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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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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另一个有力的证据。“你——你亲眼看见的。你好几次同伊迪丝·穆尔果在一起,你看见她了,你听说她了,伊迪丝患的病同你的一样,可她却奇迹般地治好了。她向圣母祈祷,她相信她,而她的信仰——就起了作用,这也值得呀。”
“伊迪丝·穆尔,”肯从枕头上重复道,“就是她。就是她的遭遇使我恢复了理智。阿曼达,也许信仰很好,也许它能帮助一些人——可我想得到更有把握的。”他的眼光越过惊愕万分的阿曼达,盯住医生,“克莱因伯格博士,你告诉她吧。请说吧,告诉她。”
阿曼达仍然感到茫然,她慢慢站起来,转过身面对克莱因伯格博士。
“博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克莱因伯格博士神色严肃,很快又松弛下来。“我认为能向你解释,克莱顿太太。我简单谈谈吧。请坐下。”
阿曼达满脸困惑,她那刚刚恢复秩序的世界又一次被搅乱了。她僵直着身子,像个机器人似地坐到椅子上。克莱因伯格博士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
他用行家的口吻,不加强调地对阿曼达说:“当我今天上午同肯谈话时,我意识到了他这种病症的严重性,我催促他立刻动手术治疗他的肿瘤。”
“但是我拒绝了,像往常一样,”肯插嘴说,“我告诉医生,我不喜欢手术治愈的机会,倒很喜欢靠信仰治愈的机会,就像伊迪丝·穆尔享受到的那样,那样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我对博士这么说,就像我跟你说过的一样,如果对伊迪丝·穆尔有效,也就能对我有效。”他从阿曼达那儿挪开眼光,“现在请继续对她说吧,博士。”
克莱因伯格博士以法国人的方式无奈地耸耸肩。“事实上,克莱顿太太,信仰并没有对伊迪丝·穆尔产生作用。”
阿曼达再次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没起作用?”她颇为怀疑地重复道,“你是说信仰无效?她并没有被奇迹般地治愈过?但是那些医生都——”
克莱因伯格博士同意道:“是的,所有那些医生给她检查了三年,他们也都是好医生,而且他们都作证说话,伊迪丝的晚期肿瘤在瞬间就被莫名其妙地治好了。我被从巴黎请来证实她奇迹般的治愈。我也希望能通过检查,作些试验,作X光照射,然后证明她确实被治愈了。但我很快就发现出了问题。就像她的肿瘤毫无道理地突然消失一样,我发现它又毫无道理地重新出现了。她再次患了肿瘤。很显然,仅靠信仰是不能完全治愈病症的。我看得出,她的病不久就要恶化,速度很快,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可她的治愈尽人皆知,”阿曼达说,“每个人都这么说。而且,尽管我是经过训练才成为科学家的,但我靠自己的经验得知,可能会有——嗯,无法解释的奇迹治愈,可以归功于信仰。”
“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克莱因伯格博士承认。“亚历克西斯·卡雷尔博士也这样说过,只是我不大明白。也许有些治愈可以归功于信仰,也许一个也没有。克莱顿夫人,就目前的科学状况而言,我们对此尚不得而知。但是,作为一名科学家,我确实知道这样一件事:不管伊迪丝·穆尔最后三年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再也不是个奇迹女人了。她没有被治愈,我就是这么告诉她的。直到昨晚以前,我不得不保守这个秘密,好让穆尔太太考虑怎么办。现在我可以谈论它了,因此,今天上午我把真实情况告诉了肯。”
“不过,如果信仰不能治愈肿瘤——”阿曼达无可奈何地说。
克莱因伯格博士接着她的话说:“——那么科学能够。正是由于医学最近获得的进展,才使科学能治好肿瘤。”
“手术正是你一直想用的办法,阿曼达,只是这一次更新、更有效。”
“更有效?”阿曼达重复道。
“芝加哥的那位医生的手术成功率是30%,”肯说,“可这位医生的手术成功率是70%,对吧,克莱因伯格博士?”
“完全正确。”克莱因伯格博士又转向阿曼达,“这是手术再加上遗传工程。我的一个同事,莫里斯·杜瓦尔这些年来一直进行此项试验。昨天晚上他从巴黎来到卢尔德。他将为伊迪丝·穆尔动手术。既然他来了,他同意也为肯动手术。”
阿曼达猛地扭头朝向肯,“你同意啦?”
肯点点头,“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亲爱的。”
这个变化对阿曼达来说实在太快了。“什么时候动手术?”她想知道。
“就在今天,”克莱因伯格博士回答。“杜瓦尔医生明天必须赶回巴黎。因此,他今天就在这家医院进行这两项手术。我们不能等到明天上午了,现在就得做手术,很快,下午就能做完。”克莱因伯格博士站起来。“克莱顿太太,我想你肯定愿意留在医院,直到手术结束。现在我们得让肯做好手术前的准备,我带你去候诊室吧。”
阿曼达站起身,俯身吻吻肯。“哦,亲爱的,我——”
“这正是我们俩所希望的,阿曼达。”
她摇着头走到门边。“我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是向圣女伯纳德特祈祷呢,还是向杜瓦尔医生祈祷?”
“向他们俩祈祷。”克莱因伯格博士微笑着说。
第29节
在穆尔太太奇迹餐厅的主大厅里,下午的这个时候,除了一张桌子外所有的餐桌都空着。在那唯一一张有人的桌子边,头昏眼花的利兹·芬奇正坐在那儿费劲地采访伊迪丝·穆尔。
利兹早些时候喝了许多酒,试图用一杯接一杯的威士忌把内心的痛苦淹没掉。结果脑袋只是嗡嗡作响,还疼得要命。在许多事情上,她都惨遭失败。对于这次她所希冀的事情的再次失败,作为一名颇有资历的记者,她也不再感到多么惊愕了。后来,她又自我安慰,这也许是命中注定。她同伊迪丝·穆尔还有约会,尽管她很不情愿去见面,可她心里明白这事儿必须做完。她总得从卢尔德发出点什么新闻,而这个令人沮丧、翻来倒去说了个够的传说,是她掌握的唯一的新闻线索。伊迪丝·穆尔,奇迹治愈的人,将被宣布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奇迹女人。
利兹来到餐厅,雷杰·穆尔送来迟钝呆笨的伊迪丝,还有一些茶,然后便走开了,让她们单独在一起。利兹掏出记事簿,打开它,开始了这次毫无兴致的采访。
在刚过去的半小时里,她们谈到了所有彼此的事情。伊迪丝重复着她那永远说不完的陈词滥调,而利兹则写得手指痉挛。现在一切就要结束了,这次采访对利兹的前途也许有所帮助。
“好吧,这么说,你在卢尔德才奇迹般地痊愈,”利兹有些厌倦地问,“不久就要被宣布为最新的奇迹女人啦,对此你感受如何?”
没有回答。
利兹的脑袋俯向她的茶杯和记事簿,她重复着自己的问题。“我是说,伊迪丝,你感受如何——作为一个奇迹女人?”
仍然没有回答。
利兹突然抬起头,令她吃惊的是,这个爽快的英国女人的脸颊上淌满泪水。她正在哭泣,摸出一块手帕擦着眼睛。
利兹吓了一跳。她过去从未对这个大头菜、这个矮胖的布鲁塞尔甘蓝球、这个像什么种类的蔬菜似的女人表示出任何一点感情。可现在她的感情不但被触动了,而且简直就要精神崩溃。
“喂,怎么了?”利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到底出了什么事?”
伊迪丝的咕噜声充满悲哀,“我——我——我不是个奇迹女人,我是个假货,一钱不值。我没法再谈下去了,它一点儿用都没有,我说不下去了。”
“等等、等等,”利兹突然来了兴趣,“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我的——我的肿瘤又出现了——它又回来了。我没有治愈,一点也没有,新来的那个医生刚刚发现的。我又病了,快要死了,不过他能救我,他能用一种新手术挽救我的生命。但我不想再治下去了,因为我不再是个奇迹女人了,我要变成无足轻重的人了,雷杰也一样。”
“噢,天哪,”利兹惊叫道,“至少你能得救,你还能活下去。你不是疯了吧?”
“你没听见吗?”伊迪丝呜咽着,又擦擦眼睛,“我再也不是奇迹女人了,那可是我和雷杰梦寐以求的呀。”
利兹手里握着铅笔,又变得警觉起来,“听着,伊迪丝,这是一桩真正的新闻,目前来说最有价值的新闻,它非同寻常,这下我可有东西写了。快把一切都告诉我。”
“不,”伊迪丝坚决地说,“你要写我就不说。我失败了,我不想让别人写我的失败。”
“听我说,伊迪丝,我只是想知道这个星期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你要写,我就不告诉你。”
“求求你啦,伊迪丝。”
“不行。”
“他妈的,”利兹咒骂道,“啪”地一声关上记事簿,“又是一个,今天连得了三个大零蛋。这就是战争。”她又想了想伊迪丝,这个可怜的、丧失了奇迹的女人,不禁起了怜悯之心。“好的,好的,”利兹安慰道,“没有新闻了,我不写新闻了,我敢向你保证。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伊迪丝竭力振作起来。“你不写啦?你真能保证?”
利兹放下铅笔,叠起双手,放到桌面下的膝盖上。“看,没有手啦。”
“什么?”
“这是美国的表达方式。请讲吧,伊迪丝,我听着呢!”
“好吧。克莱因伯格博士从巴黎来卢尔德给我检查以后,就出了那件事——”
压抑的声音像是在抽泣。伊迪丝·穆尔复述了她凄惨痛苦的失败过程。她没有漏掉所能记起的任何一点儿事,她复述了克莱因伯格博士对她的检查,还有博士的诊断,他把结果告诉了雷杰,然后告诉了她。她谈起那个新手术,还有克莱因伯格博士告诉她的遗传工程。这一切都令她满意,手术也许能挽救她的生命。但是,如果她失去了奇迹女人的地位,那她和雷杰也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伊迪丝一刻不停地说着,把一切都倾倒给利兹。包括如何说服克莱因伯格博士,让博士安排手术治疗,但在同时仍证明她是奇迹治愈。克莱因伯格博士拒绝自己承担这个假名,只同意如果教会某个高级人士愿意把她当作奇迹治愈的话,他不出来公开反对。就这样,伊迪丝讲出了她那忧伤的故事。她说,在绝望中她在忏悔室把一切都对一个牧师讲了,也许那人就是鲁兰神父。问他是否愿意同博士合作,搞个小小的欺骗,掩盖她的奇迹治愈,但是,牧师拒绝了合作。
“他对我说,”伊迪丝最后说,“一旦我被手术治愈,我就不再是个奇迹女人了。一个人被宣布为奇迹女人,唯一的条件就是在山洞亲眼见到圣母玛利亚显灵,就像伯纳德特那样。牧师说,那才算是奇迹女人,真正的奇迹女人。”
利兹专注地听着,皱着眉头,眨了眨眼睛。“那——你是怎么说的?”
“怎么啦,还有啥好说的?我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离开了忏悔室,放弃了一切努力。哦,对了,我说我还是要去做手术。不过,它对我来说也不再有什么意义,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因为我不再拥有我所需要的东西。”
“就是这,请等等,”利兹又说,“让我先把这事弄清楚。牧师告诉你,并不只是被奇迹治愈的女人才算奇迹女人——而是任何女人,只要她看见了圣母玛利亚显灵,她就一辈子都是奇迹女人,对吧?”
“对呀,她就是最大的奇迹女人。”
笨蛋,利兹心想,你这个笨蛋。“伊迪丝,”她柔声说,“假如你今天在山洞看见了圣母玛利亚,那你又会成为奇迹女人。”
“是吗?我要看见了就是,”伊迪丝有些迟疑地说,“可那又有什么好处?要是我没看见她——也许我不是能看见圣母的那个人——要是我没看见她……”
利兹倾身向前,贴近伊迪丝,瞪着她,狡黠地悄声说:“伊迪丝——”
“什么?”
“——去见圣母。”
伊迪丝回瞪着利兹,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脚却向门口挪去。
她找到餐厅的大门,怯怯地扫了利兹最后一眼,试图跑出去。她踉跄了一下,又跑起来,冲出大门,消失不见了。
利兹默默地坐在那里,呆了好长时间,思绪万千。最后,她又要了一杯威士忌,到底是该庆祝还是去自杀,她也不知道。
20分钟后,雷杰气急败坏地跑进来。“芬奇小姐,我的妻子到哪儿去了?他们从医院打来电话。她告诉你手术的事啦?——我看得出她告诉你了。我猜她会这么做的。不管怎样,他们要她去医院。他们打算立刻做手术,而不是在晚上。伊迪丝到哪儿去了?”
“她早就离开这里啦,”利兹说,“也许她去医院了。不过,我看最好去山洞找找她。好吧,我们一起去那儿,看看能否找到她。”
他们三个人坐在特别来访者候诊室里,浑身紧张,焦虑不安。这间房子同手术室在同一层楼里。利兹·芬奇觉得这间小房子有种奇特的气味,就像用药水擦洗过似的,过分的干净。
利兹弓着背坐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不时地瞟阿曼达和雷杰几眼。他们坐在咖啡桌另一头的长沙发上,显得更为紧张。一个身穿医院白大褂的男孩刚才给他们送来咖啡,利兹只尝了一口——法式咖啡,呸!——就把它扔在那儿再也不碰了。阿曼达心不在焉地喝着,随意翻看着一本法国时装杂志,显然她根本没看进去,只是不想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术室里肯的身上。雷杰麻木地喝着咖啡,不时抽上几只雪茄,显得烦躁不安,心慌意乱,不住地透过房门观察着外面的走道,等待几句安慰的话,等待有关他的伊迪丝的好消息。这令利兹觉得,以前看来很粗鲁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也有一颗真诚的心,也会受到伤害,而他真心地爱着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伴侣。
利兹眯缝起眼睛,想弄清手表现在指向几点了。这种表看起来很时髦漂亮,但很难马上看清时问。这会儿她很难看出是几点。一旦她看清了,便估算出她们在这儿整整等了四小时十四分,时间过得真是飞快。
利兹意识到,他们每个人在这危机关头都满怀许多期望,这期望生死攸关,得依赖于大厅另一端手术室中正进行的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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