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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长夫人-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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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怎么知道他是有意隐瞒呢?可能他当时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发现了情况,他就提出要决斗……”
“也许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也可能根本没有提出挑战……”
一个下午人们就议论这件事。天黑时,隆萨尔来了。开始时,谁也不敢向他发问。后来,佛哈沉不住气了,他在“火枪”肩上轻轻拍了一下,问道:
“您是证人吗?”
“什么证人?”隆萨尔紧皱双眉,神秘莫测地说。看来他这次显得十分小心谨慎。
“梅西亚和金塔纳尔决斗的证人嘛。”
“谁告诉您的?我不知道,我不承认……您真爱信口开河,这么严肃的事怎么好在这儿瞎议论呢?”
“你们听到了吧?刚才我是怎么说的?”佛哈得意地大声说,他根本没有理会有人在骂他。
隆萨尔否认后,一直缄口不言。不过,人们看得出,他是强忍着的。
他看了好几次表。随后,又将小华金·奥尔加斯叫到一边,向他发问,却又有意让其他的人听见:
“您知道驯马人堂佩德罗的那把马刀还在不在?”其余的话他是低声说的。
奥尔加斯回答说不知道。隆萨尔露出不高兴的神态,走出俱乐部,说:
“再见,诸位先生。”
“你们都听到了吧?我刚才是怎么说的?是要决斗了。”
在场的人都同意聚会继续进行。侍者点上了汽灯,下午的聚会结束后,晚上又接着进行。有几个人回家去吃了晚饭又来了。晚上八时,整个俱乐部的人都在谈决斗的事。台球室里的人放下球杆,到红厅去听小道消息。就是楼上那些赌徒,以往即使爆发革命也置之不理的人,这次也派几个代表到楼下来打听消息。
在斐都斯塔,决斗是件非同寻常的事。平时,有些年轻人在堤岸或其他公共场所打架、谩骂,但从来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从古到今,斐都斯塔从来没有开设过武馆。几年前,有个退伍少校在斐都斯塔教授刀术谋生。小侯爵、奥尔加斯父子、隆萨尔和其他一些人,开始时,对舞刀使枪很感兴趣,但很快就玩腻了,害得那少校只好借债过日子。
在斐都斯塔,人们只记得有过两次决斗,其中一次有梅西亚参加。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他还很年轻,弗里西利斯是决斗的另一方的证人。他从来没有讲过那次决斗的情况,不过,决斗后,无论是梅西亚,还是决斗的另一方,都没有卧床养伤,连一天也没有。
另一次决斗是在会计室主任和出纳员之间进行的,就为谁拿了钱而发生了争论。这次决斗的结果是一人受了伤。出纳员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因为会计室主任想砍下他的头颅,横着对他砍了一刀。打那以后,斐都斯塔人再也没有进行过决斗。
那天晚上,人们在等候有关决斗的确切消息。为了消磨时间,人们开始讨论有关从中世纪继承下来的这一野蛮习俗的合法性。
老奥尔加斯的职业虽是公证人,但颇有点学问。他说。决斗是中世纪神裁法的残余。
堂弗鲁托斯对此表示赞同,但他说,不管是神裁法,还是圣裁法,他是绝对不会去玩命的。如果他受到侮辱,就去找法官,不行就用棍棒解决问题。“让一个游手好闲、专爱使枪弄棒的家伙杀死我,我绝对不干。”
“不过,”老奥尔加斯又说,“这也得看具体情况。您知道,费加罗①是对决斗进行谴责的,但他承认,必要时,他也会进行决斗。”
①十九世纪西班牙浪漫主义作家拉腊的笔名。
“我可不是个蹩脚的剃头师傅①,”堂弗鲁托斯说,“我家里还有不少坛坛罐罐呢。”
①堂弗鲁托斯将西班牙作家“费加罗”和戏剧《塞维利亚的理发师》中的人物混淆起来。
于是,有人告诉堂弗鲁托斯,“费加罗”是个作家。弄清“费加罗”是谁后,争得满头大汗的堂弗鲁托斯还是大叫道,在任何情况下,不管谁向他挑战,他是不会应战的。
“要是我,”前市长说,“就去告状,在审判刑事犯罪方面,法律是至高无上的……”
“如果是我,”老奥尔加斯站起来,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地说,“绝对不这么干。如果向我挑战的人是个老手,我就要他接受下列条件:相隔两步的距离。”说完,他跨出两大步,站立在堂弗鲁托斯的前面。堂弗鲁托斯神情严肃,直挺挺地站着。“两枚手枪,一枝装上子弹,一枝没有子弹……”老奥尔加斯一想到决斗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进行时,脸色变得异常苍白,“然后,叫一、二、三,砰!上帝给谁子弹,圣彼得就给他祝福。我就这样进行决斗。问题不在于技巧,而在于运气。”
“妙极了,妙极了!”在场的人像是第一次听到似地大叫起来。
佛哈、堂弗鲁托斯、老奥尔加斯和其他一些绅士说到决斗,大体上就说了上面这些。
俱乐部的人想听确切的消息,结果一无所获。据说,除了弗里西利斯外,隆萨尔、富尔戈西奥和贝多亚都是证人,他们当天夜里一夜都没有出现。
决斗的事是真的。虽说克雷斯波事先叮嘱所有参加决斗准备工作的人要严守秘密,但不知什么原因,这件事还是很快地在斐都斯塔传开了。人们怀疑这是隆萨尔干的。佩德拉和隆萨尔这两人的嘴最不严实。佩德拉生性邪恶,又好报复,她将原来女主人的事告诉她的朋友。“火枪”有幸得到金塔纳尔的信任,有点忘乎所以,为了显示自己,就将这桩秘密脱口说出。这么一来,整个斐都斯塔的人都开始谈论这件事。
省长禁止在家里谈决斗的事。他作为行政长官,对这样的事,采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
两天时间过去了,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决斗的事难道仅仅是一种传闻?”佛哈在俱乐部问道。
小华金·奥尔加斯从小侯爵那儿知道内情。他说:
“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是拼个你死我活的决斗。”
决斗延误的原因在于证人工作不力。拿决斗的武器来说,开始时,有人主张使用马刀,但斐都斯塔没有这样的马刀,或者说,有刀的人不肯拿出来。于是,有人主张使用手枪,但手枪好像也一时难以找到……
“我以为,”小华金又说,“这件事听起来好像难以置信,但巴科也是这样认为的:弗里西利斯在有意拖延时间,他想说服梅西亚,让他离开斐都斯塔。”
“那太丢人了!”佛哈大叫道。
“开始时,弗里西利斯是打算这样解决的。堂维克多发现这件丑事的第一天夜里,弗里西利斯去找梅西亚,请他尽快离开斐都斯塔。这是梅西亚对巴科说的。”
“接下去呢?”
“当然,梅西亚是不会同意的。他说,金塔纳尔和全体斐都斯塔人都会说他害怕了。但弗里西利斯的话对堂阿尔瓦罗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他一定要堂阿尔瓦罗做出保证,次日坐火车去马德里。看来,堂阿尔瓦罗的性命已掌握在金塔纳尔的手中了,他原本可以一枪打死他,但没有这样做。弗里西利斯提到这一点,还讲到被侮辱的丈夫的权利,促使梅西亚逃走。说这不是胆怯,这是自我制裁。‘你背信弃义,罪该万死,我替你将死刑改为流放。’”
“这是弗里西利斯说的?”
“对。”
“瞧这个弗里西利斯!”
“他跟阿尔瓦罗关系很好,阿尔瓦罗非常尊敬他。”
“那接下去呢?”
“堂阿尔瓦罗答应了。然而,到了第二天,我们这个唐璜式的人物整理行装,打算离开时,弗里西利斯和隆萨尔去找他了,告诉他要进行决斗。看来堂维克多大清早就将弗里西利斯叫去了,硬要他去找‘火枪’,一起去找奸夫下挑战书。弗里西利斯没法,只好从命。金塔纳尔似乎已经知道,梅西亚想溜了,所以吓唬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找他算账,还要在报上骂他是懦夫……看来他真是生气了。”
“是呀,真像在演戏!”
“这么一来,弗里西利斯就只好让阿尔瓦罗收回逃走的保证,派人去找证人了。”
“那梅西亚怎么说呢?”
“那还用问吗?他当然不走了,就派人去找证人。他希望我做他的证人,后来发现我跟双方的关系都不错,就准备找别人……最后找到了富尔戈西奥,他爱管这方面的闲事;又找了贝多亚,他是军人……”
小华金了解到的情况,总的说,是正确的。小侯爵上客店去看过梅西亚,梅西亚将情况都告诉他了,只是没有说他很害怕。他和安娜断绝往来反倒高兴,因为他已精疲力竭,这样下去,反会在她面前出丑。可是,叫他拿剑和堂维克多进行决斗,他就非常恐惧。
所以,弗里西利斯建议让他逃走,他就同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走。金塔纳尔那天早上饶了他一命,他又毁了金塔纳尔的名誉,他还有什么权利和金塔纳尔相拼呢?他决定次日坐火车逃离斐都斯塔。
这样的结果是弗里西利斯预料到的,因为他了解堂阿尔瓦罗的胆量。俱乐部成员们上次谈到的那次神秘的决斗,他也是证人。那次决斗也是为了女人,是个外乡人向他提出挑战的。除了弗里西利斯,其他的证人全都是城防司令部的军人。决斗是在傍晚天快黑时在莫蒂科一片小树林里进行的,武器是马刀。弗里西利斯对这件事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记忆犹新。当时梅西亚和他的对手都身穿衬衣,手执马刀。双方都脸色苍白,又冷又怕,全身颤抖。天空阴云密布,像是要下倾盆大雨。两个“决斗士”都仰望天上的乌云。弗里西利斯知道他俩盼望的是什么。决斗开始了。两把钢刀第二次相碰时,天上响起了雷声,大滴雨点开始往下落。梅西亚和他的对手像狂风中的树枝一样摇摆不定。雨下得太大了,证人们决定暂停决斗……后来,决斗也没有继续进行。梅西亚就这样保住了性命,克雷斯波隐隐地向他表示,他要为这次荒唐的决斗和梅西亚的怯懦保守秘密。
正因为这样,弗里西利斯那天夜里要梅西亚离开斐都斯塔,梅西亚是绝对不会反对的。然而,正如华金·奥尔加斯说的那样,第二天堂阿尔瓦罗就收回原来作的保证。他走不了啦。金塔纳尔这个阿拉贡人已决心与他进行决斗。堂维克多是不会让步的。
“我不知道是谁让他改变了主意。昨天晚上似乎已决定和平解决,他同意让您离开这里。今天我去看他,在他的床边见到了隆萨尔先生……”弗里西利斯说。
隆萨尔点头致意。
梅西亚脸色苍白。当时他正在收拾行装,听了弗里西利斯的话,便停下来。
“这么说……”
“您得马上去找证人。”
弗里西利斯对堂维克多有些不满,因为他没有跟自己商量,就把隆萨尔叫来了。但金塔纳尔相信这个佩尔努埃塞斯议员的能力,也知道他不喜欢堂阿尔瓦罗。所以,他认为隆萨尔是个好证人。弗里西利斯却认为这是个大错误,但他又无法使金塔纳尔改变主意。
“决斗的事一天也不能再拖了。这件丢脸的事已众人皆知,只有决斗,才能挽回面子,而且得快点进行。”
“可您在发烧,身体不舒服……”
“不要紧,这样更好。如果你们不愿去找那家伙挑战,我起来另找证人。”
弗里西利斯只好来找梅西亚了。
梅西亚竭力掩饰内心的恐惧,也找来了两个证人。
双方商定,决斗用刀进行,可又找不到合适的刀;另外,在一些技节问题上又遇到了麻烦,这样就拖延了一天。
第二天早上,双方商定决斗改用手枪。堂维克多想好了决斗的办法,他喜欢用手枪。然而,手枪也没有合适的,这样又拖延了一天。
堂维克多因病卧床七十个小时后,终于起来了。这七十个小时中,有一整天在发烧,其余时间他有时焦躁不安,有时痛苦万分,但在安娜面前总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安娜在细心地照料他。
他躺在床上的这段时间里,由于发高烧,他身体很虚弱,但头脑里却想了不少问题,作了哲学和宗教方面的思考。堂维克多觉得自己有些精神不振,对这次决斗缺乏信心。他并不怜惜自己的生命,同时也知道跟堂阿尔瓦罗决斗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怕自己心慈手软。当他知道改用手枪进行决斗时,他便决定不把对手打死,只朝他腿上打,将他打成瘸子。相距二十步堂阿尔瓦罗不可能打伤自己,即使打中了,也是碰巧。
堂维克多出门时,安娜一点也不怀疑,因为梅西亚实现了对弗里西利斯的承诺,给安娜写了一封信,向她告别,说自己要作一次短暂却很紧急的选举旅行。她至少没有怀疑事情与丈夫和情人的生死有关。堂维克多在弗里西利斯的陪同下,在平时出去打猎的那个时候走出花园大门。
隆萨尔在后街等候。早晨天气寒冷,草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霜,像下了雪一样。
一辆马车等候在圣蒂安内斯公路上。马车里坐着安娜的医生贝尼脱斯。堂维克多一见,脸色发白了,但其他方面却看不出有什么改变。
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说话,就这样来到了比维罗庄园的围墙外。下车后,他们绕过侯爵的庄园,走进橡树林。几个月前,堂维克多曾和讲经师一起在那里寻找过自己的妻子。有许多眼下一目了然的事情当时他却不明白。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堂费尔明那天夜里来访在他心里燃起的那股怒火现在只剩下一堆余烬了。他已不再恨堂阿尔瓦罗了,他也不再觉得梅西亚不死,自己便无法生存下去。哲学和宗教在堂维克多的心灵里取得了胜利。他决定不杀死对手。
他们来到了山顶。那儿有一块平地,有一块足以量出三十步的林间空地。决斗最后议定的条件是这样的:两人相距二十五步,每人开枪前可往前走五步。证人击掌时,可进行瞄准,但击掌的时间很短。上校富尔戈西奥虽说参加过不少次决斗,但用手枪决斗从未参加过;隆萨尔和贝多亚一辈子从未参加过决斗。弗里西利斯只参加过梅西亚那次没有进行到底的决斗。上述条件是上校从贝多亚借给他的那本法国小说中学来的。唯一的独创之处是富尔戈西奥以军人的荣誉发誓说,他绝对不允许进行毫无意义的假决斗,因为在他看来,在那样的距离之内,未经瞄准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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