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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公馆作者:陈叔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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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士成眼见劝过了他,心下得意,又因为明日要指着他出这项大差事,便也赶过来帮他收拾衣衫,又催他早睡,冯砚棠说道:“杜二哥,咱两个是患难弟兄,日后我若是有个升腾,绝忘不了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从此后,咬紧了牙关,咱俩过去那点事儿,一个字也不能往外漏!”杜士成闻言诧异,但也笑着答应,冯砚棠又逼着他立誓,他没法,立了个毒誓在那里,冯砚棠这才放下心来,自去洗漱睡下。杜士成待他睡着,才骂了一句“小兔崽子!还敢对我起疑心?看我日后——”便气哼哼的找了点吃的,打算借填肚子消气,要是以往,他坐在冯砚棠耳边上吃也无所谓,但此时那小子遇到了贵人,因此在杜士成的眼里,他本身也可看做是贵人了,又哪敢相扰?幸而他们那屋子是个套间,外间客厅里有张沙发,因此杜士成搬了点心茶壶之类出去,老鼠似的在沙发上嘁嘁嚓嚓的吃了一阵子,却不知道冯砚棠这一下午只顾在外面跑,水米皆未沾牙。
第二天不待杜士成醒来,他便梳洗了出去。杜士成醒了不见他的影子,又见他床上扔着昨儿换下来的衣裳,心里奇道:“小兔崽子动作到快,就是怎么如今坑人倒换了行头呢?”
☆、第 5 章
此时的冯砚棠也可以说是要去坑人,却又不敢存一分坏心。那凤来饭店距离章公馆本不算近,不过他究竟是出来得太早,因此过到这边,日头也才正当午,章司令这会儿只怕还在外面办公未曾回来,他犹豫了半日,才敢怯怯的敲门。署长家的门房,免不得带了几分颜色打量他,他虽不算形秽,却有几分羞惭,好在那章家人显然经司令打过了招呼,很快迎他进去,又客客气气跟他倒茶添水,章司令果然未归,那章家的大管家便迎出来站在一旁陪他说话,冯砚棠看这位管家穿着老布的长袍马褂,脚上又蹬着一双千层底,心里想:他跟这宅子倒是很配。
那章公馆原是一栋古香古色的两进大宅子,若按当地达官贵人的标准来看,其实倒不算出众,就算是跟冯砚棠的伯伯冯老帅当年的排场相比,那也是差得远了。公馆前院厢房里住的是司令的表弟并参谋副官等几个亲信,内院则是两名姨太太。章老太爷在乡下老家不肯出来,章太太早年间故去了,章小姐读的是住宿女校,章司令自己则更喜欢在东面另起的一片小花园子里起居,因此偌大一片宅院,连主带仆竟没有几个人,弄得颇有几分冷冷清清的意味。冯砚棠跟管家聊了片刻,恍惚想起当年在伯伯公馆内的那一团热闹,不免又有几分伤神。他叹了一口气,强自微笑,一抬眼看见中堂上挂着四张条幅,画的都是花鸟,虽是平常的春夏秋冬四景,却似乎都是名家手笔。他搭讪着过去瞧,鉴定了一阵子,知是真品,便默默的看,同时在心里思量待会该如何说话。
忽然间,外面有人通报,乃是章司令归来了,他立刻回身迎出去,那章司令已到门口,两相觌见,却都有几分严肃:原来那章司令在家也穿着军装,威严惯了,愈显得仪表堂堂;冯砚棠却是心虚又强要自然,绷出来一副拘谨的样子。章司令看了,就在心里想,这孩子是个稳当人——只是太小心了。
章司令有意逗冯砚棠放松,因为早望见他在看画,寒暄过之后便问他觉得那几张画怎样,冯砚棠胸有成竹,立刻赞了一通立意不俗,落笔流畅之类,末了又觉得不够分量,便又补了一句,都是真品。章司令听见这后一句有些意外,想了想倒笑了,他这个人本是有点古怪的,便想道:自来拜访我的人,多半都知道我爱收集字画,因此哪个不是备了一箩筐的好话来说,还真没见过几个敢质疑我的东西是否有假,这孩子一则果然精于绘画,二则倒敢跟我说真话,有意思!因此心里是愈发喜爱他了。
冯砚棠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在人家那里讨了一个好,不过他明显觉出来章司令喜欢自己,因此倒是愈
发打起了精神,整颗心都绕着章司令的一喜一忧进行反应,章司令跟他回忆起早年间两人交往的事,他本来便高度集中了注意力,猛一听见那些事,居然心里一阵酸楚,声音也不免发涩了。那时节章司令才二十出头,他则是未满十岁,小连长受人排挤,最喜欢带着他漫山遍野的跑着玩儿,年轻人精力过剩,没有干不出来的事,别说下河逮鱼、爬树掏鸟窝之类,就连野羊他们都合作打过。当兵的多半喜欢马,章连长尤甚,因此还屡屡带他去骑马,有一回营地里新收的蒙古儿马烈性难驯,那些老兵们看不上章连长是个学生兵,故意让他去驯马,谁知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带上鞭子就去,还真把那马驯服了!冯砚棠那时原是处处被人奉承的,目无下尘,自那一回目睹了章连长驯马,便打心眼里崇拜他,将他当成英雄看待了。
章司令说着也有些感慨起来,彼此忘情,便愈发谈的投机,后厨早已备齐了酒菜,章司令留冯砚棠吃午饭,并笑着告诉他这位专职做饭的何妈是他家大小姐入学前御用的厨子,最会伺候小孩子的口味,果然冯砚棠到了桌上一看,那饭菜都是自己儿时喜欢吃的。他眼见这种情形,心里便有些激荡,是一直期盼着的东西快要到手,却又担忧拿不稳的那种感觉。他忐忑不安的吃完了这顿饭,便闻得章司令说:“小棠,你我多年未见,一朝竟得重逢,此种机缘,怎可辜负?你在那铺子里也做不了什么正经事业,碌碌委屈一世,岂不可惜?你若不嫌弃,就搬过来跟着我吧!我固然能力有限,至少可供你完成学业,至于今后从业的问题,相信也可资助你一二。你天性聪颖,又曾在社会上历练过一番,此后必定更加出众。我虽不敢以伯乐自居,但是看到你这样的人才,却自信决不可抛弃。”
冯砚棠听到学业两字,便已经目瞪口呆的了,等到章司令将整番话讲完,他虽然听到了自己一直在期待着的内容,此时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章司令连问了两遍他的意见,他才慢慢说道:“世叔的恩德,让我如何回报?我原想着,这回见了您,求您给我个小差当当,也就是您的好意了,没想到您却肯资助我继续读书。只是我年龄已大了,又在外头瞎晃了三四年,从前所学的都已忘光了,如何还能再进学堂?”
章司令却道:“你能多大?我记得你到三月里才过生日,这么算来也才二十,小的很!赶明天我就给你在大学里报了名,你有什么落下的功课,我给你请专门的家庭教师。你回去收拾了东西就搬过来,一切都便宜的很。”
冯砚棠立刻又紧张起来:“使不得,我是什么身份,贸然搬过来不是给您找
事么!再说我本身书也读得不好,不值当的浪费那个钱,您就给我安排个差事,让我跟着长点眼力介儿,就是我的造化了。”
“这叫什么话?”章司令日常是发号施令惯了的人,此时觉得他谦虚的莫名其妙,便不自觉的搬出了世叔的架子:“我既然说了让你读书,自然已将一切考虑妥当。你瞧我这院子也够空的,你住进来,也是给我做个伴。这一切,在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若是还要推让,就是看不上我这个叔叔了。”
冯砚棠心里清楚:这在他是举手之劳,在自己,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但不管怎么说,跟着章司令,讨不讨得差事暂且不说,能搬进他家里来住,这已经算是烧了高香了。因此他也不敢一味推辞,便犹犹豫豫的坚持道:“搬进来固然没问题,请西席也可以依顺世叔的意思,但报名读书却着实大可不必——不妨就由那西席先生实际考察一下我的学问,倘若值得送回学堂,那自然皆大欢喜;若不值得,便索性跟着世叔做个小杂役得了。我虽然年幼,脑子还算灵光,世叔若看得起,随便调教一二,在我也就算是历练了。”章司令听了他这一番话,觉得他是个机灵又柔顺的脾气,心里愈加满意。
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下便要派了人跟着冯砚棠回去收拾东西。冯砚棠如何敢带他的人回饭店,马上推脱掉了,借口说自己身无长物,哪里用得着收拾。章司令信了他的话,细细想了一想,暗自叹道:是我糊涂,这孩子进监牢之先,连自立都不曾做到,打监牢里翻过身来,既无亲戚贴补,又无朋友扶持,勉强挣口吃的罢了,还能有什么家当。何况自己这边一应用具都是齐备的,他只管搬进来住,过去那些东西更没有收拾的必要。恰好这时大管家带人走了上来,问几时引着冯少爷去看看新卧房,章司令便说:“我在这里也没事,就由我这个家长一尽地主之谊,亲自带他去看好了。”冯砚棠推脱了一回,终究是恭敬不如从命,只得跟着章司令往外走——他原以为自己的房间顶多也就在外面那排倒座房内,不想章司令只管走,竟穿过一道月亮门,一直走进东边的花园子里去了。
☆、第 6 章
那园子修得安静幽雅,一望而知乃是一处静养之所,园内主楼有个旧名叫做燕归楼,盖在一片柳杏林内,原是春天赏花用的,章司令买下这里之后,因喜它采光好,便将此处改成了书房,他日常一般在这里起居,而冯砚棠的房间,正在这书斋的二层楼上,章司令卧室的对过。室内陈设,与他从前在冯宅内所用无差,比章司令本人用的还要精致一些——若是冯砚棠此刻能见到后楼上章家大小姐的闺房,他会发觉自己的用具跟里面的是一个标准。
冯砚棠对于这种安排,实在是有些不安了。虽说他是经历过大是大非的人,可一个孤身男孩子,无德无能,猛然间遇到了此等好事,不觉惊喜,反觉恐慌。他稀里糊涂的望了章司令,一时只知道重复推辞的话,这些话虽没意义,却是他此刻唯一能说出来的东西了。
这晚上他没回饭店,却写了一张字条,抽空出门找了个闲人,给了人家两块钱,支使他将条子送到杜士成的手里。回来那新卧房里一切都预备好了,他几疑是在梦中,什么也不能想,倒头一觉睡下,直至第二天天色大亮,还自问那昨夜的美梦醒转了不成?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果然不是凤来饭店那古怪的西洋浮雕,他忍不住一阵狂喜,这才觉得一颗心踏实了下来:真是天可怜见!我冯砚棠受了那么多罪,没想到竟有苦尽甘来的一日!这一番,当真如鱼跃龙门,自此后,终于可以改头换面,过正正经经的日子了。
这一天章司令也没有出门办公,冯砚棠估摸老杜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便故意让他送自己去文庙,从那间铺子里拿回了几件破衣裳几本旧书,那凤来饭店里虽还有他不少好东西,然为谨慎起见,只得将一切都舍弃了——除了章司令那天给他披上的大衣,他身上再没有第二件时新的东西。不过冯砚棠的这番牺牲,却在无意间又得到了一番回报,那章司令喜欢看男孩子穿的干净利落,早就受不了他那一身店伙打扮,既然这半天无事,便理所当然带他去成衣店里扯了几身应季的衣裳,冯砚棠本是个极漂亮的模特儿,因此章司令在他身上花钱也花的很有成就感。中西合璧的给他备齐了里外穿的戴的,冯砚棠还想推脱,不过章司令既然给了,不要倒是没办法的。
也没过两天,他的新衣裳就做得了,送过来的那天司令正好不在家,冯砚棠草草验看了一下,料成衣店也不敢不经心,便收了起来,给伙计抓了几十个铜子做赏钱——本来他已经拿出来一块大洋,忽然想到这不比从前,竟不可给太多,便改成了铜子。新衣裳摊在床上,他挑出来一身毛呢的学生装换上,看看果然合身,便仔细收拾过了头脸,
端坐在书桌前一边看书一边等着章司令回来。
这一天恰好下起了大雪,章司令在外面又忙,直耽搁到二更天才回来。两个姨太太素来不与他同桌,此时早吃毕晚饭睡下了,唯有冯砚棠还在等他。章司令来到小厅里,看见他守着个黄铜的小炭炉子,旁边是一桌放冷了的饭菜,手里又拿着一本书,脑袋却是一点一点的在打着瞌睡。他心里一暖,便走过去,轻轻抽去了冯砚棠手里的书。
冯砚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是章司令,不由得立刻清醒,赶紧站了起来,章司令问他:“怎么,还在用功?”他红着脸摇摇头说:“都看睡着了,还叫用功吗?”章司令微微一笑,翻了翻那本书,却是一本《尉缭子》,不由得问道:“你怎么看起这些东西来了?”
冯砚棠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对那本《尉缭子》很不以为然,便答道:“世叔的书房里,练兵的书最多,我胡乱拿的。”
章司令说:“这倒也是,你出身于武人的家庭,结识的也多是武人,对这些书感兴趣,那是在情理之中。不过我建议你,多看看化学、理工类的著作,以后进入学堂,究竟是这些知识,才有发展前途。我自己的孩子,我也从来不建议他们也参军的。”
冯砚棠听这个话音,似乎是将自己也算在内了,不由得心里一阵乱,那章司令却忽然想到他还没吃晚饭呢,便放下书,去餐桌前掀了那盖碗看看菜式,笑道:“这一道梅子焖肉是陈妈特地给你做的吧?放冷了不好吃,你还不快让他们热了来。”
冯砚棠看看这个点了,估计章司令早在外面用过了饭,因此听见这一句话便有些踌躇,章司令却已在桌前坐下了,冯砚棠只得也过去,问道:“世叔要用些消夜吗?”章司令点点头,又说:“以后我要是回来的晚,你也不必等我。”冯砚棠笑了笑,令仆人端下去热菜,却不肯答他那句话。
一时间仆人将饭菜从新布好了,章司令说是消夜,其实只喝了一小碗汤,冯砚棠知道他的意思,便令人给自己盛出饭来,就着那道焖肉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整碗饭下去,章司令坐在一旁看他,夸奖道:“这才对,男孩子的胃口,就应该大一些才好。”说着无意间往他身上一看,又道:“这衣服已经做得了?倒不错。”
他虽然只夸了一个不错,其实已经是十分赞赏了。冯砚棠却不满足,便站起来给他转了一圜,演示一番之后,笑嘻嘻的说道:“世叔看我穿这个,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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