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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饭票-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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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作者有话要说：带有生活气息的轻松故事，正文现已完结，笔者目前在修稿阶段，更新速度会保持在一天一更，所以不必担心掉坑。
1。
正是中午用餐高峰，十来平方米的小店面被络绎不绝的食客挤得满满当当。店里伙计加老板总共才三人，忙得是热火朝天脚不沾地。紧挨墙角贴着一张小木桌，一条腿还是跛的，呈三足鼎立之态，人来人往稍稍那么一蹭，便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就是不倒，倍儿牛逼。桌上放置了一台固定电话，下方压着个小本，密密麻麻记着些鬼画符，甲骨文都比它好看。此时，电话铃声大作，锲而不舍响了一遍又一遍，却迟迟无人来接。终于，又响了好一阵之后，话筒才让人给提起来。
“XXX路XX号XXX室，要三碗大馄饨、一碗小馄饨，小馄饨不要香菜不要葱，好的好的，十五分钟后送到，谢谢惠顾！”夏菲菲歪着脖子夹着听筒，右手托着餐盘，餐盘上搁着五大碗刚从厨房端来的馄饨，左手飞快在小本上画着鬼符。
收了话线，个子娇小的打工妹放开嗓门冲厨房那头高喊：“三大一小外送！小的不要香菜葱！”喊话同时手脚麻利地将托盘上的五碗馄饨一一端上桌。完了之后目光一抬，看见负责送外卖的打工仔小林刚好回来，正捧着水桶咕咚咕咚猛灌凉白开，瞧那架势狠不得把整个脑袋浸到桶里才好。
小伙子话不多，接过夏菲菲递来的外送单子和已经打包好的外卖，撩起汗衫下摆胡乱抹了把脸，蹬上电瓶车便又上路了。夏菲菲站在门口目送了一会儿，大辫子一甩回到店里，气势汹汹直冲厨房，顺道还收掉了客人走后留在桌上的空碗，手法娴熟果断老练，一整套动作端的是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就说应该多招几个人，看看店里忙成什么样了，送外卖就靠小林一个人，你想累死他呀！”水槽里浸着成堆待洗的空碗，夏菲菲把刚收来的几只也丢进去泡着，转身叉腰，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还有我，店里就我一个服务生，又抹桌子又端碗，还要接听外送电话，忙得都快飞起来了，恨不得长了三头六臂才好，你说我一小姑娘我容易吗我！哎，听见没有啊！跟你说话呢扬扬！扬扬！”
张扬又不是聋子，自然是听见了，可他正忙得自顾不暇，压根没空搭理夏小姑娘。
灶火正旺，两口大锅蒸汽缭缭，沸腾的锅水里煮着馄饨，随着翻腾的沸水浮浮沉沉，忽上忽下撒欢地翻滚，活像在翻跟斗。边上的餐台一字排开十来只蓝边大瓷碗，张扬看着炉锅的同时见缝插针，争分夺秒往碗里添加辅料和调味品，葱花、紫菜、虾皮、蛋皮丝、盐、味精、香油……就等馄饨一出锅，便可直接盛入碗里往外端。
“张扬！”打工妹气得直跺脚。
张扬把头抬了起来，一张被蒸汽熏得通红的脸，额角、鼻尖渗出密密一层汗津，前额的碎发也让汗水打湿，乱七八糟黏在额头上。双眼很是明亮，滴溜溜打着转，灵动中暗藏一丝算计，是属于生意人的精明。
“三大一小打包好了，小馄饨不加香菜不加葱，拿到外面等小林回来劳他再辛苦一趟。”不容分说就把外卖袋子塞给夏菲菲，又一指餐台上几碗尚冒着热气的馄饨下达指示，“还有这些赶紧端出去，别让客人等太久。”
抗议完全被无视，夏菲菲冲张扬皱皱鼻子兼送两个卫生球，一边将盛有馄饨的大瓷碗移到托盘上，一边抱怨：“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老板，有你这样虐待员工的吗？也算是让你遇上我和小林，换作别人早不干了！”
张扬把嘴一咧，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朝着夏小妹的后脑勺翘起大拇指：“好好干，月底奖金少不了你们。”
“吹吧你就。”夏小妹头也不回，毫不客气回敬。
小小的馄饨店就开在自家天井里。张扬找来路边的施工队把原来的外墙拆了，霸着绿化带又砌了个新外墙，占地面积比原先多出八十五公分。在墙上挖个门洞，挂上价目表，算是对外营业了。当然，无证经营，多出来的八十五公分自然也属违章搭建。居委会的老阿姨们没少来找张扬交涉，物业的整改通知书都下发两回了，张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人一走，通知书让他叠成四四方方豆腐干拿去垫桌脚。
别说，小店面看着不起眼也不正规，生意却紧俏很。尤其一到中午和下午放学高峰，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多以农民工和附近学校的学生为主。几块钱一碗皮薄馅多的热馄饨，不贵又管饱，经济实惠。有时也会有住在同一小区的居民光顾，多半为不谙厨艺的新婚小夫妻，或是抱着第三代满大街跑人跟前得瑟的姑婆姥爷们。张扬早合计过了，方圆一公里内几乎没见着有啥像样的点心小吃店，在市场供需不平的前提下促成他这小馄饨店开张。事实证明，此乃众心所向、顺乎民意之举，众□传，扬名立万，焉有不火之理？
直到将近下午两点，铺子里这才清闲下来。小林送完最后一份外卖，三口两口扒完午饭，倒头便睡死了。下午还有一波高峰，他得抓紧时间养足精神。夏菲菲的肚子仍唱着空城计，倒没听她抱怨什么，小姑娘正忙着减肥，巴不得一天三顿都省了。张扬从厨房探出脑袋，静下来的店铺里稀稀落落还坐着几位食客。张扬随意扫了两眼，转身又回到厨房，水槽里还浸着一堆活儿呢。
“扬扬！不好了，扬扬！”夏菲菲突然惊慌地大叫起来，虚掩的厨房门被人重重推开，小姑娘气急败坏地出现在门口，手指着店铺外说，“有人赖账，不肯付钱！”
张扬沾着满手洗洁精，两手各抓着一只碗就冲了出去，来到店外，哪里还找得到人。
夏菲菲也追了出来，忿忿不平地说：“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穿衣打扮也考究，怎么尽干这档子没品的事，吃个馄饨都赊账，亏他还是开小轿车来的呢。”
张扬朝着早已看不到车尾扬尘的方向暴了句粗口，活像只被激怒的小公鸡，抡着胳膊一副找人干架的架势。一不留神手上一滑，两只沾着洗洁精的碗一先一后呈抛物线，优美地飞向空中，两秒后，响亮地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炸开了花。
“那什么，岁岁平安……老板，就当破财消灾。”夏小妹在边上拍着他肩膀安慰。
张扬余气未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噼噼啪啪翻找电话簿，很快锁定住一个电话号码，毫不犹豫拨了过去，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重拨，还不接？再重拨！再拨！拨……重拨到一半，张扬忽然想到什么，“啪”的一声合上机盖，转头问夏小妹：“你说他开车来的？”
小姑娘点点头。
“难怪不接电话，”张扬咕哝了一句，又问丫头，“今天开了什么车？”
夏菲菲白他一眼：“我一打工妹我哪知道，”想了一想，反过来问张扬，“四个圈的，啥车？”
“奥迪，”张扬鼻孔哼哼，寒着一张脸回到厨房继续他的奋斗，“有钱买新车显摆，却偏要赖我的馄饨钱，卫炜，你他妈太不是东西了！”
正驾驶着四个圈的那位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心说：中午馄饨里的胡椒面搁多了，嗯，搁多了……啊、啊嚏！
小老板的心情不好，夏菲菲能感觉得出来。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小林一觉睡醒，觉得店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尤其是张扬，待在厨房一声不吭，足足两小时，就跟水槽里的那堆碗卯上了。起先夏菲菲和小林还想进去搭把手帮个忙什么的，都叫小老板给赶出来。
“你懂什么，这叫女人的直觉。”夏菲菲散下一头长长黑发，选了一根结实的头绳重新辫起来，完了之后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拿出带有摄像功能的手机摆好pose自拍。
小林不以为然轻嗤一声。夏菲菲听见了，懒得和他抬杠，趁着店里清闲无外人，兴头十足玩自拍。由上而下的拍摄角度，努力瞪大两只眼睛，把腮帮子鼓得跟青蛙似的，嘟着菊花一样的嘴，典型一90后非主流。小林大概觉得眼前的画面太过耍纱喽憬俊�
成堆的碗还像一座小山似的泡在水槽里，张扬搬来凳子坐在灶台旁，手里握着手机，看着已然黯下去的屏幕发怔。就在刚才，卫炜给他回电话了，要说那厮真不是个东西，一开口竟是：“扬扬，我饿，能叫外卖吗？”
把张扬气得当场就把电池板给拔了，事后冷静下来一想，犯不着跟自己的东西过不去。于是又装上电池板，不到两秒钟，手机震动，来电显示还是那厮。
“扬扬，怎么关机了？生气了？真生气了？别这样，扬扬，大家老同学，跟你闹着玩呢！扬扬？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乖了，扬扬，跟我说句话行吗？别不吭声啊扬扬……”
“菜肉馄饨，一碗五元，劳您先把账结了。”张扬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催讨饭钱。
“扬扬……”电话那头传来可怜兮兮的声音，“咱俩啥关系呀，提钱多伤感情你说是吧！”
张扬忍无可忍，抓着手机冲里面狂吼：“姓卫的！你说你都上我这儿来吃了多少白食了？打从知道老子在这里开了馄饨店，你TM就没少蹭吃蹭喝。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你倒好，风雨无阻天天报道，开着那些个宝马、奥迪、大奔招摇过市，你说你一证券公司老总成天吃馄饨吃的还是霸王馄饨究竟图啥啊你！”
“扬扬……”一声叹息，电话那头忽然静默了。
啊……图个啥呢？
说起张扬和卫炜的相识，那是再平凡不过。高中念同一所学校，不同班级，同一寝室，两人分睡上下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插科打诨翘课逃夜的事没少干。唯一的差别在于卫炜就算再怎么违纪违规青春叛逆，老师跟前仍是一模范学生，行为端正从不惹是生非，功课门门挤进年级十强，同学关系也处得十分融洽。相比起来，张扬光荣地登上了学校的黑名单。拿老师的话来讲，拿同学的话来讲，拿谁谁谁的话来讲，张扬啊就是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吊儿郎当、无所事事、整日懒懒散散无组织无纪律性的小混球。
张扬的性格脾气也是出了名的糟糕，活像个装满火药会蹦会跳的炸药桶，稍不留神随时都能引爆。卫炜那会儿就劝他了，说扬扬啊，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生气，知道不，你一闹脾气就像只好斗的小公鸡，梗着脖子，红着眼睛见谁啄谁，乖了，赶紧把翅膀收起来，咱要做人，不做鸡。第二天，卫炜顶着一只青皮蛋去上课，逢人便解释，没事，一不当心让鸡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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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2。
追根溯源，其实这两人的关系起初并不对盘。高一入学那会儿，张扬看不过卫炜装逼，卫炜瞧不起张扬轻狂。两人十天半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路上遇见也只当不认识。反正井水不犯河水，除却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之间倒也没起过太大冲突。
相安无事混过上半学期，下半学期开学第一天，张扬就被卫炜逮到在垃圾房旁边抽烟。张扬可不卖账，啐出烟蒂，胸膛一挺，啪啪啪拍得山响，大有英勇就义状：“就告去吧！老子敢做敢当，大不了挨批记过写检查。”
卫炜一皱眉头，奇怪地看着他：“我说过把你交教导处了吗？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你！”
眼看就要吵起来，卫炜却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烟蒂，确定掐灭后扔进了垃圾桶。
“以后别在垃圾房边抽烟，真要出了事，可大可小，你未必担当得起，”说着，对张扬使了个眼色，视线落到教学楼楼顶，“那地方不错，视野开阔，场地也宽敞，而且又没有可燃物。”
“啊？”张扬听不懂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老师心中的模范生，好像第一天才认识他。
“啊什么啊，走，陪我上顶楼呼两根。”卫炜头一回觉得这个轻狂的小子其实简单得不掺一丝杂质。
瞅着卫炜熟练地从烟盒取出一支烟，送到嘴边轻轻含着，一手罩住打火机，一手将火苗点燃，夹于二指之间，夹烟姿势炉火纯青堪称帅气。仰头轻轻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冲张扬一抬眉毛。张扬彻底想不通了，闹了半天，好嘛这家伙也不是个善茬。
两个人各夹一支烟在楼顶上吞云吐雾，谈话内容东拉西扯，渐渐话题就聊开了。彼此交换一些观点看法，惊奇地发现，其实装逼的家伙也有世俗的一面，而轻狂的小子则单纯得没心没肺。从此往后，两人称兄道弟形影不离，关系铁得跟什么似的，大有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之势。直到高中三年走到尽头，卫炜上了一本，登上北上的列车。张扬只勉强挤进个大专，继续留在南方混日子。于是，这对哥们不得不就此分道扬镳，各奔前程。起初还不忘彼此联络，时不时煲个电话粥，为电信事业做出不少贡献。等到时间一长，异地相思的新鲜头一过，两人的关系便慢慢淡了。
“喂喂？卫炜？”半天没动静，张扬纳闷了，耳朵贴近手机，听到里头正发出一声声欠抽的低笑。张扬瞟了眼案板上的剁菜刀，琢磨哪天该去把刀磨得更利快些。
那位低笑完发话了，操着一口纯厚兼具磁性而又欠扁的声音：“我说扬扬，有没有考虑过为你家的馄饨多推出几样馅料，菜肉馅儿的都吃腻了，我想换换口味，香菇的不错，你知道我爱吃香菇，还有……”
“滚！”
那位飞快、果断、识趣地主动挂断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张扬有种被人捏在手心里耍的感觉。盯着黯然的手机屏，张扬努力回想，记忆中的卫炜难道也是个这么厚颜无耻品行恶劣的人？
小林逃来厨房的时候，正看见张扬对着手机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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