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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流年by轩辕悬-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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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阴沈沈看着宾馆,脸色极难看。

助理刚想说,两个人住了两间房,男人却狠狠地一摆手,不让他说下去。

难得,他尹叶汶也有做鸵鸟的一天,但实在不想听到。完全没了笃定的信心,也没有任何资格责问埋怨不满。
“尹桑,接下去……”助理悄悄提醒,他们刚走不久啊!

男人却并没急着去追,反倒进了宾馆附设的餐厅,点了份料理默默吃起来。

助理丝毫不能理解。

公司前两天发生了足以颠覆根本的剧变,本地几家房产公司趁着尹氏的海边别墅工程搁浅,群起攻之,这样的局面并不是香港来的一个经理能面对的。

可就是这麽个当口,工作狂尹老板却只待了一天,和美国总公司的高层开了个长会,接着就带着他来了温州,来找小解!


真是所谓爱情的力量?这事放在谁身上都姑且一信,可是搁在尹老板这儿,实在匪夷所思。是不是别有深意……
接下去,老板的行程就更有意思。

他们从温州出发,包了私人飞机回了上海,结果没回公司,老板接了电话又从上海去了呼和浩特,到了那个内陆城市,老板便下了若干指示,将两个名校毕业的精英助理支使得满
世界乱跑,好不容易将事情安排妥,却又去了鄂尔多斯,就是那个盛产羊绒的地方。

解悠离开温州先回了上海,在上海南站的大荧屏上看着一行行列车行程,“呼和浩特”四个字突然跳进视野,内蒙古啊,风吹草低现牛羊,他还真没见过……於是,就上了火车。

火车几乎开了一整天,他买的硬卧,只躺在床铺上发呆,吃饭也只是买了两个杯面充数。他对吃穿可以很考究,却也可以一点不讲求。

没跟其他旅客一起谈笑,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就关了机。

一个人什麽也不想,似乎睡着了,又似乎一直清醒,直到下了火车,整个人晕晕的。
呼和浩特市区可没有什麽草原,他出了车站,刚想打听,却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小解师傅,解悠!”

拿眼看去,很眼熟的一个姑娘,似乎是某个学员,啊……小邹老师!

确实是邹敏毓,她和一帮同事送考结束来内蒙旅行,本来从飞机场下来直奔宾馆,临时却听带团的校长说还要带上个人,结果就到火车站来接。

没曾想,接的人并不是预想中的大人物,却是解悠。大概是校长的亲戚吧?还神神秘秘让她们保密……


但这会儿,她并顾不上想这些,那个人比之前还瘦,穿的衣服虽然有些皱,却一看便是高档货。还是那麽出挑,一大群人涌出来,单单就能看到他。

解悠本不想和人群一处,可他生性随和,经不起一帮女老师叽叽喳喳,便只能跟着。

不过跟着一起也好,老师们行程安排很紧密,吃住竟出乎意料地高规格。他问邹敏毓要凑多少钱,邹老师犯难,他们可是学校组织旅游,个人不掏一分钱啊!不过这次校方也太大方了,住五星级宾馆,吃的宴席也都是几千块一桌,啧啧……

“你跟我们校长不认识?”


“哪能啊,我一个教驾驶的。”
“可你不是在日本待过,我们校长也是日本回来的。”

“是麽?去过日本的多呢……”但他心里却是动了下。

他看着老师们这腐败的排场,可得不少花费,自己的钱够花吧?可这会儿,他很怕动脑,先凑合再说。


一路上,他们先去了鄂尔多斯,去沙漠坐骆驼滑沙,又去了成吉思汗陵,再接着就到了草原。
可惜,解悠完全没看到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景色,那草原远看着苍绿一片,远处白云蓝天,格外广阔怡人,心境也随之开阔起来,但是走近一看,草却才丁点高,这一块那一块儿,
沙化很严重。难免会想起日本,那里的绿化……

这些天的行程,看着沿路的民居,几乎仍停留在上世纪初的北方,没见着什麽蒙古包,倒多的是土房小院,和望不到边的光秃秃的山。

自己算是活得好的罢!


草原的牧民好客得很,给他们开全羊宴,通宵的篝火晚会,本以为会住在蒙古包里,却没想蒙古包里竟也是标间。一夜1200人民币。
解悠一个人住一间,待遇是全部人当中最好的,他觉得邪性,每次宴席,蒙古人敬酒,总是先敬他,连全羊宴祭祀,也是他先动刀,虽然老师们都闭口不谈,只和他亲热玩闹,他

也没有不自在,但总觉得怪异。

实在睡不着,打开了电视,茫茫草原,竟然还是有线电视,能收到八十多个电视台,闲闲地调到东方卫视,便听到新闻──
……海边工程搁浅……尹氏集团在国内的股价两天内跌停,尹氏方面的发言人保持缄默,政府还是会支持该项目进行……
镜头闪过,他看到尹氏的发言人,在视频会议的时候见过,是香港那边的负责人。
那家夥呢?
想到林翀跟他吹过的一些风,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他默默坐着,打开手机,可却给谁去打。还好早早地离开,没再被丢下一次。


他默默坐着,打开手机,可却给谁去打。还好早早地离开,没再被丢下一次。
躺在床上,心烦意乱。却不知烦的是什麽。
那人走了……可是以他的性格不应该全力以赴,怎麽会就这麽认输……可是政府里面的猫腻,以那家夥的刻板,能愿意去苟合吗?不过自己是该轻松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要挟自己,早离早好,自己再回去干老本行。
但他仍旧烦,拿出烟来。
其实,也不算要挟他吧。认认真真给了他一份工作,一个机会。
是跟以往不同,那一桩桩事情……但什麽都敌不过他的事业。但凡有了事儿,自己总是被撂下的那个。
这种相处又算什麽?
他跟林翀在温州待了两天,又是坐了飞机去,何尝没想过,兴许,那个人会追来。
他推开门,外面是大草原,除了满天星辰,寂静一片。
据说日出很美。他叼着烟,一个人跑到蒙古包的西边高处,那里能看到日出。
路很黑,把手机当作电筒,才勉强看到路。
慢慢走着,解悠突然鼻酸。这辈子就跟此刻一样,一直在黑黔黔里独自走着,除了父母外,因为特殊的性向,因为少小离家,因为在日本的遭际,并没有特别的至交好友。
以後也会是这样吧,一个人慢慢走完一辈子。
当年,那盏路灯下,听到熟悉的乡音,在接着的很多年,他都以为,那个人是将要一起走的人。
那个家夥,是个不近人情的,虽然不会体贴人,但是也不拈花惹草,甚至谈得上循规蹈矩。本来以为在路上随便勾搭人一夜情的家夥肯定很随便,相处久了却发现,自己也许只是他人生的例外。
一直以为,即使对自己淡淡地,却是过命的交情。才去为他借钱。
不过,对方远不是这麽想,不声不响离开,因为并不相信自己会跟他同甘共苦。连最初的员工都始终带在身边的人,第一时间舍弃了自己。
应该放下了,看到明天的日出後,就彻底把这个人忘记掉,如果刻在心上,就把心上的那块肉剜掉扔了,如果刻在骨头上,就把那根骨头拆了扔掉。
他走到高处,那里有座敖包,据说绕上三圈,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天的时候,未婚女老师们一个个虔心地绕圈。


不知道蒙古的神会不会保佑汉人。

手里的烟烫了手,他坐在草上,看着远处的地平线,淩晨四点,地平线上只有些许隐隐的红光,他怔怔地不错眼地瞧着。

草原上昼夜温差大,这时是最冷的,他虽然披了件夹克,却还冷得发抖,但也只是坐着,这麽点冻,他挨得住,小意思。

只是等着,等着日出的那一刻,便重新开始吧。

这时候,突然感觉到什麽,他往後看,是不是那些女老师也来看日出?并没人影,也是,她们前晚上闹到一两点才歇下。

继续盯着地平线,一直想到海边看日出,草原上的应该也差不多吧?

坐得久,越发地冷,他拢了拢衣物。手掌有点疼,白天骑马骑得有点疯,掌心都磨破了。再加上受冷,似乎浑身都酸疼起来。这鬼身体。

他想站起蹦两下,或会好些,刚要起身,却听到声响,回头,是个人,竟几乎已经到了身後。


他想站起蹦两下,或会好些,刚要起身,却听到声响,回头,是个人,竟几乎已经到了身後。

还没意识到是谁,那个人便似跃过来一般,下一刻,自己就被整个儿地抱住。
很温暖。

贴住他後背的是对方的胸口吧……
这个怀抱,气味……怎麽会?他怎麽会来!

太阳还没出来……

抱住他的家夥用力到他透不过气。

“你不能挨冻,快穿上这件。”语气焦急得很。

解悠克制自己不看他,紧紧盯着没露头的太阳。

怎麽会呢,不是应该在处理尹氏的大危机吗?怎麽有空跑过来,这一路上自己的优渥待遇也是拜他所赐?


纷纷扰扰的念头涌到脑子里,但是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暖却让他一时想不了那许多。

只口里还执拗,轻轻说了句:“不冷,我不冷。”

男人并没停下动作,把厚外套给他裹上,再用力抱住他。

一直在後面偷偷跟着,并不想冒冒然露面。因为,和女老师们在一起的悠更真实,至少是自在的、放松的,随着旅程的进行,渐渐地,情绪也明显高昂起来。

晚间,篝火晚会,他站在暗处,看着解悠喝了好几罐啤酒,和一大群人一起跳啊唱啊,对着夜空狼嚎,狂欢到一两点才回蒙古包。

该是快活的吧?男人刚这麽想,却发现蒙古包里的灯一直没灭,三四点的时候,人竟出来了,身上衣着很单薄,却也不畏冷,一径望着天。

男人不敢走近,却可以想到那张脸上的神情。

他看着他叼着烟,摇摇晃晃往後山坡上走,走得很慢很慢。

到了敖包,就坐到了草地上,一动不动盯着地平线。是守着看日出吗?

以前,很久以前,小悠提了好几次要去海边看日出,当时工作太忙,总挤不出时间。其实,一直很喜欢跟小悠出去。

虽然他那时开车总不太专心,在车上还喜欢唱歌,严重走调,却依旧唱得整条马路都听得见。那麽肆无忌惮,像是世界上最快活的少年。

可是很冷,他很担心穿着单薄的他,有很严重的关节炎,是非常麻烦的病症,一定要注意保养。

虽然还没打定主意上前,却悄悄将厚绒风衣脱下来。

果然,肩膀都缩起来,冷得快发抖了!

那麽一个瘦削单薄的身影,抱膝坐在一望无际的草地,只能听到簌簌的风声,冷,寂静。

站在敖包边上的男人这生都无法忘怀这刻。他不知道悠在等待什麽,心却无来由地提起来,他没再隐藏,提步走过去,看解悠回头,更是加大步子,迅速地一把将人抱住。

拿全部来温暖他。

山坡上只这两个人。却仿佛,天地间也只两个人了。

解悠身体渐也暖回来,稍稍挣动了下。

“你……没拿相机麽?”看日出都会想要拍下来吧……但问完,男人就有些後悔……从没那麽紧张,想说的都没说出来,开口却说了这麽句没头没尾的话。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没想得到回应,沈默了几秒,却突然听到──

“不见得会出来,说不定会被云遮住。”

“一定会出来,你看,有红光了,大概还有十分锺就出来了。”

倒是很有经验的样子……十分锺,只差十分锺麽?

解悠没好气:“你那麽有空,跑到这种地方来。”

“想悠啊!很想很想。”

解悠一怔,这麽普通的情话,甚至连情话都算不上的话,却真的第一次从男人的嘴里听到。

男人比他高些,从後面搂住他,头靠着他的头。

“再不分开,以後,无论如何都跟悠在一起,绝不会抛下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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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天





“再不分开,以後,无论如何都跟悠在一起,绝不会抛下悠一个人。”

无论如何……也不抛下我……

解悠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句话。

想无所谓地回说,你抛不抛下我又和我有什麽关系。谁又要和你在一起!

谁又能信他这种鬼话。


可他却怎麽都说不出。

因为,那一瞬,太阳出来了。

很美,出乎意料,比任何图片、电影都美。

红色的一点,往外是无数的光晕,浑然一体,像是蓝色的天和黑色的地中间的一颗红色宝珠。

“骗我!”

“嘎?”男人真是从不撒谎的,最重言诺的。

而解悠又何尝不知道,那个家夥哪怕恶劣到极点,却从不骗他。

但是就能信他的话吗?

刚刚冒出头的太阳并不耀眼,他的眼睛却有些湿。

“你不是说要十分锺吗?骗子。”

“我……对不起!”男人惭愧低头,“其实从来没看过日出。”

解悠也是第一次看。
他想起以前的约定,去海边一起看日出,自己明明在海边长大,郊游都去过好多遍,可就是没见过日出。

“很美啊!”男人轻轻说着,紧紧抱着怀里的青年。


“嗯……”无意识地,解悠回应。

两人默默看着,虽然旷野里也只是两个人,解悠却突然觉得,似乎,不那麽寂寞了。

太阳都是站在他一边啊。

“明天再来看,带上照相机。”

光晕越来越耀眼,放出光和热的恒星,最美的时光却只是几分锺。

男人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


“太亮。”会伤眼睛。
只是手指间露出几丝缝隙,解悠从里面还能看到些,却确实再不能直视。

男人感觉到手上的些微湿感,心里一揪,下巴在解悠的头上轻轻摩动。






“回去睡吧。”

似乎从坡下传来隐隐人声,解悠站起,再眯着眼看向东方,耀眼到几乎睁不开眼睛,只看到远处堆叠着的几块普通石头在光晕下显得特别神秘魅丽。
男人的手始终放在他腰间,他也没挣开,只是为了避开来人,便从敖包後面绕下去。

能清晰地听到耳边男人的呼吸。

“你不管公司的事情?”忍不住问了句。

“有更重要的事。”

解悠的神色有些怅惘,甚至是茫然,那比公司更重要的是自己?但,却又难免有些久违的情绪在心里酝酿。

“如果在上海的事业失败,悠还是跟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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