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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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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文子启了然。上门提货的费用不高,经理连这点都不舍得,当初如果收取仓库保管费,估计只会压到蔡弘头上。
往后的日子里,文子启经常见到蔡弘。
有一回,货车来得晚了,交付完毕已是傍晚下班时间。
蔡弘把运费收据折叠往兜里揣好,乐颠颠跑来喊文子启一块儿去吃饭,“那地方不错哈,价格便宜,味道绝对比得上酒楼菜。”
文子启抬头望一望已渲化为暗青色的天幕,答应了。
淡白如烟笼的新月早已东升,平民化的海鲜大排档开始热闹。落地大风扇呼呼运作,劲风吹散黄昏暑热。简易方桌与塑料椅一溜儿排开摆放,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食客。遮蓬下的锅灶火光熊熊,厨师将椒盐、油炸虾、蒜蓉齐齐倒入锅中,左手执锅,右手运大铁勺,猛火翻炒数下,白烟腾起,一份香味扑鼻的椒盐虾便可以起锅装盘。
三两杯冰镇珠江纯生啤酒下肚,蔡弘的话匣子打开,大诉苦水。
蔡弘是小城镇出身,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一个尚在读高中的妹妹。他每月的工资除去饭钱、房租和交通费,余下的全寄回家,但家中还是不够用,每次来电话均是要钱。
“我知道家里不容易,老爹老娘年纪大了,下岗在家,小妹又还在读书,只能靠我一个人赚钱。”蔡弘放下酒杯,眼眶里有些湿,“可是我一个人在这儿熬得也辛苦啊。刚毕业,拼死拼活才留在大城市大公司。深圳的物价贵房租贵,我已经是能省就省了。他们啊……他们每次打电话来,三两句话说完,就开口要钱。”说罢,他抬手往空酒杯里倒满啤酒,啤酒瓶空了,又招手让服务员再上两瓶。
八九分醉意的蔡弘一饮而尽,酒杯啪地放在饭桌上。他拽住文子启的手臂,张嘴喷着酒精味,“文哥,刚才那些话我就只跟你一个人说,真的哈。在公司里我可不敢说,说了怕他们瞧不起我,笑话我是乡下土包子。”
服务员端上两瓶啤酒,用启瓶器起了一瓶的盖子。
蔡弘摇摇晃晃起立,满腔热情地抓过那瓶啤酒,大吼:“来!咱干了这瓶!以后你就是我兄弟!”
吼声震得四座客人皆惊,纷纷回转头行注目礼。
蔡弘举起酒瓶仰起头,直接嘴对瓶口咕咚咕咚地畅饮起来。啤酒瓶内的液面边冒气泡边下降。蔡弘喝完整瓶啤酒后,特意将酒瓶子倒过来,环顾四周,示意自己一滴没剩,紧接着,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哐当一声趴在饭桌上,打起呼噜。
文子启:“……”
众人:“……”
原本正要起第二瓶啤酒瓶盖的服务员瞧了瞧蔡弘,尴尬问文子启:“客人,这瓶还要不要开了?”
文子启扶额,“不用了,埋单吧。”
这一年的冬至,文子启和伍诗蕊去又继续火锅之约,顺喊了蔡弘。
“蔡弘!你说得太对了!”伍诗蕊说完,气势豪迈地拿起面前的满杯酒一仰而尽,然后把空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放。
沸滚的鸳鸯火锅一半是劲辣的火红,一半是清润不辣的乳白,各自蒸腾着味道迥异的香气,却又和谐地汇聚在一起,勾人食欲。
蔡弘赶忙为伍诗蕊的杯子满上啤酒,态度毕恭毕敬,“是是是——”
酒劲浮上脑,伍诗蕊按揉着太阳穴,面泛红晕,突然换了幽怨的语气,眼眸如秋水般迷醉,粉红饱满的双唇因酒水滋润而晶莹欲滴,“我当初考大学就是没选对适合自己的专业,选了个银行方向的金融管理。你想想啊,这年头银行哪会好进去,还管理……”渐渐,她说话音量越来越大,根本不顾及隔壁桌客人诧异的目光,“面试了好几家都失败了……不是说我没工作经验就是说我不会拉贷款!结果只好到物流公司,专业不对口啊!”
蔡弘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专业不对,大材小用了。”
置身战场外的文子启躲难似的低头默默往锅里倒生菜和粉丝。
蔡弘悄悄用手肘撞一撞文子启,低声说:“文、文哥……这妹子不是一般的能喝!而且喝高了简直是百变女郎,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哄。”
文子启抬眼扫过前方情绪不稳定发牢骚的伍诗蕊,叹气,老实回答:“……嗯。其实我以前也不知道她这么厉害的。”
蔡弘:“文哥你以前没跟她一起吃过饭?”
文子启:“吃过饭,但没碰过酒。”
蔡弘:“……”
服务员送上两瓶啤酒,起了一瓶的瓶盖。
伍诗蕊一把抓过那瓶开了瓶盖的啤酒,“来!蔡弘!为我们刚毕业就不顺利的人生干了这一瓶!”说罢就着啤酒瓶直接灌了起来,可还没咽几口,酒瓶又放下——她捂着嘴,起身冲向店门外。
“她——”蔡弘一头雾水。
“她喝太多,快吐了,你去看一看她。”文子启无奈说。
“是是——”蔡弘匆匆赶去店门外照看伍诗蕊。
服务员本来准备起第二瓶的瓶盖,见了眼前情形,犹豫问:“客人,这瓶还要不要开了?”
“……不用了。”文子启远望蔡弘的背影,摆摆手,过了几分钟,又觉汗颜,“奇怪……怎么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时间一晃而过,文子启来到深圳的第二个年头,春节将至,蔡弘前往巨烽物流公司运送了长假前的最后一次货。
“因为春节期间放假、人手不够的缘故,可能会晚些才送到香港。”文子启提醒道。
“没问题,经理说已经通知香港那边了。”蔡弘乐呵呵,“我后天的火车回老家。文哥你呢?”
“我会留到大年三十。公司里需要有人值班。”
“文哥你真敬业!哦对了!”蔡弘一拍脑门,从包里掏出一大叠子印刷精美的书册,一一摆放在文子启的办公桌面,如数家珍,“对了,文哥,我知道你爱钻研,所以啊,带了不少宝贝孝敬你。这是我上周被选去上海总部培训时他们发的数据和结构详解册,各型号都有。这是研发中的产品的实际测试数据分析册,挺薄的,不过内容关键,仅限内部传阅。噢,这份赛思克的,还有,这份高昇的……”
蔡弘挨个把书册和对应的公司交代了一遍。
“东方旭升够厉害,连赛思克和高昇的内部文件都能拿到。”文子启翻阅着其中一本。
“商业竞争激烈嘛。”蔡弘摊了摊手,“不过上海总部的人是用什么方法拿到的,我就不晓得。说不定,赛思克和高昇同样也有东方旭升的内部资料呢。”
文子启顿了一下,问:“拿到同行业中其他公司内部机密文件的人,算不算是犯了侵犯商业秘密罪?”
蔡弘抓了抓头发,“应该算是吧。”
文子启默然凝视手中那本书册,指尖抚摸过页面上印刷的鲜红色的“内部机密”四字。一副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回响,混杂着亚龙湾灿烂夏阳的灼热感、海风的咸腥气息与海水的清凉触感。
当时并肩同行的人,是韩光夏。
——他对他说,他们处于激烈商业竞争的浪潮里,许多事情都无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掌控。
——他对他说,就像经常走在海边的人,会因不得已,而弄湿了鞋。
文子启回到深圳的第三年,冬季特别冷。春节前,公司里众人回家过年,仍是文子启留守值班。
年二十八傍晚,暮云垂天,寒鸦哀鸣。
文子启独自步出办公楼,锁门。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办公楼一楼的铁闸门被唰地拉下,铿锵的金属撞击声回荡在空旷敞阔的运货场。
天黑得早。夕阳大半隐没在地平线下,橙黄的天幕转变为深深的蓝。南方常绿乔木在风中大幅度摇晃,树叶哗啦哗啦作响,与呼呼的风声相互应和。
文子启裹紧了厚软的针织围巾,走向外围大门。
冬日的寒风里,有人静静倚在大门旁——身形高轩颀长,衣袂临风飘摆,风仪一派潇洒。
年轻的工程师抬起头,望见大门旁的人,困惑地停下脚步。
光线暗,他辨不清对方的长相。
对方却动了,抬臂冲文子启挥挥手。
文子启带着迟疑,走前几步,在黯淡的暮光中,终于看清对方的面容。
“……逸薪?”
三十二:
“……逸薪?”
文子启呆呆地望向面前的男人——深亚麻色头发,深黑瞳仁,斯文温怡的金丝框眼镜——三年,他的容貌气质,分毫未改。
恍如昨日,文子启于刹那间泛起不真实感。
在一个寒冷的黄昏,见到了仿佛穿越时空而来的故人。
曾经被刻意深埋的记忆霍然涌至心尖,针刺般地锐疼。
沈逸薪浅浅一笑,迈开长腿走到文子启跟前,赠与了发呆的工程师一个大大的熊抱。
“子启,我太开心了!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沈逸薪用健壮的手臂紧紧抱住文子启,紧得似乎要禁锢对方。
在结实的拥抱中,文子启的半分思绪回到了现实,镇定下心神,安慰般拍了拍沈逸薪的背,“……我的记性还不至于这么差。”
“我怕你忘了我,我还要重新来一回自我介绍。”沈逸薪环抱着文子启没松手,下巴蹭了蹭文子启耳旁的软发。
文子启觉得痒,稍稍偏头避开。
沈逸薪反而更凑近,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文子启的脸侧与耳垂。
虽然好友久别重逢拥抱一下不稀奇,虽然四周没有其他人,虽然……两个大男人毕竟不适宜太长久地维持这样亲密的姿势,文子启开始轻轻挣扎。
沈逸薪的拥抱骤然变得更紧,然后再松开双臂。他的宽厚手掌按在文子启的肩膀上,端详着他,以温和真诚的视线细细描摹他的容貌轮廓,寻回故友的喜悦笑意毫不掩饰地洋溢于眉梢嘴角。
“三年了,子启,终于见到你了。”
紫黑天鹅绒般的夜幕完全覆盖大地,这座沿海开放城市沉浸在一片灯海中。
沈逸薪与文子启并排走在人行道上。
暖黄的街灯灯光从冬季稀疏的树木枝叶缝隙间流泻而下,在格子街砖上描绘出一地的斑驳金影。平素热闹的步行街,今夜偏人少,尤显闲静宁祥。有些沿街店铺关了门,门口贴了倒福字和红纸,红纸上写店主返乡过年,暂停营业。
“我是来深圳办事,想到你也在深圳,就来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遇到。”沈逸薪穿着杜嘉班纳羊绒长款大衣,没扣羊角扣,内穿一件咖啡色圆领羊毛衣,露出里面的棉衬衫领子。冬日夜晚的风吹掠,大衣下摆簌簌飘扬。
“你来之前先打个电话可以给我。”冬夜的风吹得身子发颤,文子启又一次拢紧了厚厚的围巾,心想旁边的人怎么像是一点也不怕冷。
沈逸薪静了少顷,“……子启,你换了手机号。”
文子启愣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回到深圳,已更换为当地的手机号码,沈逸薪自然没法子通过电话联系。
“啊……对不起,我忘了。”
“你在巨烽物流工作,我也是四处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的,”沈逸薪呵了口气,温暖的吐息在寒冷的氛围里化为白烟,“崔吟芳?嗯,那姑娘是这个名字。她告诉我的。”
文子启点了点头——离开东方旭升之后,自己只跟崔吟芳联系过,交谈时提起过在深圳的新工作地点。
崔吟芳得到当年身为东方旭升技术服务部主管的文子启推荐,以公司委托培训的方式参加了上海一所高校的在职人员会计专业进修课程。进修为期一年。由于崔吟芳那时已怀有身孕,主讲老教师看在她勤奋努力的份上,帮她向学校提了申请,临产期和产后共休息了三个月,恢复后跟第二批的学员一起继续课程。课程完结,崔吟芳回到公司,根据专业提出了人事调动申请,最终成功调入了财务部。
“我问崔吟芳的时候,她犹豫了很久,”沈逸薪回忆道,“哈——像是很怀疑我对你有什么企图呢。”
文子启不禁也笑了,应道:“我就一个小工程师,你对我能有什么企图?”
“这是个关键的问题,我会好好考虑的。”沈逸薪的笑容如灯火熙熙明照,眸光流连处,又抬臂瞟了一眼手表。
文子启注意到沈逸薪的动作,记起他说过是来深圳办事的,“逸薪,你接下来有工作上的安排?”
“嗯。行李大概运到酒店了,我差不多该回酒店跟同事们会合。”沈逸薪扶一扶金丝框眼镜,“有两位同事和我一起来深圳。他们在深圳的酒店住一晚,明天飞去墨尔本。我让他们先帮我把行李送去酒店的房间。”
文子启思考着那句话的前因后果,“也就是说你刚到深圳就来找我?”
“飞机晚点,我担心你下班离开,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文子启怔住了,继而沉默。他从不知道对方原来如此重视自己,心中涌起温软的感动,仿佛在凌寒荒芜的冬日里,蓦然发现一朵色彩艳丽的盛绽的花。
“子启,来来来你的新号码留给我。”沈逸薪从羊绒大衣的口袋里掏出黑莓。
“噢。”文子启报出了自己的深圳手机号,“你的号没换吧,我的手机有保存。”
两人缓缓走至十字路口中央的导向岛。沈逸薪仰头瞧了瞧指路牌,接着指向一侧,“我住的酒店在那个方向。”
文子启指了指另一边,“我走这边。”
“嗯。”沈逸薪说,“再见,子启。”
“再见。”文子启认真答。
二人踏上不同方向的道路。
红绿灯转换,直行车道的车流如川。
文子启走了几步,心底不知为何总有种莫名的感触促使他回头。于是,他停下脚步,回首望去。
浮光化尘的城市灯光笼罩中,文子启远远瞧见沈逸薪,他人已经过了斑马线,却没继续前行,而是驻足于人行道的中间,面朝自己的方向,目光悠远。
“你是在看我吗?逸薪。”文子启困惑地低言。
车流与马路的另一端,沈逸薪笑起来,冲文子启挥动手臂。
工程师也挥了挥手,与他告别。
翌日,农历年二十九,文子启在公司年前值班的最后一天。往后,便是长达七日的春节假期。
傍晚下班的钟点,暮色如雾沉降。文子启又见到守候在货运场门口的沈逸薪。
工程师的惊讶之情不亚于昨日初见面,匆忙锁好办公楼的大门,手臂挽着外套小跑至沈逸薪面前,“逸薪,你来了多久?”
深亚麻色头发的男人在寒风中等候已久,鼻尖冻得微微发红,但神情平和从容,身型轩挺,自有一份洒脱的颀颀气质。
“大概半小时吧。”沈逸薪扬一扬下巴,示意办公楼四楼窗户,“我到的那阵子见到你正在工作,就先等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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