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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开眼-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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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礼子的性格而言,与这些人打交道犹如发现自己的弱点,是令人生气的,但不可思议的是心里却牵挂着初枝。
心里想要回家却朝病房的方向看,只见有田略低着头从正门走过来。
礼子不由得想喊他,但看到有田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就默默地站在路旁。
有田从她前面走过去。
礼子微笑着目送他后喊了声:
“有田!”
但有田并无吃惊的表示,他正面注视着礼子说:
“啊,那天真是太失礼了……”
“不,我才是……”
礼子脸上泛出红晕,一动不动地站立着。
十二
两人自然都想到了矢岛伯爵。
自从在村濑家的院子里伯爵和有田揪打以后,礼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田。
有田无疑是在对那件事道歉,但怎么会弄到那种地步,现在在礼子看来也简直像一场梦。
然而,当时却并不感到奇怪,礼子一直在看两个男人打斗,甚至还有过一种异常的快感。
而且,由于发生了那种事,今天又在这里突然遇见,这使礼子对有田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但是,却不想再提及那件事。
似乎在默默地相互试探。
于是,拼命挥舞鞭子的伯爵的形象更加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礼子一面欲拼命抹去这形象,一面却莫名地感到羞耻。
自那以来,与伯爵之间的亲事正在发展,这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有田的地方,但今天与有田这样一见面,却仿佛有一种不太光明正大地在干什么事似的感觉。
“遇到您正是时候。刚才我看见了令人恶心的东西。”
礼子说着抬头望着有田,好像是在表明因此才显出这么一副脸色似的。
“看见了什么?”
“太平间。”
“太平间?”
“嗯。在死人旁边,只有一个人,他儿子单独坐着。”
“啊,你是说芝野,他是我的后班同学。”
“哦?您认识芝野?”
“对,那儿子我稍微……实际上我也刚刚去哀悼过。”
“芝野的……”
“对。你跟芝野是熟人?”
“不。您没遇到一位失明姑娘?”
“见到了。”
“她母亲也……”
“对,也来了。”
“唉呀,已经回去了吗?”
“不……”
有田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他们的事我基本上都了解,您对我说也不碍事吧。”
“我对情况一无所知。”
“为那个失明姑娘的事,我刚从眼科的高滨医生那里口来。那姑娘的母亲求我说,如果眼睛能治好的话,哪怕是遗体,也最好趁处理之前让她见一眼父亲。”
“那眼睛能治好?”
有田吃惊地站住了。
“如果不去检查一下是不好说的。”
“那么,马上请医生给诊断一下……糟糕!她已回去了。”
礼子也被逗微笑了。
“即使说得再紧迫,可据说在举行葬礼之前要让眼睛看见也是不可能的事。就算能治好……我就是为回话而去太平间的。”
“和那姑娘是一种什么样的相识关系?”
“什么样的……用嘴巴是无法讲清楚的,不过她很讨人喜爱哟。”
“讨人喜爱,是吗?”
有田那笨拙的语言一涉及到爱情,便将话题马上一转,又说起初枝在太平间昏过去,自己把她带到医院去的事。
两人从运动场旁边向右拐,朝山风的方向走去。
十三
那是初枝和正春第一次见面的小山冈。
礼子在前面往上爬。皮鞋踩在枯草地上打滑,爬了不一会儿工夫就气喘了。
说初枝昏了过去,那么是有田抱她去医院的吧。想到这里,礼子的耳畔响起了在横滨的饭店,自已被抱起时矢岛伯爵说的“这么轻啊”的声音。
然而,有田正在为把太平间发生的事情说到何种程度合适而困惑,并没有注意到礼子的表情。
“本来应该让她在医院休息一下的,我发现自己乘坐来的汽车从身边通过,就对她说在车里休息一下再回家,于是就把她交给了司机。”
“哦!这么说她是醒过来了?”
“带她去的途中,是在我没发觉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的呀。”
听他那开玩笑的口吻,礼子也笑了起来。
“那挺好啊。”
大概是由于盲女那柔弱的心经不住父亲去世的悲伤而昏倒的吧。礼子只是这么想。
“那么,她母亲是怎么了?”
有田没回答。
“那些人好像连芝野去世的消息也没通知她是吧?”
“这种事我一无所知,请你直接去问他们。”
礼子耸耸肩,转过头去。
有田依然还是一副平静的神色。
礼子显得有点扫兴,她蹲到枯草地上。
有田原地不动地站着,自言自语道:
“那姑娘的眼睛会看得见的吧?”
礼子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关怀,于是就说:
“我哥哥也很喜欢那姑娘,也很想治好她的眼睛,正在为她想方设法。”
“是吗。”
有四点点头,坐到礼子的身旁。
礼子把一只已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即便礼子仅仅站在我身旁,那人好像也会产生一种病态的嫉妒。”礼子想起了伯爵说的话。
当时听到伯爵这么说时,礼子确实曾有过心里为之一震的感受,但是今天有田就这样坐在自己身边,却好像无法探索其嫉妒来自他身上的何处。
觉得他好像远离自己,那远距离感反而令人产生一种亲近感。
“那以后您见到姐姐了吗?”
礼子若无其事地问。
“嗯。那天晚上她来了。”
“那天晚上?”
礼子吃惊地又问了一遍,她感到自己发出了粗野的声音,有田却平静地说:
“伯爵他生气了吧?我后来相当后悔,那会给您添麻烦的。”
“哎呀,不过,我让你跟姐吹,不是我求您的吗?”
“不,是我卑鄙。当时……伯爵挥舞鞭子是理所当然。”
“为什么?”
礼子提高了嗓门。
十四
“当时并不明白,但事后一考虑,无疑我是在用卑鄙的目光瞧他的。本来没打算看伯爵的,我的眼睛只看礼子你,于是伯爵也就同时映入我的眼帘,因此,这更加不礼貌。您一站到伯爵身边,我马上像是不认识伯爵了。我感到一下子连伯爵的优点也全看清楚了。当时我感到难怪你俩要结婚,你们结婚是理所当然的。”
“是因为我确实感到非常惊讶。不光伯爵自己,甚至连礼子你跟伯爵一并肩而立,马上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显得格外漂亮。”
“哦。”
礼子感到有田他越来越袒露真心。
“不过,当时有田你不知为什么好像忽然有点悲伤似的望着我们。”
“没有什么悲伤的,我只不过看得入了迷。心里直感叹实在太漂亮啦!”
“真拿你没办法!”
礼子红着脸笑了。
“我用那种愚蠢的眼光去看,伯爵大概是感到受了污辱吧。”
“只要我漂亮就行是不?”
“嗯!”
有田回过头来。
“不过,那一天,我不知怎么搞的,感到很寂寞,又哭又莫名其妙地生闷气……后来因为要去见伯爵,心想怎么能示弱,这才重新打起精神,如同洗过脸一般。”
“哦?”
“总是在我心情不佳时,跟有田你见面。”
“啊?”
“有田你也是这样吧?那一次你好像是在爱姐姐,今天好像是在爱那位盲女……”
礼子一用轻快的语调开玩笑,就如同敞开内心深处的门扉似的,甚至连她自己也感到吃惊。
可有田感到实在意外,惊讶地说:
“您为什么讲这种话?”
“我讨厌。那种事……”
从敞开的心扉里自由奔放的想法汹涌而出,礼子连声音也遽然变得明快起来。
“尽管如此,有田你现在已经放弃不再与姐姐谈的打算了吗?”
“不,我想还是中止为好。我一看到当时你们两人,就觉得似乎有一种我这种人无法弄懂的东西。在不能与她结婚的人身旁,是不可能看上去显得那样漂亮的……”
“你要是又讲这种话的话,那么在这里我就漂亮一下给你看。”
礼子信口开河地说着说着,她的眼睛由于激烈的闪烁已湿润了。
礼子直截了当地对目瞪口呆的有田说:
“伯爵认为有田你在嫉妒,所以才挥舞鞭子的。”
“嫉妒?”
有田注视着礼子。
礼子的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如同战斗似的一与有田的目光相遇,迸发的火花使双颊明显地红润起来。
有田觉得眼花缭乱,他站起身,一股力量涌上身来。
初枝的手术
一
举行芝野葬礼的那一天,阿岛在信浓旅店闷闷不乐。
不用说,芝野家那边连一声通知也不给。
可是,阿岛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在翘首以盼。肯定会有许多人对阿岛未到场而感到不可思议,因此也许会有人打电话来叫的。
阿岛不禁想起了在选举等聚会场合,正室连监督厨房的事都无法胜任,阿岛比正室还正室,那种发号施令的情景。
桌子上有好几篇报上剪下来的文章。
都是有关追悼芝野的报道。
由于他并非资深的现职政党政治家,这些报道的篇幅,在想起辉煌的过去的阿岛看来未免太寒酸,剪下一看尽是些令人寒碜的豆腐块文章。
而且阿岛的内助之功只字不提。
阿岛感到自己的一生也已被葬送于黑暗之中。
即便这一切无可奈何,但作为遗嘱上自夫人下到小女儿,连年龄都写得一清二楚,却漏掉阿岛和初枝的名字。
难道对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怪现象也只有默默忍耐?
可一想到芝野活着时,在其政治生涯中自己可称得上最重要的家族成员,阿岛便不感到悲哀了。
“妈妈,您心情不好吧?我们去看戏好吗?”
无法看报的初枝连今天举行父亲的葬礼都不知道。
“好啊。要是初枝想去的话,这种日子看看戏也不错。”
“我想穿穿这身和服。”
初枝从房间的一角抱来一个纸包。
却不晓得那是黑色丧服。
好像要体会一下两件重叠在一起的衣裳重量似的,初枝把它放到膝盖上,开始解开包装纸。
绉绸的手感使她抑止不住少女的快乐,用手指量着袖口的长度。
“这套是妈妈的吧?”
“是的。”
“我的什么花样?”
“花样?花样嘛,对,对,非常漂亮呀!”
“袖子是不是有点短?”
“哦?不会的。”
她大概把它当作颜色鲜艳的春天盛装了。初枝举起丧服的袖子,把它贴在一只胳膊上比划。
阿岛已经无法忍受,她紧握拳头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初枝还在解包装纸上的细绳。
“这是衣带吧?好缎子,哎呀,绣满了刺绣……妈妈,这么多刺绣!”
她笑容满面。
“刺绣我太喜欢了。刺绣的花样,我也能摸出来。”
无疑那是适合年轻姑娘的装饰品,但是初枝却看不见刺绣用的也是黑丝。
“要是去看戏,穿这和服可以吗?”
“这个嘛,不过,去看戏什么的,还是以前那件和服比较合适。”
“是吗?因为那件袖子长?”
“摆到正月再穿吧。”
阿岛盘算在正月之前替她重做一件和服,若用与丧服类似的绉绸,配同样刺绣的衣带,初枝会被蒙混过去的。
“小姐请我看能乐,我都听懂了。”
“哦?初枝是想穿这件和服,才邀妈妈去看戏的吧。”
阿岛哭笑着说。
“你那么想穿就让你穿吧。”
二
黑色丧服反而使女人更显得冶艳。
让初枝穿上身一看,阿岛大吃一惊。也许是件不分年龄的无色彩和服的缘故,看上去初枝似乎突然年长了二三岁,更像个漂亮的妙龄姑娘。
仿佛个子也长高了似的。没想到胸脯竟已较得如此丰满,阿岛给她系好衣带,又替她拉了拉衣襟。
“初枝的确长大啦。看上去像个大人了,妈妈可不乐意啊。”
“哦?”
初枝呆站着,陶醉在穿着新和服的感觉之中。也许是新衣带等扎得她的身段更显得亭亭玉立,看上去似乎有点装模作样。
“老往下垂,滑溜溜的,是纯白纺绸吗?”
阿岛吓了一跳。还好初枝尚未觉察到是丧服。
她的神情与丧服极不协调,犹如是在穿过新年的盛装。
黑色和服中露出崭新的纯白衣襟,衣襟上面蔷薇色的双颊溢满笑容。
她的头发当然显得更黑亮,甚至连眉毛、睫毛都显得比平常鲜艳。
看到她那张香艳的脸,连阿岛都忽然消失了丧服的感觉,初枝的冶艳不禁令她瞠目惊视。
“与你实在太相配啦!走几步给妈妈看看。”
“好。”
初枝欢欣雀跃般地来回走动。
“叫你们活该!她父亲死了,因此穿上丧服却使这孩子显得如此漂亮,丝毫没有悲伤的样子。”
阿岛端起肩膀,心里在这样喊叫。
内心感到痛快,如同正以初枝的年轻生命为武器向芝野一家复仇一般。
“有什么好为他们悲伤的!”
阿岛挺起胸脯,抬头望着初枝。兴许是黑色和服更明显地展现出了女人身体的成熟,也许是因为初枝那不同寻常的装束才更加显眼。
阿岛对此也感到惶恐,但心里总觉得不能示弱。
“行啦,坐下吧。”
“嗯。”
初枝摸索着,一把抓到母亲的肩膀就说:
“穿上新和服,马上就精神抖擞,妈妈您不穿穿?”
“嗯。”
两个人就这样闯去参加芝野的葬礼怎么样?
然而,眼前一浮现出芝野的小女儿在灵柩前低垂着扎着绷带的脑袋,阿岛马上就泄气了。
即使并非大不了的伤,阿岛却无法厚着脸皮若无其事地去面对。
那么,像上次那样让初枝单独去吧。
肯定会有人怜悯她,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火葬场的。
即便初枝单独一人,也要让她去参加父亲的葬礼的想法越来越强烈,阿岛心灵的创伤又开始疼痛了。
倘若现在自己在此以死谢罪,让初枝手执遗嘱前往,芝野家的人也许会作出让步,作为为芝野的死而悲伤的孩子之一来接纳初枝的。
“初枝,别去看什么戏了,跟妈一起演戏吧。”
三
初枝反问:
“演戏?”
“嗯。初枝穿着漂亮和服,不想做点事吗?”
阿岛凄惨地苦笑了一下,但是要演戏的情绪早已消失殆尽。
感到后脊梁骨阵阵发冷。让初枝手执遗嘱去参加芝野的葬礼,这想法未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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