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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开眼-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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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岛的腿缩成一团,面向另一边坐着。
但是眼前漆黑,感到头晕目眩。
正春正在房间的角落里脱衣服,连内衣都湿透了,紧贴在身上。
“怎么了?跟妈妈一起去吧!”
“嗯。”
初枝抬头望着正春,眼睛里突然闪过一缕类似成熟女人的神情。
阿岛似乎不想面对他们两人,便迅速拿出肥皂,说道:
“一会儿再向您问候,我先去暖和一下。您瞧,这副怪样子……”
她轻松地笑了,肩膀颤抖着走出房去。
尽管她一不留神摇了头,但为什么不愿意和妈妈一起去洗澡,连她自己也感到吃惊。她看着妈妈出去后,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你应该和妈妈一起去的,可是……”
说着,正春站到她旁边,初枝用肩膀一甩,哭起来了。
“这可是奇怪了!”
“妈妈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正春这时才意识到这一点。
“知道了更好啊!我要把一切都告诉她,还要向妈妈提出请求哪!”
正春坚定地说,但他刚刚见到的初枝那强烈的羞涩,反倒是一种成熟女人的神色,他像要逃离似的。
“我去暖暖身子。”
“别去,你过来!”
初枝用急促的声音喊住了他。
“你看!我都冻僵了,在雪地里站了那么久。”
“好的,对不起,你去吧!”
洗澡间里静得很,只能听到刮风的声音,阿岛在哪里?
“妈妈,妈妈!”
正春喊道。
隔着一堵木板墙,从女浴室传来了应答声。
阿岛正在澡塘里闭起眼睛沉思着。
不知不觉眼睫毛湿润了,一听到正春的声音,急忙将热毛巾蒙在脸上。
她对在隔壁澡塘里的正春,产生了一种肉体的憎恶。
“我先出去了!”.
正春匆匆地上来走了。
留给阿岛的是无可言状的寂寞。
将如何处理初枝这无法挽回的过失,她虽然感到痛心,但不知不觉首先出现的却是来自她那从艺妓到为人妾,直到做饭馆女老板这番经历的决心。而且,她至今仍然认为初枝是一个残疾孩子。
阿岛明白正春所说的话,而且,她对于两个年轻人爱情的前途也看得很透彻。
从澡塘里一出来,阿岛的晚饭也已经准备好了。
“哎哟!就我一个人?初枝吃过了吗?”
“嗯。”
“不再吃一点?”
“是啊,吃点吧!”
阿岛递过筷子去时,她却摇头说:
“等妈妈吃完了我再吃。”
阿岛一点儿食欲也没有,只扒拉了一碗茶泡饭。
接过妈妈手中的碗,初枝不好意思地也吃了茶泡饭。
阿岛心想,刚才她同正春两人在一起时,可能什么也未能吃下,不由得可怜起初枝来。
十二
阿岛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对正春,还是对初枝,她都不想使用粗暴的语言。如果有可能,她想带着初枝悄悄离开这里,躲到一个地方去。
“瞧你那样子,头上全是油,不过,若是现在洗了,怕是要感冒的。”
好像与己无关似的说。
正春郑重其事地开口说话了。
“实际上,有件事想求您,”
“是。”
“这件事不论怎样,都希望您能答应。”
初枝脸色苍白,表情僵硬地低下了头。
“如果您一定不同意,那我们就走投无路了。”
“哎哟,瞧您说的……”
“我想您已经知道了,我想娶初枝。”
阿岛稍稍沉默一会儿,便弯下腰来鞠躬。
“谢谢您!”
“那您同意了?”
“有一次您也曾经这样说过,好像是在大学里的水池边上。”
“是的。”
“记得那时候我就把自己的种种心情都同您谈过了。”
“可是,那只不过是一些委婉的客套话,对于我们这些年轻人来说,是不会起什么作用的。”
“是吗?我可是心里流着泪同您谈的啊!”
“哭也好,笑也好,我只希望您把自己摆在初枝这个年纪来考虑这个问题。”
“是的,那当然,我在一心为初枝的幸福着想。”
“那您还……”
正春再也说不下去了。
“请您原谅我。现在跟那时,情况已经不同了。”
阿岛在被炉下不禁握紧了拳头。
但是,她又想尽可能地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来:
“啊!也没有什么不同,情况还是一样的。”
正春好像挨了冰冷的一鞭子似的。
“只要让这孩子多伤心一点,事情也就过去了。”
“你在说什么。用那种卑躬屈节的想法让事情结束,我讨厌。”
正春怒不可遏地站起来,反过来责备阿岛。
“女孩子越是遭到不幸,事后越会怀念对方,她决不会怨恨您。”
“请不要侮辱她!那也许是您的经验,但请您让初枝按照她自己的方式去生活。”
初枝突然伏在被炉上,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了。
“在这个孩子面前,请不要再谈这件事了。”
阿岛恬静地抚摸着初枝的头,说:
“女孩子也有她自己的羞愧。今晚就哄着她,让她静静地睡吧!你看好吗?”
“对不起。”
正春也诚挚地道歉了。
“可是,您即便不同意,我也要娶初枝。只有这一点,要当着您的面说清楚。”
然后,他好像从下面看了初枝一眼。
“怎么样,初枝?希望你也听好,对吗?初枝也是这个意思吧?”
初枝连连点头。
阿岛带着初枝,到另外的房间睡觉去了。
十三
只有枕边的一个类似小型纸罩座灯的小灯,初枝睁着大眼睛,不时听到雪从树枝落下的声音。
“妈妈!您不生气吗?”
“啊,我倒是想生气。”
“那您就生气吧!”
“初枝啊,我真想把你杀了!”
“好啊,您就杀吧!”
“行吗?”
“行啊!”
连初枝那似乎越想越苦恼的声音,都使阿岛大动肝火。
“别说了,厚脸皮的东西!”
初枝握住被头,蒙上了脸。
一阵狂怒,使阿岛周身瑟瑟发抖,仿佛想要把这样一个女孩彻底碾碎似的。
然而,平静的怜悯之情又像一缕清泉流过她的心里。
“我没有生气呀!反正今晚就这样吧,快睡吧!”
“我不!”
“初枝也太窝囊了!”
“妈妈不睡,我也睡不着呀!”
“你说什么呀。你可记得有过那么一次你比我晚睡的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
“仔细想想看,你认为能同他结婚吗?”
初枝背过脸,半晌不做声。
“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小声嘟哝着。
“你那样含糊其词的,怎么办呢?”
“不是含糊其词啊,是因为妈妈说不同意嘛!”
初枝转过身来,凝视着阿岛说:
“结婚什么的,不结也成啊!”
“你是说如果妈妈不同意,你就想逃到东京去吧!可……”
“没有的话。妈妈不会不同意的!”
“不要自说自话了,人家也是有父母的呀!”
“正春的妈妈人也很不错,那次观赏能乐时,曾经见过面。”
“我也没说她是坏人呀!”
“小姐待我也很好,只是不知他父亲怎么样。”
“别说得那么简单,傻瓜!”
阿岛猛砍一刀似的说。
“您狠狠地骂我吧!”
初枝把脸紧贴在枕头上。
这个房间在正房里面的走廊尽头,但还住着些前来滑雪的客人,打麻将牌的声音依然可闻。
“只要是男人和女人,谁跟谁都可以结婚的。”
阿岛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说。
“希望初枝也能这样想才好。”
“我不那样想。”
“你要这样想,把一切都交给妈妈。正春还是个学生,如果再做出什么轻率的事来,就会身败名裂的呀!”
初枝点点头,乖乖地睡了。脸上显出未曾有过的疲倦。
阿岛仿佛像自己失去了贞操似的痛心。同正春父亲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依然历历在目,这使她难以入睡。
第二天早上,是一个耀眼的雪后晴天。
在正春的房间里吃早饭,白雪反射的阳光暖洋洋的。三个人都觉得昨天晚上似乎是一场梦。
挣脱困境
一
阿岛心想,正春正面临着毕业考试和升学考试,即便为了这一点,也必须让他平安无事地回去。
为了初枝的缘故,如果正春放弃学业,或考试失败,那么,阿岛的处境将会更加困难,初枝也会被视为坏人。
阿岛做出一副被正春的热情所感动的样子,同他约定道;
“好吧!等您考试过后,即便您不来接,我也要带她去东京。在这以前,请什么也不要告诉您家里人。”
一个下雪的早晨,正春离开上林温泉,连花月饭馆也没有去,便径自回东京去了。
阿岛让初枝在给正春的每封信里,都只是鼓励他努力学习,准备迎接考试。
不久,正春传来了好消息,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大学。
看到初枝那高兴得忘乎所以的样子,阿岛也说:
“还不是因为初枝那样虔诚地为他祈祷吗?”
她认为这似乎真的和初枝爱情的力量有很大关系。
而另一方面,轻易不相信男人的阿岛,又觉得即使是正春,他的身体里也流淌着父亲子爵的血,如果他同初枝目前的恋情一旦破裂,后果如何将不堪设想。
但阿岛又产生了新的奢望。她感到如果笼统地断定,归根结底两人不可能结合,也许未免过于轻率。
“也许像他所说的那样,应该让初枝按照她自己的方式去生活。自己也总觉得初枝好像是一个天生有福的孩子。”
“真愚蠢,都这么大岁数了,简直是白活!竟和初枝一块儿做起小姑娘似的梦来!”
对于自己的自说自话有些可笑,但是,正春同初枝结婚果真就是一件坏事吗?并非神明的自己是无从知晓的。
初枝虽然从道理上也已认定同正春结婚无望,但事实却与之相反,年轻的生命力好像突然迸发了出来。
眼睛仿佛又一次复明了似的,湿润的双眸闪烁着新的光辉。正春似乎已融入初枝体内,正在茁壮成长。偶与母亲的目光相遇,脸上便泛起红晕。诸如此类的表情已经说明初枝不再只属于阿岛自己了。
如果再拖延下去,正春大概会利用春假来迎接初枝。
阿岛决心在此之前去东京。
此外还有其他事情。矢岛伯爵由于礼子的缘故,为花月饭馆偿还了借款,这件事也不能就此不了了之。芝野对此似乎也有耳闻,胡乱猜疑阿岛已经换了新的靠山,曾派人来通知,饭馆是属于芝野的,至少应该打个招呼再采取行动才是。
再说,也有的政客得知花月饭馆的生意兴隆起来,表示愿意负责照料阿岛。又说,如果阿岛无意接受,那么照料她的女儿初枝也可以。
阿岛让初枝寄住在苹果园家里,一个人独自出发了。
从碓冰来到上州郊外,随着东京的临近,春意也越来越浓,梅花已谢,嫩芽萌生。
阿岛到了筑地的信浓屋,便和礼子通了电话,她马上就来了。
“你怎么了?”
礼子看了看阿岛,眼睛便往下瞧了瞧。
二
阿岛虽然还是来找了礼子,但是,她在火车里曾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不知究竟应该首先同谁见面,是礼子,正春,还是他们的父母?
对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许多话要说。
用初枝的话来说,妈妈来东京,最高兴的无疑是正春。而且,如果不弄清正春的想法,也无法同任何人交谈。
然而,事到如今,阿岛母女很有可能被看作是引诱正春,在子爵家策划一场阴谋。
正春若是以那种劲头,向父母直截了当地提出要跟初枝结婚,那肯定会导致悲惨的结局。
“如果通过同父母的谈话了解了初枝的出身,那位单纯的学生不知会怎么想。”
阿岛心中无数了。正春会为初枝那卑贱的命运胆战心惊而逃之夭夭么?还是能够负起甚至于他父亲让阿岛生下礼子的责任,并将它视为自己的事,而用和初枝结婚来加以补偿呢?
“这是在渡过一座危险的桥。”
阿岛闭上了眼睛。
子爵夫人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如果将事情谈清楚,或许她会以同为人母的心情,出人意料地表示同情。对于这位二十年来抚育礼子成长的人,如果不首先向她俯首致歉,便提出初枝的事,是不合情理的。尽管如此,时至今日,还要让自己的女儿跟子爵家纠缠不清,使这个弱女子受到威胁么?说不定她会像遭到报应或受到诅咒似的,吓破了胆而晕厥过去。
“这简直是一个希望渺茫、极不可靠的主意!”
阿岛泄气了。
按顺序考虑,是否应当首先会见子爵呢?那个人在男女之间的事情上,一向反复无常。如果遇上他心情好时,也许他会说:
“这倒是一桩很有意思的姻缘,就让他们结婚吧!”
“孩子们正在圆着他们父母未能实现的美梦,你不觉得仿佛又看到昔日的我们了么?”
阿岛想要跟子爵这样说,但这完全是一个小姑娘的幻想。子爵即便将礼子留在自己身边,但迄今为止,他是否还记得阿岛的存在,她毫无把握。
由于正春和初枝发生了这种事情,只是为了让子爵大吃一惊,阿岛也想会会他。那样或许会使自己产生一种快感,觉得痛快淋漓。
二十年前阿岛曾发誓,为了礼子的幸福,自己将永远销声匿迹。但是,那种人与人之间的约定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活着,就有可能重逢。”
然而,阿岛并不想纠缠于往日的情思之中,那样被搭上的是初枝的清白。
于是,阿岛还是决定首先同礼子见面。礼子寄予初枝母女的不可思议的亲情,彼此间血统的联系,这一切,归根结底,可能成为阿岛的精神支柱。
阿岛的心中翻涌着难以轻松言说的波澜。这一点礼子也有所察觉,眼睛朝下看着,但她仿佛在驱散飘浮在两人之间的乌云似的,一字一句地说:
“听说哥哥去长野打扰你了?”
“不!啊,那一次真是太对不起了!您哥哥生气了吧?”
阿岛勉强地微笑着,窥视着礼子的脸色。
“他只写给我一张美术明信片。”
礼子若无其事地冷冷地说。
三
正春是否将初枝的事开诚布公地向家人谈过了?对此,子爵家的气氛又如何?阿岛想从礼子那里委婉地探听出这些。但是,礼子却不是这样的对手。恰恰相反,倒是阿岛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都已被对方看透了。
只是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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