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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沭的场合 完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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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工厂,其实也不过是空荡的厂房而已,地面上积聚着大量的尘土,不过轻轻走来,都会留下一串痕迹,而现在,这个地方重叠了无数的脚印,更加的浑浊且脏乱。
  到了门口没往里,拐了个弯儿,白沭随着夏清予走上一边的楼梯,没有扶手的梯子感觉摇摇欲坠,铁锈的台阶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这里白沭之前来的时候已经上去过,是一个可以俯瞰整个室内厂房的平台。
  短短三十秒的攀爬换来一个开阔的视野,下面聚集的人群,谁都没有注意他们的到来。
  “现在是怎样?”望了望下面似乎僵持了有一段时间的局面,白沭问一边找好位子准备观赏的夏清予,他还以为音理已经被狠狠修理过后躺倒在地了呢,那么健全的站在那里,白沭不知从哪儿升上来了深深惋惜。
  “只是普通的谈判而已嘛。”这么说着,夏清予坐在不远处的栏杆,摇晃着双腿,像是等待一场好戏的开始。
  “这样算是普通的啊。”看下面多对一的明显不怎么平衡的状态,用不怎么了然的声音回答,白沭斜倚上一边的墙壁,虽然不怎么干净,但还是这样比较省力。
  “这可是我们柔和的待客之道呢。”夏清予撇了撇嘴,他没想到音理今天居然就这么一个人来了,虽然因为谨慎的原则,他刚才有在四周查看过一圈,也只是看见被独自留在车里的白沭。
  “话说,谈话的内容是什么呢?”一直盯着下头面无表情,只偶尔开口说两个短促词汇的音理,连白沭都觉得无聊起来。
  “‘请把你手里的东西交给我们吧’,大概是这样的意思。”顿了一顿,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抿着嘴笑开来,补充道,“你应该知道才是的啊,”侧过脸朝向白沭,“毕竟音理的行程可是我们花了大价钱从您手里买的啊,情报贩子先生。”
  明显停滞了一下,随即白沭也勾起嘴角,“我的买家可不该是你这样的小鬼呢。”
  “那就是我家的大人咯。”夏清予顽皮的回到,说着哑谜。
  “我以为你们就是他交易的对象。”其实白沭心里也没什么估计,他来不过是想看看音理交易的对象到底是怎么个样子,并不准备卷入什么预期以外的计划,不过看现在的样子,也该是由不得他了。
  “但是这么看啊,他的交易对象已经不会来了。”夏清予指了指下面,“而且,我们的谈判也破裂了。”
  一声巨响,是有人被摔到了地上,音理的耐心有时是异于常人的好的,不过那是在不受狂妄而幼稚的威胁的时候,生事者有时是要被予以教训才会停止愚蠢的,而他的忍耐已经结束,那一脚,是他将忍耐转化为行动的方式。
  在心里暗自唏嘘了一声,白沭倒是还没亲眼确认过他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你这样可是破坏游戏规则。”说还是要帮着音理说两句的,毕竟白沭还在人家家里叨扰了那么多天。
  “可没有什么人订过规则呢。”继续晃动着双腿,看下面激烈的打斗,夏清予倒是显得很兴奋,“而且,你不想看看吗,那份能把你从地狱里带回来的数据。”
  呵,他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人看穿了?这一点,夏清予是说中了,对于音理所持有的那份,记录着有关十年前使用在自己身上药物的数据,白沭确实是有着极大的兴趣,不过,“我想要的话,会自己拿。”
  转过头,白沭朝向门口的一角喊道,“喂,音理好歹也是你的哥哥,你忍心看他一个人单打独斗么?”
  先是轻轻的一声冷哼,不知从什么时候躲藏在阴影里的人走出来,凉路拍了拍刚才胳膊上蹭到的墙粉,一脸无趣的走到白沭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过去,门口又进来了一些人,很可惜不是音理那边的,
  “我是忍心的啊。”凉路很诚实的答道,只是母亲再嫁得来的哥哥而已,何况还是个总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的家伙。
  “那你是觉得我的面子已经不够大了,叫不动你了?”凤眼上挑,白沭朝凉路笑得意味深长,只是给自己帮个小忙,这家伙居然还摆架子。
  “呵,还好啦。”趴在栏杆上,凉路似乎是不太愿意挪动身体。
  “嗯,这样啊,”下面的音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单力薄的关系,已经显出了疲惫,“那你是想再去照顾白岂颜么?”白沭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亲切而认真的人,在这种时候,他总能很轻易的找到凉路的重点,并且予以准确的一击。
  “额,不要吧。”装可怜,不过,凉路的装可怜只让人觉得寒毛四起,连站在一边的夏清予都不自觉的抖了两抖。
  “所以快去吧。”说着,白沭还鼓励性的拍了拍凉路的肩膀。
  无奈,凉路想了想又转过头去问白沭,“那你觉得我是从这里跳下去比较帅气一点,还是老老实实从楼梯再走去那里?”
  “你随便吧。不过我觉得你要是待会儿断了腿是没什么帅气的呢。”
  “嗯嗯。”明显的打不起劲来,凉路慢吞吞的转过身从入口走回过去。
  “那么,还有什么要讲的了么?”看着夏清予有些微变的脸色,白沭理所当然的感觉心情不错,“我可没说我也是一个人。”
  “呵呵,”看着凉路加入的战场呈现倾倒的趋势,夏清予干笑了两声从栏杆上跳下来,“那可让我觉得有点小可惜了呢,不过没事儿,两个里面只要带回去一个就好了。”
  “嗯?”他那两个里面,还有一个莫不是自己吧?白沭暗自琢磨着,又有点儿想笑。
  随意的应付一声,他正看着凉路击碎一个人的鼻梁,那感觉,呵,甚痛吧大概。白沭正这么想着,突然嗅到一阵香味,疑惑的回头,夏清予正打开手上的一个小瓶,气味便是从其中散发出来的。
  “音理手上那个,我本来也没准备能拿到的。”对于某些个计划之外的东西,他倒是显得很坦然。
  “那然后?”白沭警觉的盯着那个让自己感觉不太舒服的小瓶子。
  夏清予晃了晃手上的东西,“迷药而已,普通的。”
  “哦,就是上次用的那个?”上一次在咖啡店里被人下药,还真是让白沭咬牙切齿记的印象深刻。
  “你不喜欢?”看着依然意识清晰的白沭,夏清予有些惊讶。
  “不是,就是觉得没用而已。”站直了身体,白沭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就这方面而言,白沭还是很喜欢现在这个虽然有些懦弱却记忆甚好的身体,身体的记忆,换句话说,就是在他身上用过一遍的药物,就会产生极强的抗药性,第二次就变得跟清水没什么两样,不过,这个效果对于他来说,就情况而是,有好有坏就是了。
  “哦?这个也是身体机能么?白沭,我越来越喜欢你这个身体了。”夏清予笑着,将手里的瓶子扔到地上,碎裂的声音很是刺耳,“既然这个派不上用场,那用武力也是可以得到同样的效果的。”
  “额,何必呢,我跟你走就是了。”白沭感到深刻的无力了,这方面,他确实是束手无策了,话又说回来,现在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暴力了。
  夏清予轻笑一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白沭示意他等一下后,倚着栏杆冲下面还在做激烈活动的两人喊话,“呐,那边两个,收拾完了记得来接我。”
  “你觉得有可能么?”看着白沭系好安全带,夏清予发动引擎,朝着来时相反的路开去。
  一旁的白沭笑道,“谁知道呢。”
  




24

24、记忆的门外面 。。。 
 
 
  雨下在车窗上,斜切过一段白线,像是把玻璃碎裂开了。
  白沭头靠在车窗上,单手撑着下巴,一声不响,这是他最讨厌的环境,汽车和雨天,会让他回想到不好的东西,那种恍惚起来的片段,像是那场车祸前的吟唱,深刻的烙印在记忆里,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偏偏这种时候,一边的夏清予还不识相的同他讲话,但是勉强打起来的精神,在刚一开口时就被切换成了干呕。
  夏清予一惊,连忙踩了刹车,白沭开了门冲下去。
  “喂喂,你不是吧。”后下车的夏清予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白沭。
  他接过来漱了漱口,脸色比平时差很多,今天吃得东西本来就少,吐出来的也不过是腐臭的酸水,留在口里的那部分,混着唾液更让人觉得难受。“那不能怪我,你的驾车技巧实在太差了。”
  夏清予抬头看了看天,虽然不是很大却很细密的雨水一会儿就把两人淋湿了,他伸出手接住一些落下来的水滴,轻笑了两声,“白沭,我可是知道你在怕什么。”
  拍掉那只想要扶起自己的手,白沭报以同样的一笑,“本来我就没指望那些事情成为秘密。”
  白沭的秘密从来不是秘密,却又一直都是秘密,他只是以事实来制造谎言,他说得越真实比人就越不相信,想到这里,白沭总是要笑的,你们的愚蠢又怎么能责怪我有了欺骗?
  本来他今天因为被音理强行带出来的缘故,只穿了单薄的家居服,被雨一淋,黏在身上感觉越发的寒冷起来,他慢吞吞的又钻回车里,自顾自的开了暖气。
  夏清予对于白沭的这种独立行为似乎是已经习惯很久,他随意的耸了耸肩膀,跟着爬回车里,本身这个人的思想如何都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他真正有兴趣的也不过是这个特别的身体以及让这个身体变成这种状态的药物,而对于白沭性格的探索,也不过是一个附带的零件,那从一开始就不太好掌握的东西,远没有数据公式来的严谨和遵守规则,所以很当然的被排在自己的关注范围之外,只在极偶尔的时候被挖掘出来,感受一下与人相处的真实感。
  人与人为什么要相处呢?那大概是是想要取得从外界来的温度吧,或是一个世界里只有一种声音太过单调,它得以一种动态的方式来够到围墙以外的东西,来填补围墙以内的空缺,曾经的一段时间,夏清予倒是觉得音理是个不错的工具。
  不去想他。
  发动了车子,夏清予随意的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人,连安全带都懒得扣好,坐前的提示音有时也是很烦人的,他喊“白沭,把你的安全带扣好。”喊了两遍,却发现这个人似乎,已经昏了过去。
  “这下玩笑开大了吧。”夏清予自语。
  
  如果要对于十五岁以前的生活有一个概括的话,白沭觉得自己还是会很坦率的回应说自己有一个还算不错的童年生活,虽然这个童年的范围,宽度可能有那么一点大了。
  有多少件事可以影响到他单纯到惨淡的人生观呢,那大概是没有的,不论是母亲的悲剧还是白岂颜扭曲的爱恋,都不曾真正结实的影响到白沭作为一个个体的生活,这种思想如果被阐述出来,被批判为冷血恐怕是再所难免的,不过白沭倒也不会为了这么幼稚的原因而去藏着掖着些什么,虽然音理总说白沭是个想一套做一套的人,但他其实还是有不准确的地方的,就比如,对于自己真实的思想,白沭是不会隐藏的,只是没人问,他也不说罢了。
  这些,都有些扯得远了,他在这里,不过是想要回忆起一些自己的前段生活,像是可以让人觉得身体暖和起来的那种东西。
  就比如很久之前的那个院子,他还有白岂颜还有凉路所居住的那个地方,总是弥漫着凉路奶奶亲手做的绿豆糕气味的狭小客厅,凉路被白岂颜欺负后总是憋屈着又不想告诉自己的脸,葡萄架上悬挂着得不符合季节的丝瓜,这都是白沭微小的童年里所珍藏的东西。他有记得白岂颜抓回来的那只白猫,被说成即使是眼睛也和白沭很像的动物,白沭只是看了一眼之后把它放到一边,然后领着白岂颜到街口的卫生所打狂犬疫苗,因为动物并不像所有电视里演的那样喜欢和人亲近,甚至是憎恶着人类的,给白岂颜的胳膊上留下了一些不大不小的血色痕迹,而白沭之后给白岂颜的,是不轻不重的一顿巴掌,打在那个肉肉的屁股上,他还记得白岂颜当时哭了很久,却坚决不放开拽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孩子也有他的倔强与信赖。
  那个时候,白沭有他幼小的年龄和却不幼小的心思,他惋惜母亲的经历却不赞同她的做法,把自己的悲哀转嫁到白岂颜身上,这样的做法是卑劣而幼稚的,没有过错的人,又何必要背负他人的疼痛,所以,就这个角度来看,白沭对白岂颜的宽容和宠溺就好像是在帮助母亲的补偿而已,不过,这就又是一个空洞且无趣的猜想了,白沭知道,白岂颜也知道,在他们两人之间牵绊着的,是凌驾于血液之上的东西。
  有时候白沭会想,就这样子和白岂颜一起过下去也不是不可以,白岂颜所有的自私和任性,他不去劝慰也不去阻拦,这么张扬的人生,自己不也是曾几何时羡慕着的么。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思考转变了它的方向,白沭的生活里可以不只有白岂颜,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个滞留在自己家门口的人有着怎样的身份,只是有一小部分的不甘心,像是一种恶劣的趣味,他把那个人捡回来,留在浴室的地板上,忽略他却又逗弄他挑衅他,只是因为生活太过无趣了,白沭又怎么愿意伴随着一段无望的人生枯萎在一颗种子里?
  即使有着相近的体温,却也会有着不相近的气味,白沭在音理身上去找一种控制之外的不能预测的东西,是一种等待了许久的未知,让人忍不住战栗却又偷偷隐忍,就为了看他下一步前进的方向。
  突然的一个慌神,白沭却忆起那个人唇上的味道,那是与白岂颜满是占有意味不同的柔和,又像是一种呢喃,是因为你在说话才让你的吻带上了温度还是因为你的吻本身就是一种话语的倾诉?
  不安稳。
  这个沉睡的世界,该是只有冰凉和控制之内的明晰,才能够给他以安稳的栖身之所,当白沭的思维无法再负荷外界的真实的信息,他就会选择在这个黑暗的地方寻一个安定,就像是暂时的逃避,却又不是,他只是在这里安放他的思绪,制作他的快乐;却也是因为有了关于那个人的思想,让一些东西变了质,有了裂开的痕迹。
  然而,现在也该是结束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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