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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中的艰苦岁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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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可以

把牛牵到井边;

但要通它喝水,

谁也不能这样干。

约翰·莫纳汉。”

09.第二次迁居

第二天我们搬进了新居,最开心的莫过于小凯蒂。她已有十五个月,能咿咿呀呀地说话了。虽然她可以整天呆在椅子旁甚至爬上去,但还不敢冒险一个人走走看。她从一个屋子爬到另一个屋子,摸摸这,看看那,用孩子的语言和它们交谈。这个可爱的孩子是那么地喜爱花朵,以至于她父亲总得把她举得高高的去够苹果树,好让她亲吻那些满带春意绽放的花朵。她用柔软白嫩的小手轻轻地拍花,像在树枝间飞舞的蜜蜂,嗡嗡细语。我递给她一束野花,好让她在我忙的时候安静下来。她就像一只小羊羔那样安静地坐着,看完了一朵又看另一朵,然后陶醉地把它们捧在胸前,仿佛她理解了这上帝赐予人类最美丽的礼物的价值。

她自身就是一朵芬芳可爱的花朵,天真可亲,美丽迷人,比任何东西更能让我在一个乏味之地安心度日。她难道不是纯粹的英国血统吗?她那温柔的蓝眼睛、美丽的卷发以及漂亮红润的脸颊,无一不让我想到她的撒克逊血统。她使我又见上了我以为再”也见不上的故国人的身影和面孔。

第二天晚上我们睡在新屋里,数不清的老鼠搅得我们不得片刻安宁。它们爬过枕头,跳到我们脸上,吱吱叫着,在地板上跳来跳去。直到那天晚上我才认识到威廷顿的那只猫是无价之宝。开始的时候,我们笑得两颊发疼,可实际上根本就没什么好笑的。穆迪想起我们把一只捕鼠夹落在老屋里了,就过去拿了来。他在上面放了些食物做诱饵,再把它放在靠近床的桌子上,夜里至少有十四只可恶的老鼠被捉住了。在以后的几天几夜里捕鼠夹取得了相同的战果。乔大伯怎么会让这群东西留在家里呢,着实令我吃惊。和这群在我们身边跑来跑去的生物睡在一起是无法想象的,而我们必须对付的还不止这些。墙壁的朽木上爬满了臭虫和大个的黑蚁,在孩子们的床底下睡着的几条狗耳上长满了虱子。要消灭这帮讨厌恶心的害虫需要极大的耐心。

我们是秋天到这个国家的,所以未遇到蚊虫带来的麻烦。然而在第一个温暖湿润的春季之后,尤其在雨季之后,这些蚊虫使我们万分头痛。我们的农场位于一个山谷之中,山溪从四面八方流来汇聚于此,这就使我们更易受到蚊虫的侵害。每天早晨可怜的孩子胳膊上、手上和脸上都长满了红肿的小疙瘩。

溪流两岸长满了野草莓,果儿虽然很小,但馨香,怡人。贝尔和我带着小凯蒂几乎天天都去采鲜艳的草莓,这可是大自然的恩赐啊。凯蒂虽然很小,却对照顾自己很在行。我们要去远处采草莓时,通常就把她放在一张舒适的床中间坐着。我听见她在对草丛里的什么东西轻声说着话,叫着“啪!啪!”想把它抓在手里。我跑过去,看见那是一条大蛇,而她正高兴地把它拥在怀里。不等看清这条貌似可怕的蛇原来毫无毒性,我马上抱起凯蒂往家中跑。直到进了屋,看着她安全地坐在摇篮里,我才松了口气。

虽然还是寒冷的暮春时节,树木已经郁郁葱葱,森林显得异常美丽。在这块林中开垦出来的土地上到处都能看到明显的绿色。明媚的阳光下小溪哗哗地流着,温暖的微风似乎送来柔声细语。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好似长着翅膀的花朵。我的心中又一次充满了类似诗意与愉悦的感触。傍晚迎着火红的加拿大夕阳,我们漫步走过林间的小径,采集一些奇花异草。对我来说,我看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新鲜的,使我产生一种奇特的兴奋,这种兴奋产生干对知识的渴望和广泛的兴趣爱好。

我们也搞了点园艺,我种的蔬菜正是对我的技艺和细心看护的极好回报。一旦温暖的天气来临,加拿大植物生长速度之快令人吃惊。

我们对办农场,尤其是在像加拿大这样的气候条件下办农场所知不多,附近一位移民便建议穆迪找人合作经营我家农场。这建议似乎很合理。假如这里头不含私心,推荐的合作人(是一对夫妇)也是值得信赖的诚实人的话,我们或许会经营得很不错。然而那个农场主发现那对夫妇多方揩油,就急于摆脱他们,于是发现欲达此目的;最好的力、法就是把他们塞给我们。

刚开始发生了一连串丢失东西之类的麻烦事,正是他们所为,由此拉开我们和他们打交道的序幕。根据约定,他们住在我们留下的那间小屋里。在农场上干活,穆迪负责给他们寻找土地,让他们使用他的农具和耕牛,提供各种谷物的种籽,并和他们共享收成。除此之外,他们不幸被允许饲养奶牛、猪和家禽。果园里的收成与他们毫不相干,只供我们自己支配。刚开始的几个星期他们还比较一文明,很感激我们。如果只有这男子一人的话,我想我们会干得非常好,可他妻子是一个粗鲁无礼的泼妇,他干的坏事全是她唆使的。他们千方百计要占我们的便宜,不时还搞点小破坏。

根据我们这次经营农场的经验,我要尽力劝告所有新移民不要接受这样的“帮手”,除非我们对他们非常了解,可以完全信得过他们,否则的话他们会像O太太那样厚颜无耻地宣称他们受怎么骗你就怎么骗,叫你防不胜防。我们花在农场上的钱全让他们得了利。他们串通起来搞阴谋,我们几乎分不到什么谷物。不论分什么,穆迪总是不在家,也没有人在场看分得是否公平。他们随意就敢把苹果和土豆卖掉,或拿去喂他们的猪。他们连偷带赖尚还可忍,叫人难以忍受的是他们就住在附近,两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讨厌。我们再也没什么隐私可言,我家的仆人遭到他们盘问。这些搬弄事非的家伙对我们的家务事一清二楚,还在外面散布流言蜚语。造谣中伤我们。和这样的人共处我烦透了,我宁愿把农场上的全部收益都给他们,让他们滚蛋,可是合同定的是十二个月。尽管合同糟糕透顶,但我们不能违约。

有一件小事恰能反映这女人的所作所为。附近的一位农人的妻子曾送给我几只漂亮的母鸡,老贝蒂·费伊的漂亮大公鸡一叫它们就跟过去。我一直喜爱家禽,而天真的凯蒂也很喜欢它们,老把它们唤到门槛那里围着她,然后将手里的食物喂给它们。O太太养的鸡和我的一样多,看到她的母鸡在她家那只雄赳赳的黑公鸡率领下前进的时候,我总是很羡慕。一天早晨我看见她的大儿子剁下了那只黑公鸡的头,我就去问她母亲为什么让他杀死这只漂亮的公鸡,她哈哈大笑,轻描淡写地说她正等着鸡下锅呢。第二天我这边那只领头公鸡就跑到那群丧偶的母鸡中去了,并且把跟着它的我家那些母鸡也全部带了过去。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收到过一个鸡蛋,母鸡全都把鸡蛋生到O太太的鸡窝里去了。她总是把这事当做一则精彩的笑话向邻居们夸耀。

六月九日我的小宝贝艾格尼斯出生了。几天之后,我听到隔壁的屋里一片喧哗声,我的护士老多丽·罗告诉我那是人们参加菲比的葬礼。迁居之后,她仅仅活了一个星期,她的墓地原定在湖畔的平地上,根据她的遗愿,将她葬在那座俯瞰溪流的山上。

我靠在枕上就能清楚地看到她的墓地,也能看见那长长的、沿着河岸曲折行进的送葬队伍。葬礼虽然简单,场面却庄严肃穆。当马车到达那块荒凉的墓地时,人们小心地将棺木搬到地上;棺盖打开了,老老少少一个接一个走近,好在她沉入墓穴之前看她最后一眼。

可怜的菲比!你是那么温柔可亲,可你的父母却对你冷漠无情。我是你父母又恨又看不起的一个陌生人,然而没有人比我为你的苦命童年洒下更多的真诚泪水。我常常在那座毫不起眼的小土堆旁伫立良久,百灵鸟在我头上婉转歌唱。蜜蜂在我脚边飞舞低吟。我想你是幸福的,因为上帝开启了你的灵魂,让你摆脱了尘世的愚昧与罪恶,在他那神奇的光辉普照之下,你也会变得圣洁无比。十六年过去了,我再没听到这家人的情况,也不知他们的下落。直到去年冬天我偶然遇上一位他们的邻居,这才得知那位老太太至今尚在人世,算来快一百岁了,一个人住在儿子的仓库一角,因’为还是老和儿媳吵架,无法和乔住在一起。姑娘们都嫁出去了,乔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却也当上了传道牧师。从此以后,谁能怀疑十九世纪果真存在奇迹?

10.沉默的猪人布莱恩

我看见他的身影滑过记忆的草丛,

虽然他多年前已归入寂静的尘土。

一个奇特而又古怪的人,

离群索居,孤独一生。

沉沉森林,枝叶蔽空,

闪闪湖面,掩在树荫之中。

深深的湖水平平静静,

从不知有浆水面划过,

也未回荡过人间的声音,

这寂寥空旷便是他的幸福。

他天天追寻灵敏的鹿,

扛枪带狗,穿越林中迷宫。

一大早,我独自在简陋的旧木屋里准备早餐,时不时用脚拨动摇篮。这时,一个瘦高个中年男人走进屋来,后面跟着两只又大又壮的狗。

他把肩上的来福枪取下,放在墙角,然后走到火炉边,似乎看都没看我一眼,一声不吭地点上烟斗,开始抽起来。我的猫没有礼貌周全地接待这几位不速之客,那两条狗便冲着猫连扑带咬地闹了一阵,然后一左一右坐在炉石上,守在它们的沉默的主人两侧,不时地往他脸上瞅,好像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已经使它们能够理解主人的全部情感。两只狗有明显的不同:一只是棕色带花斑的牛头狗,硕大无比,异常强悍,令人极为恐惧,另一只是黄褐色的猎狗,胸部厚实,四肢强健。我好奇地望着这个男人和他的两个毛茸茸的伙伴,没发一言。

他约摸四五十岁,头几乎全秃了,只是在头的两边还有一些又硬又粗的卷曲黑发。他的五官特征很突出,脸色黝黑发亮,眼睛无论是大小、形状还是颜色都酷似一双鹰眼。脸是一张忧郁沉默的脸,薄薄的双唇紧闭,看起来不常微笑,也难得开口与人交谈。他站在火炉边,默默地抽烟,眼睛向下盯着火苗,不时地拍拍那两只狗的头,说声“趴下,穆西;趴下,小意外,”好像在责备它们过分地依恋主人。

“好一个晴朗寒冷的早晨。”我说,想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开口讲话。他连头都没抬,继续盯着火苗,只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我转身离开这个不善交际的客人,抱起了刚睡醒的婴儿,坐在桌边的低凳上开始喂奶。喂奶的时候,有一两次我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鹰一般的眼睛正盯着我和孩子看,但他还是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他对那两只狗吹了声口哨,然后扛上枪大步走了出去。

穆迪和莫纳汉进来吃早餐时,我告诉他们今天早晨来了一位特别古怪的客人,穆迪还笑话我为了诱他开腔白费的劲。

“他这个人大古怪了,”我说,“我一定要搞清楚他是谁,是干什么的。”

下午,一个叫莱顿的老兵来了。此人曾在美国独立战争中服役,后来在我家后面政府给他拨了一块大约一英里的地,他来是贩奶牛的。如今的莱顿是个十足的恶棍,没有人喜欢他,也没有人不怕他。他还是个酒鬼、骂人狂,简言之,他已经彻底堕落了。他从不种地,只是挨门挨户地找活干,贩卖牲口,昧着良心行骗。乔大伯叫他给穆迪买一头小母牛,他已经把小母牛牵给大伯看过了,现在来取钱。我把早晨的那位不速之客给他描述了一遍;我想莱顿和周围的人都熟悉,就问他是否知道这个人。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说,“他是老布莱恩,姓布什么的,人称沉默的猎人,是你的近邻。他是个古怪家伙,说话尖刻,脾气乖张,发起疯来像三月里的野兔。二十多年前他和妻子从英格兰的兰开夏郡来到加拿大。那时他的妻子年轻漂亮,虽然现在她胖得浑身是肉,但那时很苗条。布莱恩那时也很有钱,他在租借地的拐角处,也就是紧挨主干道路的那儿买下了四百英亩土地。这块地特别肥沃,他自己干农活也比别人强,便一直兢兢业业地务农,从来不到丛林中去,那时这一带全是灌木林。那时候他是个英俊活泼的年轻人,也不攒钱。他爱抽烟斗,特别贪杯。最后彻底放弃了务农,完全沉湎于烟酒。告诉你吧,我和他经常在一起狂饮滥喝。他感情容易冲动,一旦喝多了酒,就像头熊一样到处撒野,找碴儿骂架,一点理智也没有。在这种时候,除了我内德·莱顿外,再没有人敢接近他。有一次我们俩激战了一场,结果我把他打败了,从那以后,他尽管满心不高兴,但还得对我言听计从。每次在外面狂饮一两个星期后,他就后悔得痛心疾首,回家见到妻子,就跪倒在她的眼前,哭得像个小孩儿似的,求她宽恕。有时候他又会躲到林子里去,夜里就偷偷溜回家,从食品间偷些他需要的东西,和谁也不打招呼。这样的恶作剧持续了好几年,后来他得了忧郁症。

‘走吧,内德,跟我一起到大湖那儿去,’他说,‘对这种生活我已经烦透了,我想改变一下。’

‘要不要带上钓鱼器具?’我问,‘现在正是黑鲈鱼最多的季节,老福头会把他的旧船借给我们。他从金斯顿搞来了一些上乘朗姆酒。我们可以白天钓鱼;晚上痛饮。’

‘我去湖边并不是想钓鱼,’他说。

‘那么是狩猎·对吗?我已经买下了罗克伍德的来福枪。’

‘既不钓鱼,也不狩猎,内德,这次我要试个新花样,跟我来。’

就这样,我们去了湖边。那天天很热,我们穿过树林,在酷热的平原上整整走了八英里。我想我半路上就会累倒,那么长的路,他竟然嘴都没张开过。他在我前面迈开大步,几乎是在小跑,头也没回一下。

‘这家伙肯定是个魔鬼,’我说,‘他一定习惯于热地方,否则,这么走哪有不觉得热的。喂,布莱恩!停一下,你想把我整死吗?’

‘你慢慢磨吧,’他说,‘今天完了还有明天——我可有急事要办,不能拖。’

没法子,我们又继续走,还是那么快。直到中午我们才到达湖边的小酒馆。这个酒馆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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