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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中的艰苦岁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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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人!有什么害处?烦躁时,骂一下人心里舒坦点。在这地方,什么人都会骂人。我的儿子们骂起人来个个都像山姆·希尔。我以前经常骂得很难听,可一个月前,卫理公会的牧师对我说,如果不改改这毛病,以后我就上不了天堂。所以我改了一些,太难听的我已不说了。”

“要是聪明,你最好再也别张嘴骂人。在我们那儿,女士从来不骂人。”

“好了,你别说了,我时常听人说你们那里的女人都很无知。你能不能借我点茶叶?”

这女人真是怪人,我给了她想要的东西。她离去的时候,我正在削苹果,她便顺手拿了一个。

“我猜你们有个不错的果园?”

“他们说那园子是这方圆几英里内最好的。”

“我可没什么值得炫耀的果园。不过我想你可能想要点沙司。”

“沙司!什么是沙司?”

“连沙司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可真够聪明的。沙司就是把苹果刚成片,晾干了,在冬天做成的馅饼,你现在明白了吧?”

我点了点头。

“好了,我要说的是,我没有苹果,可你有该死的一大堆。如果你把最好的苹果给我二十蒲式耳,并提供我半磅粗绳把它们拴在一起,我就做一桶沙司与你分享,也就是你一半,我一半。”

我是有不少苹果,也就挺高兴地接受了她的要求。贝蒂·弗伊太太走了,走时挺高兴,因为此行收获不小。

我又一次吃了苦头,发现一旦把她让进屋里,就甭想摆脱她。她想起什么就借什么,可从来没想着还。我想尽办法回绝她,可总是失败。冬天来了,她还是那样一副嘴脸。我一看到她沿着门外的小路而来就不由自主地喊道:“贝蒂·弗伊!贝蒂·弗伊!怎么又是贝蒂·弗伊。上帝让我摆脱掉她吧!”这位大人物最后一次大驾光临时,打算赏脸对我的物品和家具好好安排一番。

“唔,弗伊太太,你今天想要什么?”

“太多了,我简直不知该从哪儿说起。啊!受穷是怎样一个滋味!首先,我想让你借我十磅面粉,做一些玉米烤饼。”

“我想那是用玉米粉做的。”

“不错,不错,如果有玉米粉的话就那么做。我的玉米粉用完了。这是我新发明的配方。把面粉借给我。我把蛋糕做好后拿一块给你尝尝”

她连哄带骗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噢,请你别麻烦了,你还要什么?”我急于知道她的厚颜无耻能达到什么程度,心中决定如果可能的话,要污辱她一回。

“我想你能否借给我一件袍子和一双鞋子。我必须去奥斯维格去看我的小姑子。我想打扮得体面些。”

“弗伊太太,我从不把衣服借给别人。如果把它们借给你,我肯定自己再也不穿了。”

“那就更妙了。”她狡猾地咧嘴一笑,“我想如果你不能把袍子借给我,你肯定会给我点黑线头好让我把破裙子缝一下,再给四分之一磅茶叶,一些糖,我会尽快把这些东西还回来。”

“我不知道有借有还的事何年何月会发生。你欠我的东西太多了。这些东西的价值可远比你想象中应该还给我的多得多。”

“行了,你用不着再提以前的事,我欠你的也不多。如果你肯借给我一张五块钱的钞票,我就不再要那茶和糖了。”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毫不留情地回答:

“弗伊太太。你们这些骄傲的美国人,竟会低三下四地向那些你们假装瞧不起的人借东西,这真是令我吃惊。另外,你们所谓的借从来不还。我看这与抢劫没什么两样。如果初来乍到的人不幸住在你们中间,会因心地善良而受到盘剥,满足了你们的家用。除了上当受骗,被诓走了财产,感到受了污辱外,还会倾家荡产。如果你老老实实地来这儿对我说:“我想要什么什么东西,我太穷了买不起。给我点吧,我会感激不尽的!我就会把你当做一个普通的乞丐,然后按照对待乞丐的方式对待你。根据我手头的情况,决定给还是不给。这样的获得方式也省得你欠一份人情。因为你也很清楚,你以前从我这借了许多东西,将来到了最后审判日就会成为一笔笔债。’

“就算是吧,”贝蒂说道。我说了半天诚实不欺,她一点没感到有愧。“你知道《圣经》上是怎么说的,施与要比索取更值得赞美。”

我十分厌恶她那伪善的样子,便说。“哈,同一本书里就能找到回答,无疑你或许听说过‘恶人欠债从不还’。”

这句极为贴切的话使得这位肆无忌惮的索取者大为光火。这真使我终生难忘。她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骂的尽是些污秽不堪的脏话。一时间脱口而出,为的是以后想起来不亏心。她走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我们房子的来历,还有它以前的主人的情况我慢慢会告诉你们。我们刚搬到这里时,对面有位邻居,是个凶恶的北美人,瘦骨嶙峋,一头红发,擅自占了人家的土地。他是“为了祖国着想才离开祖国的。”我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家收拾利落,他们一家人就开始借或者偷我的用品。比偷东西更可怕的是,他们想方设法从你手里搞到东西时还要绕上一堆假惺惺的托词,真是偷盗加欺骗。我既没有烤箱,也没有烹调用的炉子,这些东西在那个年代可不像现在一样这么便宜、普通。一所以我就找了个大烤锅来代替,我们一直在这个锅里做早餐热蛋糕,不愿吃解冻面包,嫌那麻烦。那男人的老婆有个毛病,她一直想烤面包,就叫人来拿我的锅。因为她有一大家人,所以差不多每天都这样,我觉得她这样没完没了真是叫人太讨厌了。

我把这话告诉给那个总是来拿锅的厚颜无耻的小家伙,而且还问他我们没来之前他们是怎么烤面包的。

“我想我们只能吃用平底锅做的蛋糕。可现在我们能借你的锅,我娘可以用它做面包。”

我对他说这回可以把锅借给他,可是以后就不能把它借给他娘了,因为我也要用它烤面包。

第二天过去了。当天夜里特别冷,所以第二天一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起得那样早。仆人去参加一个缝纫聚会,我和孩子正躺在床上,忽然听到厨房的门拴抬了起来,地板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从床上跳了下来,用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衣服。这时,菲兰德用那有名的带鼻音的方言大声叫嚷道:

“夫人,我借锅来了。”

我隔着墙说:“今天早上不能把锅给你,没有它我们做不了早饭。”

菲兰德说:“那老太太没锅也活不成。”说着一手抄起放在炉床上热着的锅,冲出了房子,还扯着嗓子唱:

“为美国小子欢呼!”

詹姆斯一回来吃早饭,我就打发他去把锅要回来,可是那个女人冷冰冰地告诉詹姆斯等她用完了就可以还给我,可现在锅里有她做的面包,所以不能让他拿回来。

关于菲兰德这个小伙子,我再说几句,然后就再不说他了。尽管他的到来并不令人愉快且无法让人忍受,这是不言自明的,但他每天都光顾我们,只要他愿意,随时都会打开门,进来进去。我不止一次地明白暗示他,没人请他来这儿,可他对我说的不屑一顾。一天早上,他戴着帽子走进屋来,一屁股就坐在摇椅上,而此时我正打算给孩子穿衣服。

“菲兰德,我要照料一下孩子,可你在这儿我没法干,你能不能帮个忙到厨房里呆会儿?”

没反应,他每次都很少说话,只是在屋子里来回溜达,翻翻书报,什么东西都摸摸看看。而且还总是揭开放在壁炉上的瓶子盖,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我把话又说了一遍。

菲兰德:“噢,我想我在这儿不会伤着你的小宝贝。你给她穿衣服就是了。”

我:“可你在这儿不行。”

菲兰德:“为什么不行?我们可从来不干自己觉得太丢面子的事。”

我说:“好像是这样,可我还要扫屋子,你最好出去躲躲尘土。”

我从墙角抄起一把扫帚,开始扫了起来。可我的客人还是无动于衷。尘土飞扬,他揉着眼睛,朝着门挪了几步。又扫了一下,他怕扫着自己就站到了木门槛上。现在对我非常有利,就干脆把他扫了出去。随即把他关在门外。

菲兰德透过窗户往里看:“好,我想你得逞了,可要骗我们美国人可不这么容易。”

时间已够长了,我的二十蒲式耳苹果都该晒好了,我派雇来的一个康沃尔小伙子去贝蒂·弗伊家问问她们把东西做好了没有,我什么时候可以用车把东西拉回来。

丹回来了,胳臂上荡着一串饼,黄黄的,是烟熏干的。想着这些是样品,我就问什么时候拿捅把余下的都拿回来。

“天啊!夫人,东西全都在这儿。”

“不可能!这是二十蒲式耳苹果做出的全部东西?”

“不错,”那孩子边说边咧了一下嘴,“那个老巫婆说你那份剩下的都在这儿。她把东西做好之后,为了安全起见,都放在床下了,可是耗子和孩子把它们都吃光了,只剩下这一串儿了。”

我以后再也没跟贝蒂·弗伊打过交道。

还有一个跟我没完没了借东西的人。她叫老贝蒂。与其他借东西的美国佬相比,这个贝蒂可是不大一样。她人长得很漂亮,也非常有教养,总是用坦诚、悦人的方式向我借每件东西,以致于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绝她。后来,我发觉自己失去的东西太多了,就不再借东西给她。她自己也不再登门,却以她的名义派她的孩子来,是个世上长得最好看的小男孩。那孩子真不错,天真无邪,五官端正,笑盈盈的蓝眼睛,可爱的金棕色卷发,说起话来温柔至极。他说他妈妈让他来以表示对英国阿姨的敬意,并借点糖和茶。我可以毫不费劲地回绝他的母亲,可对这个惹人疼爱的小家伙说不,我真于心不忍。

这个贝蒂很独特。我还应该大致介绍一下她。”

她住在村子里一间人迹罕至的小木屋里,这屋是多年前一群伐木工人盖的。房子周围整理出来的土地还不足一亩,不过贝蒂有不少土豆,但既不是她种的,也不是她买的。她从不养奶牛,但却卖黄油和牛奶。她有个习惯,这一习惯可真帮了她不少忙,那就是把邻家的牛群当做宠畜。如果我们的牛迷了路,走离了自家的牧场,那准会在贝蒂的小屋附近找到。因为她经常给牛吃一点盐,这就使牛和她之间产生了某种联系。与此同时,作为对她这点小恩惠的回报,奶牛们在回到各自主人那里之前总要让她挤走一些奶。她用同样的方法赚取鸡蛋与家禽。这真是十分划算的事。我们都把她看做一种强盗,靠别人的财产生活。她曾经有过三个丈夫,不过现在与她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她丈夫,但他是那个打动了我妇道之心的漂亮的小男孩的父亲。她的第一个丈夫还活着(这种事情在与她同一阶层的加拿大人中并不少见),尽管几年前两人大吵了一架,然后分了手,可那男人还是不时地来看望他的大女儿——小贝蒂,那是他们俩的孩子。小贝蒂如今已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和她的小弟弟一样漂亮。贝蒂的第二个丈夫就死在我们的一块地里,是在一棵树下犁田时被倒下来的树砸死的。人们在原地把他埋了。那半截漆黑的树桩成了他的纪念碑。说实话,贝蒂的人品算不上是最好的,而且许多受人尊敬的农场主的老婆总用提防的眼光看待她。

一天我和一个近邻坐在一起干活。“我很不放心那个下流的贝蒂,”她对我说。这位邻居的丈夫是个爱尔兰人,在军队是个上尉。这妇人是西印度群岛人,母亲是个黑人。她是个混血儿,长得挺漂亮,非同一般,特别受冲动,对丈夫的一言一行都看得很紧。

“让穆迪上尉接近那女人的房子你不害怕吗?”

“一点也不,如果我犯起了糊涂要嫉妒的话,倒不是老贝蒂而应是她女儿,漂亮的小贝蒂。”也许我这么说不合适。这可怜的黑美人走了;妒火中烧,不过这回不是冲老贝蒂了。

另一个擅自占地的美国人经常派人来借细齿梳。她管这东西叫“害虫杀手”,就是这人有一次管我借毛巾。因为她的一个朋友从美国来这儿拜访她,而她惟一的一条毛巾又已经用来给孩子做了条不错的围嘴。她还想照一下镜子,试一下新帽子、看看合适不合适。与她肮脏的邻人相比这女人真可谓是整洁干净的典范。

一天夜里,因为有人要借杆秤。把我从床上给吵了起来。借秤干什么用,亲爱的读者你想得到吗?要给一个新生儿称一下体重。整个过程是这样。先用块小围巾把这个可怜的、哭个不停的小家伙裹上,然后挂在一个秤钩上。小男孩很结实,有十磅重。这使他那个美国佬父亲高兴得不得了。

关于我所知道的借东西这方面的事最可笑的一件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有个下午,一个女仆让她家女主人出去别在家,因为她想借用一下客厅,与朋友们开个联欢会。

要是像上面一样,把我们的损失一一说清,那可就真是没有穷尽了。可我们算幸运,从英国来了一家人在我们很近的地方定居下来。他们的到来吸引了邻居们的注意力,这使我们有时摆脱掉他们的纠缠,稍加喘息。

这种借东西习俗可并非完全局限在穷人和无赖中,它弥漫于社会各阶层。不管在哪个小村子里,如果要开个晚会,他们就会派个小孩挨家挨户收集像样的盘子、碟子、刀、叉、茶匙还有烛台,以备晚会来宾使用。

自从搬到丛林定居以后,遇到许多不幸,不仅使我们收入无几,而且还陷入了极度的贫困。实际上,我们初来乍到,诡计多端的人诓骗我们。多少年来,我们一直与艰难困苦做斗争。这些困难会把比我们更坚强的心摧垮,可我们相信卜帝的伟大。就在那众多的困苦中,他从不曾把我们彻底遗弃。

动乱时期我丈夫去了前线。那时,我的小儿子病得很重,这就需要我不分昼夜精心照料他。为了能好好照顾他,必须整夜点根蜡烛。最后一根蜡烛用完了,我既没钱买,又找不到油脂来做一支。我讨厌向别人借东西,可为了亲爱的孩子,我克服了思想上的顾虑,从一个好邻居那里借了支蜡烛。不过她严厉要求一旦夜里不用蜡烛,就必须还给她(因为这也是她最后一根蜡烛了)。

我回了家,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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