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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逢源-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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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是嫌恶,毋宁说是嫉妒。因为他明白当时的自己没有能力拯救安迪脱离苦海,而对方可以。宋家源长途跋涉坐十几小时飞机回到香港,最多不过握着安迪的手,说一句等我。更多的,当时的他许诺不了,也完成不到。
  也是直到此刻,宋家源才能完完全全对这段往事放开胸怀。他甚至要感激这个人,代替自己在他没有能力和勇气的日子里,让左安迪平安度过那段最煎熬的岁月,让他学会乐观积极地面对逆境,让他的人生没有遗憾和悔恨。
  “有机会,我也想见一见萧锦良。”宋家源道。
  左安迪没想到他会说这话,看着他,脸色忽然有了些防备,警惕道:“见他干什么?打一个周文生还不够?”
  宋家源想起这事,脸色忽然尴尬起来。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当初听到乔正邦说起左安迪要与周文生见面,一下就联想到周刊上的报告。彼时他尚未能接受左安迪另觅新欢,满心希望与他重修旧好。他天真地认为,只要他回来跟左安迪说明当年的一切,两人就能从头来过。缺乏思考的后果,就是被冲动的魔鬼支配,待到回过神来错已铸成,即便想道歉也是于事无补。
  左安迪看见宋家源欲言又止,已知道他在为当日的事情后悔,笑道:“好在周文生没有要追究。”
  宋家源问:“现在我能不能问,当日你究竟为什么上那艘游艇?”
  “有小孩将红酒洒在我的衬衣上,想上去换一件他的备用衣服穿。”
  宋家源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左安迪静静道:“这些年来,我从没有为任何一个机会同别人上床。”
  宋家源听他说得坦然,心里很有些惭愧。如今他已经冷静,当然不会如同当时一样口不择言,向左安迪诚心道歉道:“之前那样说,是我的不对。其实我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这样礼貌,左安迪反而一阵失落,觉得那只抓紧自己的手蓦然间放开了。两人互相客客气气的,像是朋友间的君子之交,既平且淡,有着互不干涉的尊重,和似近实远的距离。
  左安迪笑了一下,缓和气氛似的道:“反正最近我也没有男友,你住在这里倒不怕有人嫉妒得上来揍人。”他本意是开个玩笑,话说出口才觉得含义不明。这时要再吞回肚子里,却已不可能了。
  宋家源像是并没有听出话里的暧昧,点头道:“等阿邦准备的公寓家具到齐,我就会搬出去。这里只得一间卧室,毕竟不方便。”
  左安迪很想说些什么,说你宋家源本来就喜欢狭小的公寓,说自己也无所谓天天有人用这里的厨房做饭,说半夜听到有另一把呼吸声让他觉得很习惯,说多一个人留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困难。
  但是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看着宋家源,默默点头,然后干涩的喉咙里吐出一个字:“好。”
  宋母的追悼仪式如期举行。萧锦良那边的人提供了线索,左安迪让乔正邦去负责联络,反馈过来的消息不尽如人意。
  宋安美欣的亲人只有一个舅舅与一对堂兄弟。舅舅为人市侩小气,虽然是他抚养安美欣长大,但当年也是他一手促成安美欣参加选美,并迫不及待地将外甥女与富商二代送作堆。安美欣嫁作宋家媳妇时,他收了一笔巨额礼金,相应的代价,便是答应宋家再不露面。
  那两个堂兄弟则势利更甚,简直得了他们父亲的真传,从小欺负安美欣为乐,非但没将她当成家人,反只当作摇钱树。在安美欣刚出嫁的几年,他们还亲自找上宋家大宅敲竹杠。两兄弟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要了安美欣的私房钱只是去吃喝嫖赌。这事情被宋家婆婆发现,很是不满,益发地找茬寻安美欣晦气。最后这单纠纷几乎闹上警局才平息。
  这些事情是连宋家源都不知道的。他母亲羞于启齿,宋伯年就更不会说。现在他们总算明白,宋安美欣为何会精神崩溃。她从过去到现在,都未有一日安宁。生活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里。而她的死,竟是这一切噩梦的终止。
  宋家源捧着母亲的遗像,一步步走进灵堂,将那张放大的黑白照片放到鲜花的中央。照片上的宋安美欣是她当年参加选美时的面貌,巧笑倩兮,艳冠群芳。以她当年的美貌,如果留在娱乐圈可能是另一番天地。可惜她早早嫁做人妇选择在家相夫教子,于是身后那扇五光十色的大门便对她永远地关上了。
  时辰还未到,灵堂里一片冷清。看情形,安美欣的亲人是铁定不会出现的,宋家人也同样不会。宋家源坐在最靠近遗像的座椅上,一身素黑,腰间系了白麻布条。他垂头而坐,安静地陪伴母亲。
  左安迪与乔正邦也是一色的黑。他们各自忙着打电话,尽所有可能联系那些跟宋母有过渊源的故人。记者在灵堂外越聚越多,却被保安都阻拦在门外。外面的扰攘与里面的寂静两相对比,只显得场面愈发的凄凉冷清。                    
  作者有话要说:  呼,去拜年时带了笔记本打算修一下文更新,亲戚家的小孩死命盯着屏幕看,我打两个字就要遮一下,将字号调成蚂蚁大小,将打字速度提到最高。终于……斗争成功,give me five!


☆、第 34 章

  “爸、妈!”乔正邦欣喜的声音吸引了左安迪的注意。是乔氏夫妇到了,听乔正邦说他们已经上律师楼签过字,两人在法律上不再是夫妻,但今日依旧相携而来,双双到场,也是给足了亡人面子。
  乔氏夫妇鞠躬完毕,门口又来了周氏兄弟。这令左安迪有些意外,周文波是从欧洲千里迢迢赶回来的,他说少年时曾见过宋母一面,当时就为宋母的气质与美貌倾倒,心想世上怎会有那么美丽的母亲。现在特地过来送别,也算是尽老同学的一点心意。左安迪知道他们兄弟过来,周文生也一定在其中出力,当下对他颔一颔首表示感激。
  其后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左安迪等人顺那吵闹声望去,只见几人抬着一架巨大的花篮挤进门来。花篮里鲜花芬芳,篮柄上垂一副挽联,写着“倩影犹存耀千秋,仙音宛在留万世”,署名竟是“安美欣国际影迷会”。
  抬着花篮的人年纪都不小了,有的头发花白年逾花甲,有的皱纹满面两鬓沧桑,就是最年轻的也看得出已过不惑。一问之下,这些竟都是当年安美欣在选美时吸引来的粉丝。谁能想到当年她只不过是在选美期间拍了电视台要求的几部短片,这些人竟能将她放在心上长达三十余年。此情此谊,比起她的所谓丈夫来,岂非坚贞长久得多。
  跟在这批队伍后的有几个打扮得体的中年妇人,虽然脸上有了岁月风霜的痕迹,但从五官能依稀辨认出年轻时的光彩。她们从进门开始,就不住拭泪,期艾悲痛之情很是真切。即便几人青春不再,那雍容美丽的姿态也很吸引人眼球。她们恭敬地走到照片前鞠躬,然后找位子坐下。
  “燕美人!赵楚楚!”安美欣的那几名老粉丝见到来人,禁不住呼叫出来。
  乔正邦碰了碰左安迪的手臂,悄声问:“她们是谁?”
  左安迪记得自己在查询资料时见过二人的名字,在他耳边道:“是与宋伯母同期参加选美的姐妹。”
  “哦……没想到她们也会来。”乔正邦感叹。
  是,这些毫无血缘甚至疏于往来的故人都纷纷撇下周身要务拨冗赶来,而真正的宋家人,除了家源之外无一到场。
  “萧明耀,是萧明耀父子!”
  “萧老先生来了!”
  “天,他竟然还活着!得有九十岁了吧!”
  左安迪抬头,正看见萧锦良搀扶着父亲,徐徐走进灵堂。老先生没有用轮椅,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让下人推着空轮椅跟在后头,自己一步一歇地坚持步行进来。
  宋家源赶紧迎了出去。
  萧老先生是本市报界的耄宿,他办的报纸曾一度执本市中文报界之牛耳长达四十余年。无数名人政要明星名将曾做过老先生的访问,当年他名下的电影杂志,更是诸多明星趋之若鹜挣着抢着要作封面人物的。
  谁也没想到德高望重如萧明耀,会亲自来到安美欣的灵堂。
  萧老先生见到前来迎接的宋家源,见到他与母亲极为相似的相貌,不禁长叹一声。所有对故人的追思与惋惜,便都融了在这声哀叹里。
  “你母亲……与我曾有一面,咳咳,之缘……”老先生紧紧握着宋家源的手,道,“至今难忘啊……”
  宋家源眼眶已湿。他绝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至今仍挂念母亲。一时转念又想,要是母亲生前能知道世上还有人记挂,是不是就不至于走上绝路。这样想来,心中哀恸更甚,面上只是勉强忍耐住,终于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左安迪上去扶住他,朝萧明耀身边的萧锦良点头致谢。今日宾客满堂,七背后萧锦良居功至伟。千言万语在此时只能化作简单的一个动作,再没有言语可以在此刻表达他的感激。
  萧老先生刚刚被扶去坐下,门外声音又响。
  记者的闪光灯此起彼落,可见来人的分量远胜过之前的宾客。
  安美欣影迷会的人有几个走出去一探究竟,他们一到门口,那喧哗声便更响了。
  “你们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是你这个负心人害死安美欣!”
  “还有你!不要脸的狐狸精!你欠她一条命!”
  左安迪与宋家源、乔正邦一起到门口,见到宋伯年由罗瑶及罗少康搀扶着,面色苍白地向灵堂走来。这个目空一切的老人在此起彼伏的唾骂中终于也有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狼狈。
  他显然是在病中,连嘴唇都有些发紫。罗瑶的神色同样不好看,她带了墨镜,一味低着头,脸上的厚粉也遮盖不了状况差劲的皮肤,看上去就像糊了粉浆的白墙。面对镜头,她是第一次要抬起手遮挡。从来都高调骄傲得如同女皇一般的罗瑶,如今也显得慌张,左顾右盼,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仓皇。
  有几个情绪激动的影迷会成员已从门口的花篮上拔下草叶花枝,冲宋伯年与罗瑶扔过去。保安员急忙上前阻拦,宋家的保镖也立即出动护住主人。这不堪的一幕被旁边的记者们抓个正着。闪光灯频繁亮起,如老天爷落下的霹雳,要照亮这对男女的嘴脸给世人看个清楚。
  宋伯年在一堆保镖的护卫下,缓慢向灵堂移动。他费尽功夫走到大门前,却见宋家源正站在中间,神色冷峻,直直望着自己。
  那眼神冷漠无情,像在看一个仇人,仿佛周围若没有其他人,他便要一刀刺过来,夺取宋伯年的性命,为母亲报仇。
  “你……”宋伯年颤抖着盯住自己的儿子,他从他眼中看到坚决,那是他自己的骨肉,他再清楚不过。
  宋家源冷冷道:“你没有资格去看她。”
  “你恨我……很好,她成功了,她让你恨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宋伯年知道自己担忧的事情终成现实,宋家源恨他,从多年前就是。这种恨根深蒂固,而安美欣一死,更是将它变成了烙印,深深印在宋家源的身上。
  他知道,安美欣的死是对自己最好的报复。她用自己的命在他心头插了一刀。而这把刀,永远都无法拔掉。
  “是的,我恨你,我从小就恨你。今天我无论如何不会放你进去。你没资格做她的丈夫,她的身份只是我的母亲,而你,跟她毫无瓜葛。”
  宋伯年听到这话,明显震了一震,他的动作迟滞了一下,之后依然固执地向前: “我要去看她。”
  连罗瑶都在旁边抓住他的手臂劝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儿子阻挡在灵堂外,对宋伯年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他们在这里多停留一秒,就是多丢一分脸面。可宋伯年的脾气不是任何人能够说服的,任凭罗瑶如何偷偷拉扯,依然不为所动。
  “我要去看她!”宋伯年大喝一声,竟然要硬闯。
  当然,凭他现在的身体是绝无可能独自突破阻拦的。宋家自带的保镖在旁护着,与灵堂配备的保安员发生擦撞。一方面要闯,一方面要拦,双方相持不下,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事态再发展下去,暴力冲突一触即发。
  “阿康,你过来一下。”左安迪忽然在旁边招手叫罗少康。
  罗少康一怔,回头看了一眼姐姐,稍稍犹豫了一下,终于离开人群,小步跑过去。
  左安迪对他附耳说了几句话。只见罗少康神色一惊,目光黯淡了一下,然后他跑了回去,贴着宋伯年的耳朵将左安迪的话传到。
  宋伯年猛然抬头,在人群中找到左安迪的面孔,看他时眼神透出一股深刻的怨恨。左安迪自然准确接收到那目光,只是一脸无所谓地笑容。他虽年轻,却也不算没见过世面,各种威胁诅咒陷害针对,多年来也见识过不少。虽然宋家在香港势力滔天,但左安迪并不觉得自己现在就有必要担心。他向来是见招拆招,反正这天下大得很,他不信自己有本事还能混不到口饭吃,况且与宋家做对他从收留宋家源的那刻起便有所准备,既然做得出他就有信心能承担得了。
  而这一局,左安迪已知道自己胜了。
  果然,宋伯年停住了脚步,恨恨叹了一声,一句话也没说,便拉上罗瑶转头离开。
  悼念仪式在他们走后正式开始。灵堂里只留下了那些真心爱戴和怀念安美欣的人。她安躺在棺木中,被工作人员徐徐推出来。经过殡葬师的修整,她摔烂的面貌已可依稀恢复原来的样子,双目紧闭,睫毛仍旧浓密修长,五官轮廓依旧秀丽端庄,与花丛中高挂的遗像没什么两样。
  人们真诚地,哀痛地送别。在哭声中,宋家源亲手为棺木钉上棺盖,让母亲多舛的一生画上句号。
  宋家源送母亲的棺木前去火化。左安迪与乔正邦留下招呼前来悼念的宾客用餐。席间,乔正邦禁不住偷偷问安迪:“刚才你用什么方法把宋伯年赶走?”
  左安迪拉他到一边,等到周围没有外人,才道:“我告诉他如果不走,我将把他派人闯入我家的视频公开,控告他指使别人非法闯入他人住所,非法禁锢,导致安美欣自杀。如果他不想收到法官的传票,就最好马上离开。”
  乔正邦嘘了口气,看向安迪:“真……够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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