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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丽塔-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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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旁人说(洛的手掌竟潮湿了,小傻瓜),他在加利福尼亚时很了解好人老马克西莫维奇和瓦莱里亚;我们乘着船能辨认出佐治亚海岸对面一座岛上禁止涉足的〃百万富翁殖民地〃。后来还参观了密西西比州某名胜地一家博物馆专门收藏的欧州饭店明信片,我发现了我父亲的米拉娜饭店彩照,这使我浑身涌满骄傲的热浪,它带条纹的遮日篷,它的旗帜在修剪过的棕榈树上飘扬。〃这是什么?〃洛说,一面斜睨着紫褐脸膛、一辆豪华轿车的主人,他接踵走进〃收藏馆〃。棉花时期的遗迹。阿肯色的森林,以及,在她褐色肩膀上,长起了一片紫粉色肿疤(蚊子的功劳)。我用长尖的指甲掐去美丽透明的毒气,然后吸吮它们直到吞饱她芳香的血液。

旅游书上说,波旁街(在名为新奥尔良的城里)的路旁〃总是(我喜欢〃总是〃)有小孩在娱乐,他们往往(我甚至更喜欢〃往往〃)跳跳踢哒舞以挣几个便士〃(多么快活),而〃数不尽的私人小夜总会总是挤满顾客〃(不妥)。还有荒地传说集。美国南北战争前建有铁格子棚阳台的家舍、手工制作的楼梯,在电影里,贵妇人就常常披着落满阳光的披肩、用两只小手以独特方式提住飞旋的荷叶裙边,沫浴着斑烂的天然色泽飞跑下这种楼梯,还常常有位忠心耿耿的黑仆在楼顶上摇着头。门宁杰基金会是一所心理病医院,那可真是个鬼地方。一块被风蚀过的非常美丽的泥土;麟兰花芯那么纯洁,那么柔顺,但招来白苍蝇悠悠地爬行,让人恶心。独立,密苏里,是〃俄勒冈古道〃的起点。堪萨斯州阿比林市是〃野麻雀等竞技会〃的故乡。远处是山,近处是山。山叠山;淡青色的美景我从未看清楚,一山接一山之后出现了人迹炊烟;东南部,重峦叠障;覆着雪脉的摩天灰色石碑,连绵的尖峰在高速公路的转弯处突然现露出来,幽深的林阵,与整齐的暗黑色枞树完全重叠,又被白杨树柔白的烟雾切断;粉色和淡紫色的组合,是属于法老的,是属于阳器崇拜的,〃太是史前的了叫人无话可说〃(感觉麻木的洛);黑色熔岩山岗;早春的山峦,沿山背到处是幼象的细毛,…夏末的山峦,全都驼着背,它们沉重的埃及式肢体摺叠在黄褐色厚绒布纹里;燕麦片山群,点缀着绿色的圆椽树;最后一座红山,山脚布满一片繁茂的紫花苜蓿。

我们还参观了:小冰堡湖,位于卡罗利达州内,以及那儿的雪岸,一簇簇高山地带的小花,还遇上了很多的雪;下山时,戴着红色尖顶帽的洛试着滑下去,一路尖声厉叫,后来被几个年轻人当雪球滚了,她又如法炮制回敬了他们。火红的白杨树阵,一种尖顶蓝花的几块地。一次风光旅行,五花八门的项目。上百次风光旅行,上千条〃熊星小溪〃〃苏打春季〃、〃入画峡谷〃。德克萨斯,一片因久旱而无人耕作的平原。

世上最长的洞穴里的水晶宫,十二岁以下儿童免费,洛彻底被它迷住了。本地妇女家制雕塑展览,在阴沉的星期一早晨闭馆,到处是尘土,风沙,贫瘠的土地。〃想象公园〃,位于墨西哥边境某小城,不过我没敢从城中穿行。黄昏中到处是成百只嗡嗡低唱的阴郁鸟,摸索着朦胧花的嫩颈。莎士比亚,位于西墨西哥的一座魔鬼城,七十年前,俄国坏蛋比尔曾被五花大绑的绞死在那儿。孵卵所。悬崖寓所。一个孩子的母爱(佛罗伦萨·比的同代印第安人)。见鬼,我们遇上的第二十座峡谷。我们进入某地的第十五座大门,至此那本旅游书的封皮都已经不翼而飞了。我鼠蹊腾地跳动。总是同样的三个老人,戴草帽,穿背带裤,在公共喷泉池边的树下消磨夏季的午后的时光。在一座山的通道栅栏外有片闪亮的蓝光,有一住家的背面正可享用那通道(洛,热辣辣、快乐、粗野、紧张、满怀希望、又希望破灭地低语道——〃瞧,麦克里斯特尔夫妇,瞧啊,我们和他们说说话,求你了〃——我们和他们说说话,读者!——〃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噢,求……〃)印第安人的礼舞,变得完全商业化了。艺术:美国冰箱运输联合会。赫然的阿利桑纳州,西南部印第安人村落,土著人的绘画文字画着沙漠峡谷中的一条恐龙,绘制时间是三千万年以前,那时我还是个孩子。一个六英尺高的瘦弱男孩,手持亚当的苹果,主动对洛和她裸露的桔褐色腰肢暗送秋波,杰克,我后来把她那地方亲吻了五分钟。荒漠中已是冬天,山脚却还是春天,杏花正开。雷洛,位于内华达州的一个阴沉沉的小城,都说它的夜生活是〃世界性的和成熟的〃。

加利福尼亚的有家酿酒厂,连那儿的教堂也建成酒桶的样子。

死谷。司各特笔下的城堡。某罗杰夫妇在几年里收藏的艺术品。漂亮的女演员丑陋的别墅。R.L.史蒂文森在一座死火山上的脚印。思念多洛雷斯:多么好的书名。海浪侵刻的沙石花雕。某男子突然癫痫症发作倒在俄罗斯峡谷国家公园的地上。蓝色,蓝色的〃火山口湖〃。爱达荷的一家鱼孵卵所和国家悔罪所。幽凄的黄石公园,五彩缤纷炎热的春天。山间歇泉,沸腾的泥土的彩虹——是我的感情的象征。蛮荒隐蔽地中的一群羚羊。我们遇上的第一百个大洞穴,成人一元,洛丽塔五角。一位法国侯爵在北达科他建的庄园。南达科他的〃玉米宫〃;在塔形花岗石上刻的总统巨头像。〃长胡子的女人〃听到我们叮叮当当的脚步声就再不会孤单。在印第安那一所动物园里,成群结队的猴子聚居在用水泥仿制的克里斯托始·哥伦布的旗舰上。沿凄凉的沙岸在每一扇露出吃饭人影的窗户里都有上百万只已死或半死不活泛着血腥臭的苍蝇。从〃希博伊根城〃渡口可望见肥硕的海鸥翅立在巨石上,城内象羊毛絮一般的褐色炊烟缭绕又侵浸了投在蓝宝石色湖面的绿荫。有一家汽车旅馆,其通风管借城市下水道底部通过。

林肯的家,全都是仿制的,会客厅里排着书和具有时代气息的家俱,大多数参观者都虔诚地相信这全属私人财产。

我们有过争吵,次要的和主要的。最大的几次发生在弗吉尼亚的〃花边木屋〃;落基山一所学校附近的〃公园街〃;科罗拉多州10,759英尺高的〃米尔纳山道〃;阿利桑纳州凤凰市的七号街和主街;洛杉矶的三号街,因为电影院之类地方的票均已告罄;犹它州一家名为〃白杨绿荫〃的汽车旅店,那儿有六棵发育期的小树几乎比我的洛丽塔还高,她毫无来头地问,我认为我们这样在憋闷的小木屋里生活,一起干丑事,永远不能象正常人一样还得多久;我们的争吵还发生在北百老汇、伯恩斯、俄勒冈、西华盛顿,以及朝塞夫韦商店去的途中。还发生在爱达荷太阳谷某小城里,那里有家砖塔旅馆,它的正面,红白两色砖相间,非常谐调,对面,有一棵白杨树,它摇动的树影将〃小学优等生名单〃布告遮得严严实实。

还在〃松树谷〃和〃法森〃之间一片威严的矮林荒野中。在内布拉期加某地,在主街上,靠近一八八久年建立的国立第一银行,从那儿可以看见铁路穿过街景,看见铁路线以外多重草料地窖的白色管道设备。争吵还发生在麦克尤恩街上,在惠顿大街拐角处,在以密执安的名命名的密执安州某城镇里。

我们见到了一些奇特的路边人,即〃搭车者〃,科学意义上的拇指人,以及许多的亚人类和形体:谦虚的士兵、美籍西班牙人,静静地等着,故意悄悄将黄色卡其裤绷得紧紧的;希望走两条街的男学生;希望走两千英哩路的杀人犯;神秘的、神经质的、上了年纪的绅士,提着新牌小箱,留着修剪过的八字胡;三人一组乐观的墨西哥人;大学生骄傲地炫耀着假期户外活动时积下的污垢,仿佛是炫耀他毛衣前身上名牌大学的校徽;筋疲力竭、绝望的妇人;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头发油光、神色流盼的小白脸恶少,穿着肥大的衬衣和罩衣,过分夸张性感地挺出粗大的拇指勾引孤身女子或急切又不大中用的买卖人。

〃我们带上他吧,〃当看到某些特别令人反胃的拇指,某些年龄与我相仿、肩与我一般宽、有一张尚未上银幕的脸蛋的男士被我们的车甩在后面,实际又与我们顺路,洛总这么请求,习惯性地搓着她的两只膝盖。

噢,我必须严密监视洛,这个娇弱的小洛!或许由于老有谈情说爱的练习,尽管她的外表还充满稚气,她四溢的神采却已撩拨起加油站小工、旅馆侍童、度假游人、坐豪华汽车的恶棍、蓝色池塘边无人看管的低能儿一阵阵的色欲,这种色欲如若未激起我的嫉妒,也一定会搔到我自尊的痒处。

因为小洛非常了解她身上的那种光芒,我必须时刻抓住她同某个温情脉脉的绅士或某个褐色的手臂强悍、腕上带手表的油滑猴子暗送秋波,常常是我刚一转身走开,为她去买棒棒糖,就听见她和那漂亮的机械工唱出了一首俏皮的美妙情歌。

当我们停留时间较长,在做过激烈的早晨床上运动以后,我总要放松,出于我正想平静入睡的善良之心允许她——溺爱的亨!——和汽车旅馆隔壁朴素的小玛丽以及玛丽八岁的弟弟去逛马路对面的玫瑰园或儿童图书馆,洛总是一小时以后回来,赤脚的玛丽远远地尾随其后,而那个小男孩却变形成两个瘦长、金发的高年级丑学生,全都肌肉发达、患有淋病。读者也许完全能想象到当她——非常犹疑地,我承认——问我她是否可以和卡尔和阿尔去旱冰场时,我是如何答复我的宠物的。

我记得第一次,是个沙尘飞扬的下午,我让她去了那种溜冰场。她竟冷冷地说,如果我跟着就无乐趣可言,因为那种时光只有十几岁的年轻人才配享受。我们争辨后达成协议:我呆在汽车里,混在其它车头朝向搭帆布顶篷的户外溜冰场的(空)车群中。场内总共有五十个年轻人,大部分是成双成对,无休无止地合着机器音乐声滑来滑去;风给树镀上了银晕。多丽穿着蓝仔裤和白色高帮鞋,象大多数女孩儿一样。我一直盯着旋转的滑冰人群——突然;她消失了。等她又滑出来,身边已跟着三个小流氓,这几个人从外边进去时,我听见他们对滑冰女孩做了片刻分析——还嘲笑一位穿红短裤而不是那种仔裤和宽松裤下场的双腿修长、可爱的小东西。

在进入亚利桑纳或加利福尼亚州的高速公路检查站,一位警察的侄子那么威严地窥视我们以至我可怜的心都颤栗了。〃甜蜜吗?〃他会问,而每次我甜蜜的小傻瓜都咯咯笑起来。一路上我的视觉神经一直在颤,但我仍然幻想洛骑在马上,这是行程上的一环:洛在漫步场上起伏奔跑,一位女性老骑士在前,好色的红脖子牧场游览区经理在后;我跟着他,对他穿花衬衫的肥胖后背充满仇恨,甚至比摩托车司机仇恨山路上慢悠悠的卡车还来得强烈。要么在滑雪人旅店,我看见她坐在一张升降椅里飘悠悠离我而去,如同飘至天国,孑然一身,升啊升地,升到飞光流彩的顶巅,绳索系腰的体操运动员欢笑着正在那儿等她,等她。

不论我们到达哪座城市,我总以我礼貌的欧洲人风度询问游泳池,博物馆和当地学校的位置,以及最近的学校里有多少学生等等;在学校班车的时间,我微笑着,微微痉挛地(我发现了这条抽搐的神经,因为冷酷的洛是第一个取笑它的)停在一个便于看到孩子们放学情景的战略位置上,让我飘忽不定的女学生坐在车里我的身边——这总是一个优美的景致。这样做很快就令极易厌烦的洛丽塔感到厌烦了,对别人突兀的怪念头她孩子气地缺乏同情,还总是侮辱我,故意当着穿蓝短裤、蓝眼睛的小女孩,穿绿色开口短上衣的小蛇精和穿着褪色宽松裤的金发碧眼白肤、男孩子气十足的女孩儿在阳光下走过时,侮辱我要求她抚爱我的欲望。

为了折衷,我慷慨建议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尽可能和其它女孩子一起利用游泳池。她热爱灿烂的水,是个出色的潜水手。我假装浸过水后,便坐在午后浓郁的荫凉里,舒舒服服地盖上点儿东西,拿本书或一袋子糖果,或二者兼备,或除了兴奋腺便两手空空,看着她欢跳,看着她戴顶橡胶帽,满身水珠,被太阳晒得光滑极了,象广告上那般快活,穿着她合体的缎子泳裤和松紧乳罩。青春期的心上人!她是我的,我的,我的,对此我该多么得意地感到惊异,并进而重温近来的几个早晨小鸽子从昏眩到呻吟的过程,然后再为下一个早晨做计谋;我眯缝起被阳光刺射的双眼,将洛丽塔和聚集在她周围、准备供我有选择地款待和判断的任何一个性感少女作比较;今天,把我的手放在我烦恼的心上,我发誓从未认为她们中有谁能比她优秀,抑或有比她优秀,至多也不过两三次,还需要借助特定的光线,有某种特定的香气融在空气中——一次是个苍白的西班牙儿童,一次是位厚下巴的贵族女儿,另一次——我是胡拉乱扯了。

自然,我必须时时警觉,因为神志清醒的嫉妒使我发现了那些乱跑乱叫的孩子的危险。我只要离开片刻——比如说,走几步远回去看看早晨换过床单以后我们的小屋是否一切井然——洛和〃比荷尔德〃,我回来时,便发现前者的两只失神的眼睛,她的两只趾头长长的脚正浸在水中,踢打着她身下的那块石头;在她左右一边,定会蹲着一个棕色皮肤的少年,洛丽塔赤褐色的美和她腹部皱摺里闪烁的点点水珠肯是惹得他躬身曲背——噢,波德莱尔——梦想后几个月的到来。

我曾试想教她打网球,或许这样我们就可以有更多的共同娱乐;不过我发现我虽在青年时是个很好的球手,现在作老师却很无望;因此,在加利福尼亚,我让她跟一位有名的教练上了几节昂贵的课,同时上课的还有一位宽壮却已生皱纹的老计时员,以及一位男球员的女眷;那位教练开始一直盯着场外的一条破船,但上课时,频频交手一开始,他就不断大力抽杀,象是划出了一条精美的春花,而后当地一声将球弹回给他的学生,那种完全属于神圣的力量和敏捷使我回想起,三十年前,我曾在戛纳见过他击败了伟大的高伯尔。

直到她开始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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