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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荣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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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日宣战。除一票反对外,众议院通过了罗斯福的宣战要求,宣战书于当天下午一点签署。当天晚上,为了报复,日本向美国和英国同时宣战。美国终于被卷入了战争。
在官方正式切断日美间通讯以前,圣弗朗西斯科电话局的最后一项工作之一是接通了正雄打给武雄的电话。正雄说如果日美宣战,要是可能的话,就让弘子留在圣弗朗西斯科。正雄认为弘子留在美国他会感到更放心,并迫切请求武雄将她接回家。在电话中,他告诉武雄裕二已经参加了日本空军。正雄代表全家向武雄一家人问好。
在美国,正如罗斯福所说,这一天不仅仅是个耻辱的时刻,而且还是个混乱的日子。日本人开的银行、商店、报纸和电台都被占领,渔船也被扣押,就连小商店也关了门。有些德国人、意大利人被收审,但更多的是日本人。边境已经封锁,日本籍人不能买到飞机票,因此弘子根本就无法回国了。
整个西海岸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六点四十分,响起了第一次空袭警报。一条未经证实的消息说在某地有不友好的飞机接近,人们四处躲藏,妇女哭喊着。人们藏在家里、地下室里和防空洞里无期地等待着轰炸。后来,警报声渐渐减弱,所有的电台都停止了播音。人们后来才发现,除了城市之外,只有阿卡塔滋岛上监狱的灯像一座灯塔一样一直亮着。
夜里,第二次空袭警报又响了起来,电台又都停止了广播,但这不过又是一场虚惊。人们在受到惊吓之后,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三次警报在凌晨一点三十分钟拉响,电台同样又消失了,人们又都钻进安全地带。不同的是,这次人们是穿着睡衣和浴衣,抱着孩子,拉着他们的宠物走进防空洞的。
凌晨两点,再一次灯火管制;三点,有报告说两个中队的敌机飞临西海岸,但谁也没有看见或听见飞机的到来。第二天,约翰·德威特将军坚持说敌机是从航空母舰上起飞的,但仍没人见到飞机的踪影,也没有发现航空母舰,人们仅仅是听说而不是看到“幽灵”飞机。第二天,报纸上的标题充斥了恐怖的消息:敌人发起攻击,有人看到了飞机。到了十二月九号,整个城市都被折腾得精疲力尽。
当天晚上,同样的闹剧又再次重演。这次不仅仅是圣弗朗西斯科,纽约、波士顿的人们也都恐慌不安,四处弥漫着日本的威胁。任何人都忍受不了这连续不断的空袭警报和报纸标题所带来的恐慌,尤其是在西海岸,德·威特将军正在将人们驱赶进可怕的慌乱之中。
两天以后,星期四,德国向美国宣战,关岛陷落于日本人手中。在伯克利,美国财政部下令,每一个已在周一被占领的日本人企业都必须关闭,这意味着日本人在美国的企业均告结束。
弘子也度过了艰难的时光,她几乎没有离开过她的房间,她同屋的同学有意避开她。到了十二月十一日,她和系主任进行了一次严肃的会面。从听到的消息看,弘子可以肯定校方会要她离开学校,但却十分吃惊地发现他们并不想这样做。系主任对她出奇地和蔼,告诉她不应该胡思乱想,她不是敌人,她也和美国人一样遭到轰炸,这不是她的罪过,她也是受害者。系主任知道此时人们都处在情绪的高潮,她听到了同学中对弘子的不利传言,但弘子没有提到莎伦的过错,也没提到安妮·斯宾塞对自己的不友好。
系主任建议她按学校计划离校,和其他同学一样在第二天回去过圣诞节,还要求她在圣诞节后返回圣安得鲁学院。
“我想,到那时情况会好些的,你可以回来继续读书。”系主任说。一周来,弘子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复习,准备考试,她甚至将饭菜带回房间去吃,以避开其他学生,她一直没有放弃学习,她的功课是一流的。“现在,对每个人来说都很艰难,特别是对来自夏威夷的学生。”系主任接着说。学校只有两名家在夏威夷的学生,她们终于收到家里的消息,两家都没有直系亲属受伤,可其中一个同学总是在见到弘子时,要冲过来向她发难。“你的家人有消息吗?”系主任关心地问。
“他们要我留在这儿。”弘子低声回答,“我父亲不希望我现在返回日本。”几个月来,她一直在默默地计算着回家的日子,现在,一切都成为泡影。她感到,回日本可能会是几年以后的事了,想到这儿,她的泪水又禁不住流了出来。她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系主任。她感谢她的关心和允许她在圣诞节后返回学校。因为她毕竟是来自敌国的外国人,他们可以轻易地让她退学,可他们没有。一周来,她在报纸上常常看到标有“鬼祟的日本佬”的大标题,这很令人伤心。
“可以肯定,我们都将度过一个艰难的圣诞节。”系主任情绪低沉。每个人都有熟人或亲属参军,人人都被毫无例外地卷入到战争之中。“但你可以在新年过后重新开始。弘子,你能来这儿学习,我们都很高兴。”她站起来和弘子握手,然后起身返回办公室。弘子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过,她还在因刚才的谈话而心有余悸。太出人意料了,她还可以返校,还没有因为是日本人而被驱逐。此时,她发现自己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与她的同学们不同,美国政府至少还没有将她视为偷袭珍珠港的人来对待。
当天晚上,弘子收拾好东西,准备第二天返回帕罗·奥德。莎伦和安妮四天来第一次回到房间来收拾各自的行装,并在珍珠港事件之后第一次在房间里睡觉。可那天夜里,她们两次跑到楼下躲避空袭。现在,每天晚上都有消息说敌机飞往西海岸,或是说发现敌人潜艇,准备用鱼雷打击港口内未设防的船只。可飞机和潜艇从未出现,鱼雷也没有发射,唯一出现的,是人们的恐慌和不安。
武雄和礼子婶婶亲自开车来学校接她。看到他们,弘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是令人压抑的一周。她离开时,同屋的女孩谁也没和她说声再见,或是预祝她圣诞快乐。一坐进汽车,弘子就哭了起来,他们解脱了她压抑的情绪。
“真是糟透了。”她用日语说,现在每次她和他们讲话时,总是忘记说英语。以前讲日语时,他们并不在意,但这次,当车开出学校后,礼子严厉地批评她不应该讲日语。“为什么?”弘子不解地看着她,她知道礼子能听懂。弘子觉得讲英语不如日语那么自如,尤其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
“弘子,不管讲英语有多么困难,你现在必须讲英语。我们现在是在和日本打仗。”她毫不客气,“如果你再讲日语,就有可能会被当作日本间谍抓起来的。”
“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武雄叔叔冲着礼子微笑着说,认为自己的妻子有点过头,但他同意她的说法,现在用英语讲话比较明智。‘哦认为你现在应该克服困难,因为人们都惶惶不可终日、不知所措。”报上的题目难以令人置信,到处都是日本威胁、日本飞机、日本轰炸,西部防卫总部的总司令德·威特将军也在为报纸上的恐怖消息推波助澜。
周六,意大利、德国、日本,还有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都相继宣布已结成伙伴,反对同盟国。弘子感到,这一周她在精神上就像是遭受到一连串不停的轰炸,她已经被所发生的事弄得精疲力竭。周六,她几乎睡了一整天,快到吃晚饭时才起来帮助礼子。苔米对她尤为担心,但她母亲关照苔米不要去打扰弘子,礼子唯一祈祷的是不要遭到空袭。
直到周日,弘子才见到彼得。他是正式拜访,来看武雄,但他知道她在家,急于想见到她。她慢慢走下楼来,身穿灰色和服,表情严肃。和往常一样,她向他鞠躬,她的叔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弘子,以后不要再鞠躬了。现在,重要的是不要让人觉得你与众不同。在家也一样,最好不要再鞠躬了。”听到这些,弘子感到很吃惊,她不再是原来的自我,一切都变了。武雄说要去取报纸,走开时,他向彼得露出了细微、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还好吗?”彼得关心地问。他不敢过于频繁地向武雄询问她的情况。一周来,他一直都在为她担心,现在见到她,他感到轻松了许多。她似乎很疲劳,有点苍白,又瘦了一些,看上去更加弱小。
“我很好,彼得君。”说着,她又想鞠躬,但这次她想起叔叔提醒她的话。
“武雄说的对。”彼得温柔地说,“我的一个日本朋友告诉我,他祖母在周一晚上已将日本国旗烧了,她害怕找麻烦。”
“那样做很愚蠢。”说这话时,弘子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语气会那么像她的父亲。
“并不一定,战时人们都疯狂了。你还回去吗?”他担心地问,“我是说回到圣安得鲁学院。”他已听武雄说,弘子的父亲要弘子留在加利福尼亚,就是能返回日本也不回去。彼得认为返回日本已经不可能。“校方是怎么跟你说的?”
“校方说我可以再回学校上课,还说如果同学对我不好,校方很抱歉。”
彼得担心弘子在学校说错了什么,她说没有,他点点头。
“你怎么能保证她们以后不再那样对待你?”
“她们可能不会有什么改变,可我不能一直那么胆小。我必须拿出勇气来,回去面对现实。”她微笑地看着彼得。她觉得当自己用日语说出“胆小”和“勇气”时,似乎心里已经勇气十足。她知道她必须勇敢起来,她不能让家庭失去荣誉,她要自尊自爱,决不能生活在懦弱之中。彼得听到过日语中“勇气”这个词,它指的是武士参加战斗时所具有的勇气。“我要回去,彼得君,我并没有与美国作战,我不与任何人作战。”她的脸上放出光彩。他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像一块磁石,将他紧紧拉住,不能脱身。
“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他轻声地说,“我也不会与任何人为敌。”至少现在不会。他和学校教务部门谈过,如果情况不发生变化,他会完成这个学年的工作,然后参军。斯坦福大学给他一项研究项目,所以他们不会撤消这个专业。
“他们不让你再多教几天课,真糟糕。”弘子惋惜地说。“要是你走了,武雄叔叔会很累的。”她用无奈的目光看着他。他拉起她的手。“打仗很危险,彼得君。”然后,弘子告诉彼得说,裕二参加了日本空军。话刚刚出口,弘子突然感到有些异样,她所爱的人竟会分别加入战争的双方。这真不幸。
不久,大家都进屋来了,彼得留下来吃晚饭。晚饭后,她和彼得出去散步,还带着小狗,活泼的莱西跟着他们东颠西跑。他们漫步在熟悉的街道上,路过邻居的房子时,她想起礼子所说的话。礼子说就是在邻居中也有了一些细微的反应,她家的两个邻居突然对他们态度冷淡,那两家有两个儿子当了兵。肯也有几个朋友的哥哥报名参军。礼子照顾的病人也要求她离开病房,他不需要日本人来照顾他。她气愤得真想杀了他。那个病人岁数不小,脾气古怪,礼子也就不与她计较。另外一名护士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她的病人是个年轻的夏威夷妇女。
“他们也很难接受这些。”彼得提到弘子的表亲。“开始时,人们总会有些反应,我估计到后来就会好的。不会永远这样的。人们很愤怒,这可以理解。我们受到了空袭,所以每当看到日本人,他们就会想起珍珠港。”
“但我的亲戚是美国人。”她不同意。他当然也知道。
“当然。但有些人不知道。可能他们一看到日本人的面孔,就会想起袭击,就会愤怒。你的表亲和我一样,都是美国人。”
“我是唯一的敌人。”弘子伤心地说,抬起头来看着彼得。他将她拉过来,拥抱她,吻她。
“你不是我的敌人,弘子君……你永远也不是。”还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让他感到难以离开。就在本周,他终于和卡洛琳提出分手,但他们之间的最后谈话却出乎他的意料。他请她吃饭,想解释他提出分手的原因。还没等他说出口,她就建议他应在斯坦福大学换个专业。“换个专业?去教生物?”他感到这话很可笑。“为什么?”他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她说,按照美国人的做法,应该在今后拒绝和武雄合作,或者干脆让校方解雇武雄。
“你疯了吗?”他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田中武雄是学校有名气的老师,极为优秀。
“可能,但他是敌人,”她坦白地说。“他应该被驱逐出境。”
“驱逐到哪儿去?老天,他在这儿生活了二十年。如果他愿意,他就能加入美国国籍。”彼得对她的话感到怒不可遏。接着卡洛琳又提到了弘子,认为她可能被捕,被投进监狱,然后可能被枪毙,为那些死于珍珠港的人们报仇。
这是彼得听到的最激进、最疯狂的想法。但当卡洛琳提到弘子时,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感到震惊。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怎么能相信报纸上的胡言乱语!我根本不相信上周有飞机来袭击西海岸,要是有的话,他们早就会轰炸了。人们都已经灵魂出窍、疯狂到了失去理智程度,还有那个狗屁德·威特将军!可是你怎么也这样讲,卡洛琳,我不理解。”她很固执,没有任何办法消除她对美籍日本人的疯狂观点。他知道,与她吵也无济于事,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这仅仅是出于对朋友的忠诚。他对她说,因为她的这种想法及出于其他一些一时来不及解释的理由,他以后不想再见到她。
卡洛琳看上去好像得到了解脱。她直截了当地说,任何同情日本人的人都是敌方间谍。他简直不敢相信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当他坐到车里时,忍不住大笑起来,并在第二天早上向武雄转述了她的观点。可武雄既不感到好笑也不生气,他认为卡洛琳的观点仅仅是大洋中冰山露出的一个小尖顶。
“我想我们马上就会听到很多人这样说的。这是面对恐惧时人们会做出的自然反应。”
“但那很可笑,你已经不是日本人了,我为你工作差点使我成了间谍。现在,武雄,你得承认这事很滑稽。”
“我不认为这事滑稽,我们都须格外小心。”
他将这些请况告诉了礼子。他们在周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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