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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逢源-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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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机躲避。他知道那孩子事后一定会怨他,但现在也别无他法。宋家源的母亲尸骨未寒,他远没有大度到能不计前嫌去对父亲做一个孝子,那样对宋母未免太过残忍。这一点罗少康未必能体会,左安迪却十分明白。
  这一夜宋家源在客厅里通宵开会。算上时差纽约正是白天,大洋对岸的公司高层们齐刷刷围了一桌。左安迪半夜路过客厅,见到宋家源又点了支烟在抽。他的烟瘾不大,只在特别烦躁的时候抽两口排解。左安迪望了望桌上的烟缸,里面已有十来支烟头。屏幕里的鬼佬们语气激动,语速极快。左安迪隐约听见他们提到“股东大会”,而屏幕前方宋家源的脸色只是越发阴沉。
  这一夜左安迪也没有入睡。前一天他们起得晚,并不觉得如何困倦。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宋家源在客厅里时断时续的谈话声,也是一样思绪万千。
  天刚擦亮的时候,左安迪从床上翻身起来,披上睡袍走去客厅。宋家源刚刚合上电脑,烟缸里的烟头又多了几支,他的表情却没见缓和。
  “怎么样?”左安迪靠在门边问。
  “有股东看到了最近的新闻,觉得我没资格再当董事局主席,提议召开股东大会投票罢免我。”宋家源说话的语气还是平静的,他不是轻易激动的人,在商言商,他对这些变故有足够的承受力,“纽约公司里我个人所占股份并不多,最大的股东是宋氏,其次另有几家当地的财团持股。当初我会被推举作为主席主要是因为宋氏的那一票,现在其他的大股东们看到我与宋家决裂在即,所以纷纷反水,落井下石罢了。”
  “你打算怎么办?”
  宋家源苦笑一下:“必须寻求股东支持,然而纽约公司的股东大多在北美,可能需要尽快飞过去游说。”
  “你说,最大的持股方是宋氏对不对?”左安迪若有所思。
  “是。”
  左安迪知道自己接下去的话宋家源未必肯听,但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讲了出来:“那么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你说去求‘他’?” 宋家源眉头皱了皱,几乎是将这个建议一口否决,“不可能!”
  一提到宋伯年,宋家源的语气就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平稳,像是深切压抑着愤恨,努力控制住不要喷发。他们父子之间的仇怨之深,恐怕是任何一个人都难以体会的。宋家源迄今为止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早日脱离他父亲的控制。他希求平稳地发展,坚持韬光养晦,然而最后得来的结局却令他毕生后悔。这样的错误他决不允许自己再犯。如果这个时候再回去低头,那么之前他在灵堂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句空话,他的尊严他的决心就会彻底变成一个笑话。
  即便在今天宋伯年病危的消息传来,宋家源也不会动摇当初的决心。母亲躺在殓房的样子仍历历在目,这几日来每每阖上眼,他就能见到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有时宋家源会想,如果当初不是母亲腹中有了自己,是否她就不会与父亲成婚,那么之后的这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可惜斯人已逝,再也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只能怀抱着对母亲的愧疚与亏欠渡过余生。
  左安迪知道宋家源终究是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但他觉得这个时候不应单纯地意气用事,于是道:“股东们在这个时候发难,讲穿了就是看死你不会得到你父亲的遗产。可这件事毕竟只是捕风捉影,只要能让媒体抓拍到相反的事实,放出对你有利的消息,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你要是不愿意向你父亲低头,大可以不这样做。媒体只会对他们看到的画面感兴趣,谁会在乎事情的真相呢?”
  宋家源一扬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做一场戏骗人?”
  左安迪见他这样尖锐地反问自己,也有些不悦:“你大可以不要把话讲得这样难听。”
  宋家源调节了一下呼吸,的确发觉自己刚才的话充满了敌意,但他也感觉到自己与安迪在某些观点上的不同,又深呼吸了一下,耐心说道:“我希望你明白,丢了主席的位子对我而言并不可惜。但要我向宋家低头,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相信我母亲九泉之下都不会答应。”
  左安迪终于明白他的执拗,但又不由得担心,以宋家源这样的态度日后要与宋家较量,无异于蚍蜉撼树,毫无获胜的可能。
  左安迪并不是成日如此多心。在过去,他从不关心身边人的事业,他与他们有约定,无论他们大富也好大贵也好,但凡到了他面前,都必须对公事三缄其口。左安迪认为谈恋爱就只需要关心恋爱而已,任何世俗的牵绊都是为感情添加杂质,他实在懒得管那些商场的尔虞我诈。
  可事情轮到了宋家源头上,却什么惯例都被打破了。一桩桩一件件,左安迪都控制不住地想要插手。而宋家这样复杂的环境,偏偏是令安迪都觉得棘手的。也是第一次,他对宋家源的决定以及他的想法感到茫然,他不清楚他的打算,甚至摸不准他的想法。左安迪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要完整地了解一个人是这样困难。
  他忍不住问:“那你的那个环保城项目呢,难道也要放弃?你会甘心吗?那难道不是你的心血,怎么可以就这样拱手送人?”
  宋家源见他语气关切,脸上也第一次没有了淡定,就知道左安迪说这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自己。 他将安迪拉到身边坐下,耐下心来解释给他听:“虽然我现在主持的纽约公司由宋氏持股,但公司最重头的阿布扎比环保城项目是与我母校建筑系合作。其中设计部分由院系的公司负责,那间公司是我与几位导师成立的,我是绝对大股东,因此项目的所有设计版权及技术资料都归属于我本人。所以即使我脱离了宋氏,这个项目的知识产权仍在我手上,不会因此而转移。”
  左安迪想了想,问道:“这样说,就算没有宋氏做靠山,只要找到合适的投资人,你的项目一样可以推广到亚洲?”
  宋家源的口气充满自信:“是,所以就算离开宋氏,我也不会一文不名。只是这些项目的概念太新,要推广并壮大需要一定时间。毕竟这不是单纯的地产投资,项目涉及的规划深度需要政府在政策上给予一定支持,不是一蹴而就的。之前我总是求稳,不敢冒险,现在时移世易,已由不得我再放慢脚步。”
  左安迪点点头,他能从宋家源的话里感觉出他的信心,而这一点,没来由地让他感觉安心。
  “也许周文生可以帮得上忙,我尽快联络他。”左安迪道。
  宋家源本想说他并不看好周文生所提的方案,他的项目并非一般的商业投机,要是中间出一些纰漏,很可能会彻底失去政府的信任。所以宋家源宁愿循正规的路线竞标也不愿借周文生所谓的关系去走捷径。更何况,周文生同宋家源一样是初来乍到,他所谓的“关系”是否可靠也很待考证。但宋家源怕提起这个会令左安迪再度误会自己是忌讳后者与周文生的关系,在心中犹豫了一下,便没有马上拒绝,只说:“看看有无机会吧。”
  左安迪做事是很雷厉风行的,他立即联络了周文生,对方爽快地约了当天见面。宋家源没料到会这么快,一时也无法反对,与左安迪简单梳洗了一下,就驾车出门去。
  早晨的商业区人流稀疏,商场外墙的大屏幕上一如既往地放映着大牌广告,到了时间就自动转播早新闻。新闻主播单调枯燥的话音在偌大的商业区上空萦绕着,周围人行道上都是死你个色匆匆的白领,大家只关心斑马线两端的交通灯,没有一个留心新闻的内容。
  路口换了红灯,左安迪将车停在横道线前,抬头正望到屏幕。新闻切进了一段视频,是医院的场景,大批记者围绕着什么人进行追访,闪光灯多得几乎看不清画面上的脸孔。
  左安迪眯了眯眼,勉强能从下方的字幕上辨别出新闻的内容:“商界巨子宋伯年凌晨离世,终年六十七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顶住啊!一大波狗血正在靠近!!!


☆、第 43 章

  这下左安迪能分辨出来了,画面上被记者包围的是罗瑶与罗少康。两人都戴着墨镜,约莫是眼睛哭肿了,被一众保镖助理包围在中间。年幼的宋家小少爷宋家祈还在襁褓之中,在一旁由佣人抱着,被嘈杂的人群吓得嚎啕大哭。画面十分短暂,在亲属进去病房后便中断了,医院守卫森严,记者没能继续跟拍下去。
  这段现场视频上打了时间,看数字不过是两个小时前的事。左安迪这才想起去开手机,屏幕一闪过后,弹出许多未查看讯息,几乎都来自罗少康。宋家源也开了机,同样也有罗少康的信息,对他们两人的信息轰炸均在两个小时前停止。
  宋伯年是真的死了,就在两个小时前。
  宋家源紧紧盯着面前的屏幕,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宋伯年财大势大,总让人觉得他是无坚不摧的。无论遭遇什么疾病意外,他都有本事化险为夷。谁能想到像这样的人也不过是一具肉身凡胎,当阎王真来索命时,再多的财势都无济于事。人的一生贫富贵贱不同,只有性命是均等的,人人都只有一条,无人可以例外。
  就像是一座横亘在面前的大山轰然塌下,宋家源这一生最大的敌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从此他在这世上也再没有值得憎恨记挂的人,也再没有一个至亲。他宋家源,现在真的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人了。
  宋家源只觉得身体从外到里都是空落落的。这种感觉也说不清是空虚还是悲痛,只是让他好一阵发怔,双眼空茫地望着前方,就像一时失魂,整个人都显得飘忽起来。
  红灯转绿,左安迪发动了汽车。他看一眼副驾驶上的宋家源,只是没有说话。车子转弯、直行,又绕过七拐八弯的高架路,钻过隧道。待到停下时,面前已赫然是医院。
  宋家源看了看车窗外,皱眉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左安迪解下保险带,道:“我猜你想来这里。”
  宋家源板着脸问道:“你替我拿主意?”
  左安迪也顾不上是不是会让他不悦,正色道:“当初我们都以为这是苦肉计,却没人想到会是真的。家源,我只是不想让你更加后悔。”
  宋家源看了一眼医院外墙,然后别过脸去:“不,我不后悔。”
  “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亲生父亲。”左安迪强调道,他又特意看了一眼宋家源,后者的表情没有波澜,如一尊雕塑般失去了情绪,“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
  “人都已经死了,有什么可看。”宋家源的声线僵硬。
  左安迪见宋家源硬撑,总觉得他是在逞一时之气,没有放弃劝说他:“罗少康说过,你父亲曾经后悔。当时我们都不相信,现在想来,或许他真的想当面跟你道歉,他想给你补偿……”
  “他人已经死了!”宋家源怒喝一声,截断了左安迪的话。
  左安迪在座位上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的话太火上浇油了。宋伯年若活着,宋家源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恨他,可以不去见他,让他被自己的罪孽煎熬,为前半生在宋母身上造下的孽所折磨。可他偏偏死了,好像是被宋母的亡魂和宋家源亲手杀死一般,让他们的恩仇从此两清,再没有牵扯。
  罗少康的话并没有说错,宋家源再怎样恨宋伯年,都是他的亲生骨肉,都由宋家抚养长大。他与宋母不同,与宋家的关系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他的身体里永远流着宋伯年的血。他这一路长大成人也统统是由宋伯年开销,就算这笔钱能还清,可是养育之恩却无法归还。这一笔亲情债将永远压在宋家源的心上,让他今生今世都抬不起头来。
  左安迪知道此刻宋家源的心里一定比他更纠结压抑。这样的事情他们谁都没有经验,但是只要下错一个决定,随时可能抱憾终生。而左安迪并不想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宋家源身上。
  “你不走是吗?”宋家源愠怒地看了一眼左安迪,见他没有发动汽车的意思,索性拉开车门自己走出去,“那我去叫的士。”
  左安迪急忙下车追去。两人在停车场拉扯起来,宋家源要走,左安迪却拽住了他胳膊不放。宋家源被安迪的执着惹火了,吼他一声:“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左安迪一愣,觉得自己是好心没好报。他心里不快,表面上就愈加倔强,做对似的用力去拉宋家源。两人相持不下,纠缠的动作变得粗暴起来。宋家源一个用力,失手将左安迪斜里甩了出去。安迪一个踉跄跌到了停放在旁的车辆上,触动了车载防盗警报。一时停车场内响声大作,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宋家源也没想到会连累安迪摔倒,急忙过去扶他,满脸都是悔意:“有没有事?我不是有心……”
  左安迪是真有些生气了,他平时不做这样的傻事,吃力不讨好。今天破天荒地多管闲事,竟吃这样一个大亏。他反手一下打掉了宋家源的手,撑在汽车引擎盖上努力站直身体,低头一看,那金属车盖竟然给他装出一个凹陷。左安迪动一动自己磕到的手臂,发现肩膀怎么也用不上劲,又酸又痛,整条手臂都无力地垂下来,竟然像是脱臼了。
  “怎么了?”宋家源关切地拉起他手臂,见左安迪面色不佳,连忙又松手,急道,“去医院看看。”
  安迪的脸色痛得发白,宋家源也不敢用力,只一手虚揽在他腰上,带着他往医院走去。
  很快记者们就发现了这边动静,向他们聚拢过来。左安迪皱一皱眉头,他实在没有应付记者的心思,也并不想在这时候给他们知道自己受伤的消息,拿去大做文章。他在宋家源耳畔低声道:“把你的西装给我。”
  宋家源也没问为什么,立即照做,除下西装披在安迪身上,遮住了他无力下垂的手臂。
  记者们因此没有觉察左安迪的伤情,只一味追着两人状似亲密的动作抓拍。有个面熟的狗仔前两天在餐厅门前见过,他一步抢上前拦住两人去路,十分不客气地盯着左安迪道:“Andy你是为什么会选择与宋家源在一起?宋伯年的事情你认为自己需不需要负责任?Andy你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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