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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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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闻见抬头，一双眸子里是惯常的平静。
白凡暗中紧了紧拳头，努力保持声调的平稳，“团子那篇文章是被周舟篡改后才发了上去。虽然团子的文笔因着自身阅历限制，无法完全诠释热血的感情，但万万也不可能被打上‘可笑’的评价。”白凡没有委婉表达，也没有为自己的辩护设下一个铺垫，而是选择单刀直入的剖解事实：“而笑天狂发表的文章，文笔幼稚不说，大纲也拉得可怕。不仅如此，自荐时与责编的口气也狂妄到令人发指，文章的败点再加上不良的态度，这个作者被封杀也不足为奇。”
高闻见挑眉，难得一脸戏谑的表情，清冷道：“你这时对我说这个做什么？”
白凡吞咽了一下，这时才挫败的发现当时高估了自己的勇气，他现在根本没有信心敢继续接下去。
“按照公司规定：没有达到高层权限是无法要求技术组恢复被删除的文章和对话记录，周舟这个人向来精明，我猜想他一定会在接完我电话后就立刻清除掉这些。”高闻见说着，起身一步步接近白凡，逼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人自发的往后退。
高闻见步步紧逼，眼里逐渐带上了不同于往常的色彩，“而现在，白凡，你又怎么会如此清楚？”
白凡眼底深处是藏不住的惊恐，他有些慌张的往后退，直到后脑勺传来一阵疼痛才恍然被逼到了墙角。他如今才明白当时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高闻见，这样一个在华盛麓峰能叱咤风云的一个男人，在看到他反常的举动后，又怎能不起疑？
“白凡，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说我错怪了他人还是……”
后面的话，高闻见没有说下去，但他眼里冰冷的光芒，白凡还是无法避忌的接触到了。
他终于跨进了这个男人的禁忌。
“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白凡哆嗦着，当重新面对高闻见不带感情的双眼时，左心房还是忍不住狠狠一疼，但他还是努力抬头，完整的说出了事实的真相，“是我当初顶替了邝天，是我私下封杀了笑天狂，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无关他人。”
高闻见闻言，退后几步放开白凡，再抬头时，眼底是一片白凡陌生的冷酷。
“何必到这时候坦白？”高闻见缓慢走至书桌旁，冷声道：“于心不忍还是心怀歉疚？”
白凡张嘴，却无力辩驳。
“这是一个局，如果周舟是主凶，那你也脱不了干系。”
白凡低眸，这才觉得自己太过于自以为是。他原本是不想看见这人被戏弄才决定坦白，可他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不是他的隐瞒，高闻见也不至于判断失误，也不至于在公司有这么一番大动作。
小说里那句话果然不是骗人的，所谓的一步错，步步错，倒还真有些道理。
“出去。”
白凡抬头，不可置信的望向高闻见。而那人却始终背对着他，让人看不到他这时的表情。可高闻见挺拔的身影落在白凡眼里，在那一刻居然显得有些微的落寂。他很想上前解释，然而，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轻轻的答应了一句，便安静的退出了房门。
高闻见望向落地窗的眸子里倒映出了万家灯火，亮起的灯光像点燃了的火种，但他眼底深处，却是一片熄灭了的寂静。
团子紧张的等候在书房门外，当看见白凡轻掩上门安静走出时，提心吊胆的担忧总算是放下了大半。他一脸急切的奔上前去，还不待他开口，便被白凡大力的抱进了怀里。
团子满目惊讶，但本能还是驱使他回报住眼前这个看似不会难过的哥哥。他很想说些什么，绞尽脑汁，最后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白凡紧紧抱住眼前这个努力给他安抚的孩子，想笑，却还是耷拉下了嘴角。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调，终究忍不住问道：“团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团子乖乖的应了一声。
“如果你的文章被人恶意篡改了，一切发生的都与你设想的不同，罪魁祸首是原本要帮你的人，帮凶是现在对你好的人，那么……你会如何面对？”
团子闻言浑身一颤，猛然托开白凡的怀抱，一双眸子里是被欺骗的难以置信，他小嘴哆嗦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那一脸防备的模样，看得白凡心下一痛。
白凡在那一刻才真正明白，所谓四面楚歌、人心所背，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可白凡心里清楚，高闻见一向是以这种态度对待他人的，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对于这种态度他早就习惯。但千不该万不该，让他熟悉了这人冰山一角的温柔。
既然看到了，就不要放开。
☆、真相（下）
“团子……”白凡看到团子眼中的不可置信，心中有些难以忍受的疼痛。虽然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后悔，不要害怕，可现实真正降临的这一刻，在重新面对高闻见的冷漠和团子的拒绝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无法言语的痛楚。
如果，如果再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自己到底会不会选择坦白？
白凡沉吟了一会，最终还是犹豫了。
他心下不想选择欺瞒，可同样的，也无法忍受突然的失去。前一刻其乐融融的记忆还摆在眼前，与现下困境形成的对比，不得不让人唏嘘。
白凡黯然起身，虽然那时答应陪着团子度过接下来的每一个周末，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留下的理由。他的执着向来难以激发，耐心与坚持也学不来邝天的无谓。他是一个会退缩的凡人，碰到冷漠自然而然便想着逃避，他在心中暗恨着自己，却不得不承认这些是他习惯性的保护壳。
“白哥哥，你就这么离开吗？”
团子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凡一愣，眸子里的苦涩浓得几乎都化不开。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胆小吗？就像我当初问你那个问题，你最终还是会选择认命一样？”
白凡的手握住门把，被团子这一提醒，突然便想起这孩子那天在办公室对他的突然发问。团子那时问他如果以后喜欢上同性是否会承认，而当时他的回答，是满满的无奈。
他还记得自己说：“会退缩吧，因为有些东西不是光靠喜欢就行的。团子，有时候不是喜欢就可以战胜一切。”
白凡不知怎的，忽然就失却了打下门把的力量。
他仿佛一直如此，一直选择逃避。即便做错了事情会想着去弥补，但一遭到困难，遭到自己难以承受的东西，便会下意识的用退缩来当自己的挡箭牌。
他现在都不禁怀疑自己，他内心的温柔与善，是不是因为害怕被伤害才如此柔软。
团子在后头清冷着一张小脸，很是有他叔叔淡定的风范，但他眼里不可掩饰的慌张和惊恐还是暴露了他的年龄。他虽然不想接受现实，对于这个一时也无法承受，可他更害怕的，便是白哥哥的退缩与逃避。
他不想失去这个会对他温柔对他笑的人。
“白哥哥，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处在哪里吗？”团子在后头边努力保持着声调的平稳，边努力调动着脑细胞，他板着一张小脸，绞尽脑汁的劝说道：“这件事里最坏的莫过于周叔叔的篡改和欺瞒，但你知情不报，擅自隐瞒，便是最大的败笔。”
“而现在你错了，却仍旧选择离开。我记得叔叔对我说，那些没有勇气承担自己责任的人都是胆小鬼，是他最看不起的人。”
“白哥哥，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努力变得勇敢的吗？”
白凡站在门口，思绪万千，一时竟哑口无言。
他想，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软弱到要一个仍旧需要保护的孩子这样鼓励自己去勇敢？
他这样是不是太弱了一点？
团子不知白凡心中百转千回的思想，只看到他站在门口却没有反应，小小的孩子不懂察言观色，心里只担心他没有听进去，仍旧要选择离开。心下一急，便早早掀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他几步上前从背后牢牢抱住白凡，一张小脸紧紧贴住他的后背，带着终究仍是忍不住的惊慌，认真道：“白哥哥，我没有怪你！无论怎样，你都是我最喜欢的白哥哥！”
白凡忽然猛然回转，半蹲下身，紧紧抱住这个一直在努力挽留他的孩子。
他刚刚才决定要更强一点，不管高闻见的冷漠，不管高安冉的拒绝，只要他坚持去解释，执着的去努力，他相信自己终有挽回的一天。可是，明明是他的过错，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来让这个孩子如此担忧？
这一次，他不想再退缩下去了。
“团子，对不起，是我太胆小了。”白凡轻轻拍打着团子颤抖的后背，温柔道：“我不会再退缩下去，哥哥会赔罪的，所以原谅哥哥好不好？”
团子牢牢的抱着他，一双小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角，似乎害怕这个人会再次离去一般的用力握住。
白凡心疼的安慰着团子，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久，闷在他怀里的团子才低声道：“我还没去过游乐场。”
白凡忍不住会心一笑，微微松开手臂让团子看得到自己的眸子，这才重新恢复往日笑颜。他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友情提示道：“听说这个月底迪尼斯会有大型的游场嘉年华。”
团子的眼睛猛然亮起。
白凡禁不住笑出声来。
孩子是不会记仇的，在他们的世界里，错可以改，罪可以弥补，真爱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摆在第一位。虽然团子方一得知真相时对于白凡的隐瞒的确心有芥蒂，但聪慧如他，自然也明白这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之后团子又听了白凡的一番解释，大概也能明白自家哥哥封杀笑天狂的做法尚在情理之中。他唯一难过的便是白凡的隐瞒，可这种难以抒怀的小心思并没存在多久，因为当他无意间瞧见白哥哥望向叔叔书房的眼神时，忽然就明白自己真正原谅了他。
那双眸子里的悔意他看到了，可其中难过且无力的情感过于复杂，才上小学的团子自然不懂。但那种揪心的撕裂感和无奈，他仍旧深切的体会到了。他想，白哥哥在隐瞒的时候，一定也受着同样的煎熬。他舍不得白哥哥，却没有想过白哥哥是不是舍不舍得他。
他的不舍还可以说出来，但白哥哥是大人，肯定不能像他一样。听别人说，大人的世界很复杂，难过的时候要笑，开心的时候要哭。他不懂，但是他很心疼。
“白哥哥，叔叔……叔叔应该不会介意的。”团子随着白凡的目光飘向书房，安慰道：“叔叔是个很好的人，你也是个很好的人，再说你还主动认错，所以……”
后面的话连团子都接不下去。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叔叔的自尊有多高，也没有谁比他更明白叔叔平生有多厌恶他人的欺瞒。如果这是一场闹剧，那么叔叔便在其中担任了最大的笑话。委派的任务也好，借机的试探也好，在原以为满意的时候得知怪罪错了人，而且还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以为做了许多，这样一件件数来，让高闻见徒然对白凡变脸也不奇怪。
团子懂的，心细的白凡自然也明白。
他忍不住担忧的望向书房，心脏快速迸张，头一次跳动得如此厉害。他想去做些什么，想鼓起勇气，事到临头，却还是软了腿脚。
这时候，白凡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无法接受高闻见漠然的目光。
也许世人都一样，对于在意的人，心中自然要比常人更为介怀那人对自己的看法。平常他人无碍的话语轮到在意之人说出，体会到的情感自然也就翻了一个模样。
那时候，这个浅显的道理，白凡还没有懂。
“你叔叔应该对吃的很在意。”白凡眼珠一转，笑着起身，带着团子提步走进还未整理完全的厨房，“我给你们做一个饭后甜点，然后亲自端着它去负荆请罪。说不定看在食物的份上，你叔叔会稍稍解气。”
与自家叔叔有着同样喜好的团子自然欢心，他看得出白哥哥强打的微笑，也看得出白哥哥眼底忍不住的担心，但无论怎样，白凡肯愿意踏出这一步，这总归是好的。
团子坐在高脚凳上，看着低声询问他与叔叔口味喜好的白凡，不知怎的，突然就很想笑。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为了他而改变了。如果可以，就请上天让这人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吧。
这个孩子单纯的小愿望，上天听到了。
门外，团子边吃着甜点边暗暗给白凡加油鼓劲，白凡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仔细端着餐点，静默了几秒，才轻轻的叩响了书房的大门。
书房里一片安静，没有人来回应白凡的请求。
团子嘴里咬着勺子，满目担忧。
白凡心里自然是失落，但他已经决定留下，便再没有退缩的道理。他对团子打了个无碍的手势，完美的挂起一抹微笑，直接拧开门锁就走了进去。
团子站在门外，一脸怔愣，便连咬在唇边的勺子掉了也不知道。
他从没见过一个人敢在自家叔叔没传出回应时直接打开门闯进去。
也许，惯常习惯退缩的人坚持起来，这份执着也强大到令人害怕。
高闻见埋首在文件的海洋中，对于白凡的闯入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他只是微微瞟了一眼入侵者，便又重新开始整理后续的工作。
白凡见了高闻见那副冷淡的模样，心脏不禁搅得有些难过。他在那一刻才深切的懂得：高闻见对他的漠视，是一种可以撕裂人心的痛楚。可白凡心里清楚，高闻见一向是以这种态度对待他人的，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对于这种态度他早就习惯。但千不该万不该，让他熟悉了这人冰山一角的温柔。
既然看到了，就不要放开。
他向来是个认定了就不放手的人。
“闻见，工作这么久也累了，不如尝点餐点放松一会。”白凡带着一贯温柔的笑意走上前去，每一步都踏得很稳。高闻见心下有些微诧，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抬首，轻皱眉头，冷淡道：“出去。”
白凡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放下，便僵硬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谁同你乱嚼舌根。”
“这个事情都在你华盛麓峰内部的BBS上置顶了，你这个当事人还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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