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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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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定。一切演变和各个阶段都已经完成或即将结束,处境已从危急转为可怕,从可怕大概要演变成绝望。随着处境逐渐变得惨淡,英雄们的光芒把街垒映得越来越红。安灼拉严肃地坐镇街垒,他的姿势正如一个年轻的斯巴达人,他立誓要把光秃秃的剑奉献给忧郁的天才埃比陀达斯。
公白飞腰间围着围腰,在包扎伤员,博须埃和弗以伊用伽弗洛什从排长尸体上取来的火药罐里的火药在做子弹。博须埃对弗以伊说:“我们不久就要坐上公共马车到另一个星球去了。”古费拉克象一个少女在仔细整理她的针线盒一样,在几块他拾来放在安灼拉旁边的铺路石上安放排列一整套军械:他的剑杖、他的枪、两支马枪和一支手枪。冉阿让默不作声,望着他对面的墙。一个工人用细绳把于什鲁大妈的大草帽拴在头上,他说:“免得中暑。”艾克斯苦古尔德地方的年轻人愉快地在闲谈,好象急着要最后一次说说家乡的土话似的。若李把于什鲁寡妇的镜子从钩子上取下来察看自己的舌头。几个战士在抽屉中找到了一些几乎发霉的面包皮,贪婪地吃着。马吕斯在发愁,他的父亲会对他说些什么呢
18 秃鹫成为猎物
我们应该详述一下街垒里所特有的心理状态。一切和这次惊人的巷战有关的特征都不该遗漏。
不论我们提到的内部安谧有多么奇特,这街垒,对里面的人来说,仍然是一种幻影。
在内战中有一种启示,一切未知世界的烟雾混在这凶暴的烈火中,革命犹如斯芬克司,谁经历过一次街垒战,那就等于做了一个梦。
这些地方给人的感觉,我们已在述及马吕斯时指出了,我们还将看到它的后果,它超出了人的生活而又不象人的生活。一走出街垒,人们就不知道刚才在那里究竟见到过什么。当时人变得很可怕语义哲学以语义学作为哲学分析基本工具的哲学学说。,但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周围充满了人脸上表现出来的战斗思想,头脑中充满了未来的光明。那儿有躺着的尸体和站着的鬼魂。时间长极了,象永恒一样。人生活在死亡中。一些影子走过去了,这是什么?人们见到了带血的手;这里有一种可怕的震耳欲聋的声音,但也有一种骇人的沉默;有张口喊叫的,也有张口不出声的;人是在烟雾中,也许是在黑夜中。人似乎感到已经触到了不可知的深渊中险恶的淤泥;人看着自己指甲上某种红色的东西,其余一概回忆不起来了。
让我们再回到麻厂街。
突然在两次炮火齐射中,他们听见远处的钟声在报时。
“这是中午。”公白飞说。
十二响还未打完,安灼拉笔直站了起来,在街垒顶上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把铺路石搬进楼房,沿着窗台和阁楼的窗户排齐。一半的人持枪,一半的人搬石头。时间已刻不容缓了。”
一组消防队员,扛着斧子,排成战斗队形在街的尽头出现了。
无疑的这是一个纵队的前列。什么纵队?肯定是突击纵队,消防队奉命摧毁这座街垒,因而总得行动在负责攀登的士兵之前。
他们显然要进行类似一八二二年克雷蒙-东纳先生称之为“大刀阔斧”的攻打。
安灼拉的命令被正确无误地飞速执行了,因为这样的迅速正确是街垒和轮船特别需要的,只有在这两个地方逃跑才成为不可能。不到一分钟,安灼拉命令把堆在科林斯门口三分之二的铺路石搬上了二楼和阁楼,第二分钟还没过完,这些铺路石已整齐地垒起来堵住二楼窗户和阁楼老虎窗的一半。几个孔隙,在主要的建筑者弗以伊的精心部署下,小枪筒已通出去。窗上的防卫很容易办到,因为霰弹已停止发射。那两门炮用实心炮弹瞄准墙的中部轰击,为了打开一个洞,只要能造成缺口,就发起突击。
当指定作最后防御物的铺路石安置好时,安灼拉命令把他放在马白夫停尸桌下的酒瓶搬上二楼。
“谁喝这些酒?”博须埃问。
“他们。”安灼拉回答。
接着大家堵住下面的窗户,并把那些晚上闩酒店大门的铁门闩放在手边备用。
这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堡垒,街垒是壁垒,而酒店是了望塔。
剩下的铺路石,他们用来堵塞街垒的缺口。
街垒保卫者必须节约弹药,围攻者对这一点是很清楚的,围攻者用那种令人生气的从容不迫在进行调动,不到时候就暴露在火力下,不过这是在表面上,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他们显得很自在。进攻的准备工作经常是有规律的缓慢,接着,就是雷电交加。
这种延缓使安灼拉能够再全部检阅一遍,并使一切更为完备。他感到这些人既然要去死,他们的死应该成为壮举。
他对马吕斯说:“我们两个是领队。我去里面交代最后的命令。你留在外面负责观察。”
马吕斯于是坐镇在街垒顶上警戒着。
安灼拉把厨房门钉死,我们还记得,这里是战地医院。
“不能让碎弹片打中伤员。”他说。
他在地下室简短地发出了最后的指示,语气十分镇静,弗以伊听着并代表大家回答。
“二楼,准备好斧子砍楼梯。有没有?”
“有。”弗以伊回答。
“有多少?”
“两把斧子和一把战斧。”
“好。我们是二十六个没倒下的战士。有多少支枪?”
“三十四。”
“多八支。这八支也装上子弹,放在手边。剑和手枪插在腰间。二十人待在街垒里,六个埋伏在阁楼和二楼,从石缝中射击进攻者。不要有一个人闲着。一会儿,当战鼓擂起进攻号时,下面二十人就奔进街垒。最先到达的岗位最好。”
布置完了,他转向沙威说:
“我没有忘了你。”
他把手枪放在桌上,又说:
“最后离开屋子的人把这个密探的脑浆打出来。”
“在这儿吗?”有一个声音问。
“不,不要把这死尸和我们的人混在一起。蒙德都巷子的小街垒很容易跨过去。它只有四尺高。那人绑得很结实,把他带去,在那儿干掉他。”
这时有个人比安灼拉更沉着,这就是沙威。
冉阿让在这时出现了。
他混在一群起义者中间,站出来,向安灼拉说:
“您是司令官吗?”
“是的。”
“您刚才谢了我。”
“代表共和国。这街垒有两个救护人:马吕斯·彭眉胥和您。”
“您认为我可以得到奖赏吗?”
“当然可以。”
“那我就向您要一次。”
“什么奖赏?”
“让我来处决这个人。”
沙威抬起头,看见冉阿让,他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动作说:
“这是公正的。”
至于安灼拉,他在马枪里重新装上子弹,环视一下四周:
“没有不同意的吗?”
接着他转向冉阿让:
“把密探带走。”
冉阿让坐在桌子一端,的确已占有了沙威。他拿起手枪,轻轻的一声“喀哒”,说明子弹上了膛。
几乎在同时大家听到了号角声。
“注意!”马吕斯在街垒上面喊。
沙威以他那种独有的笑容无声地笑了笑,盯着起义者向他们说:
“你们的健康并不比我好多少。”
“大家都出来!”安灼拉喊道。
当起义者乱哄哄地冲出去时,让我们这样形容一下,沙威朝他们背后嚷了这样一句话:
“待会儿见!”
19 冉阿让报复
剩下了冉阿让单独和沙威在一起,他解开那根拦腰捆住犯人的绳索,绳结在桌子下面。然后做手势要沙威站起来。
沙威含笑照办,笑容还是那样无法捉摸,但表现出一种被捆绑的权威的优越感。
冉阿让抓住沙威的腰带,如同人们抓住负重牲口的皮带那样,把他拖在自己后面,慢慢走出酒店,由于沙威双腿被捆,只能跨很小的步子。
冉阿让手中握着手枪。
他们经过了街垒内部的小方场。起义者对即将到来的猛攻全神贯注,身子都转了过去。
马吕斯单独一人被安置在围墙尽头的左侧边,他看见他们走过。他心里燃烧着的阴森火光,照亮了受刑人和刽子手这一对形象。
冉阿让不无困难地让捆着腿的沙威爬过蒙德都巷子的战壕,但是一刻也不松手。
他们跨过了这堵围墙,现在小路上只有他们两人,谁也瞧不见他们。房屋的转角遮住了起义者的视线。街垒中搬出来的尸体在他们前面几步堆成可怕的一堆。
在这堆死人中可以认出一张惨白的脸,披散着的头发,一只打穿了的手,一个半裸着的女人的胸脯,这是爱潘妮。
沙威侧目望望这具女尸,分外安详地小声说:“我好象认识这个女孩子。”
他又转向冉阿让。
冉阿让臂下夹着枪,盯住沙威,这目光的意思是:“沙威,是我。”
沙威回答:
“你报复吧。”
冉阿让从口袋中取出一把刀并打开来。
“一把匕首!”沙威喊了一声,“你做得对,这对你更合适。”
冉阿让把捆住沙威脖子的绳子割断,又割断他手腕上的绳子,再弯腰割断他脚上的绳子,然后站起来说:
“您自由了。”
沙威是不容易吃惊的。这时,虽然他善于控制自己,也不免受到震动,因而目瞪口呆。
冉阿让又说:
“我想我出不了这里。如果我幸能脱身,我住在武人街七号。用的名字是割风。”
沙威象老虎似的皱了皱眉,嘴的一角微微张开,在牙缝中嘟囔着:
“你得提防着。”
“走吧。”冉阿让说。
“你刚才说的是割风,武人街?”
“七号。”
沙威小声重复一遍:“七号。”
他重新扣好他的大衣,使两肩间笔挺,恢复军人的姿态,向后转,双臂交叉,一只手托住腮,朝麻厂街走去。冉阿让目送着他。走了几步,沙威又折回来,向冉阿让喊道:
“您真使我厌烦,还不如杀了我。”
沙威自己也没有留意,他已不用“你”对冉阿让说话了。
“您走吧。”冉阿让说。
沙威缓步离去,片刻后,他在布道修士街的街角拐了弯。
当沙威已看不见了,冉阿让向天空开了一枪。
他回到街垒里来,说:
“干掉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马吕斯忙于外面的事,顾不上注意内部,在这之前还没有仔细瞧捆在地下室后部黑暗中的密探。
当他在日光下看见他跨过街垒去死时,这才认了出来。一个回忆突然在他脑中闪过。他记起了蓬图瓦兹街的侦察员,这人曾给过他两支手枪,就是他马吕斯目前正在街垒中使用的,他非但想起了他的相貌,而且还记得他的名字。
这个回忆象他的其他思想一样是模糊不清的,他不能肯定,因而在心里自己问自己:
“他不就是那个对我说过叫沙威的警务侦察员吗?”
可能还来得及由他出面说一下情?但首先要知道究竟是不是那个沙威。
“安灼拉!”
“什么?”
“那人叫什么名字?”
“哪个人?”
“那个警察。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当然知道。他对我们说了。”
“叫什么?”
“沙威。”
马吕斯竖起了身子。
这时听见一声枪响。
冉阿让回来喊着:“干掉了。”
马吕斯心里忧郁地打了一个寒战
20 死者有理,活人无过
街垒的垂死挣扎即将开始。
一切都使这至高无上的最后一刹那有着悲剧性的庄严:空中那千万种神秘的爆破声,在看不见的街道上行动着的武装的密集队伍的声息,骑兵队断断续续的奔驰声,前进的炮兵部队发出的沉重的震动声,齐射的枪声和大炮声在迷宫般的巴黎上空回旋,战争的金黄色烟云在屋顶上冒起来,一种说不上来的有点骇人的怪叫声从远处传来,到处是可怕的火光,圣美里的警钟此刻已成呜咽声,温和的季节,阳光和浮云点缀着的灿烂的青天,绚丽的时光以及令人恐怖的死气沉沉的房屋。
因为从昨晚开始,这两排麻厂街的房屋已变成两堵墙,两堵不让人接近的墙,门窗紧闭,百叶窗也关着。
在那个时代,和我们现在的情况大不相同,当老百姓认为国王赐予的宪章或立法政体这种局面历时太久,要求结束的时候,当普遍的愤慨散布在空中陆贾西汉初年政论家、思想家。楚人。官至太中大夫。常,当城市允许掘去它的铺路石,当起义者向市民轻轻耳语,把口令私下相告而听者微笑时,这时的居民可以说是充满了暴动的情绪,他们就成为战斗者的助手,于是房屋和依赖房屋的临时堡垒就友爱地成为一体。当形势尚不成熟,当起义显然没有得到人们的赞助,当群众否定这个运动时,战斗者就毫无希望了。在起义者的四周,城市变为沙漠,人心冷漠,可避难的场所堵死了,街道成为协助军队去夺取街垒的掩蔽地带。
我们不能突如其来地要老百姓违反他们的意愿而加速前进。谁想强迫老百姓谁倒霉!老百姓决不听人支配。他们会抛弃起义者,不管他们,这时暴动者便无人理睬了。一所房屋是一块峭壁,一扇门是一种拒绝,一座建筑物的正面是一堵墙。这堵墙看得见,听得明,但不愿理睬你。它可以半开着来营救你。不。这堵墙是个法官,它望着你而判你刑。紧闭着门的屋子是何等阴沉,它们仿佛已经死去,其实里面是活着的。内部的生命好象暂时停止了,但却存在着。二十四小时以来并没有人出来,可是一个人也不缺。在这石窟中,人们来来去去,睡觉,起床,全家聚集在一起吃喝;人们担心害怕,这害怕是件可怕的事!害怕可以使人原谅这种可怕的冷淡,害怕中夹杂着惊惶失措,就更情有可原了。有时,这种情况也是有的,惧怕会变为激情,惊骇能变成疯狂,如同谨慎变成狂怒一样,从而出现了这句深刻的话:“疯狂的稳重。”极端恐惧的火焰可以产生一缕阴郁的烟,那就是怒火。“这些人要干什么呢?他们永不知足。他们会连累和平的人们,好象革命还不够多似的!他们来这儿干什么?让他们自己去脱身吧!活该,是他们不对,自作自受,与我们无关。我们倒霉的街道被乱弹射击,这是一群无赖。千万不要开门。”于是房屋就如同坟墓一样。起义者在门前垂死挣扎,他们眼见霰弹和白刃来临,如果他们叫嚷,他们知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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