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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长夫人-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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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强壮。除了这些,我要是再读一读《书信集》,就能成为本省的希波克拉底①了。”
①公元前四世纪古希腊名医。
希波克拉底是柏拉图的老师。“火枪”从来不称苏格拉底①为老师,他没有这个必要。
①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老师。“火枪”显然将希波克拉底和苏格拉底混同起来了。
从那时起,他就看报,看皮高尔特一莱布伦和保尔·德·科克的小说,只有这些书他看时才不会马上昏昏欲睡。他平时注意倾听他认为有点儿学问的谈话,并试图通过提高自己的嗓门,将个人的意志强加在他人之上。
如果争论的对方论据比他充分,他就会挥舞起藤手杖,大叫大嚷:
“你别忘了我手中这玩意儿,我每时每刻都拿着它!”
他这样反复说上五六次,让对手认清话中的含义和他手中的这根手杖,最后向他认输。
他明白在俱乐部里争论一些空泛的离身边遥远的事情是不会有什么风险的,因此,他最喜欢议论外交政策,议论的国家越遥远,他认为越合适。在议论这方面的事情时,他认为最容易出毛病的是地理知识方面的问题。他常常将国名和侵略军将领的名字混同起来。在一次倒霉的争论中,他竟然和贝多亚上尉厮打起来,因为上尉说,他说的那个塞瓦斯托波尔①将军根本不存在。
①实际上这是乌克兰的一个港口。
同时他还认为,在象棋方面露一手也能提高像他这样的才子的声望,因此,他在这方面花了不少精力。一天下午,他当着几个俱乐部成员的面下棋。不少棋子让对方吃掉了,他认为只有将一个小卒变成王后,才能挽回危局。
“这个要当王后!”他盯视着对手的眼睛大声地说。
“这不行。”
“怎么不行?”
对手出于本能,竟然将挡着即将变成王后的那个小卒的道的那枚棋子挪开了。
“这小卒要当王后,不过,不用你来帮忙。”“火枪”在自己胸口打了一拳,勇气百倍地说。
对手不由自主地又让了他一步棋。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将小卒子朝前推进,终于变成了王后,佩尔努埃塞斯的这位精力充沛的议员终于赢了这盘棋。
第07章
除了上文说到的这些特点外,贝贝·隆萨尔还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征。小华金·奥尔加斯对他非常害怕。这个佩尔努埃塞斯人也许已经知道,华金在模仿他说胡话,而且模仿得很像。另外,隆萨尔也讨厌堂阿尔瓦罗·梅西亚和所有奉承他的人(这些人都是阿尔瓦罗的朋友)。华金和小侯爵(贝加亚纳侯爵的儿子)情同手足,而小侯爵又是堂阿尔瓦罗的挚友。
“先生们,下午好。”隆萨尔说着便在众人中间坐下来。
他将手套放在桌上,要了一杯咖啡,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华金。华金这时恨不得立即在他面前消失。
“小伙子,刚才在议论谁呀?”议员在小青年那不很壮实的腿上拍了一巴掌,问道。
隆萨尔是想跟他比一比谁的腿粗。他真的将自己的腿伸到那年轻人的腿旁,好让在座的诸位先生作一比较。
华金回答说:
“没有议论谁。”
隆萨尔耸了耸肩膀。
“我不信。马德里来的这些小子总喜欢对外乡人评头论足。”
“没错,”前市长说,“今天被议论的对象就是您的朋友——教区法官。”
隆萨尔立即板起面孔。
“啊,”他说,“他也是个‘埃斯比福尔’?”“火枪”说的这句法语的意思是:他也是个“坚强的人”?
“刚才在说某一位很受人尊敬的夫人是不是在受男人的勾引,还说她正在受折磨的良心是不是在堂费尔明的道德说教中寻找到精神支持……哈,哈!”
隆萨尔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喂,我要求把话说得明白点。”
小华金对父亲看了一眼,仿佛在请求他的帮助。
奥尔加斯先生嘟嘟哝哝地说:
“嘿,怎么还提出了要求……”
“没错,先生,我就是提出要求,我认为此事与本人有关!”
“那您究竟要求什么呢?”小伙子鼓起了最后一点勇气问道。
“我要求,我有权利要求你说清这件事。我再说一遍,我认为此事与本人有关。”
“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这件事。”
小华金又耸了耸肩膀,脸苍白得像死人。他明白,在这个时候,即使有道理也不管用。隆萨尔那双凶狠的眼睛已经在冒火星。他觉得自己闯了祸,心里非常恼火,话也说不出来了。
“对,先生,就是这件事,我希望能说说清楚。”
然而,连隆萨尔本人也不清楚什么事他要求说清楚。
还是佛哈出来将事情说清楚。
“隆萨尔先生是希望给他说清楚,是不是有人认为勾引那位夫人的是他。”
“就是这个意思!”隆萨尔说。其实他并没有这样想,但佛哈这么一说,他倒挺高兴。“我想知道,”他接下去说,“是不是有人认为,我会怀疑那位令人尊敬的夫人的品德……”
“哪位夫人?”
“就是那一位,堂华金,就是那一位,你们谁也别想戏弄我。”
争论热烈地进行。坐在黑暗角落的那些德高望重的先生不得不出来干预了,因为争论得太热烈了。他们全都站在隆萨尔先生的一边,尽管他们也认为,刚才他火气大了些。由于隆萨尔还不知事情的底细,他们便对他进行了解释。这件事与隆萨尔先生不相干,刚才他们是在说,讲经师先生往后就要成为唐娜·安娜·德·奥索雷斯·德·金塔纳尔夫人的忏悔神父了,因为这位尊贵的、品德高尚的夫人想避开一位男士的追逐,这位男士并不是隆萨尔先生……”
“是梅西亚。”华金说。
“谁这么说就是撒谎,”“火枪”听了,很不高兴地说,“这位堂胡安·德诺里奥①先生可以去敲别家的门嘛,庭长夫人可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至于这个在公共场所散布这种流言蜚语的人……”
①十七世纪西班牙剧作家莫里纳的《塞维利亚的嘲弄者》中的主人公,也译为唐磺,是个玩弄女性的花花公子,后成为这类人物的典型。
“俱乐部可不是什么公共场所!”佛哈打断他的话说。
“是朋友之间随便说说的。”老奥尔加斯接过去说。
“请您将议论那个堂胡安·德诺里奥的话告诉梅西亚吧。”小奥尔加斯站在门口大声地说。他已作好准备,如果这句话激怒了那个野蛮的佩尔努埃塞斯人,他便溜之大吉。
然而,这种情况并未发生。“火枪”脸虽红得像只番茄,身子却没有动一动。他说:
“不管是梅西亚还是圣梅西亚,我都不怕!我说的话,要当面说,要当着世人的面说。堂阿尔瓦罗是个吃人生番,女人们……”这句话一说出口,立即在坐在黑暗一角的先生们的中间引起骚动。
“安静!”小华金壮了壮胆,压低声音说,他仍然站在门口。
“什么安静?谁也奈何不了我……”
门外有人发出一阵大笑,笑声震耳,竟使性如烈火的隆萨尔也感到震惊。毫无疑问,这是梅西亚的笑声。刚才他和隔壁房间玩多米诺骨牌的那些人聊天。陪他聊天的有巴科·贝加亚纳和堂弗鲁托斯·雷东多。他们三人一起来到隆萨尔的那个房间。隆萨尔已回到座位上坐下,说咖啡凉了,只喝了几小口。他向周围的人做了个手势,叫他们当心点,不要再说什么了。
堂阿尔瓦罗·梅西亚比隆萨尔个儿高,身材也远比他长得匀称。他的服装都是去巴黎定做的,而且他是亲自上那儿去量尺寸的。隆萨尔是在马德里定做衣服的,每件衣服人家要他三倍工钱,而且做的礼服还非常不合身,也赶不上时装的潮流。梅西亚常去马德里,也常常出国。他虽是斐都斯塔人,但说起话来,不带地方口音。隆萨尔想说标准的西班牙语,但人家总听得出他是加利西亚人。梅西亚能说法语、意大利语,还能说点儿英语。所以,这个佩尔努埃塞斯的议员对俱乐部主任十分羡慕。
隆萨尔认为,除了堂阿尔瓦罗,在胆识、风度、艳福和政治威望等方面没有一个斐都斯塔人能与自己相比。对堂阿尔瓦罗,“火枪”只好甘拜下风,承认他是自己的榜样。他将俱乐部主任想像成为小说甚至是诗中的人物。他认为,堂阿尔瓦罗比熙德①还勇敢,武艺比苏阿沃②还高强,他的身材犹如无可挑剔的时装模特儿,他的服装永远是新潮的。至于堂阿尔瓦罗享有的那种勇敢无畏、所向披靡的情场老手的声望,他认为的确名实相符,而且还是一个喜欢在这邪恶的世界上寻欢作乐的人渴求的令人羡慕的财富。隆萨尔虽然天天在传播流言蜚语,说俱乐部主任拥有的那笔不大不小的财产来路不明,但他实际上并不相信梅西亚取得过一分一厘的不义之财。
①西班牙古代民族英雄。
②一八三一年法国建立的阿尔及利亚军团的士兵,以勇武著称。
隆萨尔是王朝内部的反对派;梅西亚呢,他是拥护王朝的,他是拥护现行制度的斐都斯塔自由党的党魁。他和隆萨尔的看法总是对立的,但他是胜利者。本来是隆萨尔的人掌权,他是议会常设委员会的成员,但自从堂阿尔瓦罗进了议会,隆萨尔便失去了光彩。梅西亚不是贵族,在议会里拥护他的人也不多,但从看门人到议长,见到他人人都脱帽致意。堂阿尔瓦罗似乎无处不在。凡是和堂阿尔瓦罗有交情的市长做出的规划都会被议会通过。
而他最大的本领是勾引女人!
在剧院里,每当所有的观众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上的演出时,楼下的包厢里总有一个人目不转睛地瞧着英俊潇洒的梅西亚,此人就是隆萨尔。梅西亚这个金黄色头发的美男子,脸色苍白,褐色的眼睛总是冷冰冰的。然而,他一见到女人便目光灼人,使她们像中了巫术一样迅速就范。梅西亚衬衣胸口的花饰光彩夺目,隆萨尔说这种式样斐都斯塔人不但不会做,就是学也学不会,即使在马德里他也没有见过这种式样。这种花饰像灯光吸引飞蛾一般吸引着这个省议员的目光。他迷信地将对手在情场上取得的胜利归功于衬衣胸口的这种花饰。
隆萨尔也对自己的衬衣胸口的花饰进行一番精心的修整,但总弄得不像样子。他又看了一下梅西亚的花饰。隆萨尔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梅西亚。梅西亚鼓掌,他也鼓掌,而且也像对方那样不紧不慢,不发出声来。阿尔瓦罗将两肘支在包厢栏杆上,双臂交叉,回过头来和他的朋友们说话。他这种非同一般的姿态,“火枪”是一辈子也学不到手的。如果梅西亚拿双筒望远镜扫视每个包厢和座位,隆萨尔也立即学他的样子。在他看来,那望远镜的两个镜筒犹如装满致命枪弹的枪管。哪个女人让这种勾魂的武器瞄准了,准会倒霉!在隆萨尔看来,哪位太太或小姐让他的望远镜瞄上了,一定会死死地爱上他,至少会失去体面。
隆萨尔比谁都清楚受这个斐都斯塔的唐璜害的妇女们的情况。他对他常常暗中进行监视、跟踪、盯梢,并对他每次微笑的含义细加琢磨。他不止一次地等待着梅西亚将某一女人玩厌,然后,用他隆萨尔粗暴笨拙的手段让那个女人落到他张开的情网中。关于这一点,他是宁死也不会承认的。
然而,这些残羹剩饭却常常被侯爵的儿子巴科·贝加亚纳抢走。
“火枪”对此心里明白,但他对谁也没有说。
他不承认梅西亚征服了那么多女人。
“他老了,不中用了,”他常常这样说,“我不是说他年轻的时候。那时,由于革命①,伤风败俗……他是风流过一阵子。可是,时至今日,在当前这个历史时期,”佩尔努埃塞斯人说到这儿,仿佛变得高大起来,“我们这些家族的道德是抵御这种不良风气的最好的盾牌。”
①指西班牙一八六八年革命。
俱乐部里这样的谈话几乎每天都在进行,被他们议论的对象就那么几个人,谈完了就算了,也没有产生什么结果。这样的谈话重复多了,几乎都知道谁该说些什么,什么时候说。
堂阿尔瓦罗发现自己一进来,人们便停止了谈话。对此他已习以为常。他知道,那个佩尔努埃塞斯人既恨他,却又钦佩他。这使他很高兴,他也需要隆萨尔恨他。隆萨尔还是以梅西亚为主人公的神话的传播者,而这种神话在许多事情上对他梅西亚有好处。他也知道“大学生”(梅西亚至今还这么称呼他)在拙劣地模仿自己。他喜欢观察隆萨尔,好像在照哈哈镜。他并不希望隆萨尔身遭厄运。他本来想给他帮点儿小忙。也许他已帮过他的忙了,只是对方不知道。
人们又谈论起已婚女人,只是没有提及庭长夫人。
隆萨尔和平时一样,总是为复辟后的现行道德状况冷冷地进行辩护。
“得了吧,隆萨里约①,您自己在这个道德时代……”前市长不怀好意地说。
①隆萨尔的昵称。
“火枪”笑了笑,又十分平静地说:
“我不会那么做的,谁也不会那么做的,请大家相信我。在斐都斯塔,生活中没有诱发恶习的东西。我不是说一切都十分美好,而是说恶习没有露头的机会。教士们,特别是大教堂的教士的良好影响由来已久。我们有一位大主教,他是圣徒;还有一位讲经师……”
“哼,讲经师……别胡扯了……我要是一说……反正诸位都知道……”
这个说话吞吞吐吐的人就是佛哈。
“讲经师先生嘛,”梅西亚是头一次和众人说话,“他不是我们说的那种虔诚的教士,但我也不认为他在追求什么女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华金·奥尔加斯问道。
佛哈给他作了解释。
于是,就讲经师是不是求爱的人进行了争论。隆萨尔、老奥尔加斯、小侯爵梅西亚和另外四个人持否定的意见,而佛哈、华金和其他两人则说他在追求女人。
赢得多数后,为了安慰一下少数派,俱乐部主任公正地说:“教区法官真正的罪过是买卖圣职。”
小侯爵是民法和教会法的硕士,他对“买卖圣职”这个词作了解释。
在堂阿尔瓦罗看来,讲经师的致命伤是野心和贪婪,尤其是贪婪。另外,他是个学者,也许是斐都斯塔最好的学者,还是个无与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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