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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弥撒 by 壹贰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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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些,我的鸡皮疙瘩全部都起来了——这里分明就是霍克尔的卧室! 
      陡然听到身后锁门的响动,心尖一怵,我猛得回过头,恶魔般的男人正倚在门边,脸上不再是面无表情的冷酷。此时,他的唇角挂着一抹我再熟悉不过的闲适微笑……让我不寒而栗的微笑! 

      「你……你想干什么!」我惊恐地瞪大眼睛叫道。 
      「别害怕,艾伦……我不会对你做过分的事。」霍克尔走近我,柔声道,「累了吧,忙了那么久?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约束,你可以在床上安稳地睡上一觉……」 
      「我不累!」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请让我出去——您不是说要打扫阁楼吗?」 
      「我想把这个借口留到下一次再用,」霍克尔伸出手轻抚我的面颊,「艾伦,我很想你……哪怕只相隔一天,我还是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在一起。」 
      「长官!」他肉麻的话,教我几乎听不下去了!我使劲挥开他的手:「既然您没事交代我去做,就让我回牢棚吧!」 
      「呵,好不容易逮到和你独处的机会,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放你回去?」霍克尔暧昧地说,贴近我的耳朵,「看上去今晚会下雨,你要不要留下来过夜呢?」 
      顺着他的话,我望了望窗外阴惨惨的天色,心脏又是一沉! 
      挑这种天气让我出来,摆明就是不安好心! 
      「你是故意的!」我恨声道,瞪着霍克尔。 
      他只是笑,绕过我坐到了身后的沙发上。 
      听到身后「」的响动,我浑身僵直,害怕地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傻瓜似的拧立在门边,过了一会儿,霍克尔唤我:「艾伦,你还要站在那儿多久?」 
      我的心脏就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只见男人衣冠端整,跷着腿,好整以暇地望我。 
      「来,坐在这里。」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我们好久都没有下棋了,来一盘吧。」 
      语毕,我才注意到他身前的矮几上摆着棋盘。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心怀惴惴,我还是依言坐到了沙发上,男人很快把棋子摆好,道:「开始吧。」 
      我执白子,理应先行。可是刚拿起棋子,我便不由自主地心慌意乱起来——倒不是担心棋艺太差,会输给霍克尔,而是害怕这种安静的气氛会一直持续下去…… 
      不知不觉中,我总是被牵着鼻子走,而眼前金发碧眼的男人总是主宰着一切。他不慌不忙、从容不迫,似乎所有的事都按照着他的理想执行着。 
      看着黑白相间的棋盘,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上面被操纵的其中一枚棋子,无论怎样不甘,却还是身不由己。 
      「艾伦,你的骑士已经移动过了,不能『王车易位』。」 
      听到这话,我望着棋盘上的残局,蓦地惊醒——对手高明我许多,早已逼得我没有退路了。 
      「你赢了。」我干脆地认输,瘫进沙发里。 
      「你不专心,」霍克尔说,一边整理棋盘,一边说:「我们重新开始吧……艾伦。」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语双关。 
      「只要还活着,什么都可以重来……」 
      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挽回的。 
      这么想着,莫名的,我的眼前忽然浮现霍克尔过去的样子…… 
      四年前的他,一头金灿灿耀眼的头发,眼睛宛如深海般湛蓝,他的微笑彷佛春风般和煦,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可谁能想象,就是这样俊美的青年,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 

      眼眶有些发涩,我用颤抖的手扶住头,强忍着涌泪的冲动。过了一会儿,头顶上一黑,是霍克尔走近了。 
      「你在哭吗,艾伦?」他问,轻轻地用手捋着我长长的头发,「我又让你想起伤心的事了吗?」 
      我没有吱声,他便不依不挠,绕到身前,蹲下来掬起我的双手。 
      「对不起……对不起。」 
      每说一句,他便低下头亲一记我的手背。 
      一个高傲的党卫军军官居然亲吻着一个穿条形服的集中营犯人,表情还那么虔诚——多么滑稽可笑!可当事人的我偏偏笑不出来! 
      从一开始,眼前这个男人就像一个侵略者,不顾我的意愿,擅自闯入我的世界……我每次看到他,胸中却不可抑止地动摇! 
      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只想攻略城池,我早就是他的囚徒,为什么在尽情摧折过一切之后,又那么温柔地待我? 
      为何不肯放过我呢?对你而言……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失神的间歇里,不知不觉的,亲吻已经从手背蔓延到胳膊上、肩膀上、颈项上……最后停在我的嘴唇上,这回我没有拒绝霍克尔,任他蹂躏我的唇舌……像四年前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耳畔传来悠远的汽笛声。我知道,死亡列车又载着数以万计的可怜人,从欧洲各地来到了奥斯维辛这座人间地狱。 
      睁开眼,我看到悬挂的顶灯,身子正被温暖的被衾包裹着,是久违的舒适……我在谁的床上? 
      心中一凛,急忙跳起来——这里仍旧是霍克尔的卧室,可主人并不在房间里。 
      身体没有不适的地方,看来我睡着的时候,他并没有胡来。 
      暗暗松了一口气,我看了看角落里的挂钟,时针正指着七点的方向,而此刻窗外漆黑,雨点沙沙,果然变天了。 
      旋开门,悄悄下了楼,看守一看到我,便劈头盖脸赏了我一顿棍棒。 
      「你躲到哪里偷懒去了?猪猡!」他骂骂咧咧地替我上了枷锁,抓着我的头发走过大厅。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别墅里来了另外一位客人,还是不久前我才见过面的,霍斯的另一名副官:罗伯特·穆尔卡。 
      「外面下雨了,」看到看守粗暴地待我,霍克尔似乎有点不悦,他蹙了蹙眉,道:「留下来过夜吧,下士……我会给集中营打电话……」 
      「对待下属需要这么客套吗,卡尔?」穆尔卡打断主人的话,冲着看守喝道:「做完分内的事就回去睡觉!别跟我说你不懂集中营的规矩!」 
      「是的,长官!」看守很畏惧这个盛气凌人的青年,他毕恭毕敬行了一礼,便拖着我走出房间。 
      离开之前,我发现穆尔卡一直盯着我,目光犀利,好像能在我脸上看穿一个洞来。 
      就这样,我和看守冒雨沿着来时之路回到了比克瑙。一路上,他把怒气全部发泄在我身上,将我一连踹倒了好几次。 
      我满身泥泞,浑身冰凉进入牢棚,不过其它的狱友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他们在雨中接受了整整两个小时的点名,有的人开始高烧,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在卫生、医疗条件极度恶劣的集中营,哪怕一个小小的感冒也是致命的。而且,两个星期一趟的「筛选」迫在眉睫,任何有疾病的犯人都会被无情地夺去生命。 
      此时,我不禁开始自私地庆幸——自己的身体仍是「健康」的。 
      就这样,漫长的一日又过去了,除了几个原本活着的人变成了死的,一切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二天,缝纫间一如往常地肃静。 
      去到自己的岗位之前,我偷偷地望了望乔安娜的位置,那里积了一大堆大衣,可她本人并不在工作。是去洗衣间了吗? 
      听说最近女犯们的工作量已经加到一天八十件外套了,乔安娜吃得消吗?刚刚流产,她的身体还很虚弱,有可能的话,真想帮她分担一些…… 
      坐在工作室,我百无聊赖地拆剪着大衣,刚拆到第三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朝这里接近。来人穿着皮鞋……是霍克尔吗? 
      经过昨晚,要我现在面对他还真有点不知所措……踌躇了一番,我背过身子。 
      门开了,动作有点粗鲁,我的心都揪紧了,忽然—— 
      「把头转过来。」 
      来人命令道——不是霍克尔! 
      我蓦然回首,看到一席纳粹军装的罗伯特·穆尔卡正站在身后。他戴着手套,手中握着鞭子,把它弯成一定弧度,再「梆」的一下拉直。 
      「安顿·赫克托尔?」他昂着下巴问,态度倨傲。 
      「是的,长官。」我站起身应道。安顿·赫克托尔是我在流亡时一直用的假名。 
      「德国人?」 
      「是的,长官。」 
      「过去做什么?」 
      「医生,长官。」 
      「是个高尚的职业啊。」穆尔卡笑道,用的是几近嘲弄的口吻,「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集中营的呢?」 
      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因为从穆尔卡的眼睛里,我看得出他对此根本毫不热衷。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原因,可是这个年轻的纳粹对我怀有某种莫名的敌意。 
      「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长官?」 
      「嗯。」穆尔卡绕着我走了一圈,然后坐到窗台上,摆弄起窗帘,「我想听听你和霍克尔上尉的故事。」 
      心脏一沉!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是吗?我还以为做医生的,头脑都很好呢。」穆尔卡玩弄着鞭子,道:「或许,我手里的鞭子能让你更加清醒一些。」 
      说完,他跳下窗台,一步步地朝我逼近,然后冲着我的头顶高高地扬起了那狰狞的掌中物! 
      我本能地闭上眼睛缩起肩膀,等待着接下来所要承受的痛楚……可是等了很久,身上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疑惑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教我愕然—— 
      戴着墨镜的霍克尔出现在狭小的工作间里,他正抓着穆尔卡的鞭子,不让它落到我身上。 
      「又出现了。」穆尔卡揶揄地说,收回了自己的鞭子,「三番两次阻挠我……『王子殿下』,您是那么想戴粉色三角吗?」 
      霍克尔没有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模样——可与此同时,我的手脚都已经凉透了! 
      穆尔卡怎么知道的?难道…… 
      「昨天,我真是大开眼界啊。」 
      穆尔卡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我听得一清二楚。 
      「难以想象,平时像神父一样禁欲的卡尔,居然会吻一个男人……吻得那么缠绵,连我看得都要脸红。」 
      「你想怎样?」霍克尔踱到门边,不动声色地问。 
      穆尔卡耸耸肩,道:「别说得我好像很卑鄙似的,卡尔……我只是担心,如果中校知道他的得力助手触犯了第一七五条例,而且对象还是个囚犯,他会作何感想?」 
      「你没有证据。」 
      「难道这不是吗?」年轻的纳粹朝我努了努嘴,「虽然不是美男子,不过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比如……你们在床上很谈得来?」 
      听到下流的言语自穆尔卡的口中流出,我忍不住浑身剧颤,不知是羞耻、畏惧还是愤怒,但无论是哪种情绪,我都必须忍耐。 
      在集中营,一个囚徒本来就是没有任何发言权。 
      沉默了一会儿,霍克尔做了一个让我浑身僵硬的动作——他从腰间掏出了鲁格P08手枪,缓缓拉上了保险。 
      「呵,你想毁灭证据吗?」穆尔卡笑道,「真是个无情的人哪。」 
      眼睁睁看着霍克尔拿枪口指着我,脚底的阴寒迅速蔓延至胸口,我想自己的脸色此时看上去一定是惨白的! 
      昨晚还像情人一样亲吻我的家伙,今天又恢复了以往冷酷的嘴脸。 
      对他而言,我果然只是个用来消遣的玩物吧?有哪个党卫军军官会为一个「玩物」断送前程? 
      我恨恨地瞪着霍克尔,等着他扣动扳机一枪打死我——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下一刻他调转枪头,将它指向了自己的同僚。 
      「你在做什么!」穆尔卡的音调不稳,听得出,他比我更加难以置信,「你疯了吗?杀了我的话,你自己也会受到军事法庭的制裁!」 
      「我现在不会对你开枪的,罗伯特。」霍克尔冷冷道,「我只是想警告你,如果再接近他的话,我绝对会让你后悔。」 
      「你在威胁我?」 
      「彼此彼此。」 
      穆尔卡不说话了,他用一副古怪的表情望了我一眼,然后作出妥协的姿态。 
      「好吧,我同你讲和……卡尔,」穆尔卡用意味深长的口吻这般道,「不过,我劝你得另找个安全的地方豢养心上人,不然,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别人发现的。」 
      「不用费心。」霍克尔收起枪,声音冷冽,「我相信只要阁下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穆尔卡离开了工作间,走的时候像一阵风。霍克尔重新关上门,此时的我再度面对他,比方才局促十倍。 
      他为什么不一枪打死我?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维护我的话?我实在不明白,所以目不转睛望着那对隐藏在墨镜后面的蓝眸,等待答案…… 
      蓝眸的主人同样也在审视着我,我们的视线胶着了几分钟,等我清醒的时候,早已被逼到了角落。拉起的半边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昏暗中,我能感受到嘴唇上柔软的温度。 

      我没有抗拒这个自然而然的亲吻,可没过多久,霍克尔便放肆起来……直到我又羞又恼地咬了他的舌头,他才不得不中止了这记漫长的亲吻。 
      「对不起,让你遇到这种事……」他喃喃地说,一边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是我太不小心了。」 
      听到这话,心头又有无数纷杂零乱的思绪涌上,我推开他,佯装镇定道:「请您出去,让我开始工作吧!」 
      「艾伦,」他拉住我的胳膊,「我今天来,其实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我很疑惑。在集中营,还有什么消息对我而言可以被称作「好消息」的? 
      「我向门格尔医生推荐了你,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去集中营医院做他的助手了……」 
      「助手?」我浑身一僵:「你是要让我帮那个杀人狂肢解尸体吗!」 
      「你误会了,艾伦,」霍克尔安抚我,「我不会让你去杀人的。门格尔医生答应我,进入医务室只让你帮忙做一些简单的活儿……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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