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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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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习惯了跟下属之间在闲聊时散两根烟以示亲切,即便林夕显然不领他这个情,所以听了这话倒是很自觉地把烟收了起来,跟上林夕的步子,换了个话题问:“安戈近来还好?”
林夕在谢飞面前就是自然不起来,连说话都特别简洁:“在休养。”
症结在哪儿大家都清楚,谢飞也不是特意来折磨林夕的,摆摆手说:“那我先去看看安戈。”
林夕看了眼表,换了个方向陪着谢飞往营房走:“这时候应该还在宿舍。”
没想到他会继续跟着,谢飞有些意外地看了林夕一眼:“不是休养吗?不在宿舍他还会去哪儿?”
林夕稍瞬即逝地笑了笑:“我们站长是个闲不下来的人,经常会四处溜达。”
安戈宿舍的门关着。
来的要是只有谢飞一个人,估计这会儿已经直接一脚踹了进去。
可惜这种大刀阔斧的土匪行径还没机会实施,林飞已经规规矩矩地站到跟前喊了声报告。
谢飞的视线落在特别适合用脚踹的那部分门板上不过几秒,门很快应声打开。
安戈满头大汗地站在屋里,手搭在门把上,一见外头的两个人就笑了:“哟,稀客。”
谢飞盯着他脑门上还在冉冉升起的白色蒸汽,眉头夹了起来:“又折腾什么呢?”
安戈笑着擦汗:“出去跑了几圈。躺得太久,再不动动骨头都锈了。”
林夕一并腿,朝安戈和谢飞各敬了个端正的军礼,似乎有安戈在态度也终于放松了些:“站长,那我回港坞去了。今天是特战大队这批进修学员完成翻修旧舰的试航,谢队长要是有兴趣,欢迎您到港坞来参加我们的试航和结业仪式,下午一点。”
安戈点头:“一会儿我们都去。”
谢飞也点点头,他不是习惯于被别人代表的人,哪怕代他表态的人是安戈。
林夕一走,剩下的两个都是互相不拿对方当外人惯了的,一对眼神,连招呼都不用打。
谢飞进屋熟门熟路地自己找地方坐下,狠狠皱眉:“你那嗓子到底怎么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安戈的嗓子终于能够发出声音,虽然又低又哑,听起来更像是磨砂轮空转般的噪音,但安戈也不是很在乎操着这把嗓音跟人说话是不是会让别人觉得可惜、可悲或者可怜:“没什么,手术后遗症。问题不大,就是哑了点儿,梁院长说可以考虑装一个微型扩音器。”
谢飞的脸色顿时有点发黑:“也就是说,没什么可能完全治愈了?”
安戈很诚实地从耳朵里掏出助听器冲谢飞晃了晃:“能蹦能跳能听能说,就不错了。”
谢飞觉得嗓子眼有点堵,瞪着安戈哼一声:“行了,知道你打不死,逞能!”
安戈笑着又把助听器给装了回去,转身翻出几件衣服:“你坐会儿,我先洗个澡。”
谢飞看着这个笑嘻嘻仿佛什么都不太在意的家伙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地三下两下脱了个精光,露出肌肉线条饱满精干的躯体,而且还是近距离高清无码版的,身前身后那点料都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捂着脸仰天大声叹气:“我说,你小子现在也是有家属的人了,就不能他姥姥的矜持点儿?”
安戈就着弯腰的姿势抬头撩撩眼皮:“咱俩要能擦出火花儿早就烧的不剩灰了。”
谢飞不满地斜他一眼:“你们家杜晗宇可是把我当成了假想敌!”
安戈回手把擦过了汗的湿毛巾甩他身上:“知道那是我家的,你还废话个什么劲儿?”
谢飞扬手又甩回去:“脏不脏啊!洗你的去吧!”
安戈做出大笑的口型进了卫生间,身为站长他的宿舍是个单间,而且有独立的淋浴和厕所。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窝在椅子上的谢飞翘起脚,歪头看着窗外的人造阳光。
神色间难得的流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落寞。
然而也只是一瞬,很快,谢飞的脸上就又满是那种顾盼睥睨的傲气。
67
67、十一、离别之后(下) 。。。
安戈的战斗澡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两分钟,足够他把自己重新收拾得容光焕发。
认真跟谢飞或者是杜晗宇比身高的话,安戈要矮上半个头,与魁梧这类的形容词完全不沾边。不过他的身材比例好,宽肩窄臀很标准的倒三角,两臂和上身的肌肉紧实而不夸张,但是也不是那种骨感的瘦,倒是有种相当立体的雕塑感。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谢飞刚才那声叹息真起了作用,好歹用大毛巾在腰上低低地围了一圈,刚开始重新蓄起来的头发短得连水珠都留不住。
谢飞还是窝在那里,一副不打算动弹的样子。
前战区司令家的大公子难得在人前露出这种缩肩佝背的颓废样子。
安戈套上衣服,敞着衬衣的前襟先到桌旁捡起烟盒磕出根烟来不怕死地叼上,像是不知道他那已经趴了的嗓子有多脆弱再也经不起烟熏火燎的摧残似的,在谢飞的白眼里终于只是咬着烟头没点,一只手里玩着打火机的盖子,开开关关地擦着火又甩灭,等了一会儿扭头问:“你这个特战队长应该没那么多闲工夫到处晃悠,这次来有什么事?”
谢飞从鼻子里出气,短促地哼笑两声:“听说你把自己定出去了,来瞻仰一下不行啊。”
安戈不信:“有什么可瞻仰的,早个把月也没见你来奔丧。”
谢飞倒认真起来,稍微坐直了点看着他问:“你跟那谁,这回是认真的?”
安戈呛了一下:“什么话?我哪回不认真,不是,除了这回我也没跟别人怎么过吧。”
谢飞冷眉冷眼地笑了笑:“既然是认真的就别老拿自己开玩笑,记着啊,有人会心疼。”
安戈有些沉默下来,收敛了表情,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谢飞——”
谢飞抬手打断他:“没意思的话别说,我听了胃疼。”
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让谢飞给占了,安戈另外找了个地方坐下,跟谢飞一样高高地搁起脚,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是一种全然放松的姿态,半是自我剖析半是解释地说:“其实是我的问题。我这人没法给人太多的稳定感,尤其是这种感情上的事,不是不懂,而是做不到。小杜既然开口了,我也不忍心看他带着失望走,谁又能确定这就不会是一个人终生仅有的遗憾哪……”
谢飞拿过他手里的烟盒看了眼牌子,露出一丝了然:“你还没放下当年的事。”
安戈自嘲地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
谢飞伸展四肢,长长地抻了个懒腰,边起身边带着点就他这个年龄而言过于清醒的不屑和冷酷看向安戈:“一个挺熟悉也不讨厌的人追着要跟你说句话,结果话没出口,人就再没醒过,搁谁都免不了会惦记。可再怎么惦记,你一个人又能记多久?他再不醒,维生设备早晚会关掉。列叔走了你走了,等以后秦刚小叶他们也都走了,别说军部,就是特航也不会再乐意浪费财力白养着那么一个不会动不会醒的废人。奖章放到队史室里是当摆设,又不能当饭吃,这就是现实。”
安戈仰头望着天花板,把嘴里的烟拿到鼻子底下轻轻地嗅着,脸上还有淡淡的微笑,眼神却比谢飞更清醒:“杜晗宇问过我,为什么就是戒不掉烟。我没说,不过你应该知道,睡了的那家伙当年手头有点门路,总能搞到这种特供烟,点上支烟有时会给我一种回忆的感觉。回忆能让人精神放松,我这些年想放松都没什么机会。”
谢飞站起来,边伸展筋骨边冷笑:“你就是太费心,活该落下这一身毛病!”
安戈偏头看他,倒又乐了:“别说,就现在这样写写信偶尔牵挂一下,感觉还不错。”
谢飞觉得匪夷所思:“杜晗宇还给你写信?他那样子不像是会悲春伤秋,爱搞复古情调的人。”
安戈满脸炫耀地笑:“要不要看?真正的书信,用合成纸和墨水写的。”
谢飞横眉冷目:“从他那种等级的保密单位出来,除了墨点墨点加墨点你还能看到什么?”
安戈没有酸溜溜很文艺地说,还能看到信里的一份拳拳之心。
这话要是真说出来,甭说谢飞要吐,估计安戈自己也会一身激灵灵的鸡皮疙瘩。
看他笑嘻嘻地靠在墙上不说也不动,谢飞走过来踢踢安戈的腿:“不是要参加结业仪式吗?”
安戈嗯一声,站起来扣钮子,“先去吃饭。”
这顿饭吃得谢飞直皱眉。
打小就混在一起的兄弟,彼此的糗事和习惯都比别人更清楚。
安戈的胃口虽然经过军队食堂和野炊的长期训练,有那么一两样东西还是能不碰就不碰的。
看到桌子上的菜,谢飞留意了一下安戈的反应,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所有东西都大口大口嚼了下去。
吃完饭,两个人并肩朝港坞的方向走。
谢飞突然问:“你的味觉退化得很厉害?”
安戈也不隐瞒:“不光是味觉,应该说五感都有退化,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谢飞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多久了?”
安戈笑了起来:“怎么啦?”
谢飞两眼冒火地扭头直视着他:“上回的那可乐甜得能烂牙,不是你小子在搞恶作剧,而是你的味觉已经退化了吧?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儿?半年,一年还是两三年?你那时候居然不早做治疗!还有杜晗宇,你这些问题都瞒不过他,这浑球居然就放任你这么瞎混。信不信我现在就拉个舰队去首都,把他从那个鬼地方拽出来揍一顿!”
安戈的脚步因为谢飞的怒火而慢了慢,“想发火冲我来,敢动他试试。”
谢飞微眯着眼睛冷冷地说:“你跟我说这话?那要不要真试试?”
安戈摇头笑:“我要不乐意,谁也不能把我绑上手术台。换作是你,你也一样吧。”
谢飞盯着他看了半天,差点真的拂袖而走:“我会做手术,不用别人绑!”
安戈问了一句:“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几率可能残废、瘫痪、失忆、功能紊乱,也做?”
谢飞嗤之以鼻:“你那会儿出任务的时候,哪次生还率到过这个数的?”
安戈怔了怔,然后慢慢地又笑了起来:“还真是你会说的话。”
谢飞沉下声音,面无表情地说:“少玩这套把戏,转移话题对我不起作用。”
安戈不急不躁地继续往前走:“基因手术牵扯太大,没立项会有很多人要坐牢的。”
谢飞愤怒的只是安戈的态度:“所以你就等?等不到怎么办?”
安戈微笑:“还是你刚才那句话,我出任务有哪次生还率到过这个数。”
谢飞还想说什么,一阵欢呼声突然从港坞那边扑面传来,打断了这场不愉快的对话。
安戈和谢飞到的时候,翻修战舰已经从支架上被移到预备航道上,虽然不是新舰下水的命名式,但标有舰名的位置上也还是遮上了一块幕布。揭幕用的遥控按钮在几个被大家推选出来得分最高贡献最大的特战队精英和回收点后勤兵之间递来让去,一个被推到最前头满脸涨得通红的精英小子不好意思地正捏着按钮器,回头突然看到背着手站在门边的谢飞,灵机一动推开众人跑过来喊:“大队长!这揭幕还是您来吧……”
谢飞看向安戈:“安站长,这荣誉应该属于回收点,我这帮小子顶多就是卖了把力气。”
跟谢飞,安戈完全犯不着假谦虚:“这是进修的结业式,还是你们来。”
谢飞扬手把按钮扔还给自己的兵,“那就你们几个,倒数三位,然后一起按。”
虽然成队时间不长,特战大队里却没有人会质疑谢飞的命令。
几个身穿迷彩的精英聚集到一起,周围的人都自发地帮着他们齐声数起数来,“三,二,一!”
幕布落下,砰的一声,有人打开了气泡酒瓶。
偏远的回收点没有香槟酒那种高级货,自制的气泡酒一样能喷洒出带着酒香的泡沫。
整修一新的战舰缓缓沿着航道进入太空,留在港坞里的人开始庆祝狂欢。
互相朝身上头上乱喷酒泡的士兵们此刻就像是一群没成年的大男孩。
而实际上,这帮家伙最大的也不过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兴奋劲上来,也不管什么长官不长官了,逮着人就大声笑闹着喷上一头一脸。站得最近的林夕和路小易早就遭到了“起义士兵”机关枪式的酒水弹幕,后来就连距离比较远的安戈和谢飞都没能幸免。谢飞这个大队长本来就年轻,这是他的弱势可也是他的优势,平时也没少干这种上下不分与民同乐的事儿,被手下弄得一身黏糊糊的泡沫也只是笑着抬脚踹两下屁股,然后干脆也抢了个酒瓶子过来跟人对射。相比之下,一直悠悠然站在那儿袖手旁观的安戈,会成为众矢之的完全是遭了谢大公子的池鱼之灾。
好不容易从过于密集的火力下跑出来,谢飞撑着膝盖笑得直喘气,之前的愤怒和戾气都消散了。
安戈用自己湿漉漉的手拍拍谢飞湿漉漉的背:“去我那儿换身衣服?”
谢飞直起腰,目光朝港坞的角落里四处乱扫:“不请我去你们的家庭号参观一下?”
安戈微笑着叼起烟:“这我得先问问杜晗宇。”
谢飞骂了句:“小气!”
“人有一半产权,”安戈还解释,“不论法理人情,都得他同意才行。”
“不让看就不看,你当我稀罕。”听听这没多少诚意的话,再看看那张灿烂的笑脸,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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