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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病患-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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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死!
地上的影子向我靠近过来,眼前没有逃生之处的我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想起刚刚躺在桌子上活像一锅关东煮似的男人,我好想在我开膛破肚面目全非之前看一眼妈妈和优芽。
——结果身后的人手里拿着一方洁白的手帕,轻轻按在我的嘴角。
“是千光啊。”
我认得这个声音。我死死的盯着握着手帕的那只沾满鲜血的手,然后循着声音的方向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我上方弯下身体表情悠闲的男人。
“不来跟我一起玩么?”
我终于张开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呜呜呜求评论(
☆、第 3 章
“千光你这一嗓子喊的,据说对面医院的精神病人听见之后都暴动了。”
少爷评价我昨天那一声惊世骇俗的尖叫的时候,我十分羞愧的躲在桌子后面清点着没完没了的运货单。这个里面有没组装的枪支,那个里面有没剪裁的假钞。
“我不都告诉你了吗,老师有点特殊的‘癖好’,下次看见就别大惊小怪啦……况且昨天那个人又没死。”
“我,我下午能不去吗……”我耷拉着眉毛气若游丝的哀求道,想必自己的脸一定是让人看了就想往上撒盐一般的晦气。少爷无可奈何的伸手过来像对待小狗一样胡乱揉了揉我的头发。
“放心,他没有恶意的,少爷我不好生生的活到现在吗。”他说完就埋首于文件中,还轻描淡写的喝了口咖啡。“护工送过去的药他都不愿吃,但他好像挺喜欢你的,如果你记得给他拿点糖的话……哎呀是条汉子你就给我去!走你!”
——我才不想一个爱好活体解剖的人来喜欢我啊?!?!?!?
我看了看桌角等待去送的药,心情复杂。
按少爷的说法,丹羽先生是个科学怪人一般狂热的活体解剖爱好者。他试刀的对象小到在货物里做手脚的快递员,大到与本家有过节的阔佬,有时候还包括青睐他的年轻女人。就像进行一项怡情的小游戏那样,还带着点惩罚式的恶趣味,在对方还清醒的情况下划开肚子,观察赏玩尚在跳动的新鲜内脏。
听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不可理喻的变态兴趣,他却从来没闹出无关的人命来。除了一些别有目的和对家族不利的人被他折磨致死以外,他就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玩起来乐此不疲。熟悉他的人对此不仅见怪不怪,偶尔还衍生出一些恐怖的冷笑话。
“丹羽先生最近在研究怎么把小肠和食管接起来,好解决植物人的新陈代谢问题。”“真是太伟大了,这种坚持不懈为科学献出别人身体的精神。”
——你们的脑子才是直接和盲肠连起来了吧!!!
又是一个晴朗的午后,临近夏天空气中已经能感觉到微微蒸腾的热意,我站在丹羽的房间门口看了看窗外枝繁叶茂的绿色树木,仔细嗅一嗅的话风中还有清凉的植物味道。我腾出一只手敲了敲门。
“先生,是我。”
“请进。”
——别怕,别怕。
然而跟我脑内的血腥妄想截然相反,和上次一样平静的房间轻柔的风,他坐在床沿正在看今天份的报纸,头版的大幅照片里几个人的脸被红笔画上了圈。他似乎喜欢蜷缩的姿势,病号服领口里的锁骨看得分明,我忽然觉得外人对他的评价不无道理,他给人一种病弱的、需要呵护的感觉,这是一种不同寻常甚至是神秘的吸引力;但同时的,亲眼目睹他解剖活人的那种恐惧与吸引力相纠缠,搞得我有点神经错乱,压根儿不想再对这个人下什么自以为是的定论,他爱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吧,我也没兴趣和危险的人沾上边,我还想保住自己这条廉价的命。
“到喝药的时间了。”
我站在床前离他一步远的地方,他这次却没有很干脆的把药喝了,而是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我端着盘子的手。我差点没稳住把水洒出来,只顾得上惊恐却听到他的声音,“你好温暖啊。”
我终于控制住哆嗦着的腿才觉察到,已经是初夏不会再感觉到寒冷的天气,他的手还是像石头一样冰凉,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瘦的缘故,指骨冷硬得像是僵尸。
“……”
我看着他淡然的面容,好像握着我的手只是单纯想要得到温暖而已。刹那间一些想法从我脑中闪过,我心一横,把药和水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桌上,壮着胆子跟他说,“您,今天之内做过什么运动吗。”
见鬼,太紧张咬到舌头了,好疼好崩溃。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猛地说起这个话题,本来两人就算不上多熟悉,忽然抛出问题也显得很唐突,但我出于多年照顾病人的条件反射,看到生病的人就是没办法放着不管。
“今天早上有吧,去小阙的房间里揍到他起床。”
这家伙说起这种拳脚暴力都面不改色的,何况对象还是我的顶头上司,让我吐槽都没余地啊。尽管心里都是烂话,表面上我还是非常谨慎的说,“我,我个人认为您应该多运动。”
“可能因为您身体的原因不方便做一些剧烈活动,但归根结底血脉不活对您目前的状况更加不利,适当的有氧运动能促进血液循环,可能就比较好的解决您手脚冰冷的问题了。”
我说完之后还是低着头一动没动,对他的反应其实也没抱什么期待,半晌才听到他短促的笑声。
并非出于某种不屑或质疑的,几乎可以被理解为愉快的,这么一声轻笑。我不敢问他,也更不明白这个举止奇怪的男人了。
“……是吗。”
他拉过我的手,让我的掌心贴上他的脸颊,不逼迫也不带任何感情的。
“我以为最快的方式是找到一个温暖源。”
“那没用的。”我想也没想的回了一句,一面极不自然的抽出手退开,说我对他没有防备是假的,哪怕我跟他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力量级上,破罐子破摔总还能剩点尊严吧。“您先把药喝了,我去拿条毯子来。”
“不要。”
刚转过身来的我听到这话只能扭过头去困惑不解的看着他。上次不是那么顺从的就喝了吗?难道只是想捉弄我?
“给我糖我就听话。”
万圣节小鬼一样的台词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更加让人觉得无理取闹了。但是看他一脸认真我又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只得不尴不尬的走到他面前,赌气的从口袋里掏出个棒棒糖来。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蠢到家了。他看我的眼神顿时从无谓变成了好笑。
“给你。”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把糖塞给他,重新去打开他房间里柜子的门,在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一条薄薄的毛毯来,像无数个冬日的早晨侍候母亲起床似的,展开薄毯给他披在肩上。
——说起母亲,她的病从肾炎演变成慢性肾衰竭,已经残缺而顽强的撑过八年了。靠着亲戚资助着考上大学的我,根本没有颜面去借钱做什么透析,只能凭自己的微薄之力尽量周到的照顾母亲的饮食起居,母亲看到我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还要利用一切时间照顾她,总是背着我偷偷的跟姑妈哭诉,我说不累是骗人的。
——但这个家里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所以身为男人的我拼了命也要守护。
——我上大学后由姑妈提议让母亲搬去乡下的她家那里修养,这周一定要去看看她。
脑袋里早就神游天外,我心不在焉的看着他吃了药,接下来只需要随便道个别就可以赶快离开了,可是他没有把盘子递给我。
“你啊……”
明明是非常好听的声音。说话时带着点三十岁男人特有的、宽容近乎无奈的温柔感,这是我学不会的。
“怕我杀了你吗。”
“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心虚的否认。
“那你抬头看看我的眼睛嘛。”
简直是向我撒娇的语气。我不知所措的吞了口口水,窘得面红耳赤却又迫不得已的抬起头来,眼睛躲躲闪闪的看了半天他似乎是噙着笑意的嘴角,最后对上那双低垂的眼睛。
老实说不怎么有灵气的眼神,细长的眉眼虽然清秀但是有种难以形容的戾气,然而瞳孔里藏的东西太多只让人觉得沉重,可他又偏偏藏得太好。
“……又不会伤害你啊。”
他喃喃自语似的,声音模糊中带着点无辜的深情,我甚至因为自己之前对他的排斥产生了一丝愧疚。“什,什么?”
“没什么。”
就在我等待他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却忽然沉默着回到了原本坐着的地方,低着头淡淡的说了句你可以去忙你的了,说完直到我离开关上门都没再看我一眼。
奇怪的家伙。
看来他确实是这样的人,任性,自我,莫名其妙,还有一些其他我隐隐约约感觉到的东西,我无法断定。
但我好像没以前那么怕他了。
在那以后,我自觉承担起了监督丹羽吃药的责任,看得出来这也给少爷省了不少心——我只要在他犯了错误丹羽挽起袖子准备动手之前给他糖就可以了。
有时候想想我是不是这辈子都脱离不了照顾别人的角色,贡献出足够多的认真和耐性哄他吃药和做运动,而他在默认了我不怕他这个事实之后变得比以前更加随便,经常在我工作的时候忽然把我拖走,只为了让我做一份炒饭给他。公司的人在看到他蹲在地上扯着我的衣角让我给他巧克力的模样都以为我们关系很好,只有我才知道这个三十岁的大龄未婚问题青年只不过一时新鲜拿我开心罢了。
“因为千光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嘛,看你生气又没辙实在是让人心旷神怡。”
——会有哪个正常人当着对方的面说出这么欠揍的话么?
我真不想理他。“您有这工夫不如去楼下公园散散步。”
“运动的话做爱可以吗。”
我坐在他身边检查着工作报告,闻言只能把桌上那封面印着AKB48的杂志盖到他脸上,希望他喜欢的柏木由纪能让他消停一会儿。
是的,如今我跟这个怪胎的关系真的很不错。
听少爷说丹羽从小就没有受过普通人的传统教育,所谓的文化修养都是从看的各种书籍中得来,涉世不深的十几岁就开始从事取人性命的职业,对人情世故都不甚了解,看上去像小孩子一样满不在乎百无禁忌,但另一方面我心知肚明,是他掩饰得近乎完美。
我也开始明白少爷对他的敬佩,我从未见过一个刀一样锋利也满手鲜血的人,能把自己身上的狂气收得干干净净,心无杂念的怀揣着对美好的憧憬,去嗅一朵新开的花或是咬碎一颗甜蜜的糖果。不可思议。
坦白的说,我大概是憧憬着这样的人。随心所欲的按着自己的心情而活,能够毫无拘束的表达喜恶,是因为自己没有在乎的东西吧。金钱,欲望,乃至生命,没有能够困住他的东西,所以没有顾忌也不怕破坏。
“还是老老实实吃药吧,没有比保重身体更重要的事情了。”
“啰嗦死了……我又不想活那么久。”
“……可是你会死很久啊。”
“真是……不用担心,这病虽然会煎熬我一辈子,却也没那么糟糕啦。”
我尝试着在给他送药的时间里留下来和他聊聊天,讪讪的问他以前的经历和故事。原以为他会像眼神中流露出的距离感一样闭口不谈,谁知他似乎并不忌讳。
“为什么……身体这么差还会当杀手?受伤了的话不就完蛋了吗。”
“不受伤不就行了。”他回答的理所当然,“因为我不可以流血啊,所以绝对不能失手。”
——可想而知,一个从事刀口舔血的职业的人,想要毫发无损的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托着下巴,笔直的眉低低的压在浓黑的眼睫上方,口气随便带着一种微微的调侃:“小时候对身体好坏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概念,直到跟人打架时弄的伤口血流不止,我才意识到自己和别人可能是有点不一样的。”
“被父母送到医院,像是死鱼一样僵硬的躺在病床上,一边的血止不住,另一边等待着血包里的血输进自己的身体里,可是好冷啊……你知道吗,别人的血流进身体里,居然是冷的呢。”
他声音低而温柔,像是春天的夜晚悄悄流淌的溪水。
——十七岁的时候他接到第一单生意,替一个急于夺取家业的二世祖杀掉他风烛残年的老父亲,开价一百六十万日元。不同于那些总是带有英雄主义色彩的小说,他极其爽快的杀人拿钱,像个娴熟老练精打细算的商人。
“我到现在都不否认我喜欢杀人这个行当。因为我掌握不了自己的性命,我不能阻止自己的血流走,所以我选择掌握别人的性命。”
他把棉花糖捏在指尖,眯起眼睛笑着的模样像个狡黠的少年。
“不说我。你呢,误入黑道的打工仔?”
还没从故事中清醒过来的我,听到这戏谑的发言只好叹了口气,“请您别拿别人的失误开玩笑……我只是个平凡的老实人,尽职尽责的过好自己这平淡无奇的一生就好了。”
“我见过不少进了黑道就一心想往上爬的年轻人,你却只有这些?”
“当然、当然只有这些啦……您嘲笑我也没关系,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微不足道的我。
——像一颗圆圆的石头,用光滑的表面滚动着,小心翼翼的前进着的我。
“你倒是很满足于自己小人物的设定啊?”
我对丹羽给我下的定义不置可否,也确实无法反驳。
他的自由是任凭谁都不放在眼里。谁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四」
那天公司里来了谈生意的人,应该是非常正式的谈判所以丹羽会和少爷一起出面,对方大概真的是什么财大气粗的家伙,我忙着处理少爷批下来的文案根本没时间去瞻仰一下传说中的地方财团,然而就在我抱着修改好的文案路过会议室去走廊那头的打印室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忽然开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捂着脑袋,我手里的纸张也散了一地,我一边絮絮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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