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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长夫人-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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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体还未康复的那段时间里,讲经师不允许她跪着做晨祷。但她感到自己身上有了点力气,便想伸伸胳膊踢踢腿,以恢复体力。她的脸色白里透红,身上也充满了活力。开始时,她跪倒在温暖的床单上进行祈祷,白色的身躯随着床垫微微的颤动而抖动着,圆圆的膝盖露出光滑的皮肤。她祈祷着,有时会怀着强烈的宗教激情把自己的脸贴在挂在床头的耶稣圣像上,吻他的伤口,泪流如雨。她感到那甜蜜的泪水就像蜜糖一样流遍自己的全身,随后就像永不枯竭的泉水从眼中流出。后来身体有了点劲儿,她便不在垫子上进行祈祷。她下床跪在虎皮上做祈祷。她认为这样还太软,就拿去虎皮,直接跪在粗糙的地毯上。她想到了苦行衣,想穿上它让皮肤感受一下那种火辣辣的从未感受过的滋味,但讲经师禁止她这样折磨自己。
安娜打算做的第一件善事是劝自己的丈夫信教。圣特雷莎为了使自己的忏悔神父更加虔诚费了不少神。他本来已是个很好的基督徒,但圣特雷莎希望他更加虔诚。安娜想改变堂维克多的心灵,使他一心向着上帝,使他也成为像圣特雷莎的那个神父一样的人。
她对他百般体贴,无比甜蜜,还用好言相劝,使尽了种种方法。金塔纳尔终于明白,他亲爱的安尼塔是想让他变成虔诚的教徒。开始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妻子比过去更爱说话,更加亲切,而这种情况过去只发生在两人久别重逢或她大病初愈的时候。看来妻子是打算跟自己来一番争论,以便消磨时光。好吧,他最喜欢争论了。可惜庭长夫人争论一开始便转到了他个人问题上。这次她不跟他争论耶稣是通过一次受难拯救了各个星球上的人类,还是分别去每个星球让人用十字架将自己钉死。她这次跟他谈的是堂维克多是不是经常去进行忏悔,是不是常去做弥撒;另外,她告诉他,他常看的那种剧本里面谎话连篇,看了有害无益。
“你从来没有看过有关圣徒的传记吧?”
“看过的,亲爱的,我还看过宗教剧的剧本。”
“我不是指这方面的书,金塔纳尔,我是说像《圣徒列传》和克鲁阿塞①写的《基督年》这样的书。”
①十八世纪法国耶稣会教士。
“你知道吗,亲爱的?我喜欢看能引人思考的书。”
“那你就看凯姆卑斯的《耶稣传》吧,你读了可以思考。”
他真的读了这本书。
凯姆卑斯、庭长夫人以及慢慢开始变热的天气,还有禁止他游泳,这一切都使这位体面的退休法官不高兴。现在他在临睡前已不再读卡尔德隆的剧本,而是读约伯或讨厌的凯姆卑斯的书了。“让那个魔鬼教士写的玩意儿见鬼去吧,我才不信呢。不过,有一点他说得还有些道理,这个世界说穿了不过是一堆粪土。”他本人除了年轻时没能当上演员外,在自己的这一生中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不过,总的说来,这个世界是完蛋了。另外,人要衰老也是一件非常令人不安的事。他也早晚会成为老人。他不愿想到死,这会使他难受。疾病和死亡全由上帝决定。他似乎有一种朦胧的希望,他不会死,医学在长足发展!再说,没有什么痛苦地死去,也是有可能的,尽管弗里西利斯不承认这一点。总之,他不愿意想到死。可是,凯姆卑斯使堂维克多的灵魂笼罩了阴影,他开始厌恶万物的无常。一天下午,弗里西利斯在花园里种花,堂维克多一直瞧着他聚精会神地干着。
“弗里西利斯真是个了不起的哲学家!”堂维克多以刚从书本里学到的悲观主义理论的高度对他的老朋友的行为进行了评论,他既蔑视他,又可怜他。
“栽什么花草!圣阿方索·里戈里奥①在一般情况下不是禁止栽种树木,修建房子吗?因为千百年后,房屋会倒塌。既然万物都是过眼云烟,转眼间都会消逝,那你为什么还种花木呢?”
①十八世纪意大利圣徒。
“说得也对,不过,对任何事物不满意也没有什么意思。”是呀,如果整个夏天都让他闲着,既不让他游泳,又不让他到特尔马萨尔塔斯温泉去洗澡,他怎么受得了呢?
对堂维克多来说,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最主要的问题是自己的灵魂能否得救。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他似乎预感到自己能得救。可那些宗教作家将这件事说得非常难,以致他产生了疑虑,心事重重。他这辈子干得怎么样?都在行善吗?应该好好想想,可他又怕动脑筋。当年办退休手续,已够麻烦的了。自己本来没病,硬要证明有病,不知找了多少门路,才打来了证明。办退休手续只不过是一时的事情,可灵魂的拯救却是永恒的事,这可要办多少手续呀。他只好将此事交给妻子,一切由她来安排,让她来帮自己一把。
庭长夫人很快就意识到堂维克多已愿意听从她的摆布了。尽管她希望他变得更加虔诚,但对丈夫目前清楚地表现出来的悔罪行为她应该感到满意。不过,她还打算再吓他一下,让他知道地狱里将会遭到的种种折磨,尽管她自己也讨厌这种恐吓的办法。但金塔纳尔在这方面却十分固执,他认为地狱之火并非实有其事,那只是一种象征而已。
“我认为,”他一再坚持说,“地狱里的火实际上是不存在的。那只是一种象征,是一种悔罪和自责的象征。”
一想到万一他的灵魂得不到拯救,得到的惩罚也只不过是受到象征性的地狱之火的焚烧,他就稍稍宽心了一些。
安娜病愈第一次出门就带堂维克多去教堂,他俩一起找讲经师进行忏悔。
堂维克多领受圣餐时,想到的一件事使他深感不安,他在忏悔时隐瞒了一个重大的罪孽:他对教皇的一贯正确持有怀疑。
尽管堂维克多对杜林格①神父了解得不多,仅知道历史上有这么个人,后来他与教会分裂,但他那坚毅的品格对他很有吸引力。这使他想起了自己的故乡阿拉贡,那是世界上最高尚也是最顽固不化的王国。
①十九世纪德国历史学家、神学家。
庭长夫人觉得时间在悄悄地流逝。
她的生活从表面看,显得平淡、单调,但实际上充满激情。她的老师讲经师堂费尔明和她的门徒堂维克多是她的两个伙伴。她继续在默默祈祷,并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快乐。无论作为万物之父和“巨大建筑工厂”的厂主,上帝都一样和蔼可亲。“不过,”安娜想,“现在就想见到上帝,这实在太狂妄了。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要通过许多关口。只要上帝愿意,我总有一天能达到目的。眼下我必须照讲经师说的去做。身体既已康复,我就要将自己的精力投到他说的宗教活动中去,这就是他说的精神清洁法。正如圣特雷莎经历过的那样,懒散会使自己走上罪孽之路。既然对她来说也这么危险,对我就更不用说了。”
堂阿尔瓦罗偶尔也来拜访她。安娜平静地接待他,无论他在场,还是他走后,她都能保持心态的平静。她竭力不去想他,因为想起他,就像心灵里有个伤口,一碰就痛。她有勇气对他表示冷淡,不给他表示亲热的机会,甚至不和他握手,直到他离去一直是冷冰冰的。然而,见到他一往情深,痛苦不堪,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她心里又产生同情,非常可怜他,甚至有些害怕。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她突然想起讲经师给她的那个黄色的耶稣牙雕像,她一直放在自己怀里。
安娜吻了吻圣像,两眼望天,说道:
“耶稣啊,你不该有情敌。否则,这就大无耻,太恶心了。”
安娜想起了当年耶稣在特雷莎面前显灵时生气的情景,因为她忘了上帝。
“对堂阿尔瓦罗的思念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只是为了对他表示同情,也意味着对上帝和讲经师的欺骗。我如果这么干,那就太虚伪,太无耻了。我自思眼下已十分虔诚,而且,要这么虔诚一辈子。如果让那种不应有的激情再次侵入自己的心灵,那就太荒唐,太不应该了。不行,绝不能这样,否则,就是卑鄙、无耻,就是犯罪!主啊,我宁可死去,也不愿让那种玷污灵魂的思想重新出现……”
然而,堂阿尔瓦罗向她告别的第二天,安娜一醒来就想到了他。“他不在斐都斯塔了,这样倒好。他被打败逃走了,她也不会遭到诱惑了。这样更好,这是上帝的特殊恩典。”
堂阿尔瓦罗告别的第二天下午,安娜下楼,来到花园里。
“他走后已过去了二十四小时。”她想。以往她一连几天没有见到他,她也没有觉得怎么样。可这二十四小时有所不同,她是一分钟一分钟数着过去的,一分钟等于一小时。“算了吧,见不到他是完全正常的,往后永远是这样了。反正二十四小时过去了,接着又过二十四小时,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天气异常炎热,就是在枝繁叶茂的七叶树浓密的树阴下,她也呼吸不到一丝清凉的空气。她的思绪本想腾空高飞。然而,三十几度的高温(这在斐都斯塔已是高温了)熔化了她思想的翅膀,跌到了地上。
看来那天下午她再也别想让思绪高飞了,因为比西塔辛·奥利亚斯·德奎尔沃来拜访她了。她喜欢夏天,穿一套廉价的花花绿绿的细布衣裙,高高兴兴地像一阵旋风似地来到花园,身上好像还冒着热气。见她过来,人们都想闭上眼睛。刚才在街上,有个年轻的脚夫想拥抱她。这么一来,她顿时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一双小眼睛燃起了火花。
她拥抱了庭长夫人,还一个劲儿地吻她,跟她说了说刚才年轻脚夫想拥抱她这个喜剧般的场面后,比西塔辛突然大声地说:
“顺便问一下,堂阿尔瓦罗的事维克多对你说了没有?”
比西塔辛此时握着安娜的手腕,想按一下女友的脉搏。
她那双小眼睛盯着安娜,又重复了一句:
“你知道堂阿尔瓦罗的事吗?”
安娜的脉搏加快了,比西塔辛感受到了这点,她很高兴。“别跟我假正经了,”她想,“老话说,人人都是尘土。”
“他怎么啦?他不是走了吗?这我已知道了。”
“不是这件事。”
“怎么?他还没有走?”
比西塔辛觉得,安娜的脉搏又发生了变化。
“走了,亲爱的,他走了。不过,你知道他怎么走的吗?他和那个部长的太太有关系。是部长,也可能是前任部长,这我已记不清了。反正你知道此人是谁,就是常去帕罗马莱斯洗温泉浴的那人。”
“知道,我知道……”
“今天早晨,斐都斯塔城有不少人见堂阿尔瓦罗准备坐火车去马德里,他坐的是邮车。刚要上火车,他就遇到了那个部长夫人,那真是个大美人!他们就在月台上相遇。她也准备上车,想去帕罗马莱斯。听说她在那儿买了一幢别墅。我们这个阿尔瓦罗一见到这位部长夫人,就不上去马德里的火车了。他叫仆人飞快地跑去取回行李,坐进部长夫人的专用包厢。包厢里有床,还有其他设备。她的丈夫当然没有跟她一起来,她只带来两名仆人,是两个小娃娃,就像奥布杜利娅说的那样。你想一想吧,今天早上车站上斐都斯塔人特别多,大家都见到了。阿尔瓦罗也做得太过分了。至于那个女人嘛,你认为她怎么样?反正这些马德里的阔太太也够风流的。别以为她装得一本正经,嗨,天知道!这个妩媚动人的部长夫人也够贞洁的了!这位部长先生不知叫什么名字……”
安娜完全记得这位部长的名字,但她不想说出来。她觉得一股寒气直冲脸庞,脸色变得苍白。她赶紧转过脸去,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身躯倚靠在一棵树上,并转换话题,跟比西塔辛打听她那个生病孩子的情况。
比西塔辛是个社交场上的老手,无论她本人还是侯爵夫人都是这么说的。她见安娜惶恐不安的神情,心里非常高兴,因为她那“人人都是尘土”的论调再次得到证实。
“看来安娜吃醋了,她准爱着他,无风不起浪嘛。”
没过多久,她就告辞走了。她摸到了底,知道安娜喜欢谁。她不能浪费时间,还有不少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像退潮一样飞快地走了,她那条长裙像一把扫帚,将花园的羊肠小道清扫得干干净净。
安娜害怕了。堂阿尔瓦罗对她的那种吸引力似乎又有了新的含义。她突然感到,刚才听到部长夫人和堂阿尔瓦罗那件事引起的痛苦比其他的伤心事更使她难以忍受。她感到六神无主,内心在大声呼救。这是她病愈后心灵的第一次反叛。
不行,她不想重蹈覆辙。她曾经起过誓,自己是属于耶稣的。然而,敌人非常强大,比她想像的要强大得多。她曾多次摆脱了险境,但这次却发抖了。过去听到有人来追求她,她会感到高兴,现在她却感到十分害怕,她害怕上帝会生气,会惩罚她,让她下地狱。情况已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她的宗教使命,她与上帝之间的严肃契约在她心灵上产生了强大的压力。如果再想到神灵对她的惩罚,她的压力就更大了。以前她不愿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那是出于自尊自重,出于对丈夫的感激;现在她如果干那种事,不仅是一种令人厌恶的通奸,而且也意味着对主的欺骗、亵渎和嘲弄,那是要下地狱的。她如果接受诱惑,上了当,将来还会有谁来安慰她呢?她还能求助于耶稣吗?还能求助从来没有犯过大错的圣特雷莎吗?不行,她也不会去求助她了,她宁可孤单单地死去。死了后,又会怎么样呢?当然是下地狱,那就意味着没完没了地受罪。
“你会胜利的,我的上帝,你会胜利的。”她大声地说,眼睛望着天上像海浪一般的彩云。
那天夜里,庭长夫人哭了,眼泪来自内心深处。她跪在虎皮垫子上,脑袋埋在床上,双手交叉,双臂高高举过头顶。
在以后的几天里,讲经师高兴地发现,安娜在宗教信仰方面已走上了正道,已按他的要求去做:少胡思乱想,多做慈善工作,多参加宗教活动。
安娜怀着满腔热情,投身到宗教工作中。她参加慈善活动,进行宗教宣传,出席斐都斯塔各种宗教仪式。过去她认为这些活动似乎有些过分,现在却认为完全应该,就像两个恋人在一起,尽管说的都是毫无意义的话,却还说得津津有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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