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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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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悲惨的苦修者一点食物,从窗洞口看一看他是否还活着,从

不过问其姓名,也不清楚他奄奄待毙已经多少年头了。要是

陌生人问起这个地洞里逐渐腐烂的活骷髅的什么人,如果是

男的,旁边的人便简单地应一声:“是个隐修士。”如果是女

的,就应一声:“是个隐修女。”

人们那时就是这样看待一切的,用不着什么玄学,用不

着夸夸其谈,用不着放大镜,一切全凭肉眼观察。无论对于

物质世界,还是精神世界,显微镜当时还没有发明出来哩。

况且,虽说人们对遁世隐修不足为奇,这类事例如前所

述,在各个城市当中也确实司空见惯。巴黎这类专为祈祷上

帝和进行忏悔的小屋子就相当多,几乎全有人居住。真的,教

士们处心积虑,不让这类小屋子空着,要是空着,那就意味







巴黎圣母院

着信徒们的热情冷却了,所以一旦没有忏悔的人,便把麻风

病人关进去。除了河滩广场那间小屋外,鹰山还有一间,圣

婴公墓的墓穴里还有一间,另一间已搞不清在什么地方了,我

想也许在克利雄府邸吧。还有好些在其他许多地方,由于其

建筑已经湮没,只能从传说中找到其痕迹。大学城也有其隐

修所,就在圣日芮维埃芙山上,住着中世纪一个像约伯①



样的人,每天在一道水槽深处的粪堆上唱着忏悔的七诗篇,唱

完了又从头开始,夜间唱得更响亮②

,就这样唱了整整三十

年。时至今日,考古学家走进了能言井街,觉得还能听见他

的歌声呢!

我们这里单表罗朗塔楼的那间小屋,应当说它从来没有

断过隐修女。罗朗德夫人死后,难得空过一两年。许多女人

到这里来,哭父母的哭父母,哭情人的哭情人,哭自己过失

的哭自己过失,一直哭到死为止。喜欢说俏皮话的巴黎人,什

么都要插手,甚至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事情也要管,硬说在这

些女人当中很少看到寡妇。

按照当时的风尚,用拉丁文在墙上刻着一个题铭,向识

字的过路人指明这间小屋的虔诚用途。在门的上方写着一句

简短的格言来说明一座建筑物的用途,这种习俗一直延至十

六世纪。因此,今天在法国,人们还可以看到在图维尔领主

府邸的牢房小门上方写着肃穆等候③

;在爱尔兰的福特斯居





2巴黎圣母院





③原文为拉丁文。

原文为拉丁文。

据《旧约全书·约伯记》记载,天降灾难给约伯,他苦行忏悔,终于得

救。

城堡大门上方的纹章下面,写着强大的盾牌,领袖的救星①



在英格兰,库倍伯爵好客的府宅的大门上方写着宾至如归②。

这是因为在当时,任何一座建筑物都是一种思想的体现。

罗朗塔楼那间砌死的小屋子没有门,所以在窗洞上方用

罗曼粗大字母刻着两个词:

你,祈祷。③

老百姓看事物全凭见识,不会讲究那么多微妙之处,宁

愿把路易大王④

说成是圣德尼门,便把这个阴森潮湿的洞穴

取名为老鼠洞。这个叫法虽不如前面那一个高雅,倒反而生

动得多。

三一块玉米饼的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的时期,罗朗塔楼的那间小室是住着人的。

看官要是想知道是谁住在里面,那只要听一听三个正派的妇

道人家的谈话就明白了。在我们把看官的注意力引到老鼠洞

的时候,这三个妇道人家恰好沿着河岸,一起从小堡向河滩

广场走过来。







巴黎圣母院







④原文为拉丁文。

原文为拉丁文。

原文为拉丁文。

原文为拉丁文。

其中两个从衣着来看,是巴黎的殷实市民。柔软的雪白

绉领,红蓝条纹相间的混纺粗呢裙子,腿部紧裹着羊毛编织

的白袜子,脚踝处饰着彩绣,黑底方头的褐色皮鞋,特别是

她们的帽子,就是香帕尼地区妇女至今还带的那种尖角帽,饰

满绸带、花边和金属箔片,简直可以同俄国禁卫军的榴弹兵

的帽子相匹敌,所有这一切都表明这两个女子属于富裕的商

妇阶层,其身份介于如今仆役们称之为太太和夫人之间。她

们既没有戴金戒指,也没有戴金十字架,这很容易看出,那

并非由于她们家境贫寒,而只是天真地害怕被罚款的缘故。另

一个同伴的打扮也不差上下,只是在衣着和姿态方面有着某

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散发着外省公证人妻子的气息。从她把

腰带高束在臀部之上的样子来看,她好久没到巴黎来了。除

此之外,她的绉领是打褶的,鞋子上打着绸带结子,裙子的

条纹是横的而不是直的,还有其他许多不伦不类的装束,叫

高雅趣味的人大倒胃口。

头两位向前走着,迈着巴黎女子带领外省妇女游览巴黎

的那种特别步履。那个外省女子手拉着一个胖男孩,男孩手

里拿着一大块饼。

我们很抱歉还得加上一笔:由于季节严寒,他竟把舌头

当手帕使用了。

这孩子硬是被拖着才走,正如维吉尔所说的,步子并不

稳重①

,老是绊跤,惹得他母亲大声嚷叫,事实上,他眼睛只

盯着手里的饼,并不注意看路。大概由于某种的重大的原由,





2巴黎圣母院

①原文为拉丁文。

他才没有去咬那块饼,只是深情地把它看来看去。其实,这

块饼本来应该由他母亲来拿的,却把胖娃娃变成了坦塔洛

斯①

,真有点残忍了。这时三位佳妇(因为“夫人”一词当时

只用于贵妇)一起说开了。

“快点走,马伊埃特大嫂。”三人中最年轻也是最胖的一

个对外省来的那个女子说道。“我真怕我们去迟了,刚才听小

堡的人说,马上就要把他带到耻辱柱去啦。”

“唔!得了,乌达德·缪斯尼埃大嫂,瞧你说什么来的呀!”

另个巴黎女子接着说。“他要在耻辱柱待两个钟头哩。我们来

得及。亲爱的马伊埃特,你见过刑台示众吗?”

“见过,在兰斯。”外省女子应道。

“呵,得了!你们兰斯的耻辱刑柱那算什么玩艺儿?不过

是一只蹩脚笼子,只用来惩罚一些乡下人罢了。那真是了不

起呀!”

“何止乡下人!”马伊埃特说道。“在呢绒市场!在兰斯!

我们见过许多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他们弑父杀母呐!哪里只

是乡下人!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啦,热尔维丝?”

这外地女子为了家乡耻辱柱的名声,真的快要生气了,幸

亏乌达德·缪斯尼埃大嫂识趣,及时掉转了话题。

“对啦,马伊埃特大嫂,你认为那些弗朗德勒御使怎么样?

兰斯也见过这么漂亮的御使吗?”

“我承认,要看这样的弗朗德勒人,只有在巴黎呐。”马

伊埃特应道。







巴黎圣母院

①古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因得罪众神,被罚永受饥渴之苦。

“御使团当中有个身材魁梧的使臣是卖袜子的,你看到了

吗?”乌达德问道。

“看到了。”马伊埃特答道。“他活像个萨图尔努斯①。”

“还有那个大胖子,面孔像个光溜溜的大肚皮,也看见

啦?”热尔维丝再问道。“还有那个矮个子,小眼睛,红眼皮,

眼皮像缺刻的叶子,睫毛蓬乱,跟毛球似的?”

“他们的马才好看哩,全按照他们国家的方式打扮的!”乌

达德说道。

“啊!亲爱的,”外省来的马伊埃特打断她的话,轮到她

摆出一副神气的样子。“要是你在六一年,即十八年前在兰斯

举行加冕典礼时,亲眼看见那班王侯和王上随从的乘骑,那

不知道你会有何感想呢!马鞍和马披,形形色色,有大马士

革呢的,金丝细呢的,全镶有黑貂皮;也有天鹅绒的,镶着

白鼬皮;还有的缀满金银制品,挂着粗大的金铃银铃!那要

花费多少钱呀!骑在马上的年轻侍从,个个多么标致呀!”

“就算是这样,”乌达德大嫂冷淡地反驳道,“还是弗朗德

勒使臣的马来得漂亮,而且他们昨天到市政厅赴巴黎府尹大

人的晚宴,酒肴才丰盛哩,有糖杏仁啦,肉桂酒啦,珍馐啦,

以及其他种种山珍海味啦。”

“说到哪里去啦,我的好邻居?”热尔维丝嚷道。“弗朗德

勒使臣们是在小波旁宫红衣主教大人府用膳的。”

“不对。在市政厅!”

“不是。在小波旁宫!”





2巴黎圣母院

①古希腊神话中农林神,长着羊角和羊蹄。

“明明是在市政厅,”乌达德尖刻地接着说,“还是斯古拉

布尔大夫用拉丁文向他们致词的,把他们听得心里乐滋滋的。

这是我丈夫——由法院指定的书商——亲自告诉我的。”

“明明是在小波旁宫,”热尔维丝也激动地回敬道,“红衣

主教大人的总管赠送他们的礼品有:十二瓶半升的肉桂滋补

酒,有白的,淡红的,朱红的;二十四大盒里昂的蛋黄双层

杏仁糕;二十四支大蜡烛,每支足有两磅重;六桶两百升的

波纳葡萄酒,白的和淡红的,那是世上最好的美酒。这可是

千真万确的,是从我丈夫那儿听来的,他是市民接待室的五

什长,今天早上他还把弗朗德勒使臣同博雷特—约翰的使臣

以及特雷比宗德皇帝的使臣做了一番比较,这些使臣是前朝

时从美索不达米亚到巴黎来的,耳朵上都戴着耳环哩。”

“他们确实是在市政厅用膳的,”乌达德听到这番炫耀的

话有点按捺不住了,反驳道,“从没有人见过那样阔绰的酒肉

和杏仁糕。”

“我呀,还可以告诉你,他们是在小波旁府邸由城防捕头

勒·塞克服侍用膳的,而你恰好在这一点上搞错了。”

“在市政厅,错不了!”

“在小波旁,亲爱的!准没错,还用幻灯照亮大门廊上希

望那两个字哩。”

“在市政厅!市政厅!准没错,于松·勒·瓦尔甚至还吹

奏笛子来着呢。”

“告诉你,不是!”

“告诉你,就是!”

“给我听着,不是!”







巴黎圣母院

肉墩墩的乌达德正要还口,眼看这场争吵就可能要变成

动手互相揪头发了,正在这当儿,幸亏马伊埃特突然喊道:

“你们快看呀,那边桥头上挤着那么多人!他们正在围观什

么。”

“真的呢,”热尔维丝说道,“我听见手鼓声哩。我看,准

是爱斯梅拉达同她的小山羊在耍把戏啦。快,马伊埃特!放

大脚步,攥着孩子快走。你到巴黎就是来看新奇玩艺儿的,昨

日看过了弗朗德勒人,今天该瞧一瞧埃及女郎。”

“埃及女郎!”马伊埃特一边说,一边猛然折回去攥住儿

子的胳膊。“上帝保佑!她说不定会拐走我孩子的!——快来,

厄斯塔舍!”

话音一落,拔腿沿着河岸向河滩广场跑去,直到远远离

开了那座桥。这时她拽着的孩子跌倒了,她这才停了下来,上

气不接下气。乌达德和热尔维丝赶了上来。

“那埃及女郎会偷你的孩子!你真是胡思乱想,离奇古

怪。”热尔维丝说道。

马伊埃特一听,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说来也奇怪,那个麻衣女对埃及女人也有同样的看法。”

乌达德提醒了一句。

“谁是麻衣女?”马伊埃特问道。

“哦!就是古杜尔修女嘛。”乌达德应道。

“古杜尔修女又是谁?”马伊埃特接着再问。

“你真是地道的兰斯人,连这也不知道!”乌达德答道。

“就是老鼠洞的那个隐修女呗!”

“怎么!就是我们带这个饼去给她的那个可怜女人吗?”马





2巴黎圣母院

伊埃特问道。

乌达德点了点头。

“正是。你等一下到了河滩广场,就可以从她小屋的窗洞

口看到她。她对那班敲着手鼓给人算命的埃及浪人,看法跟

你一样。她对吉普赛人和埃及人的这种恐惧心理,不知道因

何而来的。可是你,马伊埃特,一听到吉普赛人和埃及人,就

这样没命地逃跑,到底为什么?”

“唉!”马伊埃特双手抱着儿子的圆脑袋瓜,说道。“我可

不想遭到像那个叫花喜儿的帕盖特的那种遭遇。”

“啊!那准是一个动人的故事,快讲给我们听听,我的好

人儿马伊埃特。”热尔维丝边说边挽起她的手臂。

“我倒是愿意,”马伊埃特应道,“不过,你真是地道的巴

黎人,才会连这件事也不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吧,可是用

不着站在这里讲呀。帕盖特是个十八岁的俊俏姑娘,那时我

也是,就是十八年前我也是,如今我却是个三十六岁的母亲,

体态丰满,容光焕发,有丈夫,有儿子,要说帕盖特今天不

像我这样,那全怪她自己,况且,打从十四岁起,她就悔之

晚矣!其父亲叫居贝托,兰斯船上吟游诗人和乐师;查理七

世加冕时,乘船沿着维尔河顺流而下,从西勒里驾临缪宗,贵

妇人贞女①

也在船上,那个在圣驾面前献过艺的就是居贝托。

老父亲去世时,帕盖特还小得很,身边只有母亲了。她母亲

有个哥哥,即马蒂厄·普拉东先生,是巴黎帕兰一加兰街一

个黄铜器皿匠和锅匠,去年刚亡故。你们看,她出身挺不错







巴黎圣母院

①即英法百年战争中法国女英雄贞德(约1412—1431)。

的。可惜她母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妇道人家,只教帕盖特做点

针线活和小玩意儿,别的什么也没有教她,然而她还是长大

了,依旧很穷。母女俩就住在兰斯沿河那条名为‘苦难街’上。

请注意这一点,我相信那正是帕盖特不幸的根由。在六一年,

即我们圣上路易十一愿上帝保佑——加冕的那一年,帕盖特

长得又活泼又俊俏,真是百里挑一,到处都叫她花喜儿。可

怜的姑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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