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合租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灿烂千阳-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尽管她这么说,但莱拉还是能察觉出来,在艾哈迈德和努尔参加抗击苏联的战斗之前——在爸爸放他们去战场之前——妈妈也曾觉得爸爸的书呆子习气很可爱,也曾为他的健忘和笨拙着迷。

“今天是第几天啦?”这时他说,露出戏谑的微笑,“第五天?还是第六天?”

“我关心这个干吗?我都没有数。”莱拉耸耸肩,撒了谎。她喜欢他还记得这件事。妈妈根本就不知道塔里克已经走了。

“好吧,他的手电筒将会在你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熄灭。”爸爸说。他说的是莱拉和塔里克每天晚上玩的信号游戏。他们玩这个游戏很久了,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睡觉前的仪式,就像刷牙一样。

爸爸抚摸着那道裂缝。“一有机会,我就来修补这道裂缝。我们该走啦。”他提高嗓门,回过头说,“我们要走啦,法丽芭!我送莱拉去上学。你别忘了去接她回家!”

外面,莱拉正要爬上爸爸的自行车的车后架,这时她看到街道上停着一辆轿车,就停在鞋匠拉希德和他那个深居简出的妻子所住的房子对面。那是一辆奔驰,他们这个街区很少见到的轿车,蓝色的,一道白色的粗线条从中间将引擎盖、车顶和行李厢分成两边。莱拉能看出车中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坐在司机的座位上,一个坐在后座。

“他们是谁?”她说。

“跟我们没关系,”爸爸说,“快爬上去,你上课要迟到了。”

莱拉想起了他们的另一次争吵。当时妈妈泰山压顶地俯视着爸爸,威胁着他说:这就是你的本事了,对吗,表哥?对所有事情都不闻不问。连你自己的儿子上战场你也不管。当时我哀求你。可是你只顾把头埋在那些该死的书里面,让我们的儿子像两个哈拉米一样走掉。

爸爸蹬着自行车,莱拉坐在后面,双手抱着他的腰。他们经过蓝色奔驰旁边的时候,莱拉匆匆看了后座那个男人一眼:很瘦,头发灰白,穿着一套暗棕色的西装,胸前的口袋插着一条折成三角形的白色手帕。她惟一还来得及注意到的是,这辆轿车的号码牌是赫拉特的。

他们一路无言,骑过剩下的路程,只有每当转弯的时候,爸爸会小心翼翼地刹车,并说:“抱稳了,莱拉。慢一点。慢一点。好了。”

那天上课的时候,莱拉发现很难集中精力,既是因为塔里克的离开,也是由于她父母的争吵。所以当老师叫她说出罗马尼亚和古巴的首都的名字时,莱拉一时回不过神来。

老师的名字叫单莎伊,但学生背地里都叫她画家阿姨,形容她喜欢打学生耳光的方式——先是手掌,接着是手背,来回地甩,就像画家用笔的方式一样。画家阿姨尖嘴猴腮,眉毛很浓。上课的第一天,她骄傲地告诉学生,说她是霍斯特[1]Khost,阿富汗东南部城市,位于阿富汗与巴基斯坦的边境。[1]一个穷苦农民的女儿。她站立的姿势很笔挺,乌黑的头发紧紧地在脑后扎成一个发髻,所以每当画家阿姨转过身,莱拉能看见她脖子上粗黑的鬃毛。画家阿姨不化妆,也不佩戴珠宝首饰。她从不戴头巾,也禁止女生这么做。她说女人和男人从任何方面来讲都是平等的,如果男人不用戴头巾,那么没有理由要求女人戴。

她说除了阿富汗之外,苏联是世界上最好的国家。它对它的工人很好,它的人民全都是平等的。苏联的每个人都很幸福,而且友好,美国就不同了,那儿有很多罪案,人们都不敢离开家门。她还说,只要那些反对进步的人、那些落后的强盗被打倒,阿富汗人民也会幸福起来的。

“所以我们的苏联同志在1979年来到这儿。来给他们的邻居伸出援手。来帮助我们打败那些希望我们的祖国退化成原始国家的畜生。孩子们,你们也必须伸出自己的手。如果有人认识这些叛乱分子,不管他是什么人,你们都必须举报他。这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必须听清楚了,然后去告发。就算那个人是你的父母、叔伯或者姨妈。因为他们对你们的爱比不上祖国对你们的爱。你们的祖国是第一位的,要记得!我将会以你们为荣,你们的祖国也会的。”

灿烂千阳 第十六章(3)

画家阿姨的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苏联地图,一幅阿富汗地图,还有一个相框,照片中人是新上任的总统纳吉布拉。爸爸说这个人原来是恐怖的阿富汗秘密警察的头头。还有一些别的照片,在多数照片中,年轻的苏联士兵和农民握手,种植苹果树苗,盖房子,总是友好地微笑着。

“喂,”这时画家阿姨说,“我打断你的白日梦了吗,革命姑娘?”

这是莱拉的绰号,革命姑娘,因为她正是在1978年的4月暴乱那晚出生的——只不过如果有人在她的课堂上使用“暴乱”这个词,画家阿姨会很生气。她坚决认为那件事是一场革命,工人阶级反抗不平等的起义。圣战也是一个遭到禁止的词。在她看来,阿富汗各个省份可没有发生什么战争,她说有些人受外国敌对势力的挑拨,制造了一些麻烦,那些所谓战争只是解决这些麻烦的小冲突而已。越来越多的小道消息说,经过八年的战争之后,苏联正在走向溃败;但是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传闻,尤其是在当前这样的时刻。现在,美国总统里根开始给圣战组织输送“毒刺”防空导弹,用来击落苏联的直升飞机;而且全世界的穆斯林都投身到这份事业中来:埃及人,巴基斯坦人,甚至还有抛下百万家财的沙特阿拉伯人,纷纷到阿富汗来参加圣战。

“布加勒斯特。哈瓦那,”莱拉费力地想起来了。

“这些国家是我们的朋友吗?”

“是的,尊敬的老师。它们是友邦。”

画家阿姨微微点了点头。

放学了,妈妈本应来接她,却没有出现。结果莱拉只好跟她两个同班同学吉提和哈西娜一起走回家。

吉提是个敏感的瘦小女孩,用橡皮筋把头发扎成两根马尾辫。她总是愁眉苦脸,走路的时候把课本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抱着一个盾牌。哈西娜十二岁,比莱拉和吉提大三岁,但她留了一次三年级,留了两次四年级。哈西娜虽然并不聪明,却非常淘气,还有一个吉提所说的像缝纫机似的嘴巴。正是哈西娜给老师起了这个画家阿姨的绰号。

今天,哈西娜不停地说她有个好主意,能够挡住那些自己并不心仪却前来求爱的人。“这个方法连傻瓜都懂,肯定能发挥作用。我向你们保证。”

“说什么胡话呀。我还小,哪会有人向我求爱呢!”吉提说。

“你没那么小啦。”

“好吧,可是从来没有人向我示好。”

“那是因为你长了胡子,亲爱的。”

吉提的手赶紧向下巴摸去,忧心忡忡地看着莱拉。莱拉露出怜悯的微笑——吉提是莱拉见过的人中最没有幽默感的一个——摇头宽慰她。

“你们到底想不想知道该怎么做,两位小姐?”

“说吧。”莱拉说。

“豆子。至少要四罐。在那个老掉牙的糟老头来向你提亲的夜晚。但是时机,两位小姐,时机最重要。你必须等到给他上茶的时候才能把这些豆子扔向他。”

“到时我会想起来的。”莱拉说。

“那他会被你挡住的。”

莱拉本来可以说她不需要这个建议,因为爸爸一点都不打算这么快就把她许配给人。爸爸在塞罗上班,那是喀布尔一家规模庞大的面包厂,他整天在炎热和轰鸣的机器中劳作,不停地给那些巨大的烤炉鼓风,磨面粉,但尽管如此,他究竟是一个上过大学的人。他担任过一家高中的教师,后来被新政府解雇了——那是1978年的暴乱之后不久的事,距离苏联入侵还有一年六个月。从莱拉小时候起,爸爸就跟她说得很清楚,除了她的安全之外,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她的教育。

我知道你还小,但我希望你现在就明白并且记住这个道理,他说,婚姻可以等待,教育却不行。你是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女孩。真的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如愿以偿,莱拉。这一点我很清楚。我还知道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了,阿富汗将会像需要它的男人一样需要你,甚至比需要它的男人更加需要你。因为,如果一个社会的女人没有受过教育,那么这个社会就没有进步的可能,莱拉。没有可能。

灿烂千阳 第十六章(4)

但是,莱拉没有跟哈西娜提起爸爸讲过的这些话,没有说她为有这样的父亲而多么高兴,没有说她为他的评价而觉得非常骄傲,也没有说她已经下定决心,要以他为榜样,去接受高等教育。过去两年来,莱拉都拿到了优秀学生奖状。这种奖状每年发一次,各个年级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才能得到。不过她没有跟哈西娜提起这些话,后者的父亲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出租车司机,很有可能再过两三年就把她嫁出去。有一次,难得正经的哈西娜认真地对莱拉说她的婚事已经定了,对象是她的表哥,比她大二十岁,在拉合尔[1]Lahore,巴基斯坦城市。[1]开一家汽车商店。我见过他两次,哈西娜当时说,每次吃饭他的嘴巴都是张开的。

“豆子,两位姑娘,”哈西娜说,“你们记住啊。当然,除非……”——说到这儿,她脸上闪过一丝顽皮的笑容,手肘轻轻捅了莱拉一下——“来提亲的人是你那个英俊的独腿王子。那么……”

莱拉把她的手肘推开。如果有人说塔里克坏话,那么不管他是何方神圣,莱拉都会顶嘴的。但她知道哈西娜没有恶意。哈西娜喜欢拿别人寻开心——这是她最拿手的好戏了,而且除了她自己,谁都逃不过她的取笑。

“你不能这样说那些人!”吉提说。

“什么那些人?”

“那些因为战争而受伤的人。”吉提诚恳地说,全然听不出哈西娜开玩笑的口气。

“我想这里有个吉提毛拉对塔里克有意思噢。我知道了!哈哈!但他已经名草有主了,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说呢,莱拉?”

“我可没对什么人有意思!”

她们和莱拉道别,拐入她们自己的街道,一路上仍在争执不休。

莱拉独自一人走过三条街。她来到她家所在的那条街,发现那辆蓝色的奔驰还停在那儿,就在拉希德和玛丽雅姆家外面。穿着棕色西装的老人站在引擎盖旁边,拄着拐杖,抬头望着那座房子。

就在这时,莱拉身后有个声音喊了起来:“喂,黄毛丫头,看这边。”

莱拉转过身,迎接她的是一根手枪的枪管。

灿烂千阳 第十七章(1)

手枪是红色的,扳机护环是鲜绿色的。手枪后面紧贴着卡迪姆的狰狞笑脸。卡迪姆和塔里克一样,都是十一岁。他很粗壮,个子很高,下巴向前突出得很厉害。他的父亲是德马赞区屠夫,卡迪姆臭名远扬,经常拿小牛的内脏去扔过往的行人。有时候,如果塔里克不在莱拉身边,卡迪姆会把莱拉堵在学校操场的墙壁凹陷处,眼光淫荡地看着她,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有一次,他拍拍她的肩膀说,你真美呀,黄毛丫头。我想娶你。

这时他摇晃着手中的枪。“别担心,”他说,“我不会打你的啦。不会打在你的头发上。”

“别这样!我警告你。”

“你打算怎么做呀?”他说,“找你那个残废来对付我?‘啊,亲爱的塔里克。啊,你为什么不回家来帮我对付这个淘气鬼呀!’”

莱拉开始向后退,但卡迪姆已经扣动了扳机。细小的温热水流一次又一次地射在莱拉的头发上;莱拉抬手护住脸庞,手上也沾满了水。

其他几个男孩从藏身之处走出来,纷纷起哄,哈哈大笑。

一句从街上听来的粗口涌到了莱拉嘴边。她并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是十分清楚它怎么就成骂人的话了——但她急怒攻心,那几个字脱口而出。

“你妈吃鸡巴!”

“至少她的男人不像你的男人那么蠢呀,”卡迪姆不动声色地反击说,“至少我爸不是胆小鬼。顺便说一句,你干吗不闻闻你的手呢?”

其他几个男孩纷纷大叫起来:“闻闻你的手!闻闻你的手!”

莱拉闻了,但她甚至还没闻,就知道他刚才为什么说不会拿它来射在她的头发上了。她发出一声尖叫。听到她的惊叫,那些男孩起哄得更加厉害了。

莱拉转过身,哭喊着跑回家。

她在井里汲了一些水,走进浴室,把水倒进一个盆子,脱掉身上的衣服。她用香皂洗头发,手指疯狂地抓着头皮,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恶心不已。她往头上浇了一勺清水,用香皂洗起头发来。有好几次她差点就呕吐出来了。她不停地哭,不停地颤抖,用一块沾满香皂泡沫的毛巾一次又一次地擦自己的脸庞和脖子,直到它们变得通红。

她换上干净的衬衣和裤子,换的时候,她心想,要是塔里克和她在一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当然,妈妈本该去接她的,如果她去了,这样的情况也不会出现。有时候,莱拉想不明白妈妈干嘛要把她生下来。现在她认为,如果人们的爱全都给了他们已经生下来的孩子,那么他们就不应该再生其他的了。太不公平了。她心中升起一阵怒火。莱拉走进自己的房间,躺倒在床上。

稍微平息之后,她沿着走廊,来到妈妈的房间门口,敲敲门。早些年,莱拉常常在这个门口一坐几个钟头。她会轻轻敲门,像一个试图解开魔咒的魔法师,一次又一次地低声叫着妈妈:妈妈,妈妈,妈妈……但妈妈从来不会打开这扇门。这回她也没有把门打开。莱拉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妈妈也有心情好的日子。她双眼发亮,轻松愉快地起床。她那低垂的下唇向上弯成一个微笑。她洗澡。她穿上干净的衣服,涂上睫毛膏。她让莱拉替她梳头——莱拉很喜欢这么做,把耳环穿进她的耳洞。她们一起去曼戴伊市场购物。莱拉和她一起玩“毒蛇爬梯子”的游戏,她们吃着从大块的黑色巧克力削下来的刨花,这是少数她们两人都喜欢的东西之一。妈妈心情好的日子里,最让莱拉高兴的是爸爸回家的时刻,她和妈妈会从游戏板上抬起头,朝他咧嘴而笑,露出缀满黑巧克力的牙齿。每当这个时候,房间就会飘过一阵愉快的气氛,莱拉便能体会到一丝令她终生难忘的柔情;从前,当这座房子还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