡觉的。
　　滕明一直觉得如果搬进这间房子却去客房睡，那就真的太失败了。当天晚上睡觉前他还做了一番思想准备，如果陆启臻真的发火了要赶他走，他首先可以用身体上的优势，武力制服他，其次可以用温柔攻略，说一些好听的话，让他心软，没办法把自己赶下床去。
　　如果前面两个办法都没有用，那就只好色诱了，反正陆启臻好像也蛮喜欢和他做那件事的，不如就直接把他扑倒好了。
　　他思前想后考虑了这么多，其实心里打的如意算盘还是希望陆启臻能够按照他的第三个方法来让他称心如意地吃到肉……
　　结果，当天晚上，那人自顾自地上了床，很自觉地睡在床的半边，给他留了半边的空间，完全没有赶他出去的意思，态度合作到滕明都有些目瞪口呆地难以置信。
　　这人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接受他的存在，滕明至今都没有想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人夜晚会往自己的怀里钻，会情不自禁地搂住自己的腰，轻声地呢喃着说：“好暖……”
　　这些在从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那些女人，虽然床上功夫一流，每次都让滕明体会到上天堂的感觉，可是在那之后，巨大的空虚总是压地他喘不过起来，完全无法继续一个人待在那个房间里。
　　虽然女人香软的身体很让人留恋，但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在欢爱之后抱着一个陌生人过夜。
　　从这一点上来说，陆启臻和那些人裁然不同。
　　他是第一个让自己巴着他不放的人，也是第一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人。
　　滕明一边胡乱地回忆着之前的事，一边在房子里找陆启臻。
　　这间洋房他还没有好好地参观过，最近太忙，每次回来都已经是半夜了，没有时间去看看楼上是个什么样子。
　　整个二搂都空无一人，一楼他之前就找过，也没有人，那么陆启臻估计就是在三楼了。
　　这房子非常大，若不是灯都是开着的，多多少少有几分恐怖的意味。滕明并不相信鬼怪，但恐怖片看多了，在这种空寂的房子里，还是很容易胡思乱想。
　　三楼只有两个房间，他凭直觉走向了右边的房间，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巨大的荧幕，上面一片雪白，没有任何画面。在门边找到了电灯的开关，打开之后发现不远处的大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孤单的身影，看他只穿了贴身的男士背心，滕明心里不禁有几分心猿意马。
　　他还没见过这人穿成这样的，一般陆启臻都是穿着长袖睡衣——卧室里冷气开得很大，他怕自己感冒，但是也很怕热，所以只能折中地穿睡衣。
　　走到沙发边上才发现陆启臻并没有睡着，睁着的双眼中一片空茫，眼神毫无焦距，像是目空一切又像是绝望万分的样子。
　　他瘦削的脸颊因为紧紧地贴在沙发上，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猫，滕明见了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温柔口吻问道：“怎么了？”
　　陆启臻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滕明的手，主动把自己的脸贴上去，像是要感受那人手心的温暖似的，闭着眼睛任由滕明的手在自己脸上逡巡。
　　陆启臻睁开双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滕明包含温柔的眼神。他的鼻梁很高，眼神十分深邃，在此刻看来，这人的眼神里，竟是含了些许的爱意的。
　　这是陆启臻完全不敢去想象的事。
　　他以为他们之间只有属于隐藏人格所喜欢的那种性关系，尽管他本人不太喜欢这种相处模式，但因为隐藏着的人格十分喜欢，他也没有办法去拒绝。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他实在是，太孤独了。
　　每天一个人去上班、下班，回到这个勉强算作是自己家的地方，也依旧是冷冷清清。没有人会对他嘘寒问暖，也没有人会关心他过得开心不开心，一切都由他自己一个人承担。
　　孤独也好寂寞也罢，这些都已经是陆启臻习以为常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因为那一句电影台词而突然发作情绪，只想就这样一直躺在沙发上，干脆死在这里算了。
　　反正陆启南有了那个林延之后就越来越不关心他，陆家本家的其他人，比如陆森杨之类的，也和他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至于生了他的那两个人，他从来就只当他们已经死了。
　　他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爱人，唯一的亲人也因为有了自己的爱恋而远离了他。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简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随时都可以抛弃，丝毫不留恋的。这让陆启臻感到惶恐和不安。
　　他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和意义，找不到一个可以与他分享这份痛楚的人。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永远都只有一个孤单寂寞的身影，找不到任何温暖。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永远解脱掉的时候，有一个人点亮了房间里的灯，让他感觉到了光明。
　　这一刻是这般宁静，他们彼此望着对方的双眼，眼神里诉说着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感情，像是一对深爱着的情人。
　　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的时候陆启臻为之一振，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拿起手边的遥控器，关了影院里的各种设备，起身离开。滕明虽然不明白他忽然间这么做是怎么一回事，但也只好紧随其后，免得陆启臻等会儿又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
　　陆启臻一言不发地去浴室洗漱之后就黑着一张脸回了卧室，滕明之前在卫生间门外等着的时候就感觉到他在生气，但刚才在那个小影院里的气氛分明是非常好的，完全没有别的什么事的影子，陆启臻没有突然生气的道理。
　　思来想去，他还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看陆启臻那样子，估计是马上打算睡觉了。滕明想起来自己回来的时候给他买的布丁还放在楼下的冰箱里，大晚上的也不太适合吃这些甜腻的东西，想想也就作罢了。
　　快速地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发现陆启臻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膛明却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同床异梦。
　　他知道陆启臻没有睡着，从他僵硬的身体和轻飘飘的呼吸中就能感觉到。他不知道陆启臻到底在生什么气。
　　“你生我的气么？哪里让你不高兴了？”
　　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问清楚。免得以后说起这些事情来，完全没有办法解释。他也不想因为这种小误会而和陆启臻发生摩擦。
　　“没有。”
　　“分明是生气了，刚才在小影院里，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改掉就是。我以后不会惹你不高兴的。”
　　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滕明一边主动认错一边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在陆启臻听来，他这真是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味。
　　“既然你也感觉到了，我不妨告诉你实话。我很讨厌别人碰我，任何身体上的接触都会让我感到厌烦。你以后别碰我！”
　　说着陆启臻变转身作势要睡觉，滕明看到他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