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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头在说话-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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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要去申诉。”他双手垂下,把脸别向窗外。

“申诉?”我试着让声音保持平静。

“向部长、局长和拉蒙斯申诉。他甚至到处搜集你的资料。”

“克劳得尔先生到底不高兴什么?”保持冷静。

“他说你越过界了,介入你没有权责管辖的案件。搞乱他的侦查。”他看着窗外明亮的阳光说。

我感到胃部一紧,热血直往上冲。

“说下去。”冷静。

“他认为你……”他在心中搜寻合适的字眼,好取代克劳得尔真正说过的字。“……太超过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仍避开我的目光。

“他说,伊莉莎白的案子没那么复杂,但是你想把它搞大,把一些不相关的线索全混在一起。他说你想把一件简单的命案变成一个美国式的精神病闹剧。”

“我干嘛要这样做?”我的声音稍微上扬了些。

“妈的,布兰纳,这又不是我的想法,我怎么会知道。”他的目光终于接触我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自然,显然不情愿来这里。

我的目光向着他,但没有真正看他,想让时间来缓和一下我激起的肾上腺素。我知道一封申诉信会发挥的效果,情况对我相当不利。我参与过别人申诉的案件。担任过纪律委员会的成员,深知就算最后没有处分,调查的过程也会很麻烦。

我们沉默地对坐着,没有人开口。

“海伦你的举手投足,让我为你疯为你狂……”收音机低唱着。

不斩来使,我对自己说。我的目光转到桌上的那个档案夹,桌上十几张光面相片,拍的都是同一个乳白色皮肤的尸体。我拿起照片,想了一下,然后看着查博纽。我没打算对他提这件案子,但是他正看着我手上拿的相片。管他的,反正事情不会变得更糟了。

“查博纽先生,你记得一位名叫法兰丝·莫瑞钱伯的女人吗?”

“法兰丝?”他把这个名字念了几遍。“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对不对?”

“快两年了。1993年1月。”我把照片递给他。

他看过照片,点点头。“我记得,如何?”

“查博纽,你想想看,这件案子你还记得多少?”

“我们还没捉到这个凶手。”

“还有呢?”

“布兰纳,告诉我,你该不会又想查这个案子吧?”他又看了一遍相片,原本的点头现在变成摇头了。“不可能,她是被射杀的,和这次的案子不同。”

“那个混蛋凶手剖开她了,还把手臂砍断。”

“她太老了,我记得她47岁了。”

我瞪了他一眼。

“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比其他受害人老。”他慌忙解释着。

“杀害法兰丝的凶手把刀子插进她的yīn道。根据警方报告,现场留有大量血迹。她被人拿刀插入时,还活着。”

他点点头。我不必向他解释,伤口若是在死后才造成,会因为心脏停止跳动的关系而出血不多。法兰丝的命案现场则留有大量血迹。

“玛格莉特被人插入雕像,那时她也是活着的。”

我默默从背后抽出伊莉莎白的档案,抽出命案现场照片,摊在查博纽面前。相片中是一个装在塑胶袋里的躯体,上面映着午后4点阳光的斑斑阴影。现场没有动过,除了覆盖其上的叶子和泥土之外。那根通条就插在那儿,红色的橡皮吸盘几乎快没入骨盆,木头手把在尸体内直指着被砍断的头部。

“我相信杀害伊莉莎白的凶手塞入这根通条的力量,足以贯穿她腹部,直到横膈膜。”

他聚精会神地研究那几张相片。

“这三个被害者都一样,”我在一旁说道:“同样在生前被人用异物塞入yīn道,同样遭到分尸。这是巧合吗?查博纽先生?有多少性变态有这种癖好?查博纽先生?”他伸手抓抓头发,然后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把。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是今天才拿到法兰丝的档案,若光凭玛格莉特和伊莉莎白的案子,说服力又不够。”

“那莱恩怎么说?”

“我还没告诉他。”

我无意识地摸着脸颊上的疤痕。我的样子看起来仍像参加过一场拳击比赛一样。

“该死!”他轻声咒骂一声。

“怎么了?”

“我想,我开始相信你了。克劳得尔若知道,一定会踢爆我的小弟弟。”他的手指仍不断敲打着。“还有吗?”

“伊莉莎白和茜儿骨头上的锯痕几乎完全相同。”

“我知道,莱恩说过了。”

“和在圣伦伯特找到的尸骨也相同。”

“第五个被害者?”他说。

“你反应倒很快。”

“谢谢,”他敲着扶把说:“知道死者身分了吗?”

我摇摇头。“莱恩还在查。”

他举起一只手扶着下巴,手指关节盖满粗毛,有点像他头部的缩小版。

“你想凶手依什么来挑选被害人?”

我双手一摊。“她们都是女性。”

“很好。年纪呢?”

“从16岁到47岁。”

“体型呢?”

“各种体态都有。”

“居住地呢?”

“遍布整张地图。”

“那个变态到底依什么挑选被害人?长相吗?她们穿的鞋子吗?她们买东西的地方吗?”我回报以沉默。

“你有找出这五个人的任何共同点吗?”

“她们五个人都先被猛殴,然后才被杀害。”

“没错,”他俯身向前,两手压在膝盖上,弓着身,双肩一垮,深深叹了一口气。“克劳得尔还在写什么笨蛋申诉信。”

查博纽一走,我便打电话给莱恩。他和贝坦德都不在,我只好留了话。我把其他档案看完,没什么发现。当我看完最后一份档案,才发现自己肚子饿了——已经1点15分了。难怪。

我到八楼的餐厅买了一份火腿起司三明治和一瓶无糖可乐,回到办公室,命令自己要休息一下。命令才刚下完,我又拿起电话找莱恩。还是不在,大概去吃午餐了。我咬了一口三明治,思绪开始浮动漫游。戈碧,不行,不想她了;克劳得尔,不想;圣杰魁斯,不能想。

凯蒂。我该怎么联络她?现在吗?不可能。我不想她,结果思绪飘回彼得身上,我身上突然产生一股熟悉的悸动。想起他颤抖的皮肤,我居然心跳加快起来,感觉两腿之间发热潮湿。没错,我们过去是有过激情。“你现在只是发春罢了,布兰纳。”我又狠狠咬了一口三明治。

想起另一个彼得。夜晚的争吵、激辩、一个人吃晚餐。一想起过去的愤恨,果然马上平抚了情欲。我吸饮一口可乐。为什么会常常想起彼得?如果我们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谢了,少来这套。

自我放松治疗并不管用,我干脆再把露丝印给我的清单看一遍,并小心不把酱汁滴在文件上。我翻到第三页,想看看露丝勾出来的三件案子,但是她的铅笔刚好画在字上,看不清楚。我好奇地拿橡皮擦把铅笔痕擦掉,阅读内容。有两件案子是关于尸体被塞人桶子里,再倒进硫酸。用化学药物毁尸的情况越来越流行。

第三件案子让我有点迷惑。从编号来看,这是法医研究所在1990年的案子,主持解剖的是派利第博士。没有列上验尸官的名字,在名字那一栏则填上:单身。至于出生日期、解剖日期和死因等栏位都是空白的。唯独备注栏被填上“四肢切断/恶意”才会被露丝搜寻出来。

吃完三明治后,我到中央资料室调出这份档案。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份警方报告,一张法医的解剖结果,以及一个装有相片的信封。我看过相片,读完报告,便直接去找派利第。

“有空吗?”我对着他微驼的背影说。

他从显微镜上抬起头,一只手拿着眼镜、一只手拿笔。“请进,请进,”他慌忙把眼镜戴上,请我进去。

我的办公室里有窗户,而他有的是空间。他跨着大步横过办公室,走向摆在一侧的沙发和茶几。他伸手探入研究服口袋,掏出一包香烟递给我。我摇摇头。每次来找他都要历经一次这样的仪式。他知道我不抽烟,但每次都会递给我。和克劳得尔一样,派利第也是相当固执。

“有什么事要我效劳?”他说,点上一根烟。

“我对你以前解剖过的一件老案子很好奇,1990年的。”

“噢!老天,我怎么可能记得这么久以前的事?有时我连我家地址都记不清,”他倾身向前,一手托住下巴,露出一副耍诈的表情。

“有时候我还把地址写在火柴盒上。”

我们一起大笑起来。“派利第博士,我想你一定记得每一件你想记的事。”

他耸肩晃脑,一副无辜样。

“别闹了,我把档案带来了,”我把档案夹打开。“警方报告说尸体被装在运动袋里,丢弃在公车站后。一个酒鬼打开它,以为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没错,”派利第说:“正直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们应该聚集起来组织兄弟会。”

“反正,他不喜欢那个气味,他说……”我快速浏览警方笔录,念出当事人说的话。“撤旦的气味从那袋子里窜出来,包围了我的灵魂。”

“好诗,我喜欢。”派利第说:“他为什么随便就出口成章。”

我不理他,继续看下去。“他把袋子提去给车站管理员,是管理员报的警。他们发现袋子里是一个用桌布包裹起来的尸体。”

“真恶心,我想起这件案子了,”他伸出一只枯黄的手指比向我。“毛骨悚然,恐怖极了。”他脸上装出害怕的表情。

“派利第博士?”

“那是终站猿猴命案。”

“我没有看错这报告吧?”他扬起眉头,不明白我的意思。

“真的是猴子?”他严肃地点点头。“卷尾猴。”

“它为什么被送来这里?”

“因为它死了。”

“我知道,”每个人都会说笑话。“但是为什么会送来验尸?”

我脸上一定露出希望他直接讲答案的表情。“因为袋子里的尸体很小,又被剥了皮分尸。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警方还以为是胎儿或新生婴儿的尸体,所以才送来这里。”

“这件案子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不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答案。

“没有,只是一只被肢解的猴子。”他的嘴角上扬,微微笑着。

“没什么不一样,猴子还不是就这样杀的。”

问了等于白问。

“那你们知道谁是那只猴子的主人吗?”

“说实话,我们还真找到了。这个消息一见报,马上就有一个家伙从某所大学打电话来。”

“魁北克大学吗?”

“对,我想应该是。他是生物学还是动物学家,我搞不清楚了,反正他说英文就对了。啊,等一下。”

他起身走去拉开一张抽屉,翻拣了一会儿,拿出一捆橡皮筋绑住的名片。他把橡皮筋剥去,从中挑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就是他。他来指认猴子的时候,我看过他一眼。”

名片上写着:派克·拜雷博士,魁北克大学生物系教授。名片上还有电子信箱、电话号码、传真号码和地址。

“事情怎么发生的?”我问。

“那位先生在学校养这只猴子作研究用,结果有一天他到学校里,发现猴子不见了。”

“被偷了吗?”

“被偷?被放生?自己逃走?谁知道?”

“他是看到报纸才知道自己的猴子已经死了?”

“没错。”

“它怎么了?”

“猴子吗?”

我点点头。

“我们把它还给……”他指着那张名片。

“拜雷博士。”我替他说。

“没错。因为它在这里无亲无故。至少,在魁北克没有。”他一脸正经地说。

“我明白了。”

我再看了这张名片一眼。这件案子看来没什么了,我的左脑说,但在此时,我却听见自己问道:“这张名片能借我吗?”

“当然。”

“还有一件事,”我一边收捡东西,一边问:“你为什么要称这件案子为终站猿猴?”

“这,很明显。”他回答,语气有些惊讶。

“明显什么?”

“那猴子呀。它不是走到一生的终站了吗?”

“原来如此,我懂了。”

“还有,这是它被寻获的地方。”

“那里?”

“终站啊,公车终点站。”

有些事情真的需要经过翻译,真不幸。

那天下午剩余的时间,我把这四份档件全输入先前我在电脑画好的表格中。发色、眼色、肤色、身高、宗教、姓名、生日、住址、星座……我把一切能填上的都填上了,计划最后再来一一比对。甚至我还怀抱期望,也许等我表格做好,就会自动发生她们之间的关联。也许,我现在只是需要有一件事情做,好让我不要胡思乱想。

到了4点15分,我再拨一次电话给莱恩。他虽然不在座位上,但接线生说她刚刚有看到他,于是便替我找人去了。我拿着话简等,目光落在那只猴子的档案上。在无聊中,我把照片倒出来。照片两种,一种是拍立得照的,另一种是五乘七的彩色照片。接线生回来了,她说到处都找不到莱恩。好吧,她叹口气,再去咖啡室替我找人。

我翻动这些拍立得照片。一张猴子尸体送进陈尸室时的相片。一张紫黑色运动袋的相片,拉链拉上和拉开的都有,后者可看出袋里有一捆东西。接下来那张照片是那捆东西放在解剖台上拍的,还没有解开捆绑。

剩下的六张相片拍的是猴尸各部位。由放在解剖台上的小刀,可以看出尸体的确很小,比胎儿或新生婴儿还小。腐烂的情况很严重。肌肉已开始发黑,上面好像还爬有小虫。摄影者站的位置太远,尸体表面又太脏了,我只能概略分辨出头部、躯干和四肢,无法看得更清楚。

接线生回来了,她肯定莱恩不在那里。我只好再留个话,便挂断电话,等明天再和他联络。

这些五乘七彩色相片的摄影位置较近一些,而且尸体也清理过了,一些拍立得相片看不出的细节,现在都清晰可见。这个小动物被剥了皮、切成数块。拍照片的人也许是但尼斯,他已经把尸块按原来的位置排列好,才开始拍摄。

我翻开这些照片,不由得想到肉商宰好待炖的兔子。只有一个部分例外,第15张相片展示出一只细小手臂的末端,有四根完整的指头和一根向手掌内卷曲的拇指。

最后两张照片拍的是猴子的头部。去掉毛皮,猴子的头部看起来真的很像初生胎儿,赤裸而脆弱,只有桠柑大小。不过,尽管它脸看起来很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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