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杯-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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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瑞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三十几的人做这种小年轻的动作，在施玖看来，这倒是驾轻就熟了。两人绑好安全带，火红色的车子发动起来，从酒店外的停车场驶了出去，跑到大马路上。
　　
　　“嘛，老爷子找你来着，我只是车夫。”
　　
　　“则，我应该感到荣幸吗，施大少？再说了，我可是刚从墓园回来的人，连一口饭都没找落呢。”
　　
　　“嗯？同一个姓的兄弟，说话不要这么酸溜溜可以不？五叔五婶的事情，大家也不想发生的。整个家里不是只有你在难过。放心吧，大哥可不会嫌弃你这别扭的小性子，自然是带你吃好喝好再去应付老爷子的说教的。”
　　
　　“哦？那我就先期待了。”施玖拉下车窗，强劲的冷风刮进车厢里。脑子顿时清醒不少。这时候和施瑞吵闹，并不是明智的做法。
　　
　　施瑞带施玖去的自然是他的老地方。这是一家私房菜馆，施瑞像是广告代言人一般地介绍菜馆的厨师祖上是乾隆还是雍正又或者是光绪的御膳房的大厨，家传的菜谱就有balabala，色香味俱全的御膳又有balabala，总之，这绝对会给施玖一种新鲜的体验。
　　
　　而施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让他吹牛吹死过去吧，旁边还有个正牌店小二捧着菜单等过目呢，这下子倒是连走过场都不用，就被施大少唱菜名儿给唱全了个八/九十了。
　　
　　就在施玖黑着脸点了三个菜，施瑞这么兴奋地吹捧才算完。
　　
　　施玖坐在位子上咂巴着刚沏的香片儿，无视了施瑞。
　　
　　“小玖，老哥跟你打个商量呗。”趁着上菜的功夫，施瑞开始施展中国人的一项传统技能：饭桌上谈生意。
　　
　　施玖将茶杯放下，无奈地说道：“大少和我能谈个什么生意，您可是一秒钟几百万上下的人物，我可高攀不上。”
　　
　　“这话怎么这么酸哩，你以前是多好的一个娃呀！”施瑞感慨往昔了一阵子，脸上才有正经的神色。“说正事儿，大哥想和你定个协议。”
　　
　　施玖挑挑眉，“说吧，反正我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施瑞闻言状似伤心地摇摇头，说道：“这话可真俗！你可不是光脚的吧。”
　　
　　“嗯？大少不知道我只剩了一家小酒吧而已么？跟大少这些家大业大的可不在同一牌面上呢。”
　　
　　施瑞按了好几圈太阳穴，正好赶上了传菜的时候，稍微掩盖他们尴尬的场面。
　　
　　“我是说真的，我准备到时候花钱赎回你手上的股份。”发现兜圈子对大家都没好处的施瑞就不再云里雾里地试探了，直接进主题。
　　
　　“呵呵，难道大少连我在海和那小小的股份都要？”施玖在十九杯开店的时候，就收到老爷子送的开店礼物——海和集团百分之十一的股权转让书，虽远不及当初父母共同持有的股权份额，但也算不得少。再加上这几年外贸行业也好，海和投资的其他行业也好，增长态势十分优良。于公于私，施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这些股份。
　　
　　施瑞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对你家的海和没有那个心思。要不是老太太还在，这各家手上海和的股权也都该还给你。这你不会不清楚。我说的是，老爷子遗嘱里说，要你继承他百年后的一半财产。刚好我这小公司，老爷子就占了不过不少百分之十。我是来跟你协议到时候收购你手上的那些股份的。”
　　
　　“哦？我可没听说过这份所谓的遗嘱呢。大少莫非听错了消息？而且妄议长辈可是要不得呀。”施玖玩味地笑着说，“大少，要我说，这让我消失了不就成了么？老爷子这份遗嘱也没了执行人了不是？再说了，你们连争家产都能做，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啪！”
　　
　　施玖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直愣愣地盯着对面发怒的男人，双方的视线如虎如狼。
　　
　　“别天真了！施玖！从见面到现在你又给我喊过一声哥吗！？你都不把我当兄弟了！你还敢瞪眼？你丫的在这里装可怜骗谁呢！没错，五叔的遗产，就你的继承权最大，但是最后你得的最少。这能怪谁！？要不是你主动动手，老太太能挤进去！？还能怂恿我们这些小辈的进去？别妄想了！”
　　
　　“哼，别把错都堆到老太太头上，要不是你们都心大，就老太太几句话能动用你们！？”施玖将脸撇向一边，吃饭的心思全没了。来国都果然就是心累的很！
　　
　　施瑞也跟着哼了一声，“别说你不知道我们家这情况，军政经济都有人，还都干不错。但是这样最容易招人惦记！难道你不知道我这几家都当你那海和的股份是烫手山芋！？要不是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在，都赶紧的抛出去，见谁给谁了，谁稀罕！”说完，深呼吸一口气，才拿起了筷子继续，看到对面还闹别扭的施玖，语气也缓和下来了。“吃饭吧，还想我伺候你不成。虽然留过学的人总是那么天真，但你也不要辜负了五叔和五婶对你的教育。不是都当爹了吗？怎么比我这个讨不到媳妇的还差劲？”
　　
　　“嗯……”施玖拿起眼前的筷子，却了没吃饭的心思。
　　
　　“给我赶快吃，老爷子还等着和你喝茶呢。”
　　
　　“哦……”施玖戳了戳眼前的菜色，在施瑞再次发怒之前，将一块肉片送进嘴里。不过被打到的那边脸还在疼呢。想起待会要和老爷子喝茶，真的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唉……真是一片荒凉……
　　
　　Teddy，Poppy现在好想你呀……

　　章四四

　　施玖直到和刘洋道别都没有将Teddy的来历告诉他。一来，Teddy究竟是不是他和一个男人的血脉后代，这还说不清楚。就是说清楚了，刘洋能否接受还是个问题。二来，农场和牧场终究是只能属于施玖和Teddy的秘密，刘洋的话尚不能证实之前，施玖都不会透露农牧场和Teddy的来历。再来，Teddy已经差不多八岁了，虽然被当做赠品“送给”施玖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但已经被施玖调/教得比较明白事理，贸贸然要他接受另一位父亲，恐怕小孩子的心性支持不住。
　　那个时候都已经问施玖是否不要他了，要真的事情如刘洋所说，那不就是父子生嫌？
　　只是三人喝完咖啡后，又匆匆到了医院去采血鉴定，施玖这边被刘洋疑惑的眼神一直盯着，另一边又被告知元旦期间医院放假，要等到元旦假期结束才能拿到报告。施玖和Teddy本来就不急，更别说刘洋了。施玖打电话通知十九杯那几个人，店子将一直休假，等他回到A城再说。为了安抚众人，还许诺这是带薪假，想玩去的就玩去吧。
　　才刚刚在房间里带着Teddy洗完澡，坐在床上给小孩子擦头发的时候，施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施玖看着小孩子依旧滴水的头发和空不出来的手，只好拿蓝牙挂在耳边接电话。
　　“小玖，你家的年会你参加不？”所谓的年会，自然是施玖父母公司的年终大会，以前施玖也曾露过几次面。但大概在那些经理主管总监看来，前台接待也比他这个正经的太子爷熟悉多了。没办法，一年有300来天不在国内，这些高管们能记得他的名字，施玖都很高兴了。
　　“怎么由你来给我说这事了？”只是施瑞并不在那公司上班，也不知道哪里的人托他来问。又低下头看着Teddy差不多干透，只是被他好一阵子揉搓得凌乱的头发，放下了手上的毛巾。又拿起柜子边的遥控，将室内温度调高了些，以免小孩子着凉。
　　“你家的高层们听闻你到国都了，大概是想汇报一下工作吧。毕竟你也有股份不是吗？这还是请教了老爷子，特地让我来打这通电话的。”
　　“那老爷子怎么说的？”穿好衣服的Teddy在一边无聊得很，就从行李里拿出一个本子，上边正是施玖之前布置的作业，正要伏在床上写写画画的时候，就被施玖报了个满怀，直接就被抱到不远处的小书桌上了。
　　“老爷子没说什么，自然也没要求什么。不过我听说那年会还会业绩发布，大概媒体不少哦。”
　　“既然你那么羡慕要不你代我去好了。”反正他只是个拿分红的闲人，父母之前的精心经营，公司几乎都是职业经理人的天下，比起专业人士来说，他还是坐在后台收红利就好。
　　“这是说哪门子傻话呢？你这是不想去了？”
　　“是呀，这大雪封路的，没那个心情。”
　　“啧啧，好了，说正事。”
　　施玖听到不由得嗤笑出声，“敢情刚才的也不算正事儿？”
　　只是施瑞的语气也没有半分尴尬，似乎他的话就是正确不过的。“那对你来说是件事儿，对我来说可不是。老爷子正经吩咐着呢，赶紧地将他那个小金孙接过来给他看看，你小子也不要有家不回住酒店。家大业大也不能这样败家的。”
　　“这倒像是老爷子说的话。”施玖给施瑞回了一句，就问旁边练字描红的Teddy问道：“Teddy想见见太爷爷吗？”
　　“太爷爷？”
　　“嗯，就是Poppy的爷爷哦。太爷爷很想见见Teddy呢，Teddy想去吗？”
　　“哦……”施玖看着Teddy皱了眉头，还以为小孩子不乐意，还没开口，Teddy就应承了。
　　“嗯，Teddy想去。”
　　“好，那Poppy带你去哦。”转而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施瑞那里，“听到了吧，明天我带着孩子过来，老爷子还在老宅那里吗？”
　　“你们来那自然好呀，只是现在老爷子已经搬到郊区的别墅里了。你在国都也没有车子，出行也不方便。还是明天我来接你们父子俩吧。”
　　“打的也到不了么，非得让大少来当司机，我可诚惶诚恐呢。”
　　“你就别耍嘴皮子了，老爷子住的那一群，自然是守卫森严，层层设卡的。你打的能进去？就算你小子远离国都，啥事都不清楚，太天真了。”
　　“好了，明天大少来接我们俩，我们自然是乐意的。那就明天见？”
　　“啧，也别急着挂电话呀，兄弟好几年没好好说过话，就这么不待见的？”
　　“我儿子都困得不行了，就这样吧，明儿见。”说着就挂断电话了。
　　被提到的Teddy原本练字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大大的眼睛看着施玖，似乎就在说“Poppy你撒谎！”
　　“好了好了，Teddy累了没有？我们早点上床睡觉觉吧，明儿还要做车呢。”
　　“Poppy？是要换地方住吗？”
　　“是呀，所以要养足精神呀。”
　　“要收拾东西吗？”
　　施玖想了一下，反正老爷子那边既然想要留金孙子几天，那些衣物用品自然是备齐了的，“没事，Poppy待会收拾几套衣服就可以了。Teddy有什么要一起跟着带走的吗？如果不急着用的话，其实Poppy可以让人过来取行李的。”
　　“Poppy明天可以给一束花给Teddy吗？”
　　呃？是给Teddy而不是给老爷子的么？施玖转念一想，他和Teddy这几天都没有空进去农场，或许Teddy对农场也有些记挂。“好呀，Teddy想要什么花？明天一早Poppy就给你摘好不好？”
　　“Teddy想要Poppy。”
　　“呃……是虞美人？”
　　“……嗯。”
　　“没问题！不过现在Teddy要睡了哟，不然就长不高了。”
　　“要和Poppy一起睡！”
　　“好好好，都依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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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玖带着捧着一大束颜色缤纷的虞美人和施瑞碰头时候，自然让见过大场面的施瑞吃了好大一惊，回过神来就跟小侄子招呼道：“这花是给老爷子的吗？”
　　只是Teddy丝毫不给施瑞情面，直接就反驳道：“这是Poppy给Teddy的花！”
　　施瑞被小孩子的话懵了一下，总算觉得有点不妥。“这不就是罂粟花么？英文名儿就叫Poppy吧，怎么我总觉得这句子有点怪怪的？”
　　施玖翻了个白眼，只是也没打算让这个大堂兄知道他还有个Poppy的别名，于是插话道：“这花是虞美人呢，多好的名字多漂亮的花，竟然给你盖上了毒/品的帽子。”
　　“啧，好嘛，我可不懂这些花花草草的。只是这大冬天的你哪来的鲜花？”
　　“山人自有妙计。”
　　“好，你行，我也不逗你们父子俩了。上车吧，我得开一个钟头的车呢。”
　　“辛苦你了司机大哥，还是赶紧地吧！”
　　施玖带着捧着鲜花的Teddy上了车厢的后座。一路上施瑞插科打诨也就过去了。只是施瑞一直想打Teddy的主意，只是无奈小孩子不理他，只是一心看着自己的花还有时不时回应施玖几句。
　　施玖觉得可能是昨天和刘洋的对话让小孩子想多了，大概缓个几天就能回来了。
　　于是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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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小孩子就没有回来了。
　　施瑞的车子在一个刷了白漆的铁栅栏前停了下来，施瑞和施玖父子各自从不同的车门打开的时候，老爷子就从铁栅栏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两兄弟连忙迎了上去，爷孙寒暄几句后，老爷子才想起自己还没亲自见过金孙的面儿呢，于是就问施玖，施澳在哪里了。
　　施澳是Teddy的大名，虽然有些陌生，但是施玖也不至于想不起来。
　　只是当他回顾四周的时候，却没有了那个捧着一大束花的小孩子的影子。
　　当时就立在了当场。一旁的施瑞也觉得不妥，嘴上念叨着“明明带着小娃子一起来的！”，也顾不上呆立的施玖，绕着车子走了一圈，还往外边喊了好几声诸如“Teddy”，“施澳”和“施玖的娃”之类的，只是刚清了雪的大路上，连一朵花，一种除黑白灰之外的颜色都没有。
　　Teddy消失了。带着施玖为他摘的Poppy一起。
　　只在施瑞的后座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泰迪熊，反射着冰冷的银光。
　　施玖定定地往前看着，无视了施瑞四处的呼喊，也忽略了一旁老爷子的紧张叫唤。雪又落了下来，他只是觉得这场下下停停的雪也太过白色了。他似乎只是突然患了雪盲症，眼睛一黑，竟是直挺挺地昏倒在雪地上。任凭老爷子和屋子里听到声音赶出来的人怎么摆弄都没有醒过来。
　　又或者施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