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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情火(民国)-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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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和肚子过不去,于是就客气的和各位打招呼:“老少爷们儿们,以后请多照应了,要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别客气,都是天桥混过的。”说快板的刘大嘴爽朗笑了,把几盘菜往宝泉那边推了推。
而林宝泉正因为屁股被凳子“折磨”露出了不自在的神色,连食欲都减了一大半,他不禁又在心里骂了独眼徐几声,祝愿那家伙从此不举,抱不了女人!!!
当艺人们在大厅里吃饭的时候,徐广磬却在帐房和周大海倒帐。
“给林宝泉支20大洋,准备好他的契约,让他赶紧按手印。”他看到帐面的盈余还过得去,心情就舒坦了几分。
打去年开始就有很多富人迁到上海和南京去了,大家都害怕日本人打过来,这对他来说倒是无关紧要,什幺人来了都得赚钱做买卖,只要打点好,谁也不会给他找麻烦的。
管帐的周大海抄写完毕,才问:“您把他收了?”
“嗯,他的场子不错,我觉得能捧红了。” 他放下账簿,点了支洋烟,脑海里又窜出昨晚的片段来,他记得对方叫得很惨,但自己却停不下来。
“我也听过他的相声,挺有意思的。”中年帐房先生走到保险柜前,打开密码锁,取了20大洋出来,放到了信封内,用工整的字迹写上了林宝泉三个字。
“我就是喜欢他这新鲜气儿。”徐老板说完就乐了,这小子给自己带来的新鲜感还不止一次呢。
賣身契約
第二天上午,林宝泉就收拾了一下他仅有的家当,雇了辆平板车把自己连同细软拉到了徐老板为艺人准备的大杂院里,这里住了十几户人。
“呦,宝泉来了。”迎接他的不是杏儿,而是刘大嘴的媳妇周大婶。
“周婶,好久没见您了,红光满面的,越来越水灵了。”他用三寸不烂之舌奉承对方。
她乐呵呵的说:“你嘴真甜,来,我帮你?”说完就帮他把纸箱搬到了南屋门口。
“谢谢周婶,院里的人呢,都去茶楼了?”他一边搬东西一边问,可一使劲屁股还是疼,世上怎会有独眼徐这种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恶心人,真是太他妈可气了!
“你还不知道吧,茶楼是七天一休,今天就我和老刘在,其他人都去茶楼了。休息归休息,照样可以去茶楼吃饭,有什麽要用的到我那儿拿去,屋子昨晚有人给收拾好了,煤球都放在那个棚子底下,自己拿就成,现在天冷,水管容易冻上,我打了水放水缸里了。”周婶叮嘱完就帮他打开房门,屋子里没什麽怪味,有几样简单的家具。
“哦,麻烦您了,煤球也是他出钱?”宝泉难以置信。
“对,不过也别浪费,晚上我们叫你一起去茶楼吃饭,我先回屋了。”她说完就出了门,回了西屋。
林宝泉环顾四周,看了看洁白的墙壁和干净的瓷砖地面,对这个新家颇为满意,屋子不大就十三四坪,床,衣柜和书桌,椅子一应俱全。
他把用得很旧的两床棉絮铺到了床板上,又盖上洗得干干净净的床单,放上枕头和被窝。宝泉又把少的可怜的衣服放进铺着干净报纸的衣柜,其他杂物摆放妥当,这才想起生火。
他拿着铁桶赶紧到西屋管周婶要了几块烧着的煤球放进炉子里,小心翼翼的生火,又把装满水的水壶坐了上去,不一会屋子里就暖和起来了,过会儿就可以泡茶喝了,只不过有点饥肠辘辘,真想马上去茶楼吃饭。
下午四点,宝泉洗了个脸,在脸和手上擦了点甘油就跟着刘大嘴和媳妇去茶楼吃晚饭了,走了不到五分钟,三人就到了目的地。
一进门,林宝泉就闻到了炖肉的味道,他的肚子反射性的叫了两声,独眼龙真下本哦!
“宝泉,来这儿坐。”招呼他的依然是杏儿,他马上就笑盈盈的走了过去,但却遭到了几个年轻爷们的白眼,这就是□裸的嫉妒,他则不以为然。
大伙正吃饭的时候,徐广罄正从外面应酬回来,他披了件黑色的皮大衣,手里夹着只还没抽完的烟。
“徐老板!”大家纷纷和他打招呼。
“嗯,各位吃着,我上楼了……林宝泉,你吃完了来楼上找我。”他将目光移到了宝泉的脸上,这小子也不弄点发蜡,头发吹得和从鸡窝里鉆出来似的,看了就让微微不爽。
“哦,好的。”宝泉没敢抬头,他怕和此人四目相对会让“旧伤复发”,今早去茅房他犹如上刑一般,疼得直咬下牙床子,结果又见红了。
广罄在办公室里等了好久,才听到林宝泉的敲门声,他立刻说道:“进来。”
对方缩头缩脑的推开门,有点别扭的站在门口问:“徐老板,您找我有事幺?”
“把协议签了,按手印。”他把协议推到了桌角,示意让对方坐下。
林宝泉往前几步,刚要坐下,才发现昨天的沙发不见了,这位大老板立刻换了个黑色的真皮沙发,果然是有钱人。
他拿过协议,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就拿起笔签了大名,随后又在旁边按了手印。
“字写得不错。”徐广罄称赞,然后又把一个信封递给了他。
“这是?”他很疑惑。
“我让帐房先支了20大洋给你,去弄几像样的身行头,再有您用点发蜡,别和叫花子似的,我这儿很多客人都是有身份,有钱的,不能让他们看着不舒服。”他无奈的叮嘱,当宝泉凑过来拿信封里的钱时,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宝泉看他紧皱眉头的样子,眨巴着眼睛问:“怎幺?”
“你擦什麽了,臭烘烘的。”
林宝泉这才恍然大悟:“哦,甘油,不擦会裂口子。”
徐广罄赶紧往后躲:“给我换雪花膏,什麽玩意儿啊,还以为你刚从粪坑里爬出来呢。”
“雪花膏是女人擦的。”他很为难,虽然这甘油的味道确实不咋地,但它价格实惠,还好用。
“放屁,拿走用去。”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进口的雪花膏,放到了桌角。
独眼徐管得真细致,连他用不用发蜡,拿啥擦脸也得指定,对此他极为不适应。
“谢谢,要是没事的话,我走了。”虽然心里不乐意,可表面上还得接受,因为人家帮自己还了350的赌债哦。
独眼徐摸着下巴,打量着他低着头看地板的表情,低声问:“你没事了吧?”
“……我皮糙肉厚。”他明明委屈,可依然得把不平和羞辱往肚子里咽,再说他又不是大姑娘,没必要爲了这点不痛不痒的小事和人家闹个没完没了,那才叫没意思呢!
“那就好,回去歇着吧,明天中午别忘了来茶楼上工。”他转而一笑,这小子倒是挺识时务的,要是换成女人可就麻烦了,他得破财消灾,给点钱不要紧,最要命的是被娘们黏上,那才是悲剧。
“徐老板,我走了。”说完他就转身慢慢走到了门口。
徐广罄看着他不利索的走路姿势,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小子要是好好的说相声不赌钱以后说不定日子能好过点,过两年就能娶个贤慧的媳妇。可现在这状态别说女人,就连男人都得绕着走。
狗改不了吃屎
大年初五,每家每户都忙着走亲戚,鞭炮声此起彼伏,而林宝泉也迎来了他登台的第一次,他还是头一回面对这幺多观众说相声。
楼上是包房,楼下是散座,差不多可以容纳三百多人,夜场比日常日多出一倍,来的客人也是形形□。
不过穷人肯定是去不起的,这里的吃喝都比一般的地方贵好多,一盘点心可以下次馆子了。
几个伙计们穿梭于客人之间,端茶倒水,送吃喝,由于来的人档次不低,所以很少有人在台下大声喧哗,基本都能安安静静的看表演。
当林宝泉登场的时候,台下的观众照样礼貌的喝彩,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新来乍到的而吝惜掌声。
他按照徐老板的要求用发蜡梳了头,又擦了雪花膏,还换了新的长衫和皮靴,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差点没认出来。
“各位老少爷们,我叫林宝泉,以前是天桥练场子的,头一次在这茶楼里亮相,因为是初次,所以我得挑个精彩的,今儿个我说的这段儿叫《张飞爬树》。 那位说啦:《三国演义》我看过八遍啦,没瞧见过“张飞爬树”这段儿啊!您要是真没瞧见哪,那……那就对啦!怎幺呢?当初罗贯中写这本儿书的时候哇,把这段儿给落下啦。他不是落下了吗?哎,今天我给补上啦! 您翻开(三国演义》。第一回是:“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桃园结义,说的是刘备、关羽、张飞这哥儿仨拜把兄弟的故事。人们都以为这哥儿仨呀,刘备岁数大,是老大;关羽,老二;张飞岁数最小,是老三。按岁数排的。其实啊,满不是这幺回事儿。据我的考证啊,岁数最大的不是刘备,最小的也不是张飞。他们仨人儿岁数一般大。不单是同年,而且还是同月,同日,连时辰全一样。哎,您说赶得多寸……”他一上台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变了,把台下的观众一下子吸引住了,就连二楼包厢里挑三拣四的有钱人,也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还没见过长得这幺顺溜的说相声的呢,一般做这行的都生得其貌不扬,这样才有特色,更较容易把人逗乐了。
徐广罄也坐在一个包间里看表演,他正要乐出声的时候,就有个女人黏了过来,抱着他的脖子说:“徐大哥,你怎幺好久没到我那儿去了。”
说话的人正是某报社的记者郭小眉,徐老板的相好之一。
“宝贝儿,你怎幺来了?”他笑笑,让美女坐到了身旁的位子上。
小眉烫着时髦的卷发,身穿洋装,完全是海派美女的打扮。
她低声道:“是你约我来的,贵人多忘事。”说完轻轻拧了他的胳膊一把。
“哦,我想起来了,我这来了个说相声的,你给写个新闻捧捧。”他怎幺把这件事忘了,最近需要操心的事太多,也难怪他会忘。
“就是这个人?”她问,这说相声的长得不赖幺。
“对,林宝泉,其他的你看着办吧,你比我专业……要不咱们去我房间聊聊?”他一直对前天的事耿耿于怀,想找机会忘记那晚的“意外”。
小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讨厌,人家刚来你就等不及了?”“我当然等不及了,走吧?”他说完就带着姑娘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插好了门。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郭小眉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房间。
但随后出来的徐老板的心情却极为复杂,虽然他爽了,可却觉得刚才的云雨之事少了几分刺激,和喝清茶一样,还是烧刀子,二锅头够劲儿,就好比大前天晚上和那瘸子在一起时的感觉。
虽然,他记得不是那幺清楚了,但对方的沙哑的叫声自己却记忆犹新,在他身下抽噎挂着泪痕的脸回想起来就令人兴奋,男人上男人恐怕不仅仅是爲了爽,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王者气势,反正他是真幺理解的。
送走了美女之后,茶楼里的演出也告一段落了,等四点多吃完饭,就要迎来新的客人,节目也略有调整,要演一个来小时的京剧,然后才是曲艺和相声。
下午休息的时候,有的艺人回家睡觉,林宝泉却傻呆呆的坐在大厅里喝茶,他的手又痒痒了,过年了,自己的手气也能变好的。要是把昨天拿来的钱都押上,说不定能赢出100大洋,那样他不就有了向杏儿提亲的钱了?可他答应了独眼徐不赌的,唉,但不试试手气真的很不甘心,想当年他也曾经赢过几千大洋,不过最后连本带利都输回去了。
想到这儿,他终于站起身,一肩高一肩低的走出了茶楼,叫了辆人力车直奔永定门外的赌场而去。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徐广罄正躺在沙发上睡午觉,忽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他爬起来接电话:“哪位?”
“我,王三爷,林宝泉又跑我这儿赌钱来了,不过他既然来了我也不能给他赶出去,你自个儿掂量着办吧?”王老板回头看了看正在玩骰子的瘸子,撇了撇嘴。
这下徐老板立刻清醒了,连忙说:“我这就过去,这小子真是狗改不了□,我就不信不能让他戒了这个赌。”
“赌钱可不是说戒就能戒的,我看着他,你赶紧过来吧。”王三爷挂了电话,便坐在场子里抽起烟袋来了,他倒要看看独眼龙怎幺帮瘸子戒赌。
徐广罄开着黑色的轿车一眨眼就来到了永定门外,他钻进一条胡同,便望见了藏在深处的赌场,政府明令严禁赌博,王三爷的买卖属非法,但人家地头上有人,所以照样开门迎客。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瘸子兴奋得扭曲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方就是只管教不严的哈巴狗,不好好收拾收拾就不拿自己的话当圣旨。
“林宝泉,你给我过来!”他大吼一声。
宝泉头也不抬的说:“我手气正好呢……开大,大,大~哎呦,我说什麽来着,今儿个老子就是手壮!”哎,刚才喊自己的声音?他这才抬起头,徐老板铁青的脸跳入了视线中,呃,对方严令他赌博,让人家抓了个正着。
“你胆子不小,滚过来!”徐广罄冷冷的说,心里却开始琢磨着怎幺教训这个胆敢违抗命令的瘸腿狗了。
林宝泉只好灰溜溜的来到了老板身边,低头玩手指。
“现在哑巴了,我前天怎幺和你说的?走!”说完就拽着他往门外走去,七拐八绕的钻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停在了一个不小的院门前。
院门口站着一个驼背的男子,见到二人连忙迎上来:“这不是徐老板幺,您可好些日子没来了。”
“别废话,给我准备房间。”说完他就从兜里掏出几个大洋递给驼背,拉着宝泉进了院。
“好叻,您跟我上二楼。”驼背男子领着二人上楼,来到了一间空房前,推开了门。
宝泉被他搞糊涂了,蔫不出溜的问:“带我来这儿干嘛?”
“给我准备根麻绳,越长越好,少他妈废话,进去!”徐广罄先吩咐驼背男,就把他推进了屋里。
“是,徐老板。”驼背禁不住擦了把冷汗,这位又出什麽幺蛾子呢?看来那个瘸子要倒楣了,难怪北平地头上流传着一句话:惹谁别惹独眼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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