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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弥撒 by 壹贰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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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弥撒 by 壹贰三
文案:
一九四二年七月,艾伦被纳粹党卫军架上车,押送前往号称比地狱还残酷的奥斯维辛集中营。
被误以为是犹太人的艾伦,原以为自己就此断送一生,日耳曼军官卡尔·霍克尔上尉──那个四年前与他有过「交易关系」,却背叛他的人──霸道地又闯进了他的生活。
卡尔一再介入,主宰著艾伦的命运;而视他为恶魔的艾伦,几近崩溃……
西元一九四二年,他被捉进奥斯维辛集中营,
犹太人被纳粹大屠杀的点点滴滴,他历历在目。
当他差点被人污辱时,那人出现了──
一个为爱了他而暗地打通关的党卫队军官,
在这动荡不安、暴力横行的时代,
他真能相信对方的真心吗?
序
有关真实的历史,
以及集中营里的爱情
撰稿:夕潮
看三三的文已有几年,有关真实历史背景的文,从亚述、耶路撒冷,到如今的奥斯维辛,发现背景有一个共同点,便是人类历史上的冲突与纷争。
「人类」这个种族,创造过无数辉煌的文明,也在内部的争斗倾轧中毁灭过本身的无数文明。古时候的耶路撒冷,半个多世纪前的奥斯维辛,今时的伊拉克和阿富汗,是铭刻在人类历史上永不能忘记的一页。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在一个大背景的冲突下,历史主导者〈或者重要参与者〉与闯入者形成另一个个人圈子之间的冲突,故事便这样开始了。
德国党卫军军官和集中营囚犯之间的爱情,在这个残酷而疯狂的年代是危险脆弱的。
正如作者所说,这是个特殊背景下的故事,在这里,集中营便是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张开的死神之翼,无论是对于生活在地狱里的囚犯们,还是生活中可能温文和蔼、却在集中营内变成杀人恶魔的纳粹军官们〈后者作为人类的一部分在奥斯维辛死去了〉。在一九四五年春之前,它是强大得几乎不可撼动的存在。
卡尔和艾伦的爱情就生存在这个残酷的土壤中。他们有身分、理念、道德观、性别、生活环境上种种的冲突,而除开他们本身的因素,外部环境更是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以整个第三帝国对于「粉红三角」的态度来看,如果说艾伦是生活在达摩克利斯宝剑下,那么作为军官并且纵容着艾伦的卡尔,无疑在钢丝上行走。
从憎恨,到抵触,到彷徨,在黑暗中的挣扎者对于温暖的渴望,令他终于小心翼翼地接受——然而在集中营这个强大的存在控制下,这一点萌芽的爱情很快被冻裂,变成种子埋入地下,直到有一天人们可以自由生活在阳光下的时候。
很欣慰的是在众多的痛苦后,他们最终没有走到绝望。看到重逢的一刻时,忽然想起王尔德所说的「爱比死更强大」。
酷寒后盛开的花朵更为弥足珍贵,他们的生活里有着足够多的痛苦和阴影,所以要铭记,也要更努力地生活下去——「饶恕,但是永远不要忘记。」
某次的聊天中,忽然听三三说要写一个二战中盖世太保或者SS背景的故事,后来经过反复研究资料以及考虑,诞生了如现在所见的这个故事。
本篇自十月中旬开始写作,完成于十二月上旬,历时近三个月。也许不能算非常快,但是在作者本人是一个创记录的速度了,更何况期间需要查阅大量的数据,来保证一个尽可能靠近真实的历史环境。
作为友人和读者,在这三个月中见证了作者为此付出的许多努力。动力么,或许就是有爱的缘故了〈笑〉,因此除了查找数据的痛苦,写作过程却是相当顺利。
插花:这种痛苦,不仅在于「搜集史料」这个繁复的过程,更痛苦的是阅读那许多关于奥斯维辛的、令人震惊和毛骨悚然的资料。祈祷波兰的奥斯维辛永远只作为一个城市的名字和一段过去的历史吧,祈祷人们脚下的土壤永远不再渗透鲜血,而只会留下「爱」。
最后自问一下,为什么我竟会把友情序文写成如此严肃呢?〈但愿不会被丢西红柿……〉
答案或许是:面对奥斯维辛实在无法不严肃啊。
这是部与之前作品不同风格的小说。
我想,一个热爱写作的作者,是需要做一些不同尝试来完整自己的写作生涯的。期待下一部作品予人另一种新的感受。
楔子
一九四二年七月,我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
中午,载着一万三千人的闷罐车,辗转数天,从布拉格抵达目的地。其中有犹太人、吉普赛人、米闪特人、波兰人、苏联人……
而我,只是籍籍无名的其中一员。
「亲爱的,我们会不会死?」
「不要担心,德国人都是音乐家和诗人,他们很有教养的,不会伤害我们。」
若是在过去,听到这样天真幼稚的对话,我一定会冷笑,可是,才从拥挤漆黑的闷罐车中被解放出来的我,十分虚弱,无暇旁顾。而七月正午的太阳光线又太过强烈,刺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
待视力刚刚恢复,黑制服的纳粹党卫军〈注一〉又以征服者的姿态,挥舞着棍棒,驱赶着众人列成行队,接受检查和点名。
趁着这空档,我着眼,抬头望了望天。
和布拉格一样,湛蓝如洗。
可我明白,这个地方,除了天空,没有一个角落是干净的。
——因为这里是奥斯维辛集中营〈注二〉,比地狱更加可怕的地方。
***
注一:纳粹党卫军
纳粹党,德国法西斯政党,即民族社会主义德意志工人党。曾译为德国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简称国社党〉。
党卫队,简称SS〈Schutzstaffel〉,因队员穿黑色制服,又称黑衫队,德国纳粹党的特务组织和军事组织。纽伦堡审判后,被定性为犯罪组织。
注二:奥斯维辛,波兰南部一个只有四万多居民的小镇。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法西斯在这里设立了它最大的集中营,这个小镇因此闻名于世。
第一章
一万三千人中,有夫妻,有情人,有兄弟姐妹,有朋友……当然也有像我这样,孑然一身,没有牵挂的人。
两个小时内,男女被分开,所有人的行李、随身物品都遭没收,众人就像被驱赶的羊群一般,被党卫军赶进这个用电墙围绕的庞大牢笼中。
集中营布着铁丝网,四周布满用于警戒的岗楼,宛如毒蜘蛛一般飘扬的「卍」字旗斜插在上面,迎风猎猎。我和众人从旗帜下走过,一抬头就能看到岗楼下方清晰的德语标识——「劳动使人自由」。
「点到名的人出列,排成一行,请脱下你们的衣服,进入浴室洗淋浴。」
广播里有个温柔得教人害怕的声音这般道,紧接着妇女、儿童、老人和残疾体弱者,被引导着送进一个周围栽满花草的大蓬房中。剩下来的男人们则由荷枪实弹的纳粹士兵推搡着前行。
一路上,我们经过集会用的操场、关押囚犯的牢棚,看到一些瘦骨伶仃的老犯人用呆滞无望的眼睛瞪着我们,没有人敢在人群中说话交谈,因为这是不被允许的。
「欢迎来到『比克瑙』集中营。」
走了大约一小时,我们进入一片开阔的空地,主席台上有个德国军官正在向众人宣读集中营的规章制度。
我在布拉格的时候就听说过「比克瑙」,这是整个奥斯维辛最大的集中营,主要关押犹太人和政治犯。我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接下去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过了一会儿,有人打开了营房大门,我们被强迫脱下衣服,换上了条形囚服。
我的囚服上衣上,缝着一个丑陋的黑色倒三角和黄色的正三角组成的「戴维之盾」图案——这就是我在奥斯维辛的身分:无政府主义者和犹太人。
实际上我既没有犹太血统也不信仰犹太教,只不过在被捕之前,我一直住在犹太人聚居区,因为这个,我也成为纳粹疯狂的屠戮对象之一。
「现在所有人展开双臂,身体下蹲!」
主席台上的纳粹这般喊道,身边的每个人都乖乖照做了,我只不过稍有迟疑,背上就狠狠地挨了一记!
「要听命令,犹太猪,如果你想活命的话。」
冰冷恶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只得依命从事,只是刚蹲下,膝盖就开始刺痛了——几天前,我被调查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注三〉遇刺事件的盖世太保审讯,他们在我的身上制造了许多创伤,我还来不及替自己治疗,就被塞进了闷罐车送到这里。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可是要求我们保持这样姿势的军官,似乎并没有要我们站起来的意思,我的腿已经麻痹了,手酸得几乎随时都会垂下来。
就在这时,我身前一个上了岁数的男人跌坐在地,还没等他爬起来,一个纳粹士兵便将他从行列中拖了出去,紧接着一声枪响,我的心脏一缩——
他被打死了。
再没有人跌倒,尽管所有人都很虚弱。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们被允许站起来,可是我几乎爬不起来,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眼前一黑,我朝后打了个趔趄,踩到了身后一人,我转过头原想道个歉,可是谁料身后之人不是我的狱友,而是一个帽子上别着骷髅标志的纳粹党卫军!
他身材挺拔高#,金发,虽然戴着墨镜看不出瞳色,不过想必他和那个已经下地狱的海德里希一样,拥有一对冰冷残酷的蓝眼睛——这是所有拥有「纯正」日耳曼血统的「优等种族」的特征。
而且,他还是个上尉,在集中营里军阶颇高,左胸的口袋上别着一枚二级铁十字勋章、一枚铜质战伤章,袖子上的徽章则是盘旋着两条蛇的鹰翼令牌——证明他是一名行政军官。
我愣住了,应该说是有点不知所措,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向这个恶魔道歉,尽管他掌握着我的生死。
「喂!你在干什么!」
很快有人发现了一个囚徒「无礼」的举动,来人跑过来向他的长官行了一个纳粹军礼,就要把我拖出去枪毙,谁料上尉抬了抬他那戴着「卍」字袖章的胳膊,阻止道:「让他回到队伍中去吧。」
我很震惊,倒不是因为他肯放我一马,而是因为他的声音……这略带沙哑的男低音,过去的四年间,曾经在我的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原以为,面对尘封往事,我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但是这罪恶的声音却再度诱发埋藏心底的怨怼与愤怒,我瞠目对着金发男人,他却一脸的波澜不惊,隔着黑色的镜片审视我,然后转过了身。
「少尉,请把比克瑙的新进人员名单和资料放到我的办公桌上好吗?」
「好的,长官。」一个年轻的德国美女这般应道,踩着高跟鞋同他一起离开了。而我则被看守再度推进人群。
追随着大众,我亦步亦趋地走着,胸口翻腾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会随时从那里涌出来,让我失去理智——
我明白,一个黑色的梦魇即将来临,正如四年前的那场噩梦一样……
虽然我在外界早就听闻过种种有关奥斯维辛集中营骇人听闻的传说,可是真正见识之后才明白,这里真正的恐怖是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形容的。
「你们闻到臭味了吗?」有人这么问。
牢棚里本就气息浑浊,充斥着汗臭、体臭以及腐朽的发霉味道,这并不稀奇。只不过空气中除了这些,还弥漫着一股彷佛蛋白质燃烧时的难闻气味。
「那是焚尸炉的味道啦。」一个老犯人这般道,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铁窗之外高耸的冒着浓烟的大烟囱:「德国人总会骗新来的人去洗澡,其实那不是浴室,而是毒气室……等人全部死了之后,就把他们的尸体拖到焚尸炉烧掉……」
「胡说!这不可能!」话音刚落,就有新来的犯人吼道:「怎么可能有这么可怕的事?这违反了《日内瓦公约》!」
《日内瓦公约》?纳粹会遵守那种东西么?〈注四〉
我望了望激动的说话人,他长着一头惹眼的棕红色头发,是个漂亮的小伙子,可是他太年轻、也太天真了。
「信不信由你,」老犯人说话的音调没有起伏,「比克瑙的犯人只做两件事:要么去拖尸体,要么去帮德国人修筑工事,过两天你就能亲眼见识到了。」
可能是听到了骚动声,看守走近大力地敲了敲铁栅栏,然后用德语喊道:「安静!不许交谈!不然把你们全都拖出去枪毙!」
牢棚里一下子鸦雀无声,等看守走远,我听到了压抑的呜咽和啜泣声。有人在哭,很多人……只是哭是没有用的,若老犯人不是在危言耸听,他们已经去见了上帝。
这样说可能有点卑鄙,但是我很仍旧十分庆幸——幸好我的艾莲娜早就去世了,没有机会来集中营体验这种恐怖的经历……她肯定受不了的,从小到大她总是不够坚强。
比克瑙集中营一共有三百座牢棚,每个牢棚都有一个「牢头」,老犯人把他们叫做「卡波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从萨克森豪森集中营转送至奥斯维辛的。
在比克瑙集中营,「卡波斯」是一群可以享受特殊待遇的犯人,他们自己不必从事体力劳动,可以得到更好的伙食,穿高筒靴和手工缝制的囚服。
「443002。」
一个红头发的男人在唤我的囚服号码,他是这座牢棚里唯一有名字的人——路德维希,一个戴绿色三角的「卡波斯」。在这里,绿色是代表普通犯人,而且多为德国人。
我像之前几个人被召唤的人一样,出列走近他。
「新来的?」
他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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